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趙晗拿她沒法子,扶額道:「你還真的是不肯吃虧啊。」

臨近午時,賓客都陸續到齊,要準備開席了,方泓硯卻不在,韓氏一問,說他一早就出去了。

方永康眉頭皺了皺,但畢竟今日是為了慶祝昕兒曦兒滿月,再說滿堂的賓客,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壞了氣氛,便還是笑迎親友。

方泓墨微笑著向過來祝賀他的賓客寒暄回禮,間隙中瞥了眼方泓硯空著的席位,陸九給他的三天期限,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他是出去籌錢了吧……

趙成忠與趙老夫人提出要看曾外孫,方永康與韓氏便入內,把兩個孩子抱了出來,他們都剛吃飽,一付心滿意足的模樣。

「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弟弟呀?」趙老夫人邊問邊端詳著兩個奶娃。

方永康略微抬了抬懷裡抱著的小娃兒:「這是曦兒,那是姐姐昕兒。」

姐弟倆眉目清秀,極為相像,只是曦兒的臉盤略微瘦小些。兩個孩子都有著小巧而挺直的鼻樑,紅潤的雙唇,唇角分明。趙老夫人越看越喜歡,伸手抱過曦兒來,笑著逗弄。

有好幾位遠房的姑母姨母夫人亦過來看,站在一旁七嘴八舌地誇讚:「瞧這兩孩子,皮膚粉嫩嫩的,小嘴和菱角似的,真是討喜。」

「小公子長大了定是一流的人才。」

「姐兒也是美人胚子啊!看這眼睛水靈靈的。」

七姑八姨圍著兩個小奶娃極近讚譽之詞,曦兒大約是嫌她們太吵,眉頭一皺就發起脾氣來,趙老夫人也不以為意,笑呵呵地晃著哄他。

恰好此時方泓硯從外面匆匆進來,方永康遠遠地瞪了他一眼,他縮了縮脖子,往自己的席位而去。趙采嫣總算等到他來,急匆匆迎向他,走近后低聲埋怨了他一句。方泓硯卻並不以為意的樣子,到了自己那一席,與同席的親友打招呼。

趙采嫣只得悻悻作罷,回另一邊女賓的席位上坐下。

人都到齊了,便即開席,韓氏與趙老夫人把兩個孩子交給周陳兩位媽媽,也都各自入座了。

宴席進行到一半,眾親友都吃了些酒菜,亦有人來去互相敬酒,進出凈手。方泓硯說了聲去凈手,便起身離席。

方泓墨雖然笑著應對親友們的祝福與敬酒,其實一直關注著方泓硯的舉動,見他離席,便也託辭凈手,起身而出,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方泓硯往凈房方向走了一段路,便折而向北,沿著抄手游廊往內院而去,進了二門后,便徑直往四宜居的方向而行。

方泓墨眉梢輕揚,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冷笑,趁著父母都在前頭接待賓客,丫鬟婆子們也大多去幫忙了,內院此時是人最少的時候,泓硯莫非是想趁著這個時機偷拿四宜居里的東西么?

內院人少了,他便沒有跟得太緊,以防被泓硯發現,順著游廊前頭再一個轉彎,路便直通到四宜居。他就在這轉彎之前停下了,視線一掃,轉身下了游廊,立在一叢茂密的矮樹後面,透過枝葉間隙可瞧見從四宜居出來的人,可遠處過來的人卻瞧不見樹后他的身影。

等了一刻多鐘,方泓硯又從裡面出來,神色略顯緊張,不時回頭張一眼。

方泓墨見他並沒拿著什麼,一時吃不准他是沒有找到機會還是東西太小收在懷裡看不出,便沒有現身,等泓硯走過去后,才又跟在他後面。

又跟了一段后他發現泓硯是去庫房,庫房鑰匙平日是母親保管的,看來泓硯偷到了鑰匙,這是準備去庫房偷拿財物了。

他雖然答應了阿晗,要與泓硯談一談,但他內心對於前世之事的真相仍然耿耿於懷,這兩天他越是回憶推敲過往,越是覺得泓硯與他前世之死脫不了干係,更勿論父親的死訊也極為突然,若是深想細究起來,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他不願打草驚蛇,而是靜靜旁觀,就是想看泓硯與陸九會耍出什麼花樣來。

但他在這三天里,也並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叫鄭大牛悄悄地跟著泓硯。泓硯這兩天雖照常去應卯,但點卯后不久就出來了,先去了幾個友人家裡,接著去當鋪,最後進的是賭坊,由此看來他欠下的確是賭債無疑了。

泓硯從賭坊出來時臉色不甚好,想來仍是妄想以小博大,卻沒能成功。

眼看三天期限要到,他竟打起了家中財物的主意。

不多久,庫房的門先是被輕輕地推開一條細縫,停了一停后,再緩緩半開,泓硯從庫房裡閃身出來,懷裡夾著個包袱,接著便關上門回身上鎖。

這一瞬方泓墨有一絲猶豫,真的要不加阻止地任泓硯順著這條路越滑越深么?若是放任其胡為下去的話,祖父母以及父母怕是都要被他氣出病來。

但若是此時上前阻止,泓硯真的就會從此改過自新么?而這樣一來前世真相也許就永遠埋沒,不得而知了。

忽而,他想起阿晗在得知泓硯欠下賭債后那天夜裡說的話,她說泓硯亦姓方,他的所作所為會影響到別人對方家人的看法。

她不希望以後別人對昕兒曦兒提起他們的親二叔時,只會說他是個濫賭鬼。

而他們的父母親,在能拉二叔一把的時候,選擇了漠視。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不是早就下定決心再世為人,要過一個與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了么?如今他有佳侶美眷,有兒女繞膝,事業亦漸有小成,他為何還放不下前世之事?

他並未原諒泓硯之前的種種作為,但若是他在明知泓硯還會越陷越深的情況下,仍然不加阻止,眼睜睜地看著他墮落下去,就為滿足自己的私心,這種作為豈不是一樣卑劣么?

人生於世,休行非義,謾過人也謾不過天公意。有些污濁不能沾染,一旦沾染,任何借口都無法洗白心靈的污穢。

他的內心其實早就沒有了仇恨,原本的心結也在這一瞬間消解無痕,想得通透之後,竟是如此清明暢快。

方泓硯將門鎖好之後,轉身正要快步離開,卻見方泓墨立在十數步外,背著手,面沉如水,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泓硯,你拿了什麼?」

方泓硯驚了一跳,本能地想把包袱收到身後,卻意識到已經晚了,何況他剛從庫房出來,就是掩飾也掩飾不住。

他急切中想到個理由便搪塞道:「正堂要換些新擺設,母親招待賓客走不開,讓我來取。」

方泓墨彎了彎嘴角:「我正好要去前院正堂,交給我來帶給母親吧。」

「不……」方泓硯尷尬地笑笑:「母親要我辦的事,怎麼好偷懶半路交給大哥呢,還是我拿去吧。」

方泓墨點點頭:「如此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方泓硯剛鬆了口氣,就聽他道:「既然都要去前院,便一起走吧。」頓時心又懸起來了,茫茫然跟著方泓墨走了幾步,靈機一動又道,「大哥,我忽然想起有幅畫在書房,也是母親要的,你若是有空,就幫我跑一次,去書房取一下那副畫吧。」

方泓墨瞧了他一眼,忽地劈手奪過泓硯手中包袱,他是蹴鞠馬球等球戲高手,雖最近半年少去蹴鞠,底子仍在,動作比之常人迅速輕盈許多,泓硯根本不及反應,包袱已經到了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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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馴夫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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