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失我愛（完）

鬼子兵堵住了前路，是因為吳非他們這個小圈子眼見着就要出土包後面，一旦讓他們出去，那麼冢田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

「殺了他們，不用管我！」冢田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歇斯底里地喊道，脖子上的青筋暴了起來，面目也是異常的猙獰。

「住嘴！」吳非他們聽不懂他喊的什麼，但是萍姐卻是十分清楚，揚手就是一槍托砸在他的嘴上。雖然南部十四手槍性能不怎麼樣，但勝在握把夠長，加上彈夾又是鐵制的，這一下挨的自然是不輕，牙有沒有打掉無法得知，但是從嘴上的血跡來看，至少嘴唇被砸破了是肯定的事情。

「讓開！都給我讓開！」萍姐此刻的表現完全不像是個女人，她喊出這句鬼子鳥語的同時，跟着就是一槍，直接擊中了前方的一個鬼子兵。

她殺人了，而且還是搏命式地殺死了圍着的鬼子兵。嚇的錢二寶肉都跟着跳了一下，他還不想死呢？可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在激怒鬼子呀，萬一這些鬼子兵們不顧冢田的安危的話，那自己這些人不是得跟着陪葬嗎？他趕緊勸說道：「你不能再開槍了，再開槍我們就完蛋了。」

錢二寶的聲音不大，但是冢田卻是聽了個清楚，他猛地省悟到，原來這些中國人也是怕死的呀。自己落到他們手裏，應該是死定了，可若是帶着他們一起死，那肯定得算是天皇陛下最英勇的武士，去到天國，天照大神也會另眼相看。

既然免不了一死，那幹嘛不死的更像武士一點，想到了這裏，冢田心一橫，也不大喊大叫了，手直接抓向了萍姐的槍，結果顯而易見，萍姐驚慌之中扣動了扳機，而且是連扣了三下，三顆日軍自己製造的子彈鑽進了冢田的腦袋。

萍姐挨的太近，以至於噴濺出來的鮮血濺了她一臉。

「開槍！」

錢二寶倒底是個老兵油子，在鬼子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首先開槍了，而且開完這一槍喊出開槍兩個字的同時，還踹了身前一個偽軍軍官一腳，力道倒不是很大，也不是他要賣了這個弟兄，而是他深知，現在只有和鬼子兵絞在一起，才有可能不被土包上的鬼子機槍絞殺。

吳非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他開槍稍比錢二寶慢了一點，不過慢的程度可以忽略不計，而且他也沒有像錢二寶一樣，把身前的偽軍踹入到鬼子堆里，開快槍可是小樂教給他的，打完第一槍，手已經迅速重新推彈上膛，眾偽軍軍官開出第一槍的時候，他第二槍已經開出了。

看到吳非和錢二寶他們沖入到鬼子堆里，萍姐也沒愣著，打完槍里最後一發子彈，甩出空槍后，跟在他們的身後闖入了鬼子堆里。

鬼子裏面也有反應快的，可還是太少太少，在擊倒外圈的兩個偽軍軍官之後，所有的鬼子兵幾乎都放棄了開槍。這得搭幫日軍士兵操練大典的幫助，鬼子兵從受訓摸槍的那天起，就記住了一條，白刃戰時都不得開槍，原因是極易傷到自己人。

土包上的鬼子機槍手其實是最先發現冢田中佐要以死殉國的，他們完全有機會可以撂倒吳非他們這群人，可是只要開槍，恐怕是得有比這些敵人多一倍不止的皇軍要跟着他們一起死在自己的槍口下，這是重機槍，沒有一個人敢說能拿重機槍打出輕機槍點射，或者是步槍單射那樣的準頭，所以幾個機槍手都猶豫了，等到他們想狠下心來開槍時，吳非他們這些人已經是和皇軍絞在了一起，除非是不計傷亡代價，否則這槍是沒有辦法再開了。

錢二寶和吳非他們的目地達到了，至少是沒有被亂槍打死在當場，不過圍着他們的鬼子太大了，十幾號偽軍軍官加上他們三個，輕眼間就死了一大半。除去吳非和錢二寶拿着長槍能夠有一戰之力，萍姐被他們兩個護在了身邊，還有幾個作戰經驗豐富一點的軍官搶到了幾支長槍外，那些手裏只有短槍的偽軍軍官要麼就是打光了槍里的子彈被鬼子刺死，要麼就是連子彈都還沒打光就被幾個方向的刺刀紮成了刺蝟。

「大家背靠背圍成個圓！」吳非突然想起在戰場上看到的鬼子兵的拼刺技槍，猛地喊出聲來。

剩下的軍官可謂都是錢二寶身邊的精英，聽到這聲喊以後，立刻就收縮到了一起，形成了個小圓，將萍姐護在了中間。

「娘的，這次死定了！兄弟們別怕，大傢伙一起上路，黃泉路上有伴。」錢二寶如果不穿這身狗皮，絕對會是一個人人敬仰的綠林大哥，能在這個時候喊出這句話，讓吳非對他的好感增添了許多，接着他的話喊了句：「我不怕！」

萍姐本來也想跟着喊一嗓子，用來安定內心裏對死的恐懼，這倒不是說她怕死，而是人的生理反應，誰敢說在明知道死亡就將來臨的時候，會坦然的像沒事人一樣的去面對。

可沒等她喊出來，也沒等到剩下的錢二寶手底下的軍官們跟着喊出聲來，周邊忽然響起了八路軍的軍號聲，而且還不只一處，緊跟着軍號聲的是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八路軍的生力軍加入到了戰場，而且是數目極為龐大的部隊，潮水一般地將整個戰場給覆蓋。

錢二寶他們得救了，可他們底下的部隊卻是剩的寥寥無幾，除去一些主動繳械投降和逃離戰場卻被抓回來的外，出城時上千人的部隊，到戰鬥結束，只留了區區不到一百人。

「姐，你有話對我說嗎？」站在土包上，望着還攏聚著硝煙的戰場，吳非問向了身邊的萍姐。

「有呀，你過會就知道了。」萍姐調皮的回應，接着又笑着感嘆了一句：「小七，你看，如果咱們國家的軍隊和鬼子打的每一仗都是這樣的勝利的話，那你說鬼子是不是很快就會被趕出去呀！我真想早一點看到這一天！」

「嗯……」

呯！

吳非的嗯字才出口，就聽到了近距離的一聲槍響，然後就發現萍姐直直地往後倒去！

「姐！」吳非喊出這個字的同時眼急手快抱住了即將倒下的她，同時往著槍聲的來處看去，只見那個被錢二寶開槍擊倒的趙姓漢奸翻譯蹲坐在地上，雙手緊握著槍，槍口還在冒着青煙。

「去死吧！」狗漢奸怪叫着再次扣動了扳機。

聽到槍響的時候，吳非索性閉上了眼睛，他看到那個狗漢奸的時候，這人的槍口就已經指向了他，就算不是摟扶著萍姐，他也自問很難躲過這一槍。

吳非沒有感受到子彈擊中了自己，倒是聽到了一聲悶哼，忙睜開眼晴一看，眼前的一幕讓他的心都要碎了，自己沒中槍，是因為有人替他擋住了這槍。

擋子彈的人是小樂，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這土包上來了，而且恰巧碰上了那狗漢奸朝吳非和萍姐開槍，萍姐被擊倒后，她連想都沒想，就橫在了吳非的身前，倒下之前，她也扣響了手裏的槍。

吳非認得，小樂手裏的那把槍正是在省城街上槍擊陳秋玲的那把駁殼槍。

槍響人倒，狗漢奸被一槍擊中了額頭，倒了下去。小樂胸口中槍，也直真地倒了下去。當然，是倒到了吳非的另一隻手上。

「救命啊！救命啊！」

土包上響起了吳非撕心裂肺的喊聲，戰場上空剛剛才散去一點的硝煙又籠聚起來，仿似是替他們遮去那冬日並不強烈的日光，不遠處一面八路軍戰旗蔫蔫地垂在旗杆上，殘破的旗幟像小樂胸前和萍姐後背的鮮血一樣的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