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時候本就不早,方萱是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打,再加上這事兒一鬧,眾人也沒了心情再歡宴,方老夫人揚聲對方永康道:「不早啦,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住了,萱姐兒也瞌睡了吧,就早點散席,各回各屋歇息吧。」

方老爺子老糊塗早就不做家裡的主,老夫人發話散席,方永康應了聲好,韓氏便吩咐婆子們把肩輿抬進來,先送二老回和春園去。

二老所坐的兩乘肩輿被抬出堂屋,方永康跟了出去。韓氏放慢腳步,走過黃姨娘身邊時停下,低聲訓斥道:「孩子不懂事,打破個碗而已,打他做什麼?要管教也要講究些,動輒打罵就能教得好嗎?泓安就算是你生的,他也是姓方,輪不到你一個姨娘來打他,你這樣子打泓安,是做給誰看呢?」

黃姨娘垂頭低聲應道:「夫人責備得是,方才是妾身做錯了。妾身沒別的想法,只是想要教好泓安罷了。」

既散了席,方家眾人連帶隨身伺候的奴婢陸續走出門口,出門時自然長幼有序,男先女后。

趙晗帶著兩個丫鬟出來,一跨出門就瞧見方泓墨負手立在門外等著自己,心中不由漾起一陣暖意,嘴角帶著笑朝他走過去。

他朝她迎上幾步,她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兩人會心一笑,並肩緩步而行。

因剛吃了東西,趙晗提議散會兒步,他們便往涵芳湖的方向而去。從露從霜向來識趣,落後他們十數步,遠遠地跟著。方元卻是個愣頭小子,亦步亦趨的跟得特別緊。

方元跟著泓墨一起去的明州,趙晗也是二十多天沒見著他了,見他跟得緊,便順口問他:「方元,此次你們路上遭賊,聽說你當時離偷兒十分的近?」

方元頓時兩眼放光,這可是他難得的冒險經歷,自從回到方府之後,他逮著機會逢人就講,每多講一遍都會添油加醋,這經歷也就越講越精彩,一整個下午,他講了不下十遍,外院眾多小廝與過半護院都聽過他講的這場經歷,他說得越是驚心動魄,聽者越是激動艷羨。

這會兒他一聽少夫人問起此事,便又開始興奮,還不倫不類地用起了說書般的腔調:「啊,少夫人,且聽小的慢慢道來。當時小的一見那兩個小賊就覺可疑,當即一聲喝問,哪——里來的賊人?!兩個賊人見狀,立時翻臉,從腰間拔出兩把明晃晃的大刀,接著就是一陣激烈廝殺……」

趙晗聞言一驚:「還動刀了?」

方泓墨揮掌拍了方元後腦一記:「胡說八道什麼,你聽說書聽多了吧,偷兒偷東西而已,哪來的大刀?哪來的廝殺?那兩個偷兒還不是手到擒來,毫無反抗之力么?」

趙晗疑慮地望了泓墨一眼,再轉盯方元:「到底有沒有拔刀?」

方元本來挺機靈,只是下午吹牛吹習慣了,此時便順理成章地繼續吹噓起來,被少爺責罵還挨了一下打,頓時清醒過來,意識到不該在少夫人面前提有刀的事,急忙改口:「沒有沒有,是小的胡說八道,那兩個偷兒都沒帶刀。少爺一腳過去,就踢昏一個偷兒,另一個偷兒想搶了馬車,駕車逃走,被少爺請來的武師追上擒住,一個都沒逃掉。」

方泓墨狠狠瞪了方元一眼,方元立即縮了下脖子,不敢再多言。

趙晗微皺眉頭望向方泓墨,上午他回來時說起這事,可沒提他自己也動手了,只說是武師擒獲偷兒的:「你怎能以身犯險,自己去與偷兒動手,萬一受了傷可怎麼辦?家財萬貫不如平平安安,財物哪有性命重要,那些偷兒偷去再多財物也不打緊,只要人沒事就好。」

他出遠門已經夠讓她牽腸掛肚的了,若是還會受傷,更是讓她擔心,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到底不夠發達,大多數傷會留下疤痕,稍微嚴重的會有後遺症或落下殘疾,甚至有可能傷口感染危及生命。

方泓墨本來是不想她擔心才沒把這些細節告訴她,但看方元已經說漏,也只有坦然相告:「當時偷兒一心想逃,我不想逼得太緊讓他們狗急跳牆,就告訴他們車上沒什麼值錢的,他們要取什麼就自己拿去,並無必要因此傷人,犯下大罪。他們聽了之後只想要逃,我見他轉過身去真的要逃走了,才踢他後腦一腳,不想他就此暈倒。」

趙晗又好氣又好笑道:「你踢球踢多了,腳上力道驚人,他被你踢到後腦怎會不暈倒?若是一個不巧,說不定性命都沒了。」

方泓墨挑眉道:「當時情景,我哪裡還控制得住腳上力道,那個偷兒真要沒命,也是咎由自取。」

趙晗搖頭輕嘆:「我哪裡會在意那偷兒怎樣,我是擔心你的安危啊!」

方泓墨為了讓她安心,便道:「阿晗,你放心,我清楚該防備什麼,危險的地方與人會避開,可也不能因此整天躲在家中什麼都不做了。那兩個武師確實不夠仔細,下回請齊修幫我找幾個更好的。」

趙晗輕輕點頭,卻又覺得他太過自信,不夠謹慎,還想再勸他幾句,就聽後面有人叫道:「大表哥,大表哥!」她回頭一瞧,就見常開誠從後面追了上來。

趙晗與方泓墨停步,等常開誠走近,朝他們行禮:「表哥表嫂。」

方泓墨點點頭:「開誠,有什麼事么?」

常開誠憨憨一笑:「我來了淮京這麼多天了,一直無所事事,表舅母讓我先住下,等熟悉了之後再找事做,可整日閑著也怪難受的。大表哥你懂得這麼多,又那麼能幹,我想跟著你,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打雜跑腿我都肯,就是別讓我閑下來。」

酒宴上方泓墨談起時事,又談起在明州的經歷,以及要造船與南洋的商人做生意,方泓硯在一邊悵然若失,常開誠卻聽得心潮澎湃,激動難抑。

他是個直腸子,性子又急,等不到第二天,宴后散席便來找方泓墨說,只是見他與趙晗牽起手來,兩人親密地說著話,又不好打擾他們。遠遠地跟了一小段路,終究忍不住大聲叫住他們。

常開誠來到方府也有多日,趙晗早知他是個憨直性子,但聽他這麼說,仍不由笑了出來。

方泓墨亦笑道:「怎可能讓你去打雜跑腿?聽母親說你在老家得罪了人,不知是為何緣由?」

常開誠嘿了一聲道:「我有個兄弟替別人做保,他本是好心,結果欠債那人跑了,債主就找他這個保人,他哪有錢還啊!債主找了許多人去他家討債,我是被叫去幫忙的,去了才知是怎麼回事,但去都去了,兄弟的忙又不能不幫。吵到最後亂了起來,有人把債主打傷了。那債主家裡有錢有勢,平日在鄉里都是橫著走路的,我知道闖了禍,回家對父母說了經過,他們就叫我來京城投奔表舅母啦。」

方泓墨搖頭道:「保人可不能隨便就做,雖然錢不是你借的,只要簽了字按了手印,一旦欠債的人還不出錢,保人就要還債。」

他抬眸瞥了常開誠一眼,語氣淡然地問了句:「打起來的時候你動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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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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