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這一日,燕皎皎痛得死去活來。
足足三個時辰!
每每穩婆叫她用力,叫她堅持,她都會狠狠的罵一句:「沈書衍,你混蛋!」
每每她感覺快不行了的時候,杜庭都會說一句:「想想沈書衍。」
於是,她又力量十足。
不是因為想念沈書衍,而是因為想揍沈書衍!
都是沈書衍,她才會懷孕!
都是因為沈書衍,她才會生孩子!
都是因為沈書衍,她才會受這麼一遭罪。
一聲嬰兒的啼哭,燕皎皎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是一陣痛意從小腹傳至四肢百骸。
她知道,還有一個。
於是,咬牙繼續。
沒多久,又一聲啼哭響起,燕皎皎精疲力盡,總算……
「等會兒,還有一個!」
穩婆的話,讓燕皎皎跟杜庭都大吃一驚。
燕皎皎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只能感受到小腹傳來的痛意,下意識的用力。
然後,又一聲啼哭傳來。
燕皎皎喪失意識前,想著,怎麼她像是一頭母豬呢?生孩子一個接一個的。
三個孩子。
真好,一次生三個,痛一次,免了兩回罪。
她賺了。
常青山之巔,燕皎皎一襲紅衣隨風飄揚,四條粗比成人的花斑大蟒蛇盤旋在她的跟前,疏影、暗香、浮動三人各自抱著一個圓圓潤潤孩子立在燕皎皎的身後。
燕皎皎接過疏影懷中的孩子,那是她的小女兒,也三個孩子中唯一的一個女兒,她逗弄著女兒,笑道:「小包子,告訴娘親,喜不喜歡這四條蛇呀,娘親讓它們給你做玩伴好不好?」
小包子剛滿八個月,雖然聽不懂燕皎皎說什麼,但是她會看,她的眼睛咕嚕嚕的在四條蟒蛇身上轉著,笑得很是開心,甚至伸手想要去抱蟒蛇。
燕皎皎挑眉,把小包子交給疏影,又抱起她的大兒子,同樣的話,她再問了一遍,不過這大兒子看到蟒蛇略微動了一下他就大哭了起來。
燕皎皎趕緊哄著,好不容易大兒子不哭了,她才把大兒子交給暗香。
燕皎皎剛要接過浮動手裡的小兒子,小兒子卻理也不理他,乾脆死死的抱著浮動,要哭不哭的,抗拒燕皎皎的姿勢太明顯。
小兒子是三個孩子中最黏她的,現在卻抗拒她的懷抱,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小兒子也害怕她身邊的蟒蛇!
燕皎皎無奈的看著兩個兒子,又再看看一臉興奮的女兒,她有些頭疼的看向天池邊上的族長哥哥。
「燕家下任家主,是小包子。」
墨染看她,「確定沒有?」
燕皎皎點頭。
墨染手中的筆在族譜上寫下了下任家主的名字。
——燕十月。
十月生,便叫十月。
好聽,又簡單大氣。
「家主,剛得到消息,沈書衍昏迷不醒。」
黃昏的話落下,燕皎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常青山之巔。
無界鎮,沈書衍的屋子裡。
一個身材威武的男子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他的身後坐著一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婦人,那人,是他的妻子,賈美人。
他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家妻子,只得煩躁的走來走去,說出來的話只有那麼一句:「沈書衍不會有事的。」
燕皎皎闖進來,目光直直的看著床上昏睡著的人,床前守著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你是什麼人?」賈美人被她的夫婿護在身後,一邊擦淚,一邊問道。
燕皎皎沒有看賈美人,聲音冷冷的問:「沈書衍活著沒有?」
老人看向她,眯著眼打量了一瞬,「燕家主?」
燕皎皎緩緩走近床前,她伸手探向沈書衍的鼻翼間,感受到溫熱的氣息,她神色一松。
「家主。」黃昏匆匆而來,「杜大夫馬上就到了。」
燕皎皎猛地看向黃昏,「讓浮動給紅袖用催生葯,今日趕緊把孩子生下來。」
只要孩子生下來,ru汁就有了。
她不敢讓沈書衍再拖了。
「斜橫,把沈書衍帶回常青山。」
斜橫應聲出現,把沈書衍背起來。
賈美人要阻止,卻被老人攔住了,「人家的夫人尋來了,你攔著做什麼?」
賈美人愣住,隨後乖乖的放了手。
老人一嘆,對著燕皎皎道:「我這徒弟一生坎坷,是個命運多舛的,這一劫若是能熬過,還請燕家主給老頭子報個平安。」
燕皎皎點點頭,轉身離開。
回到常青山時,紅袖已經生下了一個女兒,眼下正在喝下奶水的補湯。
杜庭給沈書衍看診過後,道:「他只是身體虛弱導致的昏厥,並不是到了最後一步,他現在連五感都還未喪失,身體還算不錯。」
燕皎皎問,「葯什麼時候能出來?」
杜庭道:「明日一早應該可以。」
杜庭離開后,燕皎皎揮退了眾人,獨自守著沈書衍。
他的眉眼有些憔悴,身體也消瘦了許多。
她淡淡的看著,不知道看了多久,便看到他睜開了眼睛。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輕輕一笑,「美人,你在不在,能不能幫我倒一盞茶水?」
美人?
是了,他還以為是在無界鎮,他在喊的是一直在照顧他的的賈美人。
燕皎皎倒了一盞茶水,遞到他的手裡。
他接過,緩緩一笑,喝下后,嘴角的笑意微苦,也微甜。
他的衣食住行,由她一手包辦。
早上務必帶著他散步,中午務必強令他睡覺,一天的吃食務必讓人請教杜庭好幾回。
吃了三個月的葯,他從未嫌棄,他道:「你不必日日守著我喝葯,我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好意,這葯不管效果如何,我都會按時喝下。」
其實這葯已經有了效果,至少他的腳不再虛弱無力,他的眼睛,也在開始感受到白光。
對於這樣的進展,燕皎皎很清楚。
杜庭告訴她,不出兩個月,沈書衍應該能恢復光明,至於徹底治癒肝毒,也許還要半年左右。
燕皎皎獨自在祠堂里待了許久,出來后,她便去找了沈書衍。
扶著他走過她說過的辛夷花樹林,也走過她喜歡在上面盪鞦韆的梧桐樹,更帶他去看了她的三個孩子。
雖然他聽不到看不到,但是她的孩子,看得到,聽得到。
她對孩子們說:「這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