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進貢

第二十九章 進貢

袁雨瀟彷彿聽了天方夜譚,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些什麼,「這……這個,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他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能這麼想,這有什麼奇怪的啊!現在這個社會,不是各行各業都開始打破大鍋飯,提倡競爭了嗎?」看金道通的那表情,似乎袁雨瀟的不理解更加不可思議。

這都扯到哪裡去了,這和大鍋飯有關係嗎?袁雨瀟略一沉吟,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虛,又退一步,「好吧,你想競爭,這可能嗎?這才工作幾天,你就想勝過師傅?」

「你稍微想一想啊,我們這個工作又不複雜,基本上是靠勤快,跑完市場后,如果他們跑五條街,我們就跑十條街,誠哥經驗雖然足些,但明顯不是特別勤快的人,為什麼不可能勝過呢?」

「好吧,你就算能夠以勤補拙,但……都是幾個兄弟,爭這個高低有意義嗎?有必要嗎?」

「有必要!」

「想當個先進?」

「你我現在是一個組的兄弟了,我也跟你說實話,我真不是在乎當什麼先進,我們既然幹上稅務這一行,而且大致上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就是一輩子的事了,我是希望能有所作為,努力要趁早,越早越好,你說呢?」金道通的表情像打了雞血一般。

袁雨瀟頗為茫然地搖頭,「我說?我能怎麼說?我不曉得。」

「那你曉不曉得,我為什麼首先就要了石樑塘市場呢?——不好意思,這事我沒跟你商量!」

「沒關係,你商量我也不會反對你。你要石樑塘,不是說離你家近嗎?」

「我講什麼你就信什麼?你這麼單純么?」金道通哈哈一笑。

金道通這一笑,笑得袁雨瀟臉一紅,有些著惱,「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怎麼曉得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首先,那個市場在八個市場里最大,稅源豐富,可以多收錢!」

「然後呢?」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你應該想得到!」

「莫賣關子,我蠢,想不到!」

剛才還有些嘻皮笑臉的金道通突然成了怒目金剛,「老子在那裡慪了氣,一定要搞回來!」

袁雨瀟稍感有些詫異,「你說的……難道是茅廁板子的事?」

「所以你看!你不也記得這件事嘛!」

「肯定不會忘記,不過,記得,是一回事,是不是一定要搞回來,那又是一回事……」

「最聽不得你這沒尊嚴的話!」

「這個……這不叫沒尊嚴,比方說,一隻狗咬了你,難道你要咬回來?」

「這是什麼鬼比方!做縮頭烏龜還有這麼堂皇的理由!」

袁雨瀟一時語塞。

「哼,我們四條漢子,居然被那兩個小混混搞了個灰溜溜的,這件事我一想起就燥得睡不著覺,總想著有一天報這個仇!現在機會來了,我如果不把那小子整直了,就不混了!」

「這個,這又不是你個人的事……」

「有區別嗎?把話講直一點,稅務局的面子是被我們栽在那裡的,而且在那裡折了銳氣,以後就難得在那裡混了,所以,這個事,公家的事就是我個人的事,難道,你不想搞回來?」

「這個……這個我……以前還真沒想過……畢竟後來領導也把事情了結了,補了稅……」

「那樣就算了結啊!你甘心啊!反正我是不甘心!補的錢那本是該交的,況且還沒有補足,我們被搞成那個樣子,那麼多市場做生意的看了我們的笑話,這個賬,怎麼算?」

「你這麼說吧,倒也有你的道理,當時我們也覺得處理是輕了,不過,白股長和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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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講得也有道理,他們畢竟是前輩,總比我們見多識廣。」

「見識嘛,我們總得慢慢去做才會長的,好吧,話不講散了。現在我就打算見識一下茅廁板子的斤兩!你覺得呢?」

「我沒什麼覺得不覺得……」

「我們一起干!一起長見識!想不想?」

袁雨瀟當然不願意露怯,金道通的面子是面子,他的面子也是面子,不過他說出來還是很謹慎,「現在不是我想或者不想,我們兩個既然是一個組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要搞,我只好跟著唄!」

「其實,我們兩個性格蠻互補的,應該會是好搭檔!」金道通終於開顏一笑。

「現在就去石樑塘市場嗎?」

「不把無準備之仗,今天不去。今天晚上你有事嗎?」

「沒……什麼事,你有什麼事?」

「我們一起去韓胖子家!」

「韓胖子?你是說……工商局的韓場長?」袁雨瀟聽得越發驚訝。

「對,韓場長,我們去韓場長家!」金道通說。

「嗯……我今晚沒事,你打聽到他的住處了?」

「當然!你晚上來我家碰頭,韓胖子家離我家近一些,你來我家一起吃晚飯也行。我家那一棟上一回指給你看過的!一單元一樓一門,最好找!」

「嗯,我記得是一單元一樓,我晚飯後再過來!」

袁雨瀟本想問他晚上去韓場長家幹什麼,又覺得問這樣的問題自己顯得太笨。稍微一細想,明天既然要對茅廁板子動手,今天可能是去與韓場長通個氣,交個底。

但是,與韓場長矛盾那樣深,金道通該如何去通這個氣交這個底,他有什麼手段搞定韓胖子嗎?

這一步,他就一時猜測不到了。

晚上,袁雨瀟帶了許多的想象與期待,如約到了金道通家。

金道通家裡應該是剛剛吃過晚飯,桌子都還沒有收拾好,金道通把袁雨瀟介紹給父母認識,他父母便問他是否吃過飯,家裡有帶魚,可以再煎幾塊,袁雨瀟趕緊謝過,金道通父親說,這孩子喜歡講客氣。他母親也說,金道通的朋友中,以你最靦腆,以後多來玩,熟悉了就好,我和叔叔都是很隨便的人。袁雨瀟有些拘謹地點頭笑著。金道通適時地打斷他媽媽的話:「閑話就不說了,我們走吧!」

「好的!」

「你也得讓你同事坐一坐,喝杯茶啊!」金道通的媽媽說。

「我們兄弟之間不需要這些客套,雨瀟你說是吧,以後有的是時間!」金道通拿著兩包東西往外走,一邊對他說,「門邊那兩袋,幫我提上!」

袁雨瀟一看,門邊牆角放著兩大塑料袋的東西,有些手忙腳亂地一邊提東西,一邊向金道通的父母告辭。東西在手中還沉甸甸的。

「這孩子沒一點規矩……」金道通的爸爸說金道通,袁雨瀟趕緊笑說:「沒事沒事,叔叔不用客氣!」

出門后,金道通把東西往自己單車后架上捆。

「這是什麼啊……難道是……」袁雨瀟有些驚奇。

「總不能空手套白狼,釣魚還得掛個蚯蚓呢,是吧,這些啊,都是進貢的東西!」

「進貢?給韓場長么?」

「多此一問!」

「這個……」袁雨瀟略一思忖,原來是送禮,細一想又覺得自己應該想得到,可是先前為何卻沒想到呢?

「你忘了白股長說的,要和韓場長搞好關係。」

「這個當然沒忘,我先猜到你今晚是要去做這事情,不過……不過……這是公家的事啊,這個……由你私人出錢嗎?」

「我說過了,這件事,公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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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私人利益方向是一致的,眼光放遠點!」

「這……這花了多少?」

「他媽的,八塊多,差不多去了我一個星期的工資!好在我現在和父母住一起,吃人民公社的,手頭不緊。」

「那……我出一半吧,我們一個組的,我身上沒帶這麼多錢,明天給你。」

「好的。」金道通挺乾脆,接著又笑著說,「事先沒和你商量,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是打算,你願意出就出,不願意出也沒事的。」

「我們兩個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當然跟你走!」

「好兄弟,我知道你會這麼說這麼做的!」金道通一邊說話,一邊手沒閑著,終於捆好東西,他飛身上車,手一揮,大喊一聲:

「開路!」

「也不知他收不收,萬一他堅持原則,不肯要,我覺得,怪沒有面子的……」袁雨瀟一邊騎車,一邊叨叨絮絮地說。

「和尚也是人做的,我還不信他不要。實在不要,也沒有什麼沒面子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韓胖子也不是我們圈子裡的人,也不怕他去說。我想他也是老江湖了,不至於這麼沒水平去亂說。」

「他會覺得我們兩個人不是走正路的……」

「什麼正路歪路,他怎麼想關我們什麼事啊,他又不是我們同事,各過各的日子!」

「話是不錯……嗯……」袁雨瀟心裡老覺得不對味,卻又似乎講不過金道通。這時他想起以前過春節時,那些提著年禮來家,被父親拒之門外的人。細一想,倒也確實,也沒見人家怎麼覺得沒面子,以後與父親見了面還是笑嘻嘻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過他還是想著,若是韓場長拒絕他們進門,他立馬轉身走人,這個臉可丟不起。

心中忐忑了一路。

韓場長家果然並不遠,兩個人騎車約十分鐘就到了,敲開韓場長家的門時,迎面出來的正是穿著背心短褲的韓場長,他拿著一疊報紙,戴著老花鏡,從鏡片上方看清他們兩個人時,顯然有些吃驚,但馬上就笑了:

「哦哦,原來是你們兩位,快快請進!」

這時候的他,慈眉善目,完全是一個慈祥的長輩。

兩人進了屋,家裡居然只有韓場長一個人。

袁雨瀟鬆了一口氣,一是總算沒被攔在門外,二是家裡也沒雜人,清凈得好。

讀書時老師經常說過,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現在這話又從腦子裡閃出來。

兩人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到長沙發上,袁雨瀟像卸了千斤的擔子一般。心想,這老頭呆會兒不要的話,他也不會接,撒腿跑他娘!反正現在已經輕裝了,不怕!

聽得背後韓場長說:「這是幹什麼!年紀輕輕的就學這一套!等會兒走的時候把它帶回去!」

很好,沒往外趕人,甚至連推拒都沒有。袁雨瀟一路想像的情景,到現在還沒發生。看來安心做客是沒問題了。至於等會兒走的時候,如果他推拒那就太遲了一些,他們可以奪門而逃。

「一點心意!」金道通說。袁雨瀟不作聲。

然後韓場長坐下來,金道通欠身坐了,袁雨瀟也在他後面坐下。

韓場長給兩人遞煙。可能因為沒有女主人在家,他也沒有去泡茶。兩個人趕緊謝絕了他的煙,韓場長也不多讓,收回煙給自己點了,「年輕人不吸煙很好,你們都是國家幹部,以後也不要學得和社會上的青年一樣。」

「謝謝韓場長教導!」金道通身體前傾,笑著說。

「你們真年輕啊,剛剛畢業吧?」韓場長親切地開始拉家常。氣氛一下子融洽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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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徑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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