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父女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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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向莫大福哭訴的那些話語，的確被莫雨全都聽在耳里，莫雨當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被放在冰天雪地里凍著，冷得發抖

當時莫雷也氣著了，但他更擔心的是大妹，大妹的臉色蒼白得不得了，身體也搖搖欲墜，所以後面莫雷一直守著莫雨，和她一起辦事，就是怕她出事

莫雨不想再解釋，在她看來張氏純粹是聽了外人的閑言碎語，轉了牛角尖，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

「爹，我累了，想回屋休息」莫雨不理一旁碎碎念的張氏，直接看著莫大福

莫大福看著女兒蒼白的臉色，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一切有爹在呢，既然累了，就回屋好好休息吧」

「大妹，我送你」莫雷跟在莫雨身後，一直到莫雨屋門口

「大哥，進去坐坐？」莫雨回頭笑著說

莫雷想了想，搖頭說：「不了，你好好休息吧」

莫雨點頭，進屋關門，靠在門上，一直憋著的那口氣才卸掉，忍不住抱肩嗚嗚哭了起來

莫雷一直站在門外，聽著裡面傷心的哭泣聲，直到再也聽不到了，才轉身來到莫大福的屋裡

莫大福正厲聲說道：「若是未經我的許可，你將小雨隨便許了人家，你就給我回娘家吧！」

見莫雷進來，莫大福看過去：「你大妹睡了？」

莫雷搖頭：「大妹哭得可傷心了」

被回娘家驚呆的張氏，回過神：「又沒有人欺負她，她哭什麼？！我這個快要回娘家的人還沒哭呢！」

「爹，近段時間兒子要去遊學，不如讓大妹和我一起出去吧，就當散散心」莫雷忍不住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屋裡一靜，張氏最先嚷嚷起來：「憑什麼？！她一個女孩子做什麼遊學？！還當散心，我這當娘的最近被氣得不行，我還沒說要去散心呢……」

本來不贊同的莫大福，被張氏的碎碎念弄得猶豫起來，妻子突然變成這樣，女兒在家裡也不開心，不如……

「雷子，這事兒爹再想想」莫大福打斷張氏的碎碎念

「想什麼想？我不同意，不許去！」張氏瞪眼

「不用理會你娘，剛考完試，又忙碌了好幾天，你回屋早點休息吧」莫大福揮手，讓兒子回去睡覺，一直沉默著的莫冰莫陽也站起來跟著莫雷走出去

「大哥，你真要去遊學？」莫冰期期艾艾地問

「怎麼？」莫雷點頭看向小妹

莫冰低頭不說話，莫陽「呲」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屋裡

「冰兒？」莫雷疑惑地看著小妹

「啊？沒事，大哥，我回屋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話音還未落完，莫冰已經一溜煙地跑回了屋子，靠在關上的房門上大喘氣

莫雷疑惑地看著小妹一系列的動作，最終無奈地搖搖頭，自回屋休息了

莫冰躺在炕上，瞪大眼睛看著蚊帳：大姐是心情不好，才會跟著大哥去遊學的，再說爹還沒同意呢，若是知道我想去，爹就更不可能同意了，哎～算了吧

莫冰翻個身趴在被子上，將臉捂在被子里，大聲喊叫：「好想去啦」

莫大福看著絮叨的妻子，就那麼一直看著，直看得張氏不自在

「你做甚這樣看著我？我又沒有說錯什麼？」張氏莫名有些心虛

莫大福起身，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又將燈芯挑了挑，才轉身坐下，看著張氏，溫和地說：

「孩子們都走了，就剩我們老兩口了，我們說說話吧？還記得剛遇見你的時候，一個漂亮利落的姑娘……」

莫大福突然說起了，兩人剛相識的時候，張氏有些臉紅：「都多少年的事了，還提它做甚？」

「是啊，都多少年了？誰會想到如今我們都過上了好日子，地主般的日子」莫大福深深地看著妻子：「我記得腿剛好那會兒，你的身體也漸漸好轉，你還和我感慨，現在的日子，你當初在我腿傷期間，想都不敢想」

張氏也跟著回憶過去：「是啊，那段日子如今回想起來，就跟做夢似的，不敢回想」

「你那個時候還說，這好日子是雷子和小雨過出來的，你讓我一定不能虧待了孩子們，你還記得嗎？」莫大福似不信妻子還記得般的看著她

「我當然記得，所以我寵著陽兒，我想把小雨嫁在村裡，家裡能時刻看顧著」張氏理所當然地說

莫大福瞪大眼：「你就沒想過多陪些嫁妝，給小雨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

張氏反倒詫異了：「村裡人家，要那麼多聘禮幹什麼？」

「村裡人家？你有看中的人家了？」莫大福有些頭大

張氏點頭：「前一段時間村長娘子給我提了村長的侄兒，叫顧存安，和雷子一般年紀，還是個讀書人，已經是童生了，我問過雷子，雷子說長得蠻俊的」

莫大福瞪大眼：「你都問過雷子了？那怎麼這麼久沒聽你提過？」

見丈夫有些發怒的樣子，張氏支支吾吾，哪裡還敢說顧存安的老娘已癱在床上

見妻子目光閃躲，莫大福有了不好的預感：「你答應了？！」

張氏縮著脖子，不敢看莫大福：「今兒宴席上，村長娘子又提了，我～我～就讓她抽空帶過來我看看」

莫大福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直接應下，看著妻子怒氣升騰，揚起手一巴掌打過去：「這件事情，給我推掉，小雨的婚事必須她自己願意，不然你就等著修書吧」

莫大福一直希望，兒女們以後的日子能夠和和美美，像自己和張氏一樣，不想如今張氏變了，莫大福說不出心裡的失望

張氏哭了，老了老了還挨打了：「我哪裡不對了？你居然打我！這家人有什麼不好，嫁過去沒有公公，過個一年半載婆婆也去了，就小兩口過日子，有何不好？」

張氏擦了擦眼淚，繼續哭道：「再說了，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如何聽小雨的？」

莫大福譏笑地看著妻子：「父母做主？你我當年何來的父母做主？」

張氏狡辯：「那怎麼一樣？我又沒送她去做妾！」

「如何不一樣？你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你敢保證那家的老娘明日就去了嗎？」莫大福大聲質問

「這～我怎麼能保證？！」張氏瞪大眼

「既然你不能保證，那你還捨得送女兒過去，給別人當僕人？你捨得，我可不捨得」莫大福惡狠狠地看著張氏：「要去你自己去，我不攔著！」

莫大福站起來，摔門而去，不想女兒莫雨就站在堂屋裡，見到自己躲避不及，只得站在那裡

莫大福一僵，明白女兒全聽見了，見女兒茫然的神色，欲張口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提起

莫雨見自家老爹欲言又止，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心裡既難受又有些溫暖，至少還有爹，不是嗎？

「小雨～」「爹～」父女倆同時開口，不由愣住，隨即又都輕輕笑了起來

「小雨，陪爹到前面坐坐」莫大福溫聲說

莫雨點頭：「好」跟在莫大福身後，往前面第一進的院子走去

周全正在查看各處的門窗，見父女倆這時候來這個院子，很是詫異

「全叔，你給我們送個碳爐和一壺水過來」莫雨輕輕吩咐

「好的，大小姐，馬上送過來」周全應聲離去，不一會兒就和小翠，端著個燃著碳爐和提著一壺水過來

見兩人把東西放下，莫雨就讓他們下去休息

莫雨將水放在碳爐上，等水開了，給老爹和自己各自沖泡了一杯花茶，仍將水壺放在碳爐上煨著

忙活完，這才坐下，莫大福一直看著女兒忙碌，不由想道：這麼好的女兒，為什麼妻子就是看不見呢？

「爹，你見過顧存安嗎？」莫雨打破沉默，提起了張氏口裡的好親事

莫大福搖頭：「爹沒見過，不過不管他人怎麼樣，這門親事我都不同意」

莫雨疑惑：「我見過他，長得很是俊俏，爹為什麼不同意？」

莫大福皺眉：「小雨，你看中了？」

見女兒搖頭，莫大福才稍微放鬆：「一個男人，長那麼俊俏做什麼？」

見女兒不做聲，莫大福繼續說：「再說啦，聽你娘的意思，他有個老娘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顧，我捨不得我的女兒去吃苦頭」

莫大福看著莫雨語重心長地說：「我對女婿的要求不太高，只要人勤懇踏實努力就行，但是家裡最好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的」

莫雨驚訝：「大多人都覺得沒有公婆是最好的，爹，你怎麼？」反著來

「你懂什麼？這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種明理的父母，會讓孩子們輕鬆許多」莫大福和顏悅色地說：「你們年輕人，有了孩子，若是有明理的父母，不僅會幫著帶孩子，還會幫著做家務，這樣的家你嫁過去，會輕鬆許多」

「當然以後說親，爹爹都會盡量告訴你，我相信我莫大福的女兒，無論到了哪裡，都能把日子過好」

莫雨看著自家老爹，感動地眼睛都紅了：自己何其有幸，遇到這樣一個開明的老爹，即便是上輩子都不多見的老爹

「爹，謝謝您」莫雨哽咽著說

莫大福拍了拍女兒的頭：「你大哥後日就要去縣城讀書，半個月後就會去遊學，你跟著一起出去走走吧，到了縣城，你先去農莊上住幾天，等你哥安排好了，就直接去那裡接你」

「爹～」莫雨不曾想到，還有巨大的驚喜等著自己

「到時候你做男孩子打扮吧」見女兒點頭，莫大福才有些感慨地說：「還好這幾年你一直堅持練功夫，尤其射箭，都趕上我了，不然我可不放心」

莫雨擦乾眼淚：「到時候我把李進叔送我的弓箭帶上，作防身之用」

想了想，莫大福還是提起了張氏：「你娘她聽了村裡那群碎嘴婆子的閑言閑語，專了牛角尖，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你別把她的話往心裡去，爹還在呢，別擔心」

「嗯」莫雨一個勁地點頭，想到就要出去到處走走看看，莫雨哪裡還會往心裡去

父女倆在堂屋裡直聊到雞叫第一遍，才驚覺時間的流逝，莫大福忙送女兒回屋子睡覺

見女兒進了屋子，莫大福在自己屋前站了一會兒，實在不想見到妻子，便轉身去了莫雷的屋子

推門進去，卻發現兒子還在看書，莫大福下意識就往窗戶看過去，原來被厚厚的舊被子給蒙上了，怪不得外面沒發現燈光

「爹，咋還沒睡？」莫雷放下書，從爐子上提起水壺，給莫大福倒了杯熱水

莫大福擺擺手：「和小雨說話到現在，喝了一肚子水」

莫雷發笑，從桌上拿過一盒子，打開蓋子：「爹，那你吃些點心，這還是大妹備的，怕我讀書餓了，來不及做飯，就讓我吃點這個」

莫大福點頭，伸手捏了一塊，放進嘴裡嚼了起來：「嗯？肉乾？小雨自己做的？我怎麼不知道？」

莫雷失笑：「爹，真厲害，一吃就知道是大妹做的，有好些日子，娘閑太柴了，罵了大妹一頓，所以就只有我們幾兄妹這兒才有點」

莫大福忽略兒子提起的日子，直接對雷子說：「我和小雨說了，讓她扮成男孩和你出去走走」

「爹，你同意了？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大妹的」莫雷不太驚訝

「哎～」莫大福嘆了口氣，不得不說起妻子準備相看人戶的事情：

「你娘她給小雨挑了戶人家，準備相看，你們後天就走吧」

莫雷挑眉：「哦？是誰？爹你同意了？」

莫大福搖頭：「我哪能同意？別說那人是童生，就是舉人，我也不會同意的」

見兒子沉思，莫大福繼續說：「此人就是顧存安，聽說你娘還向你打聽過此人？」

莫雷點頭，表情嚴肅地看著莫大福：「爹，你不同意就太好了，此人大大的不妥，之前娘只是打聽長什麼樣？我也沒往心裡去，不想居然是有這樣的心思」

「有何不妥？我只聽你娘說，他家就一個老娘卧病在床？」莫大福皺眉

「此人相貌倒是俊俏，人品嘛就不怎樣了，他能有今日，全靠他的妹妹給人洗洗補補做針線，供著他，可有一日我看見他妹子來找他，大庭廣眾之下，他居然說不認識她，可見其心性」莫雷嗤之以鼻，根本不屑提起此人：

「近日，我聽之前的同窗提起，說是他有意把他妹子送給隔壁鎮上的一富戶做妾」

莫大福沉默，不由慶幸還好，張氏沒有同意，不然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也得去退掉

「這婚事我是堅決不同意的，大妹嫁過去就是受苦」莫雷認真的看著自家老爹

「別說有你說的這些，就是沒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會同意的」莫大福點頭：「明早，我就讓周全的媳婦走一趟村長家，把你娘給定的相看給推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你帶著你大妹後日一早就走，送她去農莊里住些日子，等你那邊妥當了，再去接她」莫大福總覺得留在家裡，會有麻煩，讓他們早點走

莫雷想了想，也覺得在家裡留著，萬一有流言蜚語的，大妹還得難過，便點頭答應：「好，就聽爹的」

「這事兒，你大妹也知道，明兒你們就收拾東西吧」莫大福突然有些捨不得了，倆孩子從未單獨離家那麼遠過，跟何況此次行程未定呢

可是如果不走，家裡妻子想法有些偏激了，又加之現在準備推掉相看，留在家裡，莫大福總覺得有麻煩，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催著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