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請客的心思

第十八章 請客的心思

李卓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支遞給劉書誠,劉書誠把手中燃著的煙舉一舉,李卓堅持著不收手,劉書誠便笑著接了煙夾在耳朵上。

李卓又把煙盒遞向金道通和袁雨瀟,兩個人擺擺手。李卓便自己點了煙,吸一口,袁雨瀟覺得他這一系列動作生硬而笨拙,便說,「你不能抽煙不要學啦,尼古丁對身體沒好處的!」李卓笑說:「輕鬆活躍一下氣氛。」袁雨瀟不以為然,「這能活躍氣氛?」李卓尚未開言,劉書誠搭了他的肩說,「以後記著,不管你抽不抽煙,人家遞煙你接著,這是禮貌,否則人家以為你看他不起。」

這跟看不看得起有什麼關係?袁雨瀟心裡雖不以為然,但畢竟是師傅開發口,他也不敢說什麼了,只笑著點點頭。「來,學著抽一支!」劉書誠遞過一支煙,袁雨瀟顫顫的接了,劉書誠笑著幫他點著,他抽了一口便咳了一下,「還真是不能抽,浪費糧食了!」幾個人都笑了,配上煙霧騰騰的效果,氣氛果然融洽了許多。

「現在我去領裝備!」劉書誠轉身走了。

「還有裝備?聽起來蠻刺激的!」金道通說,「猜猜是什麼東西?」

「總不至於是電棒吧?」袁雨瀟稍微有些小心翼翼地說。

李卓呼出一個高度足有一米八幾的驚嘆號來,「你想得好遠啊?受了什麼刺激能想到電棒啊!」

「我都沒見過電棒是什麼樣子……」金道通說。

「一根黑色的膠棒,頂頭兩粒圖釘,前半截扭著一根金屬絲。我也只看見過一回,早兩年我們巷子里的年輕哥哥彈玻璃球賭小錢,治安大隊的來抓人,拿著那玩意兒。」

「我聽說治安大隊那電棒是假的……不過又聽說真的也就是那個樣子,一安開關,前面的圖釘冒電火星!「

「收稅沒這麼嚇人吧!」金道通說。

「集貿市場呢,天天和鄉里人打交道,我們人一去就嚇得打尿噤的,還用得著電棒?你真的是!」李卓把只吸了幾口的大半支煙扔了。

「那倒是不見得……」金道通說。

「我們這事雖然沒什麼好玩的,但每天反正在外面跑,應該會比較自由。」袁雨瀟說。

「那也得看任務進度吧……」金道通說。

「誠哥應承下來的,應該沒什麼問題。」李卓說。

「不一定……」袁雨瀟說。

三個人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劉書誠提著兩件軍大衣走進來,後面跟著個體組的孟堅,也提著兩件。

「這是我們的裝備!」

幾個人相視一笑。

劉書誠看他們幾個人無動於衷的樣子,又補上一句,「這軍大衣全局只有我們集貿組四個人有哦!快拿去,一人一件!」

這句話終於讓三個人有了興奮反應,「真的啊!」袁雨瀟大聲問,另外兩個則從劉書誠和孟堅手裡拿過軍大衣,不約而同地試著穿在身上,孟堅頗為羨慕地看著。

「這外套穿著真精神!」李卓對著窗上的玻璃看著自己的身影,三個人心裡都有一種優越感油然而升。金道通問劉書誠,「為什麼只有我們四個有?」

「也不要太得意,因為我們每天早晨六點左右就要進市場,現在春節過去不久,清早起來還是蠻冷的!」

「起那麼早啊!」袁雨瀟有些驚訝,劉書誠脫下軍大衣,說:「六點鐘其實已經比較晚了,市場上殺豬時,天還沒亮,而且買菜的婆婆老老都起得早,進場晚了,肉完了,就收不到錢了。」

「以後還沒懶覺睡了。唉!「李卓嘆了一聲。

孟堅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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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雨瀟,禮拜六晚上借你的軍大衣穿穿好嗎,反正你星期天不上班,用不著。」袁雨瀟點點頭,「沒事,隨時可以借,你借了時我穿自己的棉襖就是!」

「小子,你周六晚上借軍大衣,是出去釣妹子吧!」劉書誠插了一嘴。

孟堅嘿嘿地笑了。

「這麼好的事情,一定要剁一刀!袁雨瀟,讓他請客再借給他!」劉書誠叫道。

「請客好說啊!」孟堅滿不在乎地說,隨手就把一塊錢拍在辦公桌上。

「倒挺大方!李卓,去買臭乾子來大家吃!」劉書誠笑道。李卓拿了錢就蹦出去了。

李卓剛走,股里的內勤張佳玲拿著一支筆一張紙進來了,「二股鄧師傅的母親去世了,你們湊不湊人情?」

「這個當然!」劉書誠掏出一塊錢。袁雨瀟問,「鄧師傅是誰啊,不認識。」劉書誠說,「老同志,你們剛剛來,當然還不認識,湊不湊自便!」

金道通說,「人情往來總是難免的,一回生兩回熟,湊一個意思一下,不敢和劉哥比,我湊五角!」

孟堅一拍後腦,「老子今天身上只有一塊錢,李卓拿去買臭乾子了,哪個和我墊一下?」

李卓掏出一塊錢幫他墊上,袁雨瀟也掏出五角錢。

下班后,袁雨瀟抱著軍大衣興沖沖走進家門時,母親笑著把大衣翻來覆去地看,又把正聽著收音機的父親喊過來,「他們連大衣都發呢!」

「不是所有人都發,只有我們集貿組四個人!」袁雨瀟趕緊把為什麼發大衣解釋了一番,母親聽完,微微搖頭,「這麼來看,管集貿市場好像是一個很臟很累的工種啊!」

「年紀輕輕的,臟點累點怕什麼!就是要多鍛煉一下才好!」父親說。

「老做這個事,可有點……還是得學點業務才有前途……」母親說。

「你怎麼知道會老做這個事,還有幾十年呢,就是老做這個有什麼,不論做什麼,都是人民的勤務員!」父親說。

「就是你會講大道理!」母親笑著說,又問「怎麼還沒發單車?」

「就會發了,就是這兩天的事,我們集貿組應該是優先發!」

「騎著新單車,穿著軍大衣出去,就是一個很標緻的小夥子了!」母親開了一個玩笑,父親哼了一聲,「你滿腦子就是這種思想!」

母親不再理睬父親,岔開話頭,「瀟瀟,下周就是你十九歲生日了,我要為你開兩桌席表以慶賀。一桌請親戚們,另一桌,由你去請你的朋友!」

袁雨瀟既驚且喜,他以前所有的生日,無非是一家子坐在一起,加幾個菜而已,這麼大張旗鼓地慶生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不僅僅是他,甚至他的父母也沒有過,所以他的印象中,只有五六十歲以上的老年人,在整生時才這麼做的。比如十年前外婆的六十歲壽宴。

他瞟了父親一眼,還是抑住了興奮,以平淡的口吻問:「散生也可以這麼樣的么?」

「男做進,女做滿,男十九歲就是做二十,算整生,知道么?」

袁雨瀟還真是不知道。

母親說著,在兩屜柜上拿過一雙新皮鞋,「試一試,看合腳不?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託了東方製鞋廠的一個朋友,專門訂製的呢!」

於曉鷺的媽媽就是東方製鞋廠的,袁雨瀟一聽這個廠名,就有些心虛。雖然他與於曉鷺其實什麼事也沒有。

「楞著幹什麼,試一下啊!我問過了,今年最流行這種海棠式皮鞋,這雙還特地給你做了這個樣子,叫做海棠式開竹節花,不另外加價,很客氣的哦!」母親有些炫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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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父親捧著收音機,走了過來,袁雨瀟擔心他會怎麼樣教訓母親,還好,他只是皺皺眉望望母親,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對袁雨瀟說:「好好愛惜,我們以前一雙皮鞋要穿二三十年的!」

袁雨瀟嗯嗯地回答,一邊試穿著鞋子,一邊心裡還纏在製鞋廠那裡,想著如果媽媽的朋友認識曉鷺的媽媽,會不會把自己每個周日都單獨去曉鷺家玩的事透出風來。想及此,忽又想到生日那天必是要請曉鷺的,但現在莫清不在,他便與曉鷺形成了一對一的關係——關鍵這是在自己家裡,在父母——特別是在父親——的面前,有什麼辦法讓這種尷尬關係晃過父親觀察入微的眼睛呢……

所以,必須找一個人來填補莫清這個位置,讓自己脫身出來。

略微一想,心中一亮,還真是天然有一個可以替代莫清的了,那就是凌嘉民!他與曉鷺是同學,彼此很熟悉,席間把他倆安排到一起,於曉鷺就不會「單獨」出現。

在這種事上,袁雨瀟心思細密得有些過頭。

次日一上班,袁雨瀟就去找凌嘉民,一上樓就碰到劉書誠和李卓快步下樓,李卓嚷嚷著:「我們組發車了,趕緊去後院選單車!」

袁雨瀟轉身就跟著他們興沖沖地往後院沖。

到了辦公樓的後院一看,金道通已經在那裡選單車了,袁雨瀟和李卓乍一看,有些傻眼,後院確實是放了一堆單車,但全都是破舊不堪,銹跡斑斑,這麼亂堆在一起,一眼看上去與廢品收購站有得一拚。

兩個人望著劉書誠,劉書誠笑著說:「發什麼呆,這都是革命前輩們留下的寶貴財產,我們現在接他們的班,車是不太好,不過隨時免費包修的!選好了,直接到修車房找鄭師傅打理一下,到你們混到發新車時,也可以把你們的車傳給革命的下一代,我們現在發新車還要抓鬮呢。我這回就沒抓到。所以我連這老革命還是舊車!你們就安心選吧!」他說著,一指後院的一間小雜屋,門口坐著一個精瘦的老頭,正在修車。

正在選車的金道通笑著說,「有這麼多車可以選,起碼很自由!」

兩個人便開始選車,選了半天,這堆舊車實在很難分出優劣,沒有一輛是不經一番修理就能夠上路的,三個人都選到不太耐煩了,乾脆各自隨意推出一輛車到修車棚去。

「鄭哥,我們這兩天就要下市場,優先一下。」劉書誠丟了一根煙。

「都要優先,我會做死這條命!」鄭師傅接過煙,嘟嚨了一句,還是把李卓的單車推進雜屋去了,金道通向袁雨瀟使個眼色,兩個人也把單車推到雜屋門口,雜屋不大,塞滿了各類工具,車架車胎。

金道通突然問:「誠哥的車不用修嗎?」

劉書誠說:「我的車天天騎著,暫時不用修。不過,鄭哥,你這一向忙過之後,幫我把車鏈換根新的。」

鄭師傅哼了一聲:「又換新的,你那車換了多少新零件了,再換,就是我組裝的一台新車了!」然後朝另外三個人說,「你們明天來拿車吧!」

幾個人道了謝,回到前院來,劉書誠對著自己那輛老單車嘆了一口氣,「我這車全換了新零件也洋氣不了!」

三個人一看,那車各部位顏色不同,都暗暗笑了,李卓說,「這是一碗雜燴啊!」袁雨瀟則說,「像是百衲衣!」

劉書誠一笑,「什麼什麼衣?我聽說袁雨瀟是個才子,聽這話就有水平,我正在讀函大,你沒事的時候輔導我一下好不好?」

金道通笑著說,「那你可找對人了!別說輔導,你有情書他都可以代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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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徑獨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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