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而是何致，更像衛蘅的胞兄一般，大過年的，他除了跟着何斌出去應酬之外，其他的時間都用來陪衛蘅了。
何致生得高大，又有些武藝，有他護著衛蘅，衛蘅去哪兒都不怕了。
他又是給衛蘅做燈籠，又是給她紮春天用的風箏，還領着衛蘅去郊外的別莊騎馬射箭，甚至還偷偷地給衛蘅喝酒，喝最烈的酒。
何氏每日見到衛蘅都忍不住嘆道：「這孩子最近就跟撿著銀子似的，那臉上的笑就沒停過。」
劉華家的笑道：「這多好啊，愛笑的人才有福氣。珠珠兒笑起來又甜又美，就是咱們看着她笑，心裏也愉快。」
何氏點了點頭，「可不是嗎！我也沒什麽好求的，只再求能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就行了。」
永和十二年的正月，衛蘅的大伯父也回到了京城，永和帝命兵部尚書親自到郊外迎接，這可是極大的榮耀。靖甯侯府本是襲五世的爵位，這一次靖甯侯世子衛嶠立了大功，永和帝特賜將爵位再延兩代，賞金千兩，並百匹上用緞。
一時間靖甯侯府的地位在京城的勳貴里又算是上升了一截。
只不過這些榮耀都是大房那邊的，何氏每日裏看着靖甯侯府的門檻險些被踩斷，可來人去的都是大房院子，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一想起大伯都回京了，可是自己夫婿卻還要在四川受苦，孤零零的一個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伺候，大過年的又是怎麽過的，何氏就更難受了。
衛蘅倒是沒有何氏這樣的感觸，她每天的日子實在是過得太充實了，她得負責帶着何蔓和何芝在京城的貴女圈裏交際，另外她還喜歡去金陵巷的何家老宅跟着木老太太一起用飯，老太太上京來連廚子都帶了，那可是衛蘅最喜歡的。
這日衛蘅下午又到了何宅，下了馬車卻正好看到柳嬤嬤送魏雅欣出來。
柳嬤嬤是羅氏跟前最有臉面的人，衛蘅不由眉頭一皺，她實在看不出魏雅欣有什麽地方值得讓柳嬤嬤親自送出門的。
而且自從兩年多前魏雅欣使絆子壞衛蘅名聲，何氏給木老太太送信之後，何家就斷了魏雅欣的供給，彼此再無瓜葛，柳嬤嬤就更沒有道理送魏雅欣出門了。
衛蘅心裏藏着無數的疑問，在見到木老太太之後就問了出來。
木老太太驚訝地道：「咦，那魏家丫頭來過？」木老太太顯然不知道這件事，她讓吳嬤嬤去打聽。
羅氏得了消息便趕了過來，笑道：「我也是今日在街上無意間碰到魏家丫頭的，她上前來打招呼，我總不好不理，她也是個可憐的，她娘親病了，又沒有盤纏回家，我看不過去，就叫她過來送了她一點東西。我知道老太太不喜歡她，也就沒讓她過來打擾老太太。」
木老太太道：「你呀，那個白眼狼你對她那麽好做什麽，你就是心太善了，我說了你好多次，你還是這樣。咱們家白白養她，不說她今後要為咱們好，可也絕不能反過來害我們珠珠兒啊。」
羅氏忙點頭，「都是媳婦糊塗了，我這不是一時可憐她嗎？」
衛蘅也知道舅母最是個心軟沒主意的，不過她也沒把魏雅欣放在心上，因為最近兩年來魏雅欣再也沒弄出什麽么蛾子來，只在女學里潛心學習，魏雅欣如果靠她自己的努力上位，衛蘅只會佩服她。
過了正月，應酬就少了許多，羅氏這日上門來尋何氏，衛蘅進門的時候只聽見「玉壘山」、「算得最准」幾個詞。
兩個人見到衛蘅，臉色都有些怪怪的，衛蘅就知道自己不能開口問。
最後是何氏自己替衛蘅解了謎，「你小舅母說，想去玉壘山的南泉庵吃齋飯，聽說那裏的庵主凈雲師太看相最准。」
南泉庵的名聲衛蘅是聽過的，算不得多出名的地方，不過玉壘山的風光極好，她也不介意去逛一逛。只是娘親特地提到算卦，難免讓她聯想到娘親是不是要去給自己算姻緣。在經歷了陸湛這個變數之後，她也很想知道自己這輩子的姻緣在哪裏。
「可是這幾日太陽大，就怕山上融雪河水漲，而且今年又有雪災，聽說京郊受災嚴重，已經有流民滋事了。」衛蘅道。
「別怕，有你表哥護送我們呢，你要是害怕，我從咱們在京城的鋪子再挑幾個力氣壯的小夥子護送。」羅氏道。
何氏見羅氏這樣熱情，又想着她很少來京城，等給老侯爺祝了壽，就要啟程回杭州了，也不好推卻羅氏，便道：「不用麻煩，到時候我讓府里多派幾個家丁就是了。」
羅氏笑道：「那好，就這麽說定了。」
【第四十五章禍事成真】
趁著女學還沒開學的時候，何氏稟了老太太，就領了衛蘅，同衛蘅的小舅母一起去了玉壘山。
二月初的玉壘山，樹才剛剛反青，到處都是枯枝落葉，景色有些蒼涼，有些地方還有積雪，前幾天山上剛下過一場大雪，這幾日出太陽，路又滑又濕，馬車行得十分艱難。
南泉庵建立在玉壘山的埡口上，要順着山澗一路上行，衛蘅一行好不容易才到了南泉庵。
南泉庵里遍植白梅，這時候開得正盛，整個寺廟彷佛置身在雲層里一樣，飄渺有仙氣。
庵主凈雲師太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尼姑，生著白凈凈的一張臉，雖然已經四十齣頭，但瞧上去卻只有三十開外，氣質清和出塵，很有世外高人的味道。
何氏和羅氏是貴客，凈雲師太讓小尼姑上了茶，衛蘅嘗了嘗那茶，據說是玉壘山上野生的，凈雲師太自己炒制的，泉水用的是南泉庵後的南泉，煮出來的茶十分清香。
衛蘅對凈雲師太就添了幾分好感。
喝了茶，何氏迫不及待地讓凈雲師太給衛蘅起一卦。
凈雲凈了手，在佛祖跟前上了一炷香，這才重新坐下。
「不知施主求什麽？」凈雲師太問道。
何氏看了一眼衛蘅，衛蘅不願意迴避，她當然也想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不管何氏怎麽瞪她，她都不走。
何氏沒奈何，只得道：「這孩子要議親了，請師太幫她算一算姻緣。」
凈雲師太點點頭，「那就看看面相吧。」
凈雲師太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衛蘅，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骨，「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衛蘅依言伸出手去。
凈雲師太仔細看了看衛蘅的掌紋，用銅錢起了一卦，然後閉上眼睛，許久都沒睜開。
「師太？」何氏有些焦急地喚道。
凈雲師太的額頭開始冒汗，彷佛很用力的模樣，又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緩緩道：「從面相上看，小施主是個福緣深厚之人，一輩子榮華富貴不缺。從起的卦來看，小施主的姻緣不利北方，向南尋，一輩子才能夫妻和美。」
衛蘅半信半疑地道：「師太，這是怎麽說？」
凈雲師太道：「卦象顯示，你若是嫁在北方，不利子嗣，將來在子嗣上可能會艱難。」
衛蘅聽到這兒，對凈雲師太已經信了一大半，她上輩子嫁給范用，可不就是子嗣艱難嗎。
凈雲師太又道：「這卦象還顯示，今年小施主不利水，待會兒下山時，盡量避開澗邊走才好。」
凈雲師太給衛蘅算過卦之後，羅氏又請她給何致起一卦。
凈雲師太又另起一卦，說何致是財神下凡，一輩子富貴至極，羅氏聽了嘴巴險些沒咧到耳根上。
一行人在南泉庵用了齋飯，衛蘅嘗了嘗，雖然及不上慧空和尚的齋菜，但是比法慧寺的齋菜又好吃上不少，畢竟南泉庵是小庵，做菜精緻些，法慧寺一天接待那麽多香客，齋菜自然不可能做得太精緻。
用過午飯，凈雲師太領着何氏和衛蘅等人將南泉庵附近的景色看了個遍，夕陽西下時，一行人這才開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