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開仗

第二十五章 開仗

趙小矛漲紅了臉,直著脖子說:「我不管那麼多,反正一句話,平時開一頭,今天就是開一頭,別人開一頭,我也就是開一頭!」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先解決你的事。」劉書誠打開稅票就要填寫。

「只開一頭啊,開多了我沒錢交啊,我先把話講明!」趙小矛瞪了眼說。

「沒錢交?扣你的秤!」劉書誠也瞪了眼說。

兩人比眼大。

趙小矛一聽扣秤,心裡開始掂著這事的份量,臉上一時顯了猶豫之色,這時悄然跟在劉書誠幾個人後面的韓場長說話了,「稅務局的也沒權力扣秤吧,你扣了秤他做不成生意,做不成生意怎麼有錢交稅?」

這話來得真是及時,趙小矛腰身往上挺一挺,「就是!你們稅務局有什麼資格扣我的秤!」

劉書誠的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他雖然面對的是趙小矛,心底這火倒有一多半是被身後的韓胖子惹起來的,話說到這份上,如果不去拿那桿秤,這面子都拉不下來了,他一伸手,取下了秤。

先動手的一方顯然觸及到了維持平衡的底線,趙小矛本能地吼了一聲,直接就撲上來,一把揪住了劉書誠的衣領……

劉書誠卻沒有相應的準備,一下被對方揪住了,拿著秤不便撒手,便一時騰不出手來,狼狽萬分,被整整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趙小矛逼得大踏步後退。

這一場景完全超出了另外三個人的想象,本以為正義斗邪惡是沒有懸念一邊倒的戲,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三個人也無暇細想,本能地就先後撲上去揪趙小矛。

趙小矛有個弟弟,也長得和哥哥一樣墩實,正在攤上幫忙,也撲了上來。一瞬間五個人就糾纏到了一起。

韓場長在旁邊厲聲說:「都不要在場里打架,影響正常秩序!」

趙小矛突然動手佔了先機,雖然比一米八幾的劉書誠矮了一頭,但十分粗壯,劉書誠完全來不及反抗,只幾秒鐘就被趙小矛揪著衣領頂得一潰千里,終於退到放肉的那間房子的牆上,被牆阻住了後退的形勢,卻也動彈不得。袁雨瀟和李卓一邊一個拉住趙小矛的兩臂,趙小矛的胳膊看上去比劉書誠的腿都粗,蠻力上來,哪裡拉得動半分。

金道通則和趙小矛的弟弟纏在一起玩相撲。

劉書誠喘著氣對李卓說:「你去打電話叫白股長,喊些弟兄們來……」

李卓知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也顧不得眼前白熱化的戰況,鬆了手直奔市場外不遠的一個售貨亭,那裡有個公用電話。

等他打完電話再回來時,韓場長已經把高大的身軀橫在幾個人中間。

白股長的到來比110出警都不遑多讓,十多分鐘后,就踩著他銹跡斑斑的老單車到了,難得年及四旬還有這麼好的體力與速度。渾身是汗。

一見韓場長,老遠就打哈哈,「老韓,這是怎麼回事啊?」

韓場長也跟著打哈哈,「老白,你手下的年輕人積極性高,很威武啊!」

這時候,幾個人已經沒有纏在一起,韓場長拿著秤站在中間,雙方隔著他,各站一邊玩鬥雞眼。

旁邊買菜的賣菜的強力圍觀。

白股長說:「這麼僵著不是辦法,看熱鬧的人又多,也影響市場秩序,這樣吧,雙方各出一個代表,加上我和韓場長,到韓場長的辦公室平心靜氣地協商一下。

韓場長說要得,其他人也沒表示異議。劉書誠便把袁雨瀟等三個人叫到面前,「守在這裡也是浪費,我和白股長在這裡就夠了,你們去跑其他市場吧,早搞早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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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連連點頭。

趙小矛也要弟弟去攤上做生意,同時就望著韓場長做表情,韓場長把秤給了他弟弟,又對劉書誠說:「他沒秤做不成生意,做不成生意就沒錢交稅是不是?」

白股長說當然當然。劉書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韓場長也朝地上吐了一口。

白股長一看這兩人針尖對麥芒,眼睛一轉,「劉書誠,你乾脆一起去跑其他市場,這裡留一個人做代表……」

「我留下來吧!」金道通平靜地要求。

「很好。」白股長說著,幾個人便進了辦公室。

劉書誠,袁雨瀟和李卓便出了市場。

「媽的!」袁雨瀟說,「財校上稅收第一課,就是稅收具有無償性,強制性……」

「背書是沒用的,」劉書誠說,「這是社會!」

「袁雨瀟是個好學生。」李卓笑著說。

「我們以後似乎得學一點擒拿術之類的……」袁雨瀟又說。

「好了,不要在這裡抒情了,走走走,這裡耽誤這麼久,別的市場的肉都賣得差不多了!」劉書誠說,他覺得有些沒面子,不想久留在現場。

三個人騎了車匆匆便走。

他們今天本來就沒打算收太多,加上這事情影響到心情,也就浮光掠影地在幾個市場走了一下過場,一個多小時后,三個人回到局裡,想著白股長他們應該已經回來了。

果然。

「怎麼樣?」三個人馬上湊了過去。

「茅廁板子補了兩頭豬。」金道通簡單但很有重點地說。

「我估計兩頭都不止……」袁雨瀟說了這句,只道劉書誠會開言聲援,卻見他漫不經心地吐著煙圈,突然想到現在對處理結果的質疑,實際可能讓白股長難堪,趕緊住了口。

李卓卻脫口問道:「那,處罰沒有?」

「我們及時追繳了,沒造成偷稅事實,不用處罰了。」白股長平靜地說。

看來李卓沒意識到自己的質疑有什麼不妥,仍在心有不甘地窮追不捨,「按今天這個情況推想,這絕對不是頭一回了,以前一定也藏在那房子里了,他每天都只交了一頭豬的稅,肯定不只賣一頭,所以他應該是天天都偷稅了!」

「這個我們都知道,但這終究只是推想,沒有證據。今天算一個特例吧,下不為例!」白股長說。

「特例?這樣的無賴,給他一個特例,這特例可會生崽呢,以後特例就無窮了!」李卓再接再厲。袁雨瀟聽到這裡,撲嗤一笑,接了一句「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他本是想以一個玩笑化解一下李卓那逼人的氣勢,可惜與現在的氣氛殊為不合,大家都注意力都在李卓那裡,他只得略感尷尬地收口無言。

「他今天這樣做,不算抗稅么?抗稅不可以罰么?」李卓越說越來勁。

「還是那句話,沒造成事實嘛。」白股長說。

「說抗稅比較麻煩,那不是處罰的問題了,我們自己又沒什麼搞法,得提交公安部門去處理,那程序就複雜了,況且這一點點事,也不足以立案。」劉書誠開始為白股長擋駕。

「但是……我們今天在那裡折了銳氣,以後什麼事情都不太好辦了。」李卓見師傅發話,只得低了聲調。

「這也算不得什麼……」劉書誠低聲嘟囔了一句。

「干我們這一行,受點委屈是經常的,今天,金道通表現還是很不錯的,說話有理有節!」白股長點起一支煙,終於恢復了以往慢悠悠的語調,「以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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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要和工商局的搞好關係,他們天天在市場管理著,個體戶都聽他們的,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們還是要虛心一點,今天韓場院長就說你們盛氣凌人的,態度有問題……」

「那狗*娘養的老傢伙!」劉書誠突然瞪起眼睛。

白股長也非常罕見地瞪起了眼睛,『「劉書誠,你是師傅,要帶點好樣子!他們剛剛參加工作,做事要學,做人更加要學!你們每天進市場,先到市場辦公室去拜拜碼頭,拉拉近乎,和韓場長把關係處理好,又何至於他像今天這樣從中作梗呢!」

「白股長啊,你說我們態度不好,可能是的,但我們態度好又能怎麼樣呢?我們跟市場工商有矛盾又是不今天才開始,又不是從我劉某人管集貿才開始,他們總是認為我們多收了稅會影響他們收管理費,如果今天這事純屬是我們態度造成的,我一個人擔責任好了,但是你也曉得的,利益的衝突才是問題根本所在,這不是我們態度好不好能夠解決的!白哥,他們剛參加工作,我們可不能誤導他們,還以為每天陪個笑臉就能一帆風順,卵!」劉書誠顯然積怨不少,今天找到一吐為快的機會了。

袁雨瀟和李卓各自吐了一下舌頭。

白股長把瞪大的眼收回原態,笑著遞根煙給劉書誠,「小兔崽子,你就是一個常有理!先不說利益不利益,做不到的我們先擺下,先把做得到的努力做好,這才是個積極的態度吧。你小子表面文章做好了,他韓場長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也是個老江湖了,難道還不知道伸手不打笑面人,他今天見了我不是蠻好嗎。至少,他也不可能像今天這樣公開支持屠戶反對你們吧。」

「大同小異,大同小異,有時候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唉,股長大人,我也曉得你的難處,以後盡我的力按你的最高指示去做就是!」劉書誠也知趣地轉彎。

「你們三個,從這次事情中得到什麼收穫,有什麼經驗和教訓,都好好想一想,我們這一行,業務固然重要,還有好多東西,不是業務書和文件中有的。慢慢看,慢慢想,慢慢學。」白股長慢慢慢慢地說。

袁雨瀟、金道通、李卓慢慢慢慢地點頭,白股長又拉開話題緩解一下氣氛,「今天還是有一個最大的收穫嘛,發現了屠戶藏肉的房子,這對他們——包括工商的,都是一個警醒,你們是怎麼發現那個房子的秘密的?」

「我也一直覺得有點奇怪,這得問袁雨瀟,他盡講鬼話,說是用鼻子聞出來的,嘿嘿!」金道通笑著說,幾個人便一齊望著袁雨瀟,袁雨瀟一時不知如何才能說服他們,撓著頭說,「這個事嘛,幾句話也講不清,講了你們又不見得會信,我這個鼻子嘛……」

正說到這裡,忽然得樓下傳達室的王大伯叫了一聲——「袁雨瀟,電話!」

他只得抱歉地招招手,說:「我先接個電話去,這個事,以後慢慢告訴你們……」一邊說,一邊就登登登跑下樓。

六分局共有三台電話,一台在四樓局長室,一台在三樓一股辦公室,還有一台就是傳達室的了。

袁雨瀟和大多數人一樣,給親朋好友留的電話號碼,都是傳達室這一台的,局長室的不用說不想留,誰也不會願意沒事跑到四樓去,在局長眼前打私人電話。一股那個號碼也是囑咐親朋好友們作為備用的,因為一股電話承擔著幾乎所有業務股與企業的聯繫工作,工作佔用得比較多。只有傳達室這個號碼,才是排頭的號碼。

袁雨瀟跑到傳達室,謝過王大伯,拿起話筒。

是於曉鷺的電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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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徑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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