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他見著方泓墨與趙晨,倒也會過來主動問候,只是初時還有些許尷尬之色,畢竟先前所做之事,是他對不起兄嫂。

方泓墨在這半年裡經歷過這許多事後,反而越發看淡重生之前的事,且方泓硯挨了家法,也已經贖了罪過,他對方泓硯的態度反而比婚後那時緩和許多。

方永康與韓氏自然喜見他們兄弟和睦,趙晨身在局外,旁觀這對兄弟相處,總覺他們之間仍有疏離之感,但想想也屬正常,畢竟發生過那麽多事,不可能當沒發生過。

二月時日短,不知不覺進入三月。

這日突然有客來訪,是名陌生胡人,帶來一封給方泓墨的信箋,自稱迪亞哥船上的船員多斯桑托斯,方泓墨叫來方興一認,果然是當初在明州時見過的船員之一。

此人雖能說官話卻說得不好,詞不達意,熱情地與方泓墨握手,表達了一番感謝之意後,只指著信箋要方泓墨看。

方泓墨打開信讀了起來,信大概是託人所寫,筆跡清晰,但文法粗陋,只寥寥數語,寫著迪亞哥請他儘快趕去明州,卻沒寫具體為何事,只說有重要且緊急之事須面談。

方泓墨疑惑問道:「何事緊急?」

多斯桑托斯指指天空道:「風向要變,我們去呂宋,半個月就要走了,不走來不及。」

方泓墨聽明白了,目前風向利於南航呂宋,再晚個一兩個月,季風轉向,要往南航就是逆風而行了。

既然迪亞哥要離開明州,且這一去不知還會不會再回來,也許是想與他告別,他對於守信守義的迪亞哥也頗惺惺相惜,且方泓硯原來管著的那幾家鋪子也都經營順利,不用天天去管著,便準備赴明州一次。

多斯桑托斯催得急,恨不得方泓墨當即就出發,若非去的時日較久,方泓墨還需做些相應準備,對父母、妻子也要有所交代,說不定當場就要被他拖上馬車了。

方泓墨安排多斯桑托斯在外院廂房裡住下,入內先去了四宜居,向父母說明此事。

韓氏有些擔心迪亞哥和多斯桑托斯的來歷,方永康對此卻頗為認可,做生意多結交各方人士本就是好事,何況聽方泓墨轉述此前事情,可知迪亞哥的為人不錯,值得交往。

方泓墨回到朝嵐居,趙晨已經聽丫鬟傳話,知道他要去明州,正在替他整理衣物行李。

他瞧見外間桌上、地上那兩大堆行李,不由得哭笑不得,「你這是給我準備行李,還是要準備搬家啊?」

趙晨一邊替他準備衣物,同時指揮丫鬟拿東西,想到什麽就讓她們拿出來,還不曾認真看過外間準備的東西,聽見方泓墨的話,出來定睛一瞧,也笑了出來,便道:「是多了點,我是怕你在外不如家裡方便,沒想到東加一個、西拿一件,一下子竟有這麽多。」

方泓墨笑著搖頭道:「出門在外本來就不如家裡方便,我不過是去明州而已,最多半個月即歸,又不是要去蜀州,行李簡單點就好。」

「這就精簡一下。」趙晨點點頭,這一來去至少要花十多天,她自婚後就沒和方泓墨分開這麽久過,對於他這次出遠門,頗有些戀戀不捨,所以整理行李時,才會恨不得什麽都給他帶全了,只怕少帶一樣讓他路上不便。

「先別忙了。」方泓墨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裡。

從露、從霜等丫鬟見狀,便識趣地退出房間。

趙晨被他攬著腰抱住,心中本來少許的不舍之情變得越發濃烈,伸臂環抱住他,一言不發地將頭側靠在他胸前,鼻間聞到他衣衫上淡淡的熏香,被他體溫一蒸,混合些微的汗味,成了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只覺越發依戀。

方泓墨亦覺不舍,每次回家來最先見到的,也最想見到的便是她,不知不覺間,他已習慣了她在身邊,他輕撫著她瘦削的肩膀,低頭見她鬢髮有些散亂,替她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指尖掠過她微涼的臉頰。

趙晨抬起頭,方泓墨見她望著自己的澄澈雙眸里,飽含濃濃的不舍之情,心中悸動,低頭吻住她雙唇。

本是最熟悉不過的擁吻,卻因這離別的淡淡不舍,讓這個吻具有與往日不同的激情。

兩人相擁著纏綿了好一會兒,趙晨稍許離開一些,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走了之後,我定會想你的。」

方泓墨忽然問道:「你想不想去明州?」

趙晨聞言抬頭,眸中光芒閃亮,說話尾音上揚,「你要帶我一起去嗎?」

方泓墨見她雙眸發亮,也跟著微笑起來,「明州是個大港,淮京過去一路上官道平坦,乾凈客棧也多,你在家左右無事,便和我一起去,順便在那裡玩幾天如何?」

「那當然好!」

「此去明州還算是路途順坦的,只不過一路車馬勞頓,連著幾天馬車坐下來,會腰酸腿疼,十分辛苦,我怕你路上會吃不消。」方泓墨本是不願她吃苦受累,才不提帶她去的,但方才那纏綿一吻下來,難捨難分,這才問她想不想去,只不過路上的辛勞要先讓她知道。

「我不怕辛苦,我想和你一起去明州,累一些也不怕。」趙晨一高興,便輕輕用力掙脫他懷抱,興奮地往裡間走,「我馬上準備準備,若是一起去的話,我還得帶上……」

「阿晨……」方泓墨想說「我們不是還有件事沒做完嗎」,他真應該等一個時辰後再和她說去明州之事。但見她忙裡忙外的興奮模樣,他的嘴角不覺彎起,眸中浮起笑意,「千萬少帶些東西,若是行李太多,只怕方元就只能跟在車後跑著去明州了。」

趙晨轉身,裙擺旋轉著飛揚起來,恍如她此時飛揚雀躍的心情,她笑著應道:「知道啦,我只帶最必要的衣物行李就好。」

在書房裡候著的方元忽然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噴嚏,他望著窗外揉了揉鼻子,疑惑地向上拉了拉衣領,這天不冷啊?

不久,方泓墨進入書房,問道:「讓你去辦的事怎樣了?」

方元道:「回少爺,榮大爺說他這些天有事,沒法子離開淮京十幾日那麽久。」

方泓墨眉頭微揚,「這樣可麻煩了。」

方元急忙道:「不過榮大爺寫了兩封信,引薦另一位范公子,說是熟悉許多異國語言的,不光能說還能寫,尤其是葡萄牙語,說得比榮大爺更流利呢。」

「范公子?」方泓墨疑惑地接過方元遞來的舉薦信,打開看了起來,「范思源……」

榮遷的信上說,此人原本是市舶提舉司的書吏,讀過書考過功名,通熟多國語言,但體弱多病,經常因病告假,無法正常去司里做事,最後不得不因病請辭,在家休養。信末又特意註明,此人性子有些孤僻,但為人不壞,望他與之相處時多多海涵。

方泓墨看完信追問了一句,「這位范公子答應和我們一起去明州嗎?」

「是,小的按榮大爺給的地址,拿著信找過去,這位范公子住福慶坊柳條巷,正好在家,看完榮大爺寫的信後,他答應了一起去明州,小的便與他說好,明兒一早馬車去接他。」

能找到通葡萄牙語的人一起去就好,相處短短十多天而已,也不用管他性子孤不孤僻,方泓墨滿意地收起舉薦信,讓方元退下了。

不知是不是春困,趙晨這幾天總覺得特別懶散愛睏,但今夜卻完全不同,只因第二天要出發去明州,讓她興奮得睡不著覺。

方泓墨一覺睡醒,朦朧中察覺到她還在翻身,嘴角一彎,將她撈進懷裡摟住,懶洋洋地低聲道:「還不睡?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出發了,別到時候起不來。」

趙晨閉著眼睛在他懷裡動了動,調整一下睡姿讓自己更舒服些,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就不許我多高興會兒?」平心而論,算上現代的話她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但在古代卻是真正第一次離開淮京城。

「許。為夫哪敢不許?為夫就怕夫人晚上太高興了,白天卻打瞌睡,錯過了路上的風景。」

趙晨輕聲笑,「那我再試試能不能睡著。」

「既然睡不著,就不如做點有趣的事吧……」

趙晨趕緊道:「我已經睡著了。」

「阿晨啊,你騙人。」

趙晨一聲不吭,抿著嘴悄無聲息地笑。

「我來試一試,聽說睡著的人不怕撓癢。」

趙晨才不會上他的當,仍然保持靜默。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腰際慢慢移動,她不由自主繃緊了身體,可是仍然忍著不笑也不動,儘可能地不去在意他的手帶來的癢感,勉強忍過一會兒後,倒也心無雜念了。

方泓墨本是逗她的,逗了會兒,自己倒生出些其他念頭來了,但畢竟明日要出門遠行,他和她都要養足精神,便不逗她了,摟緊她的腰,將頭埋在她肩後,啞聲道:「睡吧。」

趙晨緊繃的身體一下子放鬆下來,又心無雜念,身體的疲倦頓時襲來,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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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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