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賈懷棒打鴛鴦散 周亮巧施私奔計

第二回 賈懷棒打鴛鴦散 周亮巧施私奔計

上一回說到,施雨和賈雲初嘗禁果,從山腰上滾了下來。說來也怪,兩人到了下面依舊好好的,未曾受到半點傷,各個器官依舊嚴絲合縫地交合在一起,兩人緊抱著溫存了許久。那賈雲臉色緋紅,眼巴巴地望著施雨道:」你今晚約我出來,就是做這事的嗎?」

施雨喘著粗氣,緊貼著賈雲的身體,試圖不讓二哥滑出,不知覺間又硬了起來,便邊幹活邊話:」當然不是!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賈雲忍受著施雨的發泄,顫音道:」看你神色如此緊張,莫非是有很重要的事?」施雨只顧點頭,汗如雨下,閉著眼醞釀著這愛恨情仇~』該如何去取捨,該不該把這事告訴給賈雲?』

賈雲見施雨如此為難,便猜到了八九分,接過施雨的尷尬化解:」莫非是關於賈伯的事?」施雨一驚,差點滑精,努力地控制著,屁股上抬,縮退出來,只在洞門口晃當,約半分鐘時間,又覺天氣寒冷,又將燒火棍送將進去,兩人抱得越發地緊,在黃葉里滾著,不知覺,已是「黃袍」加身,「白衣」裹體。

施雨在賈雲的耳邊輕語:」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賈雲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也沒人告訴我,我只是猜,你這麼難為情地講出,想必是因此事。」施雨緊抱著賈雲的身體旋轉磨蹭著道:」我本不想把此事告訴你,但這關係到我們之間的未來,既然你都猜到這份上了,我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爹是你爹害死的!」

賈雲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如同是晴天霹靂,五雷轟頂,猛地一把將那施雨推開,那施雨也忽受驚,射出了聖水,正巧注入賈雲的嘴裡,那賈雲正欲大叫,卻又被一股清泉嗆將過來,惹得她直咳嗽。

施雨怕這動靜惹人發現,並猛地一口湊了過去,用嘴堵住了賈雲的唇,兩人咂舌來了個互交,把聖水分將吞了下去,未曾想,清涼潤喉,清肺養胃,端地好個營養滋補品。

兩人約又纏綿了兩分鐘,方才分開,施雨幫賈雲披上外套,卻怎麼也找不著那抹胸及襠兜,兩人又在黃葉床上摸索了半晌,只找過來綢裙穿將起來,這絲綢產品剛一觸身,那個涼,逼得賈雲直往施雨懷裡鑽。

在這動情時刻,賈雲又說出了心裡話:」賈大哥,你莫要嚇我,你說的這話可是真的?我雖之前有胡亂地想過這些,但卻從未想過,事實也如此。」

施雨顯得很是莊重地道:」雲妹,我何時曾欺騙過你,我爹和賈叔同在府中為官,兩人為爭那知府的位置,爭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雖我從不問仕途,但這話卻是我周叔那兒得來,他的話很是可靠,從小就跟著我父親,待我又如親生兒子般,我現在已認他做義父,他是不會胡亂說來騙我的。」

賈雲聽后只顧哭泣,完全忘了自己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想法完全與施雨不在一個頻道上。施雨只顧一個勁地拍著賈雲的背安慰著她,對自己滿是責怪:」早知如此,我就該把這話爛在肚子里,不對你講了。」

賈雲半推開施雨,定睛望著施雨:」不,你一定要對我講,不管有什麼事,你都要對我講,否則我會更難過的。只是出了這事,以後咱們還能不能做鴛鴦了?」說到此處,又傷心難過地流下了淚。

淚剛過腮,那賈雲又道:」不行,你不能拋棄我,我把身心都給了你,你不可以負了我,你若敢......」還未等賈雲把話說完,施雨便吻向那賈雲的嘴,咂了幾舌鬆開道:」親愛的雲妹,我不是那樣的人,我這次來對你說此事,就是想帶你私奔,遠離這個險惡是非之地。」

賈雲撓著頭,卻也沒思到事情轉變得如此之快,仿若是流星滑過照前程,如同是在過山車看天書一般地懵懂,心想:』拒絕他也不是,同意他也不是。』真是親情與愛情,兩難抉擇。

施雨見賈雲如此迷糊地燒腦,有些著急了,催促著賈雲表態:」你倒是說句話啊!同意就跟我走,不同意就我走。」

賈雲嘟著嘴,兩邊都想要,真是急紅了臉急屁股,都急得團團轉:」我很想跟你走,卻又捨不得父母,如果我不跟你走,可是......」

正在此時,賈府前門傳來一陣騷動,人群鬧轟轟地開始移動,守衛們站成兩行,打起精神夾道迎接,看樣子應該是賈府的老爺回來了。

那白露一直在屋裡挑著燭火注視著外面的動靜,聽外面有人報「老爺到了」!便立即放下燭台便朝後院跑去報信,沒曾想,一到側門,只見那小雪如鬼般地披頭散髮坐在地上,頓地把白露嚇了一驚,叫出了聲。

都說人嚇人嚇死人,的小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叫聲,嚇得連魂都沒了,也跟著叫出了聲,這聲音驚動了守衛隊長,他帶著約十人排軍從後院而來。

白露和小雪認清對方后,趕緊地捂住彼此的嘴,摸到後山報信與賈雲,就此,賈雲與施雨匆匆分別,施雨並未得到賈雲的答案,便灰溜溜地朝後山逃了回去。

賈雲見排軍趕了過來,便吩咐白露回屋答應老爺,自己領著小雨在側門邊整理容貌,白露剛一轉身,便被排軍拉住,那守衛隊長叫文飛,長得魁梧身材,光滑細嫩的皮膚若是青春永駐,臉色隨時都是紅撲紅撲的,若是像喝醉了酒,聲音半男半女,音尖且亮,對著白露便大吼一聲:」出什麼事了?深更半夜,在這裡大吼大叫的!」

白露被這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守衛隊長嚇得渾身打抖,只顧低頭不言語,雙手疊加下垂,腳併攏低頭而站。這文飛還以為只是白露一人闖蕩出來,一聲大喝鎮住了白露后,便欲加輕浮言語調戲,剛露出色相,哼笑了兩聲,便聞身後又竄出來了兩人。

排軍兩邊站開,立矛而擋,夾道護住文飛,待近一看,才知是賈家小姐,便通地跪地上磕頭:」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該死!」只剩文飛一人站在一邊,顯得很是尷尬,收起剛才那陰險狡詐的面容,打起哈哈彎腰行禮:」小姐,這麼晚了,您們一行人在後山幹什麼?聽說這後山......」

還未等文飛把話講完,賈雲便走過狠力地給了文飛一耳刮子:」該死的奴才,前一番嘴臉,現又一番嘴臉,忘了自己的出身,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在這賈府,且得由你一個武頭如此放肆。」

白露見賈雲幫自己出了氣,便跑上前來樂呵呵地請示:」小姐,算了吧!咱們快些回,老爺已到門口了。」

賈云:」你且先回,若我爹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在後院替他教訓僕人呢!」那文飛一聽賈雲要把此事扯到賈懷那裡,便嚇壞了,如剛才那輕薄之狀要捅到老爺那兒,至少也是落得個半殘,便也不顧面子問題,「咚」的一聲跪在了賈雲的面前:」我的大小姐,只要你今日饒了我文飛,我一定會記得你的好,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幫你擔著。」

賈雲見這文飛也算個識相之徒,心中的小算盤也得逞,便樂開了花,將計就講,順水推舟:」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有逼著你;那如果回頭老爺問我為何這麼晚在後山......?」文飛搶答似地接過話:」我就說小姐今兒雅興,在賞月!」

賈雲點了點頭,以示滿意,便如柳帶水地從文飛身邊走過,月光端地照在賈雲身上,卻現佳人滿身傷痕,文飛立馬上前向賈雲請示:」小姐如此這般亂糟糟地回去,被老爺看到了,小的們定是交不了差。」

賈雲一扭頭,如同是鳳凰回山,目光如炬,對剛才文飛的行為,喜憂參半,喜的是~』他發現問題,敢於上報,憂的是~此人心機頗重,留著遲早是個禍患。』想於此,給個眼神也希望他有所收斂,便隨口道:」若我爹真問起來,你就說後山有老虎。」言罷,便在小雪的攙扶下步穿廊而去。

賈雲已是走出去約百米遠,文飛還追著喊話:」不會吧!您真的碰到老虎了?」賈雲顯得有些不耐煩,吩咐小雪道:」雪兒,你且幫我回句話懟懟他。」這小雪的嘴可不比白露那般地溫和客氣,張嘴便見鋒牙,出語便知利齒:」我說你一個小小的武官,打聽咱們小姐這麼多的私事,居心何在啊?小姐讓你怎麼說,你怎麼說就是了。」一席話把文飛搪塞得啞口無言。

文飛望著賈雲離去,便也領著排軍從正門趕去,剛到正門,只見百米開外兩頂轎子剛落下,只見先下來的是賈太,她繞到後面揭開轎簾,賈懷醉熏搖晃起來,一下轎便吐了一口,一陣北風吹來,又稍顯清醒。

但見他五短微胖身材,頭戴青金石花翎禮帽,身穿綢緞繡花鴛鴦補服,腳穿黑緞方頭靴,胸掛青金石佛珠,看樣子是辦完公事直接赴的飯局,喝得臉色緋紅,走路東倒西歪。

文飛見主子回來,便上前下跪迎接,卻被賈懷一腳踹倒在地,指著文飛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狗奴才,見主子回來,這等晚才來接駕,我的女兒呢?她怎麼不出來接駕?」

文飛從地上爬起來扶著賈懷答話:」小姐她......」說於此,又想之前賈雲曾放過他一馬,便只撿好聽的說:」小姐今日她雅興高漲,到後山賞月去了。」

賈懷抬頭看了下天空,正是圓月當頭之時,借著酒興想吟詩,張嘴卻只一個噴嚏打出,並無半字詩句,賈夫人趕緊令屋裡的媽子丫鬟與賈懷找來衣服披上:」老爺,你就別吟詩了,我跟了你二十年,也沒曾見你為我吟過詩,今日倒發起酒瘋來,想吟詩了,您何曾讀過一詩半詞?就敢誇下海口吟詩?」

賈懷披上衣服,在隨從的開道攙扶下,進了屋,落坐一把黃花梨太師椅上,搖了幾下,媽子丫鬟趕緊給他端來茶水、洗漱水、洗腳水、點心、水果一應俱全,不在話下。

那賈懷品了幾口茶,稍清醒了許多,嘆了口氣道:」你們都說我無才無德,我承認在學識上比不過那施南,可到最後呢!他還不是被我給扳倒了,這社會,不是說肚子里有點兒墨水就能把官做好的,要靠交際,你懂嗎?」言罷,直抓著文飛的肩膀推搡暗揄。

文飛只顧點頭不言語,賈懷又道:」哦,對了,今日小姐去賞月,可否有練琴?」那文飛一心只想討好賈雲,只好連連點頭,拍馬屁,助其性。

賈懷聽后,滿是高興,便讓文飛去請賈云:」就說我回來了,今晚正是月圓之夜,想聽她彈一曲解酒催眠。」

正是~皓月當空詩性發,張嘴卻把噴嚏打。

詩曰:

幾番雲雨溫舊夢,愛恨情仇兩難中,讕言方散信誓旦,芳香繞嘴風逝東;世態炎涼仕途舛,無源之水何以賴。

胸無點墨好吟詩,陰里損招不知恥,珠光寶氣污眼濁,尾大不掉腐必蝕;難得雅興雀躍歡,吳牛喘月琴對彈。

話說那文飛帶賈懷的話,到東廂房去請賈雲,把自己如何在賈懷面前誇讚她添油加醋地說得眉飛色舞,怎地不討賈雲喜歡,賈雲令白露在皮包里取出一兩銀子,打發文飛回了,便讓他帶話:」你就說我換套衣服就來!」

那賈雲待文飛走後,便迫不及待想抱琴跟去:」請得正好!我正好有話要問爹呢!」小雪和白露拉住了賈云:」小姐,是不是今晚那施公子對你說了什麼,你千萬不能信了他,在老爺面前發火,那老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賈雲冷眼望月,泛起一股凶光:」哼!他的脾氣我當然知道,不過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我只問他一件事,是有還是沒有。」

白露給賈雲找來一件白色純棉繡花袍給賈雲穿上:」我說小姐,親情血濃於水,愛情只是那流水般,流水無情,落花有意,且還不是念著根的親。」

賈云:」你們不用勸慰我,我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有些事關乎原則,三言兩語說不清,你們這個年紀,或許有些事還看不透徹、明了。」言罷,深吸了一口涼氣,倒灌於胃中,不禁地顫起一股冷酸。

小雪取下琴仔細地擦拭著,賈雲只顧來催,小雪望著賈雲的容貌笑道:」我的大小姐,你好生到鏡子跟前照照,這等儀態,到老爺面前,還不把咱們罵得狗血淋頭,掃地出門啊!你且別著急,讓白露幫你梳妝一下,我這琴也就凈畢了。」

於是那賈雲才在白露推搡之下,十個不願地坐在了梳妝台,對著鏡子一看,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頭髮亂糟糟的,裡面還裹著殘枝敗絮,臉上也是黑一道紅一道的,見狀,趕緊讓白露幫她梳了個雙腮綹子,遮擋臉部的傷痕,頭上用白色綢布扎了個鳳凰鬏髻。

小雪和白露左看右看,總是覺得刺眼:」小姐,我看頭帶還是扎個紅色的好,這白色太不吉利了,怕老爺罵。」

賈云:」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方二八年華,白色多純潔啊!就好比今晚的月色。」言罷,又想到今晚丟了初夜,不禁底著頭,側眼對著鏡子虛嘆一聲。

白露幫賈雲搬琴桌,小雪幫賈雲抱著一張伏羲式絲弦琴,琴額護軫處系掛一條七彩流蘇,沿著穿廊下了樓,轉個彎,來到了大堂前,由賈懷的隨從把琴凳接了過去,屋裡已是坐了滿滿堂堂一屋人,賈懷居中,右邊夫人下座陪坐,文飛領著排軍兩道打橫,兩側摻雜落坐府里的文武官員,各路丫鬟服侍站在門兩側觀賞。

中間一長條紅木桌貫穿南北,桌上擺滿了茶水,乾果,時令水果等,吃喝的一應俱全,不必細說。賈雲在門口行了躬身禮,被攔在門首的排軍放了進去,小雪和白露卻被攔在了外邊,賈雲回頭掃了一下那當值的排軍,那排軍又把無辜的眼神掃向賈懷,賈懷皺著眉,手一揮,那排軍將小雪和白露放了進去,站在賈雲的身後聽茶看水。

賈雲給賈懷和賈太行了跪禮,方才落坐,白露和小雪把古琴擺放停當,又給賈去沏了杯茶,方退到一側賞樂。賈雲抬袖,纖指一挑琴,再一揉,端地脆音繞樑,不絕於耳,四下里掌聲起。

賈雲先是把各種指法:挑、彈、勾、打、搓、揉、滾、拂、掩等技巧演練了一番,方才問賈懷:」爹,您想聽什麼曲?」賈懷樂呵呵地端起一杯茶,示意眾客都舉杯,以慶愛女的琴藝初成:」女兒啊!端起杯,先喝口茶再彈,不著急,夜色正好,月色正妙,爹還擔心你這段時日鬆懈了琴藝,沒曾想,大有長進啊!你就先給我來一曲《春江花月夜》吧!」

於是賈雲抬袖散纖指,啟朱唇,露皓齒,出脆音,邊彈邊唱: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剛唱一小段,便被賈懷喊停道:」你這是唱的什麼?怎麼跟我以前聽的不一樣!」

賈雲起身躬禮回賈懷:」爹,我今日是以柳腔唱的!」賈懷大怒:」這是在SC應該唱高腔......」言罷,憤難泄,直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空搖蕩。

賈懷亦不好把事情挑得太明,因他知道,女兒是因為與那施雨從小聯姻,感情所困所致,誰不知那施南是從SD調過來的官員,這柳腔亦正是SD曲種。一提便想起那傷心往事,不提卻就將那些恩情友情統統埋藏於大海了。

賈雲也在那兒愣著,沒有要改正的意思,與賈懷賭著氣,似乎乾柴正在烈日下炙烤著,只待稍升溫,就會點燃。關鍵時刻,還是賈太懂事,她趕緊出面調解,號令著丫鬟小姐給他捶背,服侍媽子給他揉腿,又示意讓小雪和白露安慰賈雲。

小雪走近賈雲,在她耳邊輕語:」小姐,你就忍些兒,且把今晚高興地度過,有話明日再說也不遲。」那賈雲哪裡聽得進去,一想到之前那施雨對她說的話,她恨不得現在就要一吐為快。

賈懷見她不知好歹,氣不打一處來,摔掉了手中的三才杯,怎麼看賈雲都不順了眼,便指著賈雲怒罵道:」你看你這身裝扮,人不人,鬼不鬼的,是家裡死了人嗎?身穿白衣,頭頂上還扎著白綢?」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方點起了賈雲心中的怒火,都言有其父必有其女,還真是一脈相承,賈雲踢開凳子,站了出來,甩頭還嘴:」我們家是沒死人,可是別人家卻死了,我為他哀悼守孝有錯嗎?」

這話一出,把賈懷給氣的,哮喘上來,心臟病都快犯,賈雲被文飛給拉開,賈母也上前打擋:」好女兒,你就不要說了,你爹今晚是喝醉了。」正在眾人拉勸賈雲之際,那賈懷卻又扒開人群,大吼道:」你們全都退下,就讓她說個痛快,我看是哪個畜生在她耳邊吹了什麼妖風,待我查將出來,有他好日子過。」

守衛、丫鬟等人都退到一邊,低著頭,彷彿都要與賈雲劃清界線;賈雲見父親要把火往邊上燒,卻把一切責任都扛將下來:」爹,你也不要指桑罵槐,話裡有話,我沒有聽人說,這只是我自己的猜測罷了,既然您把話都挑開了,我且問您一句話,施伯是不是您害死的?」

千躲萬藏,該來的還是要來,即使手段再高明,還有那天和地,無人為其報仇,也有人替他叫冤。賈懷一聽這話,如同是晴天霹靂,五雷轟頂,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親生女兒嘴裡說出來。

氣得賈懷連連後退,被椅子絆倒在地,被守衛扶起來,捂著肚,上氣不接下氣:」我現在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賈懷的親生女兒,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說得出口,還好這裡都是自家的人,若是傳出去,非但我這官不保,連我這顆頭也要掉,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點死,你好跟那施雨私奔不是?」

賈雲見父親死不認賬,心中很是憤怒,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也應當仁不讓地把理字擺中間:」爹,我和施雨的親事,也是您訂下來的,現在您為了您的仕途,不但害死了施伯,現在又要來拆散我們,請問施家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又做錯了什麼?」

賈懷見女兒中看不中留,反正遲早也是潑出去的水,怎能由著她性子,在這裡大吼大叫,破壞了自己的好事,走上前,就是狠狠的一耳光,把賈雲扇得腦瓜里「嗡嗡」直響,眼前直冒金星,嘴角已是滲出了血絲。

賈太見狀,趕緊叫雲飛等人把賈懷拉開,賈雲回過了神,眼裡泛著兇殺光,咬著牙冷冷地道:」爹,既然您沒有做錯事,又何以動這麼大怒?既然您沒有害賈伯,為何他死了,您非旦不為他伸冤,反倒自己仕途扶搖直上,還斷了咱們家跟他們的聯繫,我看您這是心虛,您這種做法,有違官德,我看不起您,今兒也是女兒最後一次叫您一聲爹了,爹,您醒醒吧......!」言罷,「嗵」的一聲跪在地上,只顧哭泣。

賈懷已是氣得冒煙,哪裡聽得進女兒的勸告,只見他怒吼一聲:」請家法出來!從今兒起,我也沒你這個女兒!」

只見管家把一張長條凳搬上來,放在堂屋中間,兩小廝取兩塊木板在兩側立定,賈懷捲起袖子,吐了口口水在手上搓了搓,接過小廝手中的木板:」來人啊!把大小姐給我架到凳子上。」

賈太跪在賈懷面前央求:」我的老爺,您真這麼忍心把自己的心肝寶貝拿來虐待么?她不是您親生地怎地?你為何如此要折煞我的老命,您若真敢打下去,我就和你恩斷義絕。」言罷,便使眼神讓小雪和白露出面相勸。

小雪和白露也被嚇得臉色煞白,不知該如何是好,看了看賈懷和賈太,也「嗵」地一聲跪在了地上,死死地抱住賈懷的腿不鬆手,哭啼央求道:」老爺,我們求您了,您就饒過小姐這一回,下去我勸勸小姐,再也不敢和老爺您頂嘴了,這次的罰,我們願意為小姐受。」

賈懷鐵青著臉,彷彿那恨意已經是鑽進他的么骨髓,任憑人怎麼說,怎麼勸,他就是兩耳不聞,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前方:」管家,還等什麼呢?還不讓人把小姐按在凳子上!」

管家無奈,只得差兩小廝前去捉人,賈雲從地上起來,站直身體,目中無人,大喝一聲:」你們休要動我,我自己來,娘,雪兒,露兒,你們都起來,你們別央求他,我看他能把我打死不成?」

小雪和白露見賈雲向那板凳走了過去,便搶先一步趴在橙子上,賈懷舉著板子將要落下,卻見小雪和白露佔了位置,便圓睜著眼道:」你們都給我走開,若再為她說話,我連你們也一起打了。」

小雪和白露死都不肯走,硬是要替賈雲受那一罪,沒有辦法,那賈懷只好放下手中的板,轉身往長條紅木桌上一掃,杯盤碗盞都落了一地,叮叮噹噹,稀里嘩啦,打得稀碎,轉瞬間,屋裡瓜果滿地,茶水四溢,奶油飄香,圓的滾,方的跳,扁的彈,好一曲交響曲。

正是~氣到怒處家法請,小雪白露跪求情。

詞曰:

覆盆之冤,難以昭雪,除非活菩薩再現;快人快語,敢作敢為,棄暗投明情用事。

死鬼冤魂,音容難忘,親信反戈活閻王;月上心頭,酒難入喉,父女反目結新仇。

話說那賈懷一棒掃清了琳琅滿目的長桌后,便對著雲飛和管家大吼一聲:」你們還愣著幹嘛?把她給我抬到這桌上來,今晚,我不好好地教訓她一頓,到明日來,她還反了天了。」

賈太見勸不住賈懷,便去護著女兒,不讓文飛等人過來捉人,見於此,賈懷又對文飛等人下了死命令:」再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若還沒能把她按在桌子上,連你們也一塊兒打。」

賈太雖護著賈雲,但她一個弱老太,手無縛雞之力,豈是這些身強力壯排軍的對手,只見那些個排軍狠力一拖,便把賈雲整齊按在了桌子上,那賈太呼天搶地,抓耳撓腮:」我說老爺,您今晚是吃錯了什麼葯?她一個女孩家,豈能如同男孩般地教訓,按在那裡像豬殺似地......」

可是,任憑賈太把話說盡,那賈懷還是無動於衷,怒上心頭,酒迷惑於心,非要打了那賈雲才肯罷休。說時遲,那時快,一抬頭,賈懷便是舉起一塊板落下,賈太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勁兒,像火箭一般地躥到賈雲的身上護住,重重地一板落在賈太的身上。

只聽得清脆一聲,板斷骨裂,那賈太疼得連聲兒都叫不出來,賈懷趕緊讓人把賈太抬開,不動還好,一動,疼得連殺豬似地叫了起來。那賈雲聽在耳里,怎不心疼,叫得連嗓子都啞了,可是自己卻被捆在桌上死死地,動彈不得。

賈懷見此,並沒有收手,反倒是把這結果怪罪在了賈雲的身上,賈雲到現在才有半點後悔,但絕非是後悔頂撞賈懷,而是後悔自己這一鬧,讓母親也跟著受了罪。

賈母被抬回了南廂房,請來了醫官把診,醫官說是骨折加皮肉傷,需要內外調理,於是開了約,上了綁帶,帶著箱子離去,不必細說。

話說這賈懷,待賈太下去后,更是怒不可遏,一發不可收拾,連打了賈雲數板,那厚厚的棉衣都打破,打得賈雲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淚滴成河,賈雲只顧抽泣,硬是沒叫出半聲兒。

深夜裡,北廂房,賈府里的賈老太已是入睡,忽一惡夢醒來,夢中正是自己的孫女在遭罪,醒過來,果不然聽見有吵鬧聲,便令丫鬟前去查看,讓媽子服侍他穿衣起來,約幾分鐘過去,丫鬟回賈老太房裡稟報:」老太太,是老爺在打小姐,太太去勸,都被打傷了......」

這老太不聽還罷,一聽便火從底躥,直衝頭頂,差點沒暈過去,拄著拐杖在丫鬟和媽子的攙扶下到了大堂,在大堂門口站立,狠狠地一剁拐杖:」刀殺的,還不給我住手!」三步並作一步走,在丫鬟和媽子的攙扶下撲在了賈雲的身上痛哭起來。

那賈雲已是被打了約二十大板,疼得麻木,都快暈了過去,淚水模糊了視線,口水鼻涕齊下,有氣無力地道:」奶奶,快救我!」

賈老太也跟著賈雲的疼痛,感受在心,痛在身,顫抖地道:」孩子,你受苦了,奶奶來救你了!」回頭便給了賈懷一拐杖,賈懷丟下板子,直跪在賈老太面前認錯:」娘,孩兒不孝,深更半夜,把您給打擾了;孩兒無用啊!就這麼一個女兒也管不好,盡幫著外頭說話,來......」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賈老太便大喝一聲:」你給我住嘴,今晚,你就在這兒給我跪著思過,雲兒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你就等著給我們做兩副棺材吧!」

賈懷聽后,連忙跪著移步到賈老太面前,抱住她的腿:」娘,您可千萬別生氣,使不得......」賈太因望著賈雲那皮開肉綻的傷,一腳把賈懷踢倒在地:」你看你把她打成什麼樣了?還什麼死不得,活不得的,我現在就想去死!」回過頭,又把怒火發泄在文飛和管家等人的身上:」你們這些狗奴才,見他喝醉酒,下如此黑手,你們也不勸一下,難不成你們想把她打死了燉來吃?」

此言一出,嚇得管家、丫鬟、服侍、守衛等人統統都跪在地上,低著頭,不敢言語。

賈老太又生氣地剁著拐杖:」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來把她解開?」

賈懷起身:」母親,不可,這雲兒要看關起來,她要和施家那小子私奔,您說,施南犯了錯,被整治死了,雲兒或許是聽那施雨胡說,就回來找我鬧,說是我害死他的,您說句公道話,我怎麼可能......」

賈老太:」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官場上的事,我不想聽,回到家裡,我只想看到愛的溫暖;官場上再威風,那不過也是青春得意時,待像我這把年紀的時候,都要回歸家庭,到時,你還不是得要靠她們來服侍你,別整天為了仕途,不擇手段,甚至連家人也不顧。你看她現在都傷成什麼樣了?還要關起來,你就放了她,她也跑不了,能活下來就很不易了。你還不趕緊去叫醫官來?」

於是,賈雲被賈老太救下,送到了北廂房,與賈老太同寢,沒過一會兒,醫官來了,揭開賈雲身上的衣服,綢布都粘到肉里去了,真是叫人不敢看,看一眼都覺得疼得要命,只見那醫生取來碘酒、藥水,用棉球蘸上洗消了毒,然後紗布纏上,並開了一些消炎的中藥,讓丫鬟們每隔兩個時辰就熬來換洗、內服,醫官把葯開好,收拾停當,接了禮錢,挑著燈離去。

麻木的疼痛感過後,真正那鑽心的痛勁兒才上來,直疼得那賈雲叫只叫娘,不叫爹,後面就叫奶奶、小雪、白露、施雨,甚至都叫出了施南伯,就是不叫賈懷,以此泄恨來抵痛。

一個晚上,呻吟聲未曾消停,大家也都未合眼,整個賈府,上上下下,直睜著眼,忙碌著照看賈太和賈雲,奔波到天明。

賈懷天亮就起來,穿好衣服,正準備乘轎到府中公務去,卻被賈太給攔了下來,苦口婆心地教唆道:」我的兒,不是娘要說你,你把自己的孩子打成那步田地,你有考慮過後果嗎?我聽人說,昨夜赴飯局,你不正是要把雲兒許配給ZQ曹知府的兒子嗎?如今雲兒傷得這般田地,沒有個三五個月是好不了了,到時把事情搞雜,東窗事發,有你好受。」言罷,便生氣地拄著拐,朝北廂房回走。

賈懷聽這麼一說,便也就沒了心事到府里,只傳人捎信告假,說是家裡人病了,需要照顧,今日就不上府里了。賈懷跟在賈老太後面:」娘,看來您什麼都知道了!昨晚我真的是氣不過,加上喝了些酒,再說雲兒她......」

賈老太:」好了,別說了,有其母必有其子,有其父必有其女,你怪誰,我又能去怪誰?這都是天意,是福是禍躲不過,挨一日是一日罷。」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來到冬至,已是一個星期的光景過去,還不見賈雲的消息,施雨這邊急壞了,家裡包好了湯圓也沒得空吃,一大清早,便跑到了賈府的後山等信兒。

可兩個時辰過去,還是不見賈雲的身影,他便從後山下來,沿途聽到賈府小廝上街採購祭祖的物品,聽他們議論起賈云:」你說咱們家小姐多可憐,為了那個施雨,居然敢和老爺頂撞,結果到好,被打得個半死,哎!真是棒打鴛鴦散,就不知那施雨是不是個有情有義的傢伙,他若真有種,就應該當面鑼,對面鼓地來到咱們賈府,把事情說清楚,何故去慫恿一個女孩家為他出頭,出了事還不是咱們家小姐一個人受著,他倒好,現在不知像個什麼烏龜一般,縮到哪喀喀去了。」

施雨聽於此,便拽緊拳頭,便沿街隨地撿起一塊攔布,蒙著臉,準備跟著賈府的小廝混進賈府,沒走兩步,卻發現後面有人拉住了他的手;回頭一看,才知是周亮,周亮圓眼盯著施雨,直搖頭,硬生生地把施雨給拉了回去。

施雨回到家中,很是憤憤不平:」爹,您拉我回來做啥子?那賈云為我的事,都被她爹打得下不來床了,我得要去救她。」

周亮嘆了口氣:」孩子,你這不是救他,是要害她,你想想看,她都被打成這樣,你再一去,那不是火上澆油,那賈懷豈不是要把你剮了?」

施雨:」我不管,就算是被活剮了,我也要救雲兒出來,她是為我的事,幫我爹娘伸張正義,才落得如此下場,如果我此刻不出手救她,我跟她爹又有什麼區別?」

正說著,周太端著一碗熱騰騰地湯圓上桌:」來~孩子!先吃碗湯圓填飽肚子再說,今天是冬至,吃完飯順便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報仇的事,不急,有你爹在呢!他會幫你想辦法的。」

施雨帶著希望盯著周亮,周亮向他點了點頭:」先吃吧!既然那賈小姐已偏向你這邊,說明她還是一個分得清黑白的人,可共白頭,這次,我一定要成全你倆遠走高飛。」

施雨就吃了兩個大湯圓,便放下了筷子:」爹,您快告訴我吧!我現在就想去!」

周亮也三麻兩爪吃完,用抹布擦了一下嘴道:」現在還不行,得要先去祭拜完你的爹娘再去。」

於是施雨和周亮夫婦,一起向後山走去,周亮夫婦前幾日就把祭拜的物品準備停當,由小滿和大寒抬著,裡面無外乎都是施南夫婦生前愛吃的東西,有烤羊、烤豬、燒雞、燒鵝、醬鴨、米酒、湯圓及各類點心和水果等等。

到了施南夫婦墓前,把祭品擺放停當,施雨跪下,只顧哭泣,隨後周亮夫婦跪下磕頭:」老爺,太太,你們在天堂還好吧?你們雖死得冤,但也得其所,雙宿雙飛,且也不寂寞,你們的孩子我們收作義子了,還望您在天堂保佑他,他要和賈府的小姐遠走高飛了,還望你們莫怪,大人有大人的仇恨,孩子有孩子的愛情;況且,您在彌留之際也說過,不讓雨兒從官,也不讓他尋仇,我想,這個結局就是最完美的吧!」言罷,忍不住淚兩行傾下,作酒一併灑地祭拜。

小滿和大寒也走過來磕頭,不知該說些什麼,通地三個頭下去,頭都磕腫了,跟著一起感動,淚水成兩行,不知是痛了還是真情流露。

祭品供上,磕了頭,上了香,燒了紙,放了炮,依依不捨地離去,周亮和施雨並肩而行,邊走邊道:」今天咱們故意來早點,是為了與賈家錯開祭祖的時間,這樣,你就有機會潛進賈府。」

施雨聽后大喜:」爹,原來您早就安排好了?」

周亮了點頭:」嗯,今日是冬至,按照傳統習俗,賈府全家都會出動去祭祖,按理說,賈雲小姐也會去,但由於她傷得重,應該會留下丫鬟照看,排軍也會跟著賈懷的轎子全數出動,到時,賈府空虛,你再想個法子混進去,帶賈小姐離開。」

正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詩詞曰:

三日不見雲,思念結成冰,施雨行雲開,雲行雨施令;花謝無人采,相思已成災。

冬至時節,湯圓餃子,行人車馬墓地踩;百草衰敗,枯木藏雪,獨有梅花競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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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苦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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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賈懷棒打鴛鴦散 周亮巧施私奔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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