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隨身攜帶的稅票

第二十二章 隨身攜帶的稅票

袁雨瀟一共叫了十多個朋友,與袁雨瀟去於曉鷺家相比,於曉鷺到他家來得並不多,應該說,袁雨瀟父母對於曉鷺,遠遠不如於曉鷺父母對袁雨瀟的熟悉。

但是父親顯然還是注意到了於曉鷺,他望了於曉鷺一眼后,馬上問道,「這是於曉鷺吧,以前來過的!」

這個「以前」是很久的「以前」了,父親對袁雨瀟的同學能叫上名字的極少極少,但於曉鷺屬於例外,他竟一直記得。「你們好像小學就開始同學了!」

「是的,這個也是我們一起的老同學,凌嘉民。」袁雨瀟趕緊把於曉鷺旁邊的凌嘉民介紹一下,想使於曉鷺不單獨地特出,父親對凌嘉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我曉得,這個是你的同事,和旁邊的這肖桂英一起來的。」

那潛台詞是:於曉鷺不是這一伴的,是另外單獨來的。在這方面,父親堪稱心細如髮。

袁雨瀟阻擋不住的心虛,臉一紅,彷彿心靈感應,於曉鷺的臉馬上傳染了他的紅,並且發揚光大。

「你們還有一個姓莫的好朋友沒有來吧?」父親頗有些再接再厲趁熱打鐵的意思。

「他讀大學去了。」於曉鷺和袁雨瀟雖然異口同聲,但話都在喉嚨里打轉,恰似兩隻蚊子嗡嗡嗡。

呵呵呵。父親一笑而去。這一桌人便望著這兩張紅臉兒擠眉弄眼。

待得席終人散,客人都走了之後,父親又湊到袁雨瀟面前來,袁雨瀟已早有了千百個的防備。

「莫清,嗯……他和那個於曉鷺關係很好吧?」父親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

雖然於曉鷺來得少,但對於與袁雨瀟往來的女生,父親一直都比較注意的。

「嗯,他們從幼兒園起就在一起了。我和他們兩個從小學才認識。」袁雨瀟再次撇清關係,自己都覺得好不地道。

「那你一定要注意啊,他們兩個是從小長大的,比你關係近,你與莫清既然又是好朋友,他現在去讀大學了,你就有機會走近於曉鷺了,你不可以乘人之危啊!」

這都哪跟哪啊,袁雨瀟心裡哀嘆了一聲。

但是,他知道父親對認定的事是很難改變想法的,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再繼續解釋只會是越描越黑,所以他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心底下,他自我解釋父親的擔心,並非是他會「乘人之危「,只是藉此向他表示不能夠過早戀愛而已。在這一點上,他與父親是一致的。所以,父親講的內容不重要,理解精神才重要。他就這麼抹平了心裡的些些漣漪。

第二天,凌嘉民向他表示了歉意,不該帶肖桂英去的,「我沒有了解到昨天我該當的角色與責任,害得你和她過早暴露了目標!」他邊說邊擠眼弄眼,好像昨天桌上那表情還有後遺症似的,袁雨瀟狠狠把他推了一個趔趄。

周日,來了一個暴晴的天氣,春天才當盛時,就已經嗅到夏天的氣息。

袁雨瀟還是遵循規律去於曉鷺家玩。袁雨瀟自與莫清那次有了一種默契——在他看來是鄭重地接受了一個委託——之後,他基本上保持這個習慣。他不是一個輕易改變習慣的人。

歷來,於曉鷺和莫清到袁雨瀟家去得不多,而袁雨瀟是於曉鷺家的常客。

袁雨瀟在於曉鷺家樓下鎖單車時,於曉鷺正好從他身邊經過,「我剛剛下來用一下公用電話,還在想著可能碰得上你,果然,你每周都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來,守時的好乾部!」

「謝謝誇獎,我只是習慣成自然。」袁雨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這……這難道就是我們國家幹部發的車子?」於曉鷺笑了,前幾次來時,於曉鷺都是在樓上的家裡,沒看到過袁雨瀟的單車。

袁雨瀟知道她是笑這車子太破舊,急忙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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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這個車蠻好的,很適合我,你知道我騎車從來不選路的,這個車正好可以逢山過山,逢水過水!」

「你從來就是個阿Q……」於曉鷺還是笑個不停,「車鈴都沒有,警察怎麼不抓你!」

「別看沒車鈴啊,這車一動起來到處響,隔很遠行人就會讓路,比有鈴子的車還管用!」

「我反正從來沒有講贏過你,估計讓你總結這車的一百個好處你都能做到,行,你愛破車是你的事,懶得跟你說了,你把車停到這邊樹下來,省得車座子曬久了會燙你屁股。」

袁雨瀟洋洋自得地只顧鎖車,充耳不聞。

「我讓你把車鎖到這邊來你聽見沒有?」

「你急什麼,我讓你看看我這日晒雨淋都不怕的車!」袁雨瀟鎖好車,一伸手就把車座拿下來,提起就走。原來那車座只是放在車架上而已。

這一下於曉鷺笑得岔了氣,捂著雙肋哎呀哎呀直叫喚,「你就不怕騎著騎著座子一掉,被這鋼棍棍扎屁股?」

「我坐在上面,身體的重量壓著它,它怎麼會掉!」

「你……你乾脆取了車輪子,這樣都不用鎖了!」

「那倒是不行,怕收廢品的給撿走了!」袁雨瀟還一副蠻認真的表情。

「你騎著這樣的車啊,已經像一個收廢品的了!」

「不過,看我這儒雅氣質,應該還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吧!」

「嗯嗯,高級知識分子,當初發這種座子都掉下來的車子給你,你就不提點意見?」

「當時座子是在上面的,騎了兩天就掉下來了。局裡倒是有一個專門修車的師傅,但這一向大家剛發的車子都是要修的,他也搞不贏,我就顧全一下大局,也蠻好的!」

「你又克己復禮!」

「你不也是,愛喝冰咖啡卻也陪著莫清喝了幾年酸梅湯!」

「哼,這個事,你猴子莫笑兔子沒尾巴!」

兩個人一邊斗著嘴一邊上樓,袁雨瀟又說:「我這車還很防盜,前兩天去看電影時,忘記鎖了,看完出來,車好好地擺在那裡,都沒人偷的!」

於曉鷺的注意力一下從車子轉到電影上去了,「好傢夥!什麼電影啊?居然一個人去看,也不叫我!」一邊說著,一邊就揪了他耳朵一下。

「《都市裡的村莊》,單位發的票,一人一張票,我怎麼叫你?」

「你告訴我,我自己去買票,換到你旁邊,不就可以一起看了!書越讀越蠢了!」說著又要來揪他的耳朵。

多年來袁雨瀟的耳朵被她揪習慣了,也不在意,「都是同事,熟人太多啦。」

自從莫清抽身走了之後,袁雨瀟和於曉鷺的關係一直微妙著,袁雨瀟既覺得有責任陪好於曉鷺,而且潛意識也早就默認了莫清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說法,但真實地要對他們之間關係的完成轉換,卻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關於這個,他與莫清在通信中多次提及。莫清在信中說,是不是一定要我下次帶上女朋友回來,你才會死心踏地地接受她呢。袁雨瀟回信說,這跟你真是沒有一點關係,曉鷺只要還在補習,她就是一個中學生知道嗎。我一個國家工作人員去找一個中學生戀愛是不合適的知道嗎,再說,男人不到三十不能考慮個人問題知道嗎……莫清說,唉喲唉喲唉喲,到底是「國家工作人員」……

在袁雨瀟心中,於曉鷺總是一個嬌小柔弱調皮的小妹妹。

於曉鷺一聽他說一起看電影怕遇熟人,也能理會他的意思,便低了頭,不再說話。兩人一安靜下來,氣氛就變得有些怪怪的。

幸好也就到了四樓,剛進於曉鷺家門,曉鷺父母就笑嘻嘻地迎面打招呼:「瀟瀟來啦!」

「叔叔阿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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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現在工作都很熟悉了嗎?」袁雨瀟坐下來后,曉鷺父親就笑著問。

「還行吧。」

「你啊,一坐下就是談工作,」曉鷺母親端了茶來,「這是今年的新茶,好香,嘗嘗看!」她知道袁雨瀟一直愛喝茶。於曉鷺也給自己泡了一杯,她先前只喝開水,後來聽袁雨瀟常誇獎她身上有綠茶的鮮香,聽得高興,便也學著他喝起茶來。

「謝謝阿姨!」袁雨瀟剛接過茶,於曉鷺就笑嘻嘻地問,「香不香?」她母親嗔怪道,「你真是,他還沒喝呢!」於曉鷺笑著說,「他那狗鼻子最會聞了!怎麼樣,是不是那種香?」說著擠擠眼睛。

袁雨瀟明白於曉鷺說的「那種香」就是自己說過的她的體香,她父母自然聽不明白,袁雨瀟輕輕啜了一口,正要回答她,就聽得樓下有人喊「賣茶葉啊!」,

「今年賣新茶的真多!」曉鷺母親說。

袁雨瀟放下茶杯就起身,「不好意思,我下去一下。」一邊說,一邊就匆匆出了門。

「是想買茶葉嗎?在我這裡拿些去就是,我昨天買了不少。」曉鷺母親在後面喊。

「不是不是,我下去收稅!」袁雨瀟一邊說,一邊馬不停蹄。

於曉鷺一家子都楞在那裡反應不過來。還是於曉鷺屬於行動派,想沒想清楚先追出去看看再說,她扶著走廊的欄杆往下看。

袁雨瀟跑到了樓下,看到那個賣茶葉的人,挑著一個擔子。連忙叫住他,他只道是買茶葉的,趕緊放了擔子。袁雨瀟從口袋裡掏出一本稅票,墊板和複寫紙已夾在其中。這一向他稅票不離身。

於曉鷺忍不住好奇地跑下樓去。

到了樓下,袁雨瀟正在那裡估算那一擔茶葉的價值,他算得很認真,甚至都沒注意到來到身邊的於曉鷺。

於曉鷺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有點想笑,強忍著,靜靜地呆在旁邊。她發現這時候的袁雨瀟那種全神貫注的認真勁,和以前課堂上考試的神態差不多。

時間不長,袁雨瀟把稅錢估算出來,賣茶人與袁雨瀟略微蘑菇了一下應交的錢數,袁雨瀟好像也無意過於爭執,雙方往來幾個回合,便定了兩塊錢,袁雨瀟收了錢放進口袋,開出稅票。賣茶人接了,一邊叫賣一邊走了。

於曉鷺這才笑著說話:「不錯啊,幹部同志,工作這麼積極!」

「別取笑……」袁雨瀟這才看到於曉鷺。

「那邊還有一個賣沙發的,收不?」於曉鷺指著馬路另一邊人行道上,那裡有一個黝黑的小夥子,正從一輛三輪車上卸下兩張沙發。

「嗬,謝謝!今天運氣真好!」袁雨瀟冷不丁用手指彈了一下於曉鷺的額頭,然後頭也不回地過馬路去了。

於曉鷺蹦蹦跳跳著就跟了過去。「你這跟屁蟲!」袁雨瀟邊走邊說,「我在工作呢!」

「呸!得瑟!」於曉鷺說,接著又道:「今年賣這種布沙發的好多啊,街上走錯路都能碰到。」

「我們這幾天扣了滿辦公室的沙發了,都沒地方坐了。」袁雨瀟悄聲說。

「扣了沙發沒地方坐?我聽得新鮮,那沙發不是給人坐的啊!」

「這個……你不知道……有時間再和你細講。」袁雨瀟已走到沙發攤了。

一個中年婦女正在看沙發,一邊問:「這沙發什麼價?」

「一百二。」賣沙發的小夥子說。

「陝西來的吧。」袁雨瀟插嘴了,真好,連問價錢都免了。一張一百二,兩張二百四,百分之十稅率,二十四塊錢。

「是的,買沙發嗎?我這是最便宜的哦。」陝西小夥子說。

「我是稅務局的!」袁雨瀟說著,打開稅票給他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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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徑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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