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侯爺氣的鬍子都抖起來,指著他大叫:"你難道想身敗名裂嗎?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為你兒子想想,他好容易考上進士,難道你就讓他仕途一片黑了嗎?"趙三老爺又是縱聲大笑:"身敗名裂,二十多年前我已經身敗名裂過了。再來一次我也不在乎,兒子?我的兒子他有認過我這個爹嗎?他有去認過那個枉死的親娘嗎?他都不認,敢問侯爺,你又何苦說我忤逆不孝,你倒要問問你那個好侄子,是不是忤逆不孝?"

侯爺從來對的都是書生,那對過戰場上縱橫幾十年的軍人,氣的拂袖而去。趙思賢勸無所勸,只能安慰侯爺三叔是一時糊塗,侯爺氣的發抖:"一時糊塗?哪有人從二十多年前糊塗到現在的。"長輩的事小輩不能插手只有嘆息。

婉潞胎像漸漸平穩,楚夫人既然發了話,她也就在屋裡不出門。秦氏忙著料理家務,平時本是閑人一個的蘇靜初也不來尋她。這讓婉潞有些奇怪,只有在屋裡逗著孩子們。

瑾姐兒知道娘又有了身孕,眨著眼睛說:"娘要生個弟弟,這樣弟弟就可以被欺負了。"童言可愛,婉潞不由笑了出聲,用手摸著她的頭:"那要生個妹妹呢?"瑾姐兒皺著眉,這個問題還沒想過,智哥兒在桌前抬頭笑了,不乏幸災樂禍:"那就是妹妹被欺負。"

瑾姐兒一想哥哥說的是真的,小嘴一扁,眼裡就聚上淚水:"不要,娘生的一定是弟弟。"婉潞拉過她的手:"生妹妹有什麼不好,可以陪你玩,陪你刺繡,以後哥哥們上學了,沒人陪你你多孤單啊?再說,哪有做妹妹的欺負姐姐呢?"

有人可以陪自己玩?瑾姐兒的大眼睛又開始閃:"娘你說的是真的?"婉潞點點她額頭:"當然是真的,娘什麼時候騙你?"瑾姐兒皺著鼻子對智哥兒:"哼,我有妹妹陪我玩,你沒有。"

智哥兒思考了一下,決定不和妹妹說話,前幾天八叔叔還教自己,唯女子和小人難養。妹妹又是女子,又是小人,當然更難養了。

每日這樣日子也不難過,婉潞在自己院里不出門,但偶爾也能聽到些外面的消息,三老爺這事現在就算僵在那裡。朝廷的聖旨已經下來,不過是下到將軍府的,邱氏以威虎將軍原配的身份,成為夫人。黃氏為威虎將軍生母,賜封太淑人。

另一道聖旨是下到侯府的,威虎將軍嫡母月氏,為一品太夫人。雖然三老爺口口聲聲不認月太君,但朝廷也不能不顧及月太君的面子,黃氏為太淑人,而月氏以嫡母身份為一品太夫人,兩邊的面子都過得去,也不會被人議論。

聖旨到府那日,月太君拒不接旨:"我稀罕他那一軸誥命?從嫁人到現在,我得的誥命也有七八軸了,稀罕他這軸?我沒這麼個兒子,也不接這軸誥命。"來頒旨的宦官僵在那裡,月太君不接,他就沒法回去復命。

老侯爺巴不得自己老妻接下,急的沒有辦法,前後院子亂竄,一家大小都不知道怎麼勸?後來還是傳回宮裡,羅太後派了侯總管出來傳她的話:"當年哀家能容下秦氏,讓她附葬先帝,受萬民供奉,今日妹妹就怎能容不下黃氏,許她得供奉?"

月太君聽了羅太后這話,才滿臉不高興地接了聖旨。按說這樣事情,該大擺宴席慶賀才是,但這誥命來的尷尬,也沒人上門道賀,侯府也只當沒得過這軸誥命。

將軍府里倒是人山人海,唱了三天的戲,朝中官員就除少部分外,大都上門道賀。畢竟已有聖旨到門,認了她們為誥命,這樣事情又是趙家家事,真要扭著去彈劾,只怕也會被人笑。

趙三老爺不忘邱氏家人,把她父母尋來,以待岳父母的禮儀對待。這消息傳回侯府,更是把月太君氣的要死:"當日就不該放了他們全家,我瞧他們還怎麼顯擺?"楚夫人有苦說不出,不放邱家?朝廷的堂堂誥命是假的?月太君再借楚夫人兩個膽子楚夫人也不敢。

不接聖旨還能被贊一聲有風骨,役使誥命之父母,那就是公然藐視朝廷,楚夫人可沒有月太君那樣厚重的底氣。

婉潞也只能嘆一聲,再想到侯爺要把侯府交給大爺夫婦,讓自己夫妻在旁輔佐?這主意只怕也不能成,兄弟有序,弟雖能諫兄,兄不聽的時候以兄長之威壓人,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現在先顧著肚裡這個要緊,趙思賢賦閑了一個多月後,得補吏部員外郎,做過知縣的人再來做部郎,心裡什麼滋味那是難以說出的。從今之後,只怕就要收起雄心壯志,課子讀書了。

時令漸漸進入七月,暑氣已經快要退去,幾乎沒有登門的蘇靜初來了,三個月沒見,蘇靜初憔悴的只剩一把。婉潞雖然猜到月太君會遷怒於她,但是這樣憔悴也是沒想到的,起身招呼道:"我還當你再不來呢。"

蘇靜初的眉頭處有濃的散不開的愁緒:"出了這樣的事,我們爺也請假在家,我也不好出門,只是現在要搬到,不得不來和你說一聲。"

搬走?要搬去將軍府嗎?蘇靜初微微搖頭:"不是,只是搬去外面的小宅子。"

搬去外面的小宅子?婉潞這下更加驚詫,翰林雖清貴俸祿卻不高,蘇靜初的嫁妝也不多,搬去外面小宅子,那生計怎麼辦?蘇靜初已經笑了:"六嬸嬸,我雖一心讀書也不是不知生計艱難那種,搬去外面自然比不得在這大宅裡面舒服,可是也要少了好些麻煩嗎,況且我們爺在世人眼裡,現在做什麼都是錯的。"

婉潞心裡也嘆氣,三老爺月太君針鋒相對,自己使不上力,也出不了主意,只能在旁邊靜待事件發展。就算出外應酬起來,那些事都是久遠往事,別人也不過就是帶笑問句,再不行,還能關起門來過日子。

二爺可就不同,一邊是親爹,一邊是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侯府,不認親爹,世人會說他不孝。認了親爹,世人會說他忘恩,往左往右,不管做什麼都是錯的。

趙府可以當做邱氏誥命沒有下來過,她依然只是趙府的一個小丫頭,但二爺更不能,自己親爹為親娘爭名分,他能說不讓自己的爹為自己的娘爭名分嗎?他能為了月太君而攔阻嗎?

池魚之殃,二爺才是真正的池魚,當年他剛落地就失母,雖有葉氏的悉心培育,畢竟和這府里別的孩子是不同的。現在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本已平靜的生活卻被三老爺突然歸來和之後的舉動打破。偏偏他就算有怨,也不能去怨誰,唯獨能怨的,大概也只有怨自己當年為何會被生下來。

婉潞只是伸手握住蘇靜初的手,蘇靜初手指修長,此時雙手也像身上一樣,瘦的只剩骨頭。蘇靜初這些日子的煎熬,比起別人更加重的,蘇靜初已經笑了:"我那日歸寧,本想和我爹娘訴說一下心裡的苦,誰知剛進門我爹就掀著鬍子,要我和二爺和離,說女子雖從一而終,但這樣的人怎麼能嫁,這樣的女婿他也不認了。我娘罵我爹老糊塗,只為自己的清白名聲著想,卻忘了那些事都和二爺無關,也鬧了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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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小兒媳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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