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燕淺淺苦澀的笑了笑:「他知道你沒有染上肝毒,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燕淺淺的手裡是一封寫得不太規整的信。
燕皎皎眯著眼,拿過信,看到上面的內容,她冷笑出聲。
——退出各自人生,願彼此安好,如有再會,陌路就好。
「沈書衍!」
她丟掉手裡的信。
那信,一筆一劃都是出自他的手,她知道。
她甚至想象得到,他在看不到的情況下寫下這些字的場景,應是從容鎮定,面帶笑意的吧。
他總是能輕輕鬆鬆的丟開她。
說丟就丟,那麼瀟洒決然。
好!
很好!
她道:「既然姐姐覺得這樣是對我好,那我就不再追問沈書衍了,但是我的孩子,別說只是一個肝毒,即便他就是一個怪物,我也要把她生下來!」
燕淺淺神色一變,燕皎皎卻已經離開。
這之後,她再沒能看到燕皎皎。
第二日,寇熙朝給燕皎皎告辭,燕皎皎跟年心神色無異的給他送行。
年心調笑道:「寇熙朝,這一別也不知多久,你可得記著我呀。」
寇熙朝看了一眼她,目光放在燕皎皎身上:「餃子,別送了。」
燕皎皎指著身後的兩個暗衛,道:「他們會把你送到華國京城,我呢,確實也只能送你出這竹林苑了。」
寇熙朝點頭,毫不留念的轉身而去。
年心一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
轉頭卻看到燕皎皎沉下的臉,她揚眉,「怎麼了,捨不得?」
燕皎皎轉頭就走,邊走邊道:「我提前進祠堂,兩個月後再出來,期間小悠會伺候你。」
於是,交代了這麼一句,燕皎皎便消失了蹤影。
年心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想了半天,她才反應過來,沈書衍呢?
燕皎皎進了燕家祠堂。
燕淺淺見不到她。
守了幾天,燕皎皎還是沒出來,燕淺淺終是離開了常青山。
知道燕淺淺離開,燕皎皎並沒有急著出祠堂。
她看著滿身鞭痕的浮動,漠然的道:「沈書衍的眼睛,能不能治?-
浮動跪在地上,費力的答道:「能。」
她又道:「肝毒呢,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記得你以前研究過關於肝毒的醫術。」
浮動跪得筆直,說話的聲音有些吃力:「研究過,但是沒有什麼進展。」
燕皎皎淡淡的看著浮動,正要說什麼,身後卻傳來輪椅滾動在地上的聲音。
她回頭。
墨染控制著輪輪行了過來,他道:「我記得寒照國有一個叫杜庭的人對肝毒有極深專研,據說他曾治好三個肝毒病人,後來傳出他跟皇室的一個郡主有染,再之後杜庭便消失了蹤影。」
「杜庭?」燕皎皎眯著眼。
剛巧,她也認識一個名為杜庭的神醫。
墨染又道:「若你能查出那人的蹤跡,也許肝毒,就不再是難題。」
燕皎皎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你有沒有見過他?」
墨染沉默了片刻,道:「在寒照國的宮宴上見過一回。」
「若我畫出杜庭的畫像,你能不能認出他?」
「能。」
燕皎皎畫畫的功底不怎麼樣,可墨染還是認出了燕皎皎畫的人就是他口中的杜庭。
燕皎皎一笑:「杜庭,沒想到他竟然還在寒照國待過。」
而且還出現在寒照國的宮宴上。
「來人,找杜庭。」
「是。」
三日後,燕皎皎知道了杜庭的蹤跡。
在寒照國跟西域交界的一處山谷里。
燕皎皎匆匆趕往那個山谷。
一個簡陋的木屋,無窮無盡的紫藤花海。
花海里最顯眼的,是一座孤墳。
碑上的字……
——愛妻易清辭。
燕皎皎皺了皺眉,她從不知道杜庭跟年心之間是因何分開,但隱約間知道,是杜庭負了年心。
看著那座孤墳,她有些奇怪,除了年心,杜庭又娶妻了?
而且,還亡故了。
她走近木屋,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伸手,準備敲門。
門卻從裡面被人打開。
看到杜庭,燕皎皎愣了半響。
披頭散髮,鬍子長長的,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渾身散發著酒氣,一隻手裡握著一支殘缺的梅花簪,一隻手提著一壇剛開封的酒罈子。
這樣的杜庭,著實讓燕皎皎吃了一驚。
杜庭在看到燕皎皎的那一刻,有些愣神,隨即便繞開了她,踉踉蹌蹌的往孤墳而去。
燕皎皎趕緊跟上,「杜庭,我來這裡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關於肝毒的。」
杜庭似無所聞,只管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孤墳的方向走去。
「沈書衍染上了肝毒,引誘了他少時落下的眼疾,現在已經失明,而我,懷有他的孩子,這個孩子可能也會被染上肝毒,我請你幫幫我。」
燕皎皎不緊不慢的跟著杜庭,一字一句的說著,目光希翼的看著他。
杜庭不說話,也不看她,就像他的身旁根本沒有人一樣。
眼看到了易清辭的墓前,燕皎皎抿了抿唇,終是不再說話。
杜庭坐在墓前,喝著酒,旁若無人的道:「清辭,今天我又給你畫了一幅畫像,把它放在床頭,這樣,你就能日日看著我了。」
「聽說人死後有輪迴,也不知,你是不是在奈何橋上等我。」
「恐怕是不會了,你為了我受了那麼多的罪,應是累了。」
「若是能選擇,你大概不會再選擇與我遇上了吧。」
燕皎皎一直在一旁聽著,直到夜幕降臨。
杜庭緩緩起身,又緩緩往木屋而去。
背影蕭條,哀傷孤寂。
燕皎皎咬唇,在杜庭將推門的時候,她攔住了他,誠懇而祈求的道:「杜大夫,這世上只有你能幫我,醫者父母心,請你幫幫我。」
杜庭面無表情的道:「我幫不了任何人,請你離開。」
「杜大夫……」
燕皎皎話沒說完,杜庭已經一把推了她。
「砰」的一聲,門被合上。
燕皎皎立在屋前許久,然後,在屋外搭建的廚房裡歇息了一夜。
整整三日,杜庭整日的喝著酒守在易清辭的墓前,頹廢至極。
第一日,燕皎皎用懷柔策略,杜庭無動於衷。
第二日,燕皎皎許他權利金銀,杜庭無動於衷。
第三日,燕皎皎已經失了耐心,欲把他強行帶走,她道:「你知道,我要想帶走你,再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