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清菡苑

晉王的心遲遲不能恢復平靜。

自詡這一生見過美人也不少，可是沒有一個人，如她這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不用裝飾，已然最美。

「蘇歌，怎的見了王爺，卻要搬去清菡苑了？」蘇言不解，蘇歌見王爺前還說不想當王爺的女人哪。

「這非我本意，不過，搬過去住倒也無妨，聽說清菡苑清凈別緻，院子里更是種滿了荷花，馬上就是綠荷盛開的季節了，一定很美。」蘇歌想著，心裡已經有了鬼主意，就算晉王看上她了，她也不會讓晉王得逞。

蘭亭苑內。

「夫人，今日，王爺特賜了一名丫鬟，名叫蘇歌的，往後居住於清菡苑？」沈佳琪的貼身婢女霽月說到。

「是嗎，管她叫什麼名字，又是一個狐媚子，王爺何時寵幸的她？」沈佳琪正梳妝的手停了下來。

「這個丫鬟還未得到王爺的寵幸，聽說是一杯玉露瓊漿的功勞。」

「還未寵幸就賜居清菡苑？」沈佳琪怒的摔了手上的珠釵，多少被王爺寵幸過的丫鬟還尚在丫鬟房裡擠著，這個蘇歌是個什麼貨色，未得寵幸便賜居清菡苑，可知清菡苑與她的蘭亭苑是一個等級的。

「什麼玉露瓊漿，竟會使些下流的手段，有個秦溫婉天天給我作對不夠，今日又來這狐媚之人，當這晉王府是任小魚小蝦進來撒野的嗎。明日，我倒要去會會這個蘇歌。」

「夫人不必憂心，再狐媚之人，哪裡能抵得上夫人出身名門，氣質高貴，獨得王爺心呢。」

是了。沈佳琪本是陳國定遠大將軍的嫡女，定遠大將軍手握重兵，在朝中不可一世，別說晉王，就是陳帝也得敬他三分。沈佳琪本可以嫁的如意郎君，為人正室，如果不是一顆心鍾情於晉王，也不會委曲求全只一個側妃的身份就嫁予他。

不過自從嫁給了晉王，晉王對她倒是寵的很，一個月有二十天都是在她那裡度過的。

當真是集三千寵愛在一身。

今日是她進晉王府的日子，晉王早就答應了她與她同慶。

哪怕有再多的煩心事，為了這一件，她也喜笑顏開起來。

「來，給我好生打扮，一會晉王就要來了，至於這個蘇歌，她不是要住清菡苑嗎，那就讓她嘗嘗清菡苑的好處。」沈佳琪笑著開始梳妝打扮了起來。

雲溪苑內。

「夫人，今日王爺賜了后廚一個叫蘇歌的姑娘清菡苑居住，聽說，這個姑娘還未被寵幸。」秦溫婉身邊的貼身婢女翡雲說到，特意強調了未被寵幸幾個字。

「好，希望這個姑娘能分得沈佳琪的寵愛就是了。」秦溫婉心裡難過又開心，難過的是又有人佔了晉王的心，開心的是有人來分沈佳琪的寵愛。

「夫人，要說這沈佳琪，王爺也未必有多愛她，只是懼於她母家的勢力罷了。」翡雲不滿的撅起嘴，自己夫人端莊大方，哪裡比沈佳琪那個蠻橫的女人差了，王爺為何一顆心偏偏在她身上？

「翡雲，別胡說，你且去庫房挑幾匹上好的綾羅綢緞，再去我的首飾匣子里挑上幾件上好的翡翠寶石飾品送去清菡苑，就說我得了空就去看望蘇歌姑娘。」

「是，夫人。」

「其實，夫人的母家也不比沈夫人差，夫人的父親可是當朝的一品大員，戶部侍郎。」

「哎，文臣哪裡比得了武將，何況邊疆不穩，武將地位也就更上一層，如果不是沈佳琪非要嫁給晉王，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晉王妃了，怎會落的我們兩個同為側妃。」

秦溫婉回想著從前的事。

她早鍾情於晉王，陳帝也賜婚於她和晉王，許她嫁過來就立為晉王妃。

哪知沈佳琪居然看上了晉王，死活非要嫁給晉王。沈佳琪的父親大權獨握，陳帝不敢得罪。陳帝無奈，兩個世家小姐，得罪了誰也不是，只好兩個全部冊為側妃，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嫁過來之後，晉王明顯的對沈佳琪更寵愛一些，就連今日，明明他倆一起嫁進晉王府，偏偏晉王只陪一個慶祝這日子。這在府里丫鬟奴才們看來，兩位夫人雖同為側妃，沈夫人得寵更甚，便是沈佳琪地位更高一籌。

秦溫婉一直隱忍，心有不甘。

蘭亭苑內。

「王爺，你可來了，人家等的好辛苦。」沈佳琪撒嬌的拉著晉王的手，眉眼彎彎。

「本王一直惦記著你，不過朝堂之事實在讓人煩憂不已，這才耽誤了你我的好時辰。」晉王說著，摟起了沈佳琪的腰，一把抱到床上。

「不長眼睛的，還不退下。」晉王厲聲喝道。

「是。」丫頭奴才們慌忙退了出去。

「王爺，幹嘛這麼凶啊，以後奴家好好教訓他們就是了。」沈佳琪摟起晉王的脖子，撅起小嘴開始撒嬌。

「本王最愛你這個樣子了。」說著就親了上去。

「王爺，奴家為你準備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王爺吃嗎？」

「什麼美味佳肴，竟比我的夫人還要好吃。」

羅紗帳里，兩個人交纏起來。

次日凌晨，晉王和沈夫人一起起了床，用了早飯。

「王爺，這是銀耳蓮子羹，最是消火解暑的，王爺嘗嘗。」說起消火解暑，晉王又想起蘇歌來，想起那杯「玉露瓊漿」來。

「你這屋裡掛的，乃是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的仿本，本王最愛不過，望你日日參詳，勤練書法，本王便很欣慰。」

「王爺，自從王爺送了奴家這個字畫，臣妾日日參詳，望早日練的一手好書法。」

「這就是了，本王最愛你知書達理，才情兼備。」

沈佳琪笑了笑。

「好了，本王該去上朝了，要是晚了，父皇該怪罪了。」

「王爺慢走，恭送王爺。」蘭亭苑裡一干人一齊說到。

且說蘇歌。

「蘇歌姑娘，王爺昨日就吩咐了，今日務必讓姑娘住進清菡苑，以後，姑娘就是這晉王府里的主子，我們緊趕慢趕，終於今日辰時把清菡苑打掃出來了，姑娘過了午時便可搬往那居住了。」陳管家笑眯眯的說著，心裡又氣又恨，怪自己當初一時衝動得罪了蘇歌姑娘，這眼瞅著都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了。

「多謝陳管家。」蘇歌禮貌性的回了一句。

「姑娘，王爺恩賜的綾羅綢緞，玉石金銀，下午一塊給姑娘送去清菡苑，另外，賜給姑娘的幾個丫鬟奴才，姑娘到了清菡苑再一一向姑娘介紹。」

「好。」蘇歌只說了簡單的一個字，陳四海看不出她是不是還心存芥蒂，心裡直打鼓。

「只有一樣，蘇言要跟我過去，作為我的貼身丫鬟。」

「好好，姑娘說什麼便是什麼！」陳四海心裡想著，把蘇言姑娘指給蘇歌姑娘，是不是也算幫了她一個小忙，她會承自己這份恩情？

其實，蘇歌心裡啥也沒想，陳四海在她眼裡，壓根什麼都算不上。

過了午時，蘇言和蘇歌一起去了清菡苑。

清菡苑位於晉王府後院東南角，與雲溪苑比鄰而居，因這裡有條小溪從雲溪苑延伸了過來，溪里種滿了荷花，荷花初露，清水出芙蓉的樣子甚為好看，故名清菡苑。

遠遠的，蘇歌便看見清菡苑門口站了幾個丫鬟奴才，等候著她的到來。

「奴才奴婢見過姑娘。」眾人齊跪下。

「起來吧。」

「謝姑娘。」

「蘇言，帶大家去內堂說話。」

眾人尾隨蘇歌來到內堂。

「以後，你們就是我的人了，在我手下當差，聰明不聰明的倒在其次，我更看中的是衷心耿耿，若被我發現誰有背叛之心，休怪我心狠手辣，不講主僕情分了，背叛我的後果可不是你們能想象出來的？」蘇歌神色嚴肅的面向眾人，一字一句皆擲地有聲。

前世，她就是太寬容了，以至於被身邊人出賣。

「我們定衷心耿耿，盡心侍奉姑娘。」眾人都嚇出了一頭汗，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怎的說起話來這樣的厲害。

「好了，大家自我介紹一下，相互認識一下。」

「姑娘，奴婢小春，是這些奴婢里資格最老的，就讓我為你一一介紹吧，這是小夏，這是小秋，這是小冬，我們四個合起來就是春夏秋冬。這幾個奴才分別是小趙，小錢，小孫，小李，合起來就是趙錢孫李，好記著呢。」

「嗯，不錯，我是蘇歌，以後是你們的主子，這是蘇言，是我的貼身婢女，你們可清楚了？」

「清楚了。」眾人皆回答。

「好，那就都退下吧。」

不一會，陳管家帶著幾個小廝過來了。

「王爺賞賜的綾羅綢緞，玉石金銀，皆給姑娘送來了。」

「這麼多啊！」蘇言興奮的看著幾個小廝抬了滿滿幾大筐，這該值多少錢啊，要是換成糧食，全家人夠吃一輩子了。

蘇歌看著蘇言，果然是單純的小丫頭，這才哪到哪啊，值錢的東西還在後邊呢。

「陳管家費心了，且放下進屋喝茶吧，小趙，小錢，把東西收進庫房，小春，小夏，看茶。」蘇歌吩咐著。

「不了，姑娘，陳帝七日後要過生辰，王爺為了這件事忙的不可開交了，奴才哪能閑的住呢。」

「那就不留陳管家，慢走不送。」

陳管家走後，蘇歌坐到椅子上，看著門外。

「姑娘休息會吧，累了一天了。」搬好了家，見過了丫鬟奴才，賞賜的東西也下來了，累了一天了，蘇言勸著蘇歌去休息。

「該來的人還沒來，該見的人還沒見，哪能休息呢？」

「還要見誰，我們並不認識其他人了吧，唯有晉王，他去上朝了，一時半會且回不來呢。」蘇言不解。

果然是傻丫頭，一會就知道了，故人該來了。

「呦，我當是哪家的世家小姐呢，原來是鄉野田間蹦出來的瘋丫頭，竟使些不要臉的手段，勾的王爺賞賜了這些個東西。」沈佳琪慢悠悠的來到清菡苑，一張嘴不饒人。

「還不拜見沈夫人，沒有教養的東西，來人，掌嘴伺候。」沈佳琪的貼身丫鬟霽月厲聲喝道。

「拜見沈夫人。」還未等掌嘴之人動手，蘇歌一干人等一齊施禮了。

「沈夫人，蘇歌從前並不曾見過夫人，見夫人前來一時怠慢也屬無心之過，蘇歌願禁足三日以示懲戒，只是夫人的這個丫頭，太沒規矩了，見了我也不行禮問好，夫人說這該如何懲罰是好？」

「若夫人責罰輕了，是不是顯得夫人太過包庇自己人？想來，夫人是深明大義之人，定會公事公辦，重罰這位姐姐。」蘇言附和道。

蘇歌看向蘇言，這個小丫頭，何時變得這樣的伶牙俐嘴。

「不如，就掌嘴伺候吧，夫人覺得呢？」蘇歌笑著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憋了一肚子氣，本來是給蘇歌來個下馬威的，怎料卻被她扳倒了一局，這個蘇歌，當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這麼多人在場，且確實是自己丫鬟的過失，不懲罰看來是不行了。

「來人，掌嘴。」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夫人饒了我吧，夫人。」霽月在身後大喊。

「恭送夫人。」眾人齊道。

掌了嘴，霽月委屈的跟了上來，眼淚都快要掉出來。

「這回長長記性，以後說話辦事悠著點，別讓別人抓了把柄，這個蘇歌，本夫人以後一定替你出氣，好好收拾收拾她。」沈佳琪恨恨的說到，真是出師不利，居然被一個鄉野丫頭辦了個丟人現眼。

清菡苑內。

「姑娘怎麼還不去休息？難道該來的人還沒來？」蘇言好奇的問。

「你倒是越發聰明了。」

不一會，秦溫婉的婢女翡雲來了。

「姑娘好，我家秦夫人特命我送來了這幾匹綢緞和這幾支珠釵，姑娘看看可還喜歡，姑娘這裡要是還缺什麼，儘管告知奴婢，奴婢定去弄了來。」翡雲笑著向蘇歌施禮。

「勞煩姑娘費心，替我轉達謝意。」

「是，我家秦夫人說了，一有空就來看望姑娘。」

有空了來看我？真心想過來啥時候都有空，當我是傻子啊。秦溫婉啊秦溫婉，你還是那個心機婊。

「多謝夫人美意，蘇歌感激不盡。」不是非要對她秦溫婉恭敬親近，而是留著她還有用。

「姑娘沒什麼事，奴婢先告退了。」

「蘇言，送送姑娘。」

蘇言送了翡雲回來。

「早就聽說這個秦夫人待人親厚，果然是好相處的人，送了這麼些東西過來，真是個好人呢？」蘇言高興不已。

小丫頭果然是小丫頭，人家送你一顆甜棗，你就覺得得了整個蜜山。前世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蘇歌笑了笑，秦溫婉有她的打算，自己又何嘗不是？

「好了，去休息了。」

「啊，姑娘要見的，居然是一個丫鬟啊？」蘇歌有些不解，一個丫鬟，至於等這麼長時間嗎？

說你傻你還真傻，一個丫鬟怎麼會入得了她的眼？要見的，當然是那背後的主人了。蘇歌笑了笑，沒有說話，走到床上休息了。

現在，還不是讓蘇言知道這麼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