第六章 高順

第六章 高順

丁辰這話,有點損了!

西涼兵軍紀鬆散,這是天底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生於苦寒之地,長年與異族作戰,西涼兵可算的是悍勇非常。但是悍勇的反面,就是軍紀頹廢,甚至說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軍紀。天老大,地老二,主公就是老三。

再加上此次入京的西涼兵中,有不少休屠各人,以至於這軍紀變得更差……

只是丁辰當着張遼的面說出這些話,可就有打臉的意思。

他不是打張遼的臉,打的是呂布的臉。

呂布說過,保他無虞。現在倒好,他被關進大牢裏不到半天,就有人過來找他麻煩。

那豈不是說,呂布的保證,和放屁沒有區別?

而呂布,偏偏是極好顏面的人。

張遼心中苦笑,看着丁辰,輕輕搖頭。

這絕對是個不吃虧的人!

「丁辰,你如此咄咄逼人,就不怕得罪人嗎?」

丁辰再次翻了個白眼,對張遼道:「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只有往死里得罪,反正也不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而且我這人心胸小,初一的債我絕不留到十五還,一般當場就報復過去。

張君,馬瘦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我不過想保護好自己而已。」

張遼聞聽,默然。

他嘆了口氣,指了指丁辰道:「放心,過了今晚,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不過我勸你,得饒人處且繞……免得日後出去,被人背後動刀,到時候追悔莫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弄死他。」

張遼知道,他也勸說不得丁辰,於是搖搖頭,把手中的包裹扔給了丁辰,轉身走出牢門。

「這是你阿姐為你準備的換洗衣服。」

「多謝!」

丁辰接住了包裹,微微一笑。

「還有,要不要給你換一間牢房?還有,這個人……你若不想和他同室相處,可以讓你一人居住。」

囚犯抬頭,看向丁辰。

丁辰卻搖搖頭,道:「那倒不用,我與這位仁兄相談甚歡,便同室相處也無大礙。」

他說着,站起來,走到牢門后。

「張君,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等著吧。」

張遼不想再和他交談下去,於是讓獄吏把丁辰和那囚犯帶出來,換了一間牢房,便匆匆離去。

好歹也官拜騎都尉,說實話張遼本無需過問丁辰的事情。

只是,一方面是呂布安排的事情;另一方面,張遼對曹操,其實也算有一些交情。

董卓入京的時候,張遼正好不在洛陽。

等他回來后,大局已定,他別無選擇,只能投靠董卓。而在此之前,他倒是和出任典軍校尉的曹操有過幾次交集,所以曹操雖行刺董卓,但張遼對他卻無甚看法。

照顧一下曹操的家人,也算是全了當初的交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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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丁辰和囚犯被帶到了一間還算乾淨的牢房裏。

兩人坐下后,囚犯突然道:「我叫高順。」

「譙人丁辰丁子陽。」

「為何被抓?」

丁辰睜開眼睛,看着那囚犯道:「你好奇心的確很重。」

「嘿嘿,被關在這裏有大半年了,難得有個有趣的人相伴,自然有些好奇。」

「你覺得我有趣?」

「嗯,至少看上去不甚礙眼。」

「所以你剛才幫我?」

丁辰眯起眼睛,「你可知道我得罪了什麼人?難道就不怕受牽連,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

「哈,怕個鳥。」

高順哈哈大笑,靠着牆,仰望屋頂,半晌后輕聲道:「那你可知道,我又因何被囚?」

「不知!」

「我……」高順猶豫一下,輕聲道:「我乃閹黨。」

「啊?」

丁辰頓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看着高順道:「你下面被割了嗎?」

「你才被割了……我是閹黨,卻非閹人。

我本是洛陽本地人,當初為報仇,一怒殺人,被判處死。幸得蹇碩相救,才是我保住了性命。後來蹇碩為上軍校尉,我便做了牙門將。後來閹人勾結何進,殺了蹇碩,吞併了蹇碩所部……那蹇碩不管好壞,卻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不甘心。

於是,我便被視為閹黨,被關進大牢。

我聽說,原本我要被秋後問斬,卻沒想到何進作繭自縛,被張讓設計殺害……董卓入京后,大赦囚徒。唯有我,因為和閹人有牽連,所以仍被關押,卻又無人過問。」

高順言語間,顯得很是輕鬆,絲毫沒有火氣。

可是,丁辰卻聽得出,他內心中存着強烈的不甘,更帶着幾分怨念。

說起來,天下人都在咒罵閹人,咒罵十常侍。

不過曹操卻在私下裏對他說過:所謂閹人,所謂黨人,都不過是為私利而已……

曹操的祖父曹騰,也是閹人,曾權傾一時。

曹騰是西漢丞相曹參之後,初為黃門從官,歷三帝,有迎立桓帝的功勞,被封為費亭侯,拜大長秋。他在宮中用事三十餘年,未有太多過失,反而提拔了許多賢良。

後來曹騰收曹嵩為養子,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曹操也算是閹黨。

只是,丁辰不太清楚,曹操後來是如何洗脫了那閹黨的身份,而且還被黨人接納。

但有一件事,丁辰知道。

曹操表面上對黨人推崇備至,可內心裏卻是看不起黨人。

也正是這個原因,丁辰在知道了高順的身份后,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厭惡的表情,反而顯得很好奇。

「怎麼,不甘心?」

高順愣了一下,片刻后,苦笑一聲。

「說不甘心倒也不至於……好吧,你別翻白眼,我是有點不甘心。

我出身不好,更無甚背景。少年時,也曾有過一段浪蕩,後來在白馬寺拜得一個西域僧人習武識字。

蹇碩此人,我不管別人說他是好是壞,可他卻對我有恩。

他不但救過我的命,而且還教我武略,更把我這麼一個無名小卒提拔到了牙門將的位置。他治兵很嚴,西園八校中,除了典軍校尉曹操之外,其餘諸人都比不得蹇碩。

可惜他是閹人,最終也被閹人所害。

我高順雖做過許多荒唐事,卻明白知恩圖報這四個字的意思。他死之後,落井下石者不計其數,我卻不能這麼做。所以,便是死了,我也要為蹇碩收斂屍體下葬。」

丁辰聽到這裏,忍不住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如此,他是因為替蹇碩收斂屍體,不肯劃清界限,所以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可正因為這樣,丁辰對高順反而更加敬佩。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蹇碩是閹人沒錯,但事實上,要說他有多壞,還真就算不上。

至少,當初曹操為雒陽北部尉時,設五色棒棒打蹇碩的叔叔。後來蹇碩把找曹操麻煩,也只是把他貶官了事,並未繼續追究下去。這裏面,固然有曹操是曹騰孫子的原因,而另一方面也說明,蹇碩至少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若不然,管你曹操是不是曹騰的孫子,你打了我叔父,就算罷免了你的官位,我也要找你麻煩。

那樣的話,曹操的日子,怕也不會過得很舒服。

「我是曹操的妻弟。」

「啊?」

丁辰看着高順那吃驚的模樣,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當初,他曾棒打蹇叔,我就在他身邊。

不過在事後,他雖然被罷黜了雒陽北部尉,卻對我說,蹇碩罷了他的官,他便安全了。」

「那又如何?」

「呵呵,不如何!」丁辰笑道:「我只是想告訴你,為閹黨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

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但求無愧於心。

若你不如此,說不定你現在已經戰死於殺場之上,咱們兩人更不可能在這洛陽獄中相識。至於閹黨,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十常侍已被誅殺,那些黨人也不可能會再找你麻煩。說句不好聽的話,你一個小小的牙門將,還不至於讓他們抓住不放。」

「什麼意思?」

「等等看吧,說不定什麼時候,你便有了機會。

若真沒有機會的話,等我出去了,我給你機會,你覺得如何?」

「你?」

高順聞聽一怔,旋即大笑起來。

「笑什麼?」

「沒笑什麼,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很自負了,不成想遇到了比我更自負的人……丁子陽,你現在和我一樣,也是囚徒身份,而且還得罪了人,就算有人保你,你也是一堆麻煩。

你給我機會?

還是先活着出去再說吧……莫要死在這牢裏,到頭來還要累得我再為你收屍。」

丁辰眉頭,不由得緊蹙。

「你這個人,真不討喜。」

「一直耿直如斯。」

「如果我比你先出去,你怎麼說?」

「哈,那等你先出去了再說吧。」

高順說着話,一臉不屑的表情,翹著腿便躺在了草席上。

丁辰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他,搖了搖頭,「高順,你莫要不信,我覺得,我很快就會離開。」

「是嗎?那先恭喜你!」

「如果我先離開,而且還能救你出去,你可願幫我?」

「幫你?」

高順翻身,從草席上坐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丁辰,而後曬然笑道:「你若真有這本事,我便投效你,又有何妨?」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

丁辰見高順點頭,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站起來,走到了牢門后,沖着黑漆漆的過道高聲喊道:「牢頭,牢頭,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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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血三國之水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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