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蒼崖採菊

「怎麼了？是不好吃嗎？」吳月連忙緊張起來。上次主動給他做粥，結果把廚房炸了，這次有豆蔻的幫助，居然也會出岔子？吳月小心地瞧著江逸舟的眼色，卻沒發覺有什麼異常。

江逸舟擦了擦嘴巴，非但沒有皺眉，反而笑了出來，輕聲說道：「怎麼會，月兒做的，自然是好吃的。」他費力地咽下那一勺甜膩膩、黏糊糊的東西，強顏歡笑地說道。江逸舟本就不喜食甜，可吳月卻放了不知多少顆冰糖，刺激得他咳嗽了出來。

可是她為自己洗手作羹湯，除了喜悅，又怎麼會有其他情緒呢？他的臉上綻放出會心的笑，瞬間就讓吳月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瞪大眼睛詢問道：「真的好吃？」

江逸舟微笑着點點頭，又舀起了一勺，但是這勺舀的分量卻明顯少了很多。

「你能喜歡就謝天謝地了！我……我真開心，這碗都是你的！」吳月得到了江逸舟的讚許，開心的不得了，一來是他不再與自己生氣，彆扭解除了，自然開心。二來，得到名廚的讚揚，她突然產生了自己很有廚藝天賦的錯覺，難道與江逸舟接觸得多開竅了？

她美滋滋地勸江逸舟都吃下，可江逸舟卻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偷偷拿走的計劃泡湯了，自己拍的馬屁，那也就只能硬著頭皮吃了。他面色依然如常，微笑地一勺又一勺，可是喉嚨卻被甜膩的糖灼燒的快冒煙了。

「呀，這麼快就吃完啦！是不是不夠吃？我再給你做去！」吳月趕緊起身，準備再去大顯身手，卻被江逸舟一把拉住了：「陪我說說話……」江逸舟輕聲細語地說着，這句話鑽進吳月的耳朵里，就像伸出了小手一樣，撓得她的心直痒痒。

「之前沒能跟你解釋為何留在這，你便生氣了。其實，我來這是為了見我弟弟。」吳月一五一十講述了弟弟通過玉佩認出自己的事，並讓烏眉帶她前來，找機會讓兩人相見。「對了，昨夜他在那凈搗亂，我奮力掙扎，他卻不知道在哪一點，讓我動彈不得了。」

「我明白……」就這短短的幾個字，卻把兩個人之間所有的誤會都說清了，江逸舟暖暖的笑着，像春風一般，吹的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不過，烏眉這個人心思深沉，不像什麼好人，你若見到你弟弟，定叫他別再來往。」江逸舟早已把吳月的弟弟當成了自己的弟弟，有這樣危險的朋友在身邊，還是不能不防。

「對了！我聽說你明日要去蒼崖山採金英，可不可以帶我同去？」吳月突然換了個話茬，可江逸舟也反應極快，連忙就以她病未痊癒否定。

「我已經快好了，再說，書上都講過，多多運動有利於病人康復。去野外走一走，呼吸下新鮮空氣，我的病肯定就大好了！」她拽著江逸舟的衣袖晃來晃去，終於等來了他點頭答應。

江逸舟心裏奇怪，原來大家都看準了自己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全都來撒嬌撒痴了嗎？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江逸舟就早早租來了車馬，去敲吳月的房門，喚她起床出發。可沒想到乍一敲門，門就開了，從屋裏走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少女身着一條紗裙，乳白色的底，上邊卻綴有金黃色的流蘇，宛如一朵嬌嫩的雛菊。

「月兒今日甚是清麗……」江逸舟緩緩低着頭，不敢直視吳月的眼睛，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從來沒誇過姑娘漂亮的江逸舟，如今說了這一句，都羞得抬不起頭了。

「上車吧。」他扶著吳月的胳膊將她送上車，自己卻跨上了車前的馬。

他們駕着車，一路穿過滄城的大街小巷，時辰還早，滄城百姓大多還沒起床勞作，路上行人稀少，馬車行進的也是很順利。沒多久，二人便出了城，馬兒也自然可以在官道上飛奔了。

說起來，二人還是第一次單獨出遊，吳月坐在車內無聊，便撩起帘子，看着眼前駕車人的背影。那身形不算壯碩，但卻讓她有種莫名的踏實感，太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被籠罩在朦朧的光暈里，就像是仙子降臨了人間。

也許此生遇見他，就是我最幸運的事吧。吳月這樣想着，眼眶卻不禁濕潤起來，吳國，那個她曾經憎恨，誓死都不願回來的地方，卻因為他的存在，變得可愛了許多。

沒走多久，前面就傳來了聲音：「到了！吁……」馬兒應聲停了腳步。江逸舟將吳月緩緩地扶下車道：「前方山路有些狹窄，馬車可能過不去，待我找戶人家存車，再騎馬上去。」

存車歸來，他將吳月扶上了馬，自己在底下牽着韁繩。可沒等走幾步，就聽到吳月帶着哭腔說道：「我第一次騎馬，好害怕呀，舟哥哥上來與我一同騎吧。」

說吳月第一次騎馬是真的，可說害怕卻有些誇張了，江逸舟將韁繩牽得穩穩的，連個顛簸都沒有，哪裏會害怕。可江逸舟卻被那句甜甜的「舟哥哥」弄得暈暈的，平日裏的縝密心思卻一點使不出來，就聽到說害怕，便也翻上了馬。

吳月在前坐着，江逸舟只好將手繞過她的腰，控制着馬兒的行進。此時的他，卻早就沒了平日裏冷淡的模樣，反而行跳加速，呼吸急促起來。

頭一次與姑娘靠這麼近，他努力讓自己的身體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可天不遂人願，山路崎嶇，一路上的顛簸卻讓他們倆不得不有接觸。吳月的衣衫是上好的紗質，又極為輕薄，江逸舟能明顯感覺到她的身形輪廓。就算再是個正人君子，他也是個男人，他拚命壓抑著腦海里的浮想聯翩，將精神集中在馬兒身上，可放在她腰間的手還是不停的顫抖。

江逸舟如此，吳月又如何不是害羞呢。練武之人本氣味重，可江逸舟身上卻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清香。此時的她，就好像被心愛的舟哥哥抱在懷中，既甜蜜，又有些不知所措，小臉也是羞地緋紅。

在幾次差點走錯了路后，兩人一馬終於來到了山間的那片金英花海。還沒靠近，香味就撲面而來了，清香中又帶着些苦冽，讓人覺得十分清爽。

「快看，好美啊！」吳月伸出修長細白的手指，指著那片花田，而江逸舟卻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小聲偷笑。吳月十分興奮地奔進了花海，在花叢中跳躍旋轉，就像一個美麗的花仙。

江逸舟看得入迷，卻也不忘記提醒：「小心點，那葉子鋒利地狠，別弄傷了。」

吳月也就敷衍地回應了一聲，便暢懷地玩了起來，這麼多年，她從未感覺如今日這般自由自在過，不是被困在四角的宮牆被人當作可交易的物品，也不是流離失所擔驚受怕，更沒有每天的瑣事所困擾，天地間就只有自己和逸舟。

江逸舟掏出了備好的籃子，通過顏色和味道來辨別品種，時不時地觀望着吳月，擔心她出什麼危險，可看她又唱又跳的樣子，也不僅嗤笑了出來。此時若有路人經過，看到這美好的景象，一定會覺得這是對神仙眷侶下凡遊玩。

可是好景不長，沒一會兒，就聽到吳月傳來一聲喊叫，瞬間就跌坐在了花叢里。

「怎麼了？」江逸舟趕緊拋下籃子，快步像吳月的方向走去。「怎麼樣，出沒出血，怎麼這樣不小心？」江逸舟少見地皺緊了眉頭，要給吳月檢查傷口。

可吳月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有些沮喪地說：「裙子被勾住了……」原來吳月的裙子刮在了菊花枝葉上，劃出了個口子，但她沒加註意，那口子裏的絲線又和枝葉亂麻麻地纏繞在一起了。

「人沒事就好……」江逸舟蹲坐在她身邊，伸出手慢慢的去解纏住的絲，他知道吳月喜愛這條裙子，如果扯地稀爛，回去就更難補了，於是動作就溫柔了許多。

太陽緩緩的西移，光線不再那麼刺眼，而是變得十分柔和，江逸舟細心地解着絲線，他的臉被菊花映照出了金黃色，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冷冰冰的樣子，而是溫柔至極，可愛至極。

這一刻好像有些似曾相識，吳月努力地回想着，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但不知怎麼的，她的雙唇好像不受控制般蠢蠢欲動，他的臉靠的極近，稍稍前傾，她紅潤地櫻桃小口便印在了他的臉頰上。

還在努力解開絲線的江逸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嚇到了，他連忙放下裙子，卻看到吳月低着頭，臉紅的好像可以滴血一般。她想起來了……江逸舟心花怒放，那個多年前的小女孩終於回來了，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一樣讓自己無法自拔。

不過這一次，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害羞的貴公子了。他趁著吳月不注意，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將自己的雙唇覆上那隻嬌艷欲滴的櫻桃，一冷一熱兩相交織，一瞬間好像有火花在兩人唇間傳遞，讓兩個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一陣山風吹過，帶來了撲鼻的花香，讓兩個人都沉醉於其中，希望這一刻便是永恆。

過了良久，江逸舟才放開懷中的吳月，他抿了抿嘴唇，平靜地觀察著吳月的反應。此時的吳月臉更紅了，她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喜悅，愣了很久，才放大了音量道：「你……你怎麼親我啊！」吳月故意大聲給自己打氣，可是聲音卻還是顫抖著的。

「明明是你先親的我……」江逸舟很乾脆的回答道，那語氣好像是理所應當，你先親過來的，我還你而已。

「你……你親了我，可要為我負責啊。」吳月聽他那麼說，反而沒了底氣，聲音也逐漸變小了。

他捏了捏吳月紅透了的小臉堅定地說道：「我江逸舟心愛的女人，自然是要負責一輩子的。」江逸舟面色依然平靜，可從他的語氣中卻真真切切聽出了這一輩子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