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77|3.23|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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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的除夕,彥瑩與簡亦非留在秦/王/府陪着守歲。本來彥瑩打算回肖家村去的,可現在她畢竟已經嫁人了,又是第一年上頭,總要照顧著秦/王/府的面子,哪有新婚兒媳婦頭一年就回娘家過年的理兒。

她跟簡亦非商量:「咱們輪流過年好不好?今年在秦/王/府,明年咱們回肖家村。」

簡亦非嘆了一口氣:「我可是一點也不想在秦/王/府里獃著的,只不過母親已經搬了進來,實在沒得法子。」他苦惱的皺了皺眉頭,將手伸出去在炭火盆子上烤了烤,紅色的火星子映着他的手掌心,火紅的一塊:「那時候我還想着,要將我母親也搬到肖家村去住,以後咱們就可以不用跑來跑去的了,沒想到我母親竟然不聲不響就進了秦/王/府。」

彥瑩溫柔的將手掌貼在簡亦非的背上,輕輕拍了拍他:「沒事,今年咱們就陪她在秦/王/府過年。」彥瑩很明白簡亦非的心情,他有些不齒他母親的行為,寧可希望自己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也不希望是秦王的外生子。雖然現在已經得了秦王承認,宗人府那邊說已經替他擬好名字,就等著明年開春祭祀以後就錄入皇室宗譜裏頭,可是簡亦非在心裏卻是很抵制他的身份,他巴不得自己閑雲野鶴一般,沒有人管他,也不會有這麼多束縛與規矩。

兩人默默相對,這邊秀文將門簾兒撩了起來:「公子,少夫人,該去主院了。」

走到主院,裏邊已經有不少人,主座上頭有秦王與秦王妃,旁邊是程思薇,那桌子旁邊還空着幾個位置,秦王見着簡亦非與彥瑩進來,臉上露出很高興的神色,指著座位道:「快些過來坐。」

簡亦非與彥瑩行了禮之後坐了下來,秦王看了看桌子旁邊坐着的人,若有所思一般:「將麗美人也喊過來,她有了身孕,也該嘉獎她一下,准她來跟咱們一道用年夜飯。」

程思薇的臉色忽然就變了,她咬着牙低下了頭,旁邊秦王妃卻露出了歡快的笑容:「可不是該喊她過來?現兒已經六個月的身子了,肚子已經有很大了,旁人都說肚子圓圓懷的是女娃,肚子尖尖是男娃,我看着那模樣,應該是一舉得男。」

秦王樂呵呵道:「男孩好,我們秦/王/府少男丁!」

這些年來,秦/王/府內宅被秦王妃把持着,姬妾們生養少,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是小姐居多,若是得了公子,很少有能撐得過去的。秦王先後只得三個兒子,第一個是一位叫敏美人的侍妾生的,剛剛出生就沒了氣息,穩婆說敏美人身子弱,懷了身子的時候沒有太注意保養,故此胎兒天生不足,才出娘胎就死了。

秦王那陣子只是不信,找了幾個大夫來看過,說法都差不多,那敏美人哭得昏天黑地,一個勁的哭兒子,可還是於事無補,她那兒子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後來月子裏頭敏美人沒有留神,染了產後的疾病,沒到一個月便撒手人寰,去找她那兒子去了。

過了兩年,生了三個女兒的秦王妃總算是得了個兒子,可沒想到無論她怎麼保養,生下來的孩子也竟然是先天不足,病怏怏的身子,整日裏泡在了藥罐子裏頭,就這樣熬著,一直拖到了今年的五月,沒了。

後院的玉美人去年總算是得了個兒子,可沒想到許宜信一死,他被要求去送葬,回來以後就得了病,大夫說是吹了風感了風寒,可秦/王/府里的下人們卻眾說紛紜,有些說是受了驚嚇丟了魂的,有些卻說是世子爺覺得寂寞了,拉他弟弟一塊走了。

不管怎麼樣,反正秦/王/府現在只有一堆庶出的小姐,公子只有簡亦非一個,秦王不免覺得自己這府裏頭,人丁不夠興旺,現在麗美人懷了身子,聽着秦王妃說可能是個兒子,高興得眉毛都要飛了起來,連聲催促人去將麗美人請過來。

彥瑩坐在桌子旁邊,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秦王妃,她在秦/王/府已經呆了三個月,對於秦王妃算是有些了解,現在瞧著秦王妃,就如一隻笑得狡猾的狐狸。

秦王妃與程思薇相比,程思薇雖然有時做事情讓彥瑩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她卻究竟還是直來直往,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而秦王妃就不同了,她表面上笑嘻嘻的,可心裏頭說不定正在算計着你。彥瑩將聘禮歸還給她,本是想要爭取她的答允,能出府開鋪子,那一日她還沒有一口回絕,只是笑着說再看看,可轉過背去,她便攛掇著秦王,讓他去找簡亦非,管束着她到府裏頭,不要到處亂走。

要求雖然是秦王提出來的,可彥瑩相信這裏頭,秦王妃絕對是起了作用的。第二日秦王妃找她過來,一臉惆悵:「我本想着你外出開鋪子倒也是一件好事情,可沒想到你父親卻不允許,說秦/王/府丟不起這個人,三花,你還是呆在王府里別處去了罷。」

彥瑩聽着秦王妃那般說,冷冷一笑,第二日簡亦非出門的時候,她也跟着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來,秦王妃即刻便派人喊她去了主院:「今兒去了哪裏?」

「母親大人,我跟着夫君出去遊玩,有何不可?」彥瑩雙目直視着王妃,半點也不迴避:「我想母親大人應該有不少事情要做,就不勞母親大人操心三花每日要做什麼了。」她笑着望了望秦王妃:「是不是母親大人覺得想要三花替你分擔一些內務?例如打理中饋什麼的?」

秦王妃的臉色變了變,這鄉下丫頭想得倒美,剛剛嫁進秦/王/府來就要急急忙忙的將這打理中饋的權力奪走了?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盤!她緩了緩神,笑着道:「我現在倒還對付得過來,你不必擔心,只是以後能少到外邊去就少去。」

從主院回來,彥瑩心中就覺奇怪,這秦王妃為何忽然對她開百香園這般反感?她想來想去,這事情肯定跟程思薇給自己一萬兩銀子入伙有干係。看起來秦王妃的手真是長,竟然能將程思薇那院子都操控了。

彥瑩留了個心眼,讓程思薇身邊的黃媽媽與煙書煙樹暗地裏仔細查訪,沒想到竟然挖出了一窩子的人來,從粗使丫鬟到婆子,一共有四人都是得了秦王妃的好處,幫她監視程思薇的一舉一動的。程思薇得了這個信兒,當即便氣沖沖的去找秦王妃質問,彥瑩從外邊回來聽說了這事情,連連嘆氣,程思薇怎麼能這般硬碰硬,這事情不只能暗地裏解決?這般大張旗鼓去折騰,秦王妃知道自己的暗探都暴露了,自然會更隱秘的佈置一些進來。

簡亦非他娘,真是個頭腦簡單的,從她對付自己的那兩件事情來看,實在做得不聰明。彥瑩搖了搖頭,就像現在,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坐着吃團年飯,秦王說要去喊麗美人過來一起用餐,她就將一張臉拉得那麼長,這又是何必。

麗美人一起來用年夜飯,是秦王開口提出來的,誰還敢反對?她再拉長臉也不會將這事情反轉過來,而且不過是一起吃個飯而已,就當沒看見,自己高高興興吃飯便是,為着一個不喜歡的人毀了自己的心情,那該有多傻。

再說了,程思薇只是個側妃,說到底跟那些侍妾也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生了簡亦非,母以子貴而已。放在前世,那可是標準的小三,她自己做了小三,卻還要不高興那些小四小五?彥瑩心中有些不置可否,她有點弄不懂程思薇心中的想法。

麗美人由兩個丫鬟扶著過來了,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走起路來彷彿都有些吃力。走到桌子旁邊,嬌滴滴的想要彎腰行禮,卻被秦王喊住了:「麗美人,你已經有了身子,就不必多禮了,坐下來罷。」

麗美人千嬌百媚的應了一聲,由丫鬟扶著坐在下首,正好與秦王面對面,順勢拋了個嫵媚的眼波,彥瑩就坐在她的旁邊,差點被這眼波給閃住了,趕緊撇過臉去,卻見秦王樂呵呵道:「麗美人,這幾日身體還好罷?」

「多謝王爺關照,婢妾身子尚好,好像能感覺到小公子在婢妾肚子裏動來動去。」麗美人摸了摸肚子,笑得格外開心:「王爺,王妃照顧得很周到,婢妾也一定會保養好身子,為王爺生出個白白胖胖的小公子來。」

秦王滿意的看了一眼秦王妃,雖然她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現在總算還知道補救,他笑着點了點頭:「王妃有心了,我的後院交給你,我也安心了。」

秦王妃抬起頭來,朝着秦王笑了笑,兩人眼神交匯,似乎有一種多年恩愛夫妻的感覺,程思薇在一旁獃獃的坐着,一顆心瞬間涼了一般。

彥瑩瞧著程思薇那模樣,趕緊推了推簡亦非:「你趕緊給你母親布菜。」

簡亦非也注意到了母親那張白里透青的臉,心中有幾分難過,母親肯定是很喜歡父親的,否則也不會如此介意。可她的喜歡卻不是他認可的,為何一定要插到旁的夫妻間去?更何況那時候秦王是她的姐夫,她又何必去破壞她姐姐的幸福?

只是現在見着母親這樣子,簡亦非還是忍不住想要安慰她,他用湯匙舀起一些湯放到了程思薇碗裏:「母親,你嘗嘗這個,兒子覺得很好喝。」

聽到湯匙碰著碗盞作響,程思薇這才回過神來,心事重重的用湯匙盛了些湯往嘴邊送。那湯熬得實在美味,可她卻嘗不出一點鮮味來,那江瑤柱熬出來的高湯,彷彿很苦,一直要苦到心裏頭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煙火

夜空是一片深沉的黑色,就如天鵝絨一般,深得那般勻稱,看不出深淺。三十的晚上,天空裏沒有月亮,只有零星幾點星子掛在天邊,就如調皮的孩子不住的在眨着眼睛一般。周圍並不安靜,能聽着有丫鬟小廝們在低聲說話,有時候還不住的聽着炮仗響,噼里啪啦的一陣,驚得樹梢上的雪花都飄零了下來。

彥瑩跟在程思薇的身邊慢慢的走着,主院的青石小徑上邊沒有雪,已經被鏟得乾乾淨淨,堆放在院子的角落,有幾個丫鬟正在堆雪人,高高的一個球上邊有一個小球,有人拿着胡蘿蔔跑了出來:「廚房裏頭拿的!」

「三花,你成親都三個多月了,怎麼還沒見有動靜呢?」程思薇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走到大堂外頭,總算比在大堂獃著要舒服多了,不用看秦王妃與麗美人那得意的臉色。

「母親,才三個半月,你也太着急了些。」彥瑩微微一笑,準備將這話題帶過去。

「三個半月又如何?」程思薇皺了皺眉頭,有些不以為然:「有些人洞房那日便已經懷了身子,現在都該是準備安胎的時候了。你與非兒,夫妻之事可勤密?」

沒料到程思薇會這般問,彥瑩呆了呆,跟在身後的秀文與秀珠也紅了臉,沒想到側妃竟然會如此直截了當,兩人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就好。程思薇卻沒有注意到這尷尬的氣氛,只是在嘮嘮叨叨的說:「現在那麗美人懷了身子,猖狂得很,你也該儘早給我生個孫子出來,讓我也好有事情做,讓王爺也高興高興。」

簡亦非在一旁笑道:「母親,你放心,我們肯定會儘早生個孩子出來的。」

「砰」的一聲巨響,烏黑的夜幕里忽然開出了一朵鮮艷的花來,銀白色的花瓣,金黃色的花蕊,格外鮮明,它的光亮一閃一閃,將站在地上抬頭相看的人照亮。院子裏堆雪人的丫鬟們都站起身來,歡快的喊著:「皇宮放煙花了,快看快看!」

這個煙火彷彿是拉開序幕的使者,不多時,天空裏被五彩繽紛的花朵給佔據了,呼嘯的聲音與盛開的花朵交相輝映,光與影交錯著,不時從人們的臉上掠過,天地間頃刻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彷彿春日已經到來,百花盛放。

彥瑩與簡亦非扶著程思薇站在那裏看煙火,忽然間就聽着程思薇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煙火再美,終究有消散的時候。」

她說得很慢,聲音里透著悲苦,讓彥瑩聽着吃了一驚,程思薇那語調,就如行將就木的人,有氣無力,一個字一個字將這話說了出來。

這人到了生無可戀的時候,才會有這般悲苦,彷彿了無牽掛,聲音里空洞得只有寂寂空虛,冷得讓人覺得無枝可依。彥瑩見着程思薇臉上有一抹決絕的神色,趕緊伸手握緊了程思薇的手:「母親,今年消散了,明年自然還會來的。」

「還會來?」程思薇笑了笑,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很是陰冷:「你們回去罷,也已經過了子時了,該去歇息了,記着,快些生個孫子給我抱。」

「秀珠,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子時已過,外邊的煙火已經慢慢的少了,天空中只有零星的銀光閃閃,不住的將紗窗照亮。秀文與秀珠兩人正拿着荷包在數着裏邊的銀子,兩人小聲的在說着話。

「什麼事?」秀珠抬眼望了望秀文,很是驚詫:「你怎麼了?做出這般神色來作甚?」

秀文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彷彿一件事情考慮了許久,這才說出口來。她走到窗戶邊上,打開紗窗往外邊看了看,見沒有異常,這才將窗戶關了走回到秀珠身邊,貼着她的耳朵低聲道:「你知不知道少夫人經常喝的葯有什麼作用?」

秀珠抬眼望了望秀文,一臉奇怪神色:「那不是養身子的?」

「不是。」秀文低聲道:「少夫人有事情瞞着我們。」

「不會吧?」秀珠搖了搖頭,臉上有不相信的神色:「少夫人將咱們當成心腹,就連百香園裏每個月掙了多少銀子都告訴了咱們,又怎麼會瞞咱們什麼事情呢?」

「我說的是真話。」秀文有些焦急,一把拉過秀珠的手:「早些日子我在百香園打理生意的時候暈倒了,你還記得不?」

秀珠點了點頭:「記得,還是劉三兒和少夫人一道送你回來的呢。」她促狹的朝秀文笑了笑:「怎麼了?惦記起他來了?」

「哎呀呀,你說的什麼話!」秀文臉色一紅,朝她瞪了一眼:「我跟你說正經事兒呢,你可別開玩笑!少夫人送我去了一家叫濟世堂的葯堂,她好像去過那裏,給我看病的那個醫女說,少夫人曾在她那裏開過避子湯!」

「避子湯?」秀珠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少夫人開避子湯作甚?」

「我那陣子正發暈,迷迷糊糊的,一直疑心自己聽錯了,或是燒得有些糊塗,在做夢,也沒仔細去想,今日聽着側妃提起子息之事,忽然就想起來……」秀文將秀珠的肩膀籠住,低聲道:「咱們少夫人與公子……那以後必然要喝避子湯。」

秀珠捂住了嘴巴,忽然醒悟過來一般:「可不是?秀文,你說的都是真的?少夫人為何不想要孩子呢?添個小公子小小姐不是很好嗎?」

秀文皺了皺眉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咱們……」秀珠悄悄的爬了過來:「要不是咱們試試看,把那避子湯給換了?你不是剛剛好還有兩副葯沒吃,到時候熬了你那些葯送給少夫人去喝,應該沒問題。」

「這治風寒的要總不會吃出什麼旁的問題來罷?要不是咱們下次去外邊葯堂給她開幾副養身子的葯,這樣」秀文想了想,抱着膝蓋,將頭擱在膝蓋上,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少夫人也該有個孩子了,要不是還不知道王妃與側妃會不會着急塞姨娘進來呢。」

兩人嘁嘁喳喳的商量了一陣,下了決心,下回出府去買幾副葯準備着,到時候好給少夫人享用,把那些避子湯換換。

大年初二,彥瑩便與簡亦非動身去了豫州城,程思薇有些不樂意,但是看在彥瑩給她掙銀子的份上,也只嘀咕了兩句便沒有說話,這邊秦王妃更是一揮手就放行了,她還真不想看到仇人的兒子媳婦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彥瑩與簡亦非一路狂奔,回到肖家村的時候剛剛好是初五,這拜年都快要到尾聲了,可肖老大與肖大娘依舊激動不已,兩人拉着彥瑩的手,眼裏全是眼淚:「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阿爹,阿娘,我不是九月才回來過一次?」彥瑩笑着望了望兩人:「要不是你們搬到京城去吧,咱們就能天天見着面了。」

「去京城?哪裏能夠哩。」肖老大憨憨的笑着:「這裏後山還要守,家裏很多事情要做。」

「這邊交給大姐和大姐夫打理就行,我京城現在也有個田莊,開了兩家百香園,二姐管着朱雀街的,四妹可以去那邊御前街那一家,阿爹阿娘帶着五妹六妹住到田莊里也好,我另外給你們去買一套宅子也行,咱們一家人便團聚了。」

肖大娘聽了這話有些遲疑:「三花,真能住京城去?」她眼睛裏全是淚,抬手擦了擦:「我們還是不去了,你們現在身份不同了,免得旁人說閑話。」

「是咧是咧。」肖老大憨厚的笑着:「我們就在肖家村住着便是,這人總要知足,哪裏還能想着去京城那邊住?等著老了的時候,還得搬回來住,這也麻煩。」

彥瑩嘆了一口氣,肖老大這是「葉落歸根」的思想,不管京城那邊條件怎麼好,他也會覺得肖家村更好呢。她無奈的點了點頭:「那好,我也不免得阿爹阿娘,只是我想將妹妹們帶過去。」

「中,中!」肖老大高興得直點頭:「我還正在想着這事情!四花五花與六花她們三個,你這才就帶着一起去京城,讓她們去見見世面!」

四花五花與六花三個都眼巴巴的望着彥瑩:「三姐,行不行?」

「怎麼不行?當然要帶你們去京城!」彥瑩點了點頭:「京城可要比豫州城熱鬧多了。」這下半年,彥瑩叮囑四花培養幾個得力的助手,把桃花梅花她們都帶了出來,肖來福家那個枝兒也是個機靈的,彥瑩囑咐四花,也可以考察著用。

這邊的人手培養出來了,就不愁走不動了,只要多給桃花她們漲點工錢,保准她們會歡歡喜喜的為自己做事情,而且桃花梅花都是穩當人,從最開始便一心一意跟着她幹活的,彥瑩覺得能放得心下。

六花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我知道!那城隍廟比咱們豫州的大多了,賣東西的好多!姐夫還帶我去皇宮那邊看了一下,那圍牆好長,看不到頭哪!」

聽着六花這般說,四花五花也覺得心痒痒的,一想着能去京城,兩人心裏頭便分外快活。一家人團團坐着說說笑笑,只是少了二花與肖經緯。

二花與肖經緯提前幾天回的肖家村,在家裏過了大年三十與初一,然後便趕着回京城去了,二花忙着要準備百香園開業的事情,而肖經緯在秋闈里僥倖中了個舉人,雖然是最後那幾名,可也總算是中了,他現在反倒有了信心,卯足勁兒要去準備好參加春闈。

彥瑩心裏頭知道,肖經緯要在春闈里考中進士,那可真是要他祖墳里貫氣才行,以他的資質,想要考中進士,那是千難萬難。不過她也早就有所準備,託了簡亦非去吏部幫肖經緯掛了個名字,等著京城各部的官邸里少科員的時候,便可以將肖經緯塞進去了,雖然不過是正八品,也算是進了吏部的冊子,以後指不定還有提拔的機會。

肖老大望了望彥瑩,又望了望簡亦非,嘴巴都合不攏,指著果盤裏的果子道:「三花,亦非,你們吃東西哩,吃哩!」

彥瑩微微一笑,拿起了一個柑橘切開,裏邊黃色的瓤兒很是顯眼,她輕輕咬了一口,點了點頭:「這是不是我在後山嫁接出來的果子?」

「是咧是咧,好甜。」肖大娘笑着道:「大家都說從來沒吃過這般甜的橘子!」

彥瑩心中得意,這可不是橘子,這是蜜柑,是她採用了先進的技術創造出來的新品種!以後她還要繼續努力,盡量多開發些新型的果品出來。

第二百八十三章預防

夜風呼呼的刮著,將樹上零星的雪花吹落了下來,睡在屋子裏頭,就聽着外邊有簌簌的聲音。彥瑩縮在簡亦非懷裏,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回到肖家村的感覺真好,重新住進自己的房子,被子蓋着,暖暖和和的。

簡亦非被彥瑩的動作弄得心裏頭痒痒的,一隻手抱住了彥瑩:「三花……」嘴巴貼了過來,身子有些發燙。

一雙手將她的腰肢越摟越緊,彥瑩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她用腿踢了踢簡亦非:「你怎麼了?忽然哼哼唧唧的作甚?」

簡亦非沒有回答她,只是熱情的將嘴送到了她的臉頰旁邊,舌頭就如那靈活的小蛇,慢慢的從她的臉頰又滑到了她的嘴唇上。彥瑩被他挑逗得有些把持不住,伸手推了推他:「亦非,時辰不早了,趕緊歇息。」

這次回來她沒有帶避子湯,若是萬一不幸中了大獎,那可怎麼好?彥瑩堅決抵制着簡亦非的動作,可是簡亦非今晚熱情特別高,手腳並用,還不住將身子往她那邊蹭,慢慢的弄得她也身子熱了起來。

「三花,三花……」簡亦非氣喘吁吁:「今日你怎麼了?平常你可不是這樣的!」他似乎有些不滿意,一把將她抱在身上,不住的伸手愛撫着她:「三花,我很聽話的,你要好好獎勵我才行。」

彥瑩被簡亦非那輕柔的撫摸弄得有些情動,身子好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寂寞,想要等待着簡亦非的填補,慢慢的,隨着他的動作進一步加劇,她也將那固有的念頭給打消了,一雙手摟住了簡亦非的脖子,與他纏綿了起來。

紅綃被子翻起了層層疊疊的細浪,就聽着微微的調笑之聲,若隱若現一般,兩人如魚得水盡情嬉戲,足足差不多有一刻多鐘方才消停。激情過去,彥瑩的頭腦慢慢冷靜了下來,她穿好衣裳爬了起來,簡亦非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三花,你要去哪裏?」

彥瑩朝他笑了笑:「我要去洗個澡,全身都是汗。」

簡亦非也爬了起來:「我去給你擦澡。」

「都怨你,咱們大半夜的爬起來去洗澡,要是被人瞧見了多不好意思。」彥瑩抿了抿嘴,住在秦/王/府裏頭也有好處,這個時候只消說上一句:「去廚房打熱水來!」自然就有丫鬟忙着送熱水進來,可現在只能自己燒熱水了。

不過這樣也好,看能不能將那些惹是生非的東西給鬧出來,彥瑩心中連連叫苦,在廚房裏的時候開始不住的蹦躂著,口裏低聲喊著「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簡亦非蹲在灶台那邊燒火,紅色的火苗將他的臉照得一閃一閃的亮,他抬頭望着彥瑩在旁邊跳來跳去,很是奇怪:「三花,你在做什麼呢?」

「我……」彥瑩有幾分語塞,很快便想出了借口:「我冷,跳一跳會暖和些。」

簡亦非站起身來,將她拖到自己身邊,抱到了懷裏,憨憨的笑着道:「傻三花,你到那邊當然冷,你到這裏來烤火就不冷了,乖,別動,靠着我!」

彥瑩耷拉着眉頭,心裏有苦說不出,她還想努力跳動跳動,讓那些惹是生非的小東西快些跑出來呢,現在卻被簡亦非抱得緊緊的,一動也不動,彥瑩實在有些擔心,望着那熊熊的火光,她有幾分焦急,萬一有了孩子,那該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她摸了摸胸口,不要自己嚇唬自己,這孩子哪裏是這麼快就能懷上的?不是說有些人成親好幾年都懷不上?但願自己運氣好,這一次沒什麼事情,平平安安的過去就好。

第二日彥瑩本來想要去豫州城買一副避子湯熬著喝,可簡亦非寸步不離的跟着她,她實在想不出法子能自己單獨去葯堂的,只能在百香園倆看了看,又到後山荷塘裏邊瞅了瞅,這才怏怏不樂的回去。

避子湯需得在十二個時辰內服用才有效,彥瑩兩手空空的跟着簡亦非回到了肖家村,心中懊悔不跌,有個忠犬夫君很幸運,可太忠犬了有時候也很討厭!本來還想着找機會去葯堂的,現在她已經沒有法子了,只能橫著心相信老天爺賜她好運。

在家裏住了三日,彥瑩挨家挨戶將肖家村走了一遍,每到一戶人家,都是笑臉相迎:「三花,你要多回來幾次哩,別讓你爹娘掛心!」

有不少嫂子嬸子追着問:「啥時候要娃?要嬸子幫你來帶人不?」

簡亦非聽了這話很是高興:「三花,咱們啥時候要個娃?」

「這不還要看老天爺賞不賞臉?」彥瑩白了他一眼:「你難道不記得了,那慈心大師說我命里沒有子女緣!」

「他是個騙子,胡說八道的,你也相信?」提到慈心大師,簡亦非便氣不打一處來:「你若是聽他的話,咱們還能成親?你看,現在咱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哪裏是他說的那種,兩人相剋,必然會怎麼怎麼樣,我一點也不相信!」

彥瑩苦笑一聲,按住了簡亦非的手:「得得得,你別這樣激動,就當我沒提起過慈心大師好不好?」

簡亦非攥緊了她的手,輕聲在她耳邊道:「不管你有沒有孩子,不管你的命是不是真的很硬,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才不管別人怎麼說!三花,我認定了你是我媳婦,旁的女人,我一個也不要!」

初七那日,彥瑩讓龔亮過來,又喊了替她主事的一些人到了家裏,請大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然後交代了下今年要做的事情,承諾他們若是沒有出什麼差錯,每個月還會額外給他們一兩銀子:「大家都齊心些,咱們一起掙銀子!」

幾個主事的人聽了十分激動,特別是桃花姐妹,早一日彥瑩早她們說了提升的事情,告訴她們每個月能拿到五兩銀子,兩人都興奮得不行,現在聽着說還能另外得一兩銀子,更是高興得跳了起來:「三花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管好這邊的事情!」

彥瑩微微一笑:「那就都要託付給大家了!」

各人都點頭應允了下來,歡歡喜喜走了出去,彥瑩叮囑了龔亮幾句:「姐夫,你現在不僅要管着百香園,還要經常到肖家村這邊來瞧瞧,雖然說這些主事的也算是靠得住的人,只是咱爹娘太軟糯了,少不得有起歹心的人給糊弄了去,你可得要把關。銀子攥到手裏,到了一百兩的整數便存去匯通錢莊,我每年回來幾次,你就將銀票給我,我再弄到京城那邊去投資,錢生錢,利滾利。」

龔亮連連點頭:「我知道,知道。」

彥瑩抿嘴笑了笑:「我大姐好像有了動靜?你要請兩個踏實人來照顧她才行了!」

大花三月初二跟龔亮成了親,十一月裏頭傳出了喜訊,說是有了兩個月身孕,龔亮歡喜得合不攏嘴,趕緊將大花送回肖家村來養胎:「百香園裏頭人來人往的,萬一磕著碰著就不好了!」

龔亮聽着彥瑩這般說,連連點頭:「我曉得!早兩日才給我原來那鄰居說了聲,想請他們家兩個妹子幫我來照顧大花,順便還能幫着家裏多做點事情!」

「要請就要請信得過的。」彥瑩囑咐了一句,走到後院去看大花,葉兒現在快三歲了,眼珠子烏溜溜的,見着彥瑩過來,在她身邊磨磨蹭蹭的只是不肯離開:「三姨,你又要走啦?葉兒想你吶!」

彥瑩心中一動,望了望大花:「大姐,你一個人帶兩個娃辛苦吶,不如讓葉兒也跟我去京城,等著大一些就給你送回來,怎麼樣?」

大花伸手擦了擦眼睛:「三花,你帶着葉兒去!這丫頭黏你哪,每次你走的時候,她都要念叨好幾天三姨去哪裏了,三姨怎麼還不回來!」

彥瑩笑着抱起了葉兒:「那葉兒給三姨做女兒,好不好?」

葉兒撲閃着眼睛道:「三姨,你就是三姨,不是我阿娘,我阿娘是肖大花!」

彥瑩愣了愣,抱緊了葉兒一些:「沒錯沒錯,葉兒說對了,是三姨糊塗了呢!」望着葉兒粉嫩的臉頰,彥瑩有幾分惆悵,要是自己生個娃兒,能像葉兒這般可愛,那該有多好!

到了初八,彥瑩與簡亦非便帶着四花五花六花,還抱着葉兒去了京城,二花見着幾個妹妹過來,激動得連話都快說不順溜了:「好哇好哇,都只管瞞着我!哼……我們初一走的時候,你們咋不提要跟着來?」

「我們得要三姐同意了才能決定呀!」四花嘻嘻一笑:「二姐你莫要生氣,是三姐說要帶我們過來的,最開始我還以為只會將五花六花帶過來哩!」

二花撇了撇嘴,瞧著彥瑩懷裏的葉兒,有幾分驚奇:「我們的葉兒也來京城看熱鬧了?」

葉兒伸手撲向了二花:「二姨,葉兒想你了,這才跟着三姨過來看你。」

「喲,瞧你這小嘴怪甜的,我還不知道你會說話不成?」二花笑微微的將葉兒抱了起來:「跟我住還是跟三姨住?」

葉兒看了看二花又看了看彥瑩,猶豫了下,伸出手來指了指二花:「我跟二姨住,聽阿娘說,三姨現在住的地方好大,葉兒進去會找不到回來的路!」

第二百八十四章某人

回到京城第一日,彥瑩發現自己總算能鬆一口氣,月信來了。

她的月信一直不準,有時早有時遲,只是原先吃避子湯,所以倒也不擔心有身孕的事情,可這次沒有用藥,不免就有幾分忐忑,沒想到老天爺十分厚待她,沒有讓她懷上孩子,免去了考慮是留還是去的問題。

彥瑩抱着肚子笑了笑,又有幾分惆悵,她多麼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卻不能夠要,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要面臨那殘酷的現實,對於那孩子來說,是一種不公平。

她扶著桌子站了起來:「秀文,替我去倒熱水過來,我要燙燙腳。」

月信來的時候,彥瑩就會覺得全身冰涼,好像掉進了冰窟窿一般,所以經常要燙腳。秀文看了彥瑩一眼:「少夫人,要不要去灌個湯婆子?」

「去娶了來。」彥瑩點了點頭,旁邊秀珠已經將手籠給送了過來:「少夫人拿着暖暖手。」

彥瑩捧着手籠,腳放在熱氣騰騰的水裏,全身這才舒服了一些,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是到京城才來月信,否則路上可夠折騰的。」

秀珠在旁邊歡快的笑着:「還不是少夫人會算日子?什麼事情都順順噹噹的!」

彥瑩瞧了她一眼:「越來越會說話了,可是跟百香園裏那夥計學的?」

秀珠聽着有幾分羞澀,扭了下身子:「少夫人就會捉弄我!」

「咱們不說這些話了,就說說百香園最近的收成。」這次回肖家村,彥瑩沒帶秀文秀珠過去,雖然京城裏初六前上街買東西的人少,可彥瑩還是吩咐初三開始就正常營業,她與二花都沒在京城,這百香園只能讓秀文秀珠每人管一間了。

秀文與秀珠拿出了一個本子來:「少夫人,這賬簿子換新的,剛剛好可以看清楚。」

彥瑩拿着賬簿子瞅了瞅,生意果然沒有往日火爆,特別是飲品燒烤麻辣燙那一塊,初三到初八每日都只有五十多兩銀子進賬。見着彥瑩沒開口說話,秀文與秀珠有些緊張:「少夫人,這些日子人少……」

彥瑩將賬簿子合攏,笑了笑:「這飲品燒烤麻辣燙,每日竟然也有五十多兩銀子,我原以為十兩都難收哪。」

秀文秀珠聽着這話,才放下心來,兩人朝着彥瑩訴苦:「可不是?以前咱們飲品賣得多好,現在每日裏來不過三四撥人,坐着也沒多久就走了,一直等到初十開始才慢慢人多了起來,這幾日好多了。」

「不是說拜年拜到初七八?初八以後,這人也就該出來了。」彥瑩將賬簿子壓到胳膊下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你們放心,我不會責怪你們,這生意有旺季也喲淡季,這不是你們的額錯。」

兩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多謝少夫人體恤!」

過了兩日便是十五,彥瑩原本打算著要簡亦非帶了幾位妹妹和葉兒去逛花燈會,聽秀文她們說京城的花燈會很熱鬧,街道上全部掛着各色各樣的花燈,燈上寫着燈謎,猜中了就能將花燈提走。

彥瑩聽得心裏頭痒痒的:「咱們去看花燈!看我能不能提幾盞花燈過來!」

「好好好!」簡亦非聽了也很是高興:「咱們去瞧瞧!」

正月十五是上元節,在大周可算得上是一個盛大的節日,街頭人來人往,若是不手拉着手,一眨眼的功夫,就會被人潮給沖開。簡亦非帶了幾個長隨盡量保護著彥瑩與她幾姐妹往金水街那邊走,聽說那是花燈最多的地方。

彥瑩奮力的往前邊擠著,才那麼一陣子的功夫,好像就沒看見了簡亦非,她有幾分着急:「快快快,看看他們在哪裏?」

二花笑着指了指人群裏頭的一個人:「那個不就是妹夫?三花,你看花燈將眼睛都看花了?」

彥瑩順着二花的手望了過去,就見簡亦非的臉在人群里出現了,她歡歡喜喜的喊了一聲:「亦非,我們在這裏!」可是簡亦非卻置若罔聞,根本沒有轉臉往她這邊看。葉兒着急了,清清脆脆喊道:「三姨父,三姨父!」

簡亦非轉過臉來,彥瑩吃了一驚,那不是簡亦非!瞧著跟他很相像,但仔細一看,卻能看出那個人年輕了許多,約莫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的衣裳也不相同,是一件寶藍色的大毛披風,裏邊有點隱隱的深藍顏色。

簡亦非是穿了黑色平絨披風,裏邊是白色的蜀錦袍子,這人肯定不是他。

二花瞠目結舌的站在那裏,喃喃道:「真像,真像!」

彥瑩點了點頭:「可不是嗎?沒想到竟然有這般相像的人,就連我差點也認錯了!」兩人說話間,簡亦非已經帶着手下擠了過來:「人真多,怎麼才這麼一錯眼,就沒看到你們了。」

「咱們得拿根棍子不放,或許還不會被沖開。」彥瑩望了望簡亦非,笑嘻嘻道:「我與二姐剛剛看到一個長得很像你的人。」

「真的?在哪裏?」簡亦非聽了也是興緻勃勃:「我長這麼大,還沒聽到過說誰跟我長得像呢。」他踮起腳尖到處看:「怎麼我就沒看到?」

二花點了點頭:「我們真看見了,穿見藍色的衣裳,那長相實在是像,不過瞧著比你要年輕,個子沒你這般高大。剛剛他就在那邊,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

「原來天下竟然還有與我相像的人!」簡亦非喟嘆了一聲:「唉,只是沒有緣分,剛剛我沒在這裏,否則也就看到了。」

彥瑩挽住他的手道:「咱們趕緊往前邊走,看看能不能再遇到他。」忽然間,她心底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也說不出來是為什麼,就是想要找到剛剛那個少年。

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眾人在人流里被推著走到動走到西,卻再也沒見着那少年的身影。尋了一條街沒見着人,彥瑩最終將那希望轉化成了失望,專心致志看起花燈來。

大周的花燈扎得可真是好看,各色各樣栩栩如生,有寶蓮燈、走馬燈、月兔燈等等,看得彥瑩都有些頭暈腦轉。好不容易猜中了一條謎語,將那花燈摘了下來給葉兒拿着:「你提着,三姨再猜。」

那是一盞月兔燈,兔子肥肥的撅起屁股,兩隻眼睛紅紅的,十分可愛,葉兒年紀小,還拿不穩這花燈,得由四花握着她的小手提着。彥瑩與簡亦非兩人牽手走在前邊,肖經緯與二花走在一塊,四花五花與六花在秀文秀珠和幾個長隨的陪伴下走中間,肖經緯也猜出了兩個燈謎來,得意洋洋的將花燈交到了五花與六花的手裏:「看姐夫還給你們猜中幾個。」

六花兩隻手捧著那花燈,興緻勃勃:「二姐夫最最厲害了!」

簡亦非反手塞給她一盞花燈:「那三姐夫呢?」

六花瞧著這盞花燈更大更漂亮,趕緊巴結著道:「三姐夫更厲害!」

眾人哈哈的笑了起來,秀文伸手颳了刮六花的臉:「六小姐真是嘴巴甜,這性子到哪裏都不會吃虧!」

眾人逛了一圈,腳都有些發軟,彥瑩提議回百香園去,先歇息歇息,再一起來吃湯圓,表示團團圓圓。眾人皆點頭同意,牽牽拉拉的回到了百香園裏頭,還沒坐熱椅子,外邊飛快的跑來兩個人:「長公子少夫人,可算是找到你們了。」

一個是秦/王/府的管事媽媽,還有一個瞧著那模樣,卻是宮裏的內侍。

彥瑩一愣:「找我們作甚?今日正月十五,王爺與王妃不是去宮裏赴宴了?好像不用回府家宴了罷?」

那宮裏的內侍尖聲細氣道:「秦/王/府長公子、少夫人,皇上與皇後娘娘要召見你們哪!」

簡亦非眉頭一皺,踏上前去一步:「可有什麼事情?」

那內侍搖了搖頭:「咱家也不知道,咱家不過是個傳信跑腿的,哪裏就能知道那麼多呢。長公子少夫人,快些跟咱家走罷,宮裏的馬車在外頭等了一陣了呢!」

彥瑩與簡亦非面面相覷,最後只能交代二花帶着姐妹們過元宵,自己與簡亦非登上了宮裏的馬車。簡亦非低聲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改名字的事情?我總覺得我這個名字好聽,不想姓許,也不想改名。」

彥瑩也很是無奈:「若是皇上一定要你改名,你也沒得法子。」

兩人沉默了下,簡亦非嘆了一口氣:「我一點也不想住到秦/王/府,總覺得裏邊有說不出的不舒服,要是咱們能住到百香園就好了,或者自己買個小宅子住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好!」

「你就別做夢了!我本來完全可以這樣,沒想到被你拐到了秦/王/府裏頭,就渾身不自在了,每次要出去,不是跟着你混到外邊,要麼偷偷出去,回來就聽數落,你不知道王妃有多麼會說話,幸虧我臉皮厚,她說了之後我依舊繼續出去,只將他的話當耳旁風。」彥瑩也嘆了一口氣:「我在肖家村過得多逍遙自在,還不是為着你?」

「三花,都是我不好。」簡亦非低下了頭,覺得很不好意思,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賞賜

皇室的上元家宴在暢春園舉行,還未到門口,就見着一排各色各樣的燈籠迎風轉動,紅紅綠綠的一大排,燭光點點,在這青蓮色的暮靄里顯得格外暖和。

暢春園是皇宮裏比較大的一個園子,裏邊有很大的一個湖泊,挨着湖泊此時已經搭出了一個枱子,看起來晚上會有樂伎歌女進行表演。有一幢金碧輝煌的屋子挨着湖泊,正肅穆的立在那裏,明黃色的琉璃瓦上似乎還有落日的餘暉,正不住的一點點的閃著亮光。

那內侍半彎著腰,將彥瑩與簡亦非領進了大殿的正門,彥瑩抬頭看過去,就見皇後娘娘穿着明黃色的盛裝坐在中央,旁邊那個穿着明黃色袍子的,定然便是皇上了。

「少夫人,快些低頭。」門口站着的那內侍在旁邊低聲提醒:「怎麼能這般直視天家威嚴?」

彥瑩稍微將頭低了下去,由司禮內侍領着與簡亦非並肩朝前邊走去,在內侍的指點下,行了三跪九叩首。彥瑩跪在那裏,望着腳下大紅的氈毯,上邊綉著的團花裏頭還摻著金絲,不由得心中感嘆,這皇宮就是奢侈,連地上踩着的東西都這般富貴。

「階下便是秦/王/府的長公子與其妻室否?」一把蒼老的聲音從頭頂上響起,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威嚴,彥瑩與簡亦非趕緊應答承認身份。

「快些站起來,讓朕來看看。」皇上的聲音,依舊是那般威嚴。

彥瑩站了起來,就聽皇後娘娘放柔和了聲音:「三花,本宮聽豫王妃說,你租用她的田莊種莊稼,竟然能稻麥兩熟,可有此事?」

自從攀上了裁春,彥瑩後來也到皇宮裏見過幾次皇後娘娘,開始她還想着,與簡亦非成親了,不知道皇後娘娘會怎麼稱呼她,結果沒想到皇後娘娘見了她的面就直接喊「三花」,還笑眯眯的誇獎她這名字好聽,容易記,後來皇後娘娘每次都是直呼三花,彥瑩聽着也覺得很親切,彷彿皇後娘娘就是那和藹的祖母一般。

「回娘娘的話,三花正在試驗,今年田莊上的稻子比別處早成熟一個半月,就能騰出時間和田地來種小麥了。」彥瑩笑着望了一眼皇後娘娘:「娘娘,這小麥還沒收吶,要收了才會知道產量到底有多少,現在也說不定,但是稻子卻比旁的田地里一畝多產了四五石。」

坐在皇後娘娘身邊的皇上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臉上露出了急切的神色來:「三花,果真能多產這麼多?」

彥瑩一愣,這皇上怎麼馬上就變了語氣?剛剛不還是很威嚴的稱呼她「秦/王/府長公子的妻室」,現在忽然就跟着皇後娘娘喊她「三花」,這轉變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只是彥瑩只敢心中腹誹一下,也不該多說什麼,恭恭敬敬回答道:「皇上,民女本來想要每畝多產六七石,但育秧的時候出了些問題,這種子挑選也不到位,所以還是減產了。」

皇後娘娘笑着道:「還說什麼民女民女的,你該自稱孫媳才是!」

彥瑩一愣,抬頭看了看坐在一側的豫王妃,見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這才放下心來,看起來今日皇上皇后召她進宮是好事情,肯定是豫王妃舉薦了她,說田莊里多產了糧食。她的腦子飛快的轉着,這糧食可是民生大計,皇上肯定也在為天下收成着急。她聽說每年的正月初五,皇上都會要去天壇祭天,天壇旁邊還有一座農神廟,皇上是年年都要去拜祭,求農神保佑大周風調雨順,天下豐收。

看起來……彥瑩心中忽然有些雀躍,或許自己還可以拿這個做條件,求些特權,例如說可以隨時出秦/王/府,到田莊里去研究這培植優良種子的事情,若是皇上准了,以後自己就不會再來聽秦王妃的嘮叨了。

「三花,你竟然有這般能耐,都是誰教你的?」皇上饒有興趣的看了看站在玉階前的彥瑩,瞧著分明是個嬌滴滴的小女子,怎麼會懂得干農活,而且還做得這般好,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皇上,三花生在豫州鄉下,自小便跟着我父親在田間勞作,所以對這農事很是熟悉。我父親前幾年偶然發現了一棵嘉禾,穀粒飽滿,三花就將那嘉禾上的穀粒留做了種子,不斷進行培植,總算是得了好收成。去年我租了豫王府的田莊繼續試驗,可能是京城天氣的原因,或者是種子不夠,所以這每畝只多產了四五石,今年三花會繼續改良,爭取能讓每畝地多產六七石糧食來。」一說到這農事,彥瑩便眉飛色舞,這可是她的老本行,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聽的皇上與皇后都一愣一愣的,皇後娘娘趕緊打發裁春給彥瑩簡亦非看座:「領着亦非跟三花坐到左手邊,第一個位置,我們還要慢慢問她事情哪。裁夏,快些上茶給三花,我瞧着她口水都要講幹了。」

彥瑩笑着擺手:「能給皇上與娘娘解疑,是三花份內的事情,不累不累。」

「三花,你真能讓每畝增產六七石?」皇上還惦記着那六七石的事情,一畝多六七石,一百畝就是六七百石,天下這麼多良田……他高興得眉毛都飛了起來,豐年的時候多產量,萬一遇到災年,天下的百姓也能有存糧飽腹,不要擔心餓死路邊了。

「皇上,這個三花只能說有信心,不能絕對就說會有這麼多,但至少我去年就讓田莊里,每畝增產了四五石,這也算是進步,今年三花打算繼續蹲在田莊里培植嘉禾,總有一日會能培植出優質的種子,能大幅度增產。」彥瑩望着皇上,滿眼企盼:「三花想請皇上答應三花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你只管說!」皇上看了一眼彥瑩,笑得格外慈祥,這可是大周難得的人才吶,莫說答應她一個要求,一百個要求都可以!

「三花嫁入秦/王/府以後,王妃對我很好,就如自己的女兒一般,指點了我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彥瑩瞟了一眼對面坐着的秦王妃,先送了一頂高帽子可她戴着,然後繼續將要求拋了出來:「可三花畢竟出身鄉野,心裏惦記着的也只是那一畝三分地。三花現在的身份變了,就不能像以前一般,日日守在田壟邊上,否則王妃少不得會在耳邊指點。因着不能親自躬行,所以培植嘉禾也是困難重重……」

話還沒說話,皇上便很威嚴的看了秦王妃一眼:「老二媳婦,你怎麼能這般鼠目寸光,三花這可是在做大事,你如何能用這婦人之見來束縛她?」

秦王妃沒料到彥瑩說着說着會將這話頭引到自己身上來,不由得紅了一張臉,喃喃道:「還請父皇恕罪,兒媳並不知三花是在做這利國利民的大事,故此……」

皇上一揮手:「以後三花想要什麼時候出秦/王/府就什麼時候出去,你不能管她。」他側着頭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三花,不如這樣,朕賜你一個皇莊,你與亦非兩人去皇莊住着,這樣既不用擔心旁人說三道四,也不會幹擾到你母親了,如何?」

如何?當然要答應了,天上掉下來一個皇莊,還給了她一道護身符啊——御賜種田,多神氣!彥瑩拉了拉簡亦非,兩人站了起來眉開眼笑的朝皇上與皇後娘娘行了一禮:「多謝皇上恩典!」

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錯,望了望站在那裏的兩人,笑眯眯的和他們拉起家常來:「朕有不少皇莊,等會讓主管內侍將本子送過來,朕看看哪座皇莊最大,就賜了那莊子和莊子裏的莊戶給你!」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賜三千金,算是朕先支些銀子給你買稻種!」

彥瑩張大了嘴巴,皇莊會有多大?她根本想像不出來,豫王妃那莊子差不多有三千畝,這皇莊總不會比豫王妃的莊子要小罷?發達了發達了,不僅能從秦/王/府里搬出來,還能得個大莊子做地主!彥瑩激動得都快要打哆嗦了。

「三花,瞧你這模樣!」皇後娘娘見着彥瑩那樣子,也微微的笑了起來:「你可不能住到田莊就不回去了,一個月總也要回去看望秦王與王妃幾次才是。」

「那是當然,三花自然要回去盡孝道。」彥瑩壓制住自己的激動,儘力以平和的口吻回復皇後娘娘,只要搬出秦/王/府了,自己回去多少次,皇後娘娘還會派人來監督不成?

「本宮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皇后笑得格外和藹:「你也別忘了本宮,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可要進獻給本宮來享用!」

彥瑩拚命點頭:「那是當然!」

站在一旁的簡亦非忽然開口了:「皇上,皇後娘娘,亦非有一點想法,不知道當不當講。」

「你說,你說!今日是家宴,就是家中幾個人,有什麼話只管說!」皇上好心情的揮了揮手,這半路冒出來的孫子可真是優秀,比他的那幾個皇孫不知道好到了哪裏去了,他看着簡亦非與彥瑩站在那裏,簡直是一對璧人,越看越歡喜。

「亦非這話,可能有些僭越,還請皇上不要動怒。」簡亦非彎腰低頭道:「亦非自小便隨生母生長在鄉野之地,資質粗鄙,根本不堪為皇室子弟。幸得皇上皇后不嫌棄,忝列皇室門牆,還為亦非賜了名字,錄入皇室宗譜。只是亦非覺得有些不習慣,還請皇上准許亦非繼續用自己的名字。」

這話一出,暢春園裏立即靜了下來,大家都盯住了簡亦非,秦王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程思薇的兒子也實在太膽大妄為了,竟然會對皇上提出這樣的要求,難不是在說他嫌棄皇室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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