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等衛蘅從凈室出去時,位於南窗的黃花梨透雕捲雲龍靈芝紋羅漢榻上的束腰小几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衛蘅跪坐到榻上,念珠兒在後頭拿了熏爐給她烘頭髮,衛蘅就著清淡的小菜用了半碗燕窩粥。

末了,她拿薄荷水漱了口,又含了一粒橙果香丸在嘴裏,她的頭髮還沒烘好,就聽見外間有丫頭說少爺進來了。

衛蘅聽得聲音,趕忙下榻穿了鞋走到外間。

卻見陸湛被人扶了進來,扶着陸湛進來的人,一個是安國公府的六少爺李六,一個是五軍都督的二少爺沈二,他們都是陸湛的好友。今晚陸湛不許他們鬧洞房,這兩人就變着法兒灌陸湛酒,等陸湛醉了,他們還不讓府里的小廝扶陸湛,非要一人架一邊膀子,將他扶回來,為的就是看一看新娘子。

待他們見着了衛蘅時,眼珠子都霎時轉不動了。

衛蘅此時穿了一襲赤霞紅織金纏枝牡丹蓮花紋流雲羅裙,臂間挽著金色流雲紗披帛,秀髮匆匆用金環束在腦後,幾絲淘氣的細發垂在鬢邊,也不是多整齊的打扮,卻將兩個慣在脂粉堆里打滾的公子哥兒給震得愣了神。

沈二忍不住咽著口水道:「美人當如是也。」

衛蘅沒想到是這兩個人扶了陸湛回來,她一時驚訝,卻也不能失了禮數,遂屈膝行了一禮。

身姿嫋娜,體態清雅,容色麗比朝霞,氣韻勝似月華,李六和沈二兩個人看得都邁不動腿了。

裝醉的陸湛直起身把兩人推出門檻,轉身就拴上門板。

沈二拍打着門大聲吼道:「好你個陸湛,當初我爹要給我上衛家提親,我來問你,你居然騙我說衛三姑娘美得像根木樁子,你還我的木樁子,還我的木樁子!」

衛蘅聞言就往陸湛看去,陸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上前摟了她就往裏間走,「莫理他,他喝醉了說的胡話。」

在外頭候着的丫頭和婆子們來扶了兩個醉鬼離開,一下子就聽不見任何動靜了。

衛蘅甩開陸湛的手,坐回榻上,以眼神示意念珠兒把金環取了繼續給她烘頭髮。

「怎麽這樣大晚上的洗頭?」陸湛走過來坐到衛蘅的對面。

衛蘅聞着他身上傳來的那股酒氣就直皺起眉頭。

陸湛見狀只好起身道:「我去換身衣裳。」

「一身的酒味兒,你得沐浴才行。」她以袖子捂著口鼻說道。

陸湛笑道:「那你伺候我?」

衛蘅噘了噘嘴,「我是一截木樁子,哪裏會伺候人?不如叫你那貼身伺候的丫頭進來。」

陸湛轉過身來,看了屋裏伺候的念珠兒和木魚兒一眼,兩個有眼色的丫頭趕緊退了出去。

「你就算是木樁子,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木樁子。」陸湛上前來摟住衛蘅。

衛蘅靈活地扭了扭身子,躲了開去,推了推他道:「你趕緊去梳洗吧。」

陸湛只得去了凈室,衛蘅還不忘在門口喊道:「你真不用叫丫頭進來伺候你?」

他作勢拉衛蘅的手,嚇得她趕忙往外頭跑去。

待陸湛出來的時候,就見衛蘅又喚了念珠兒和木魚兒進來為自己烘頭髮。

他走過去接過念珠兒手裏的小熏爐,「出去吧,這兒有我。」

念珠兒和木魚兒沒有動。

衛蘅吩咐著,「你們去給三少爺煮一碗醒酒湯來吧。」

陸湛千杯不醉,剛才不過是裝醉脫身,如今漱洗出來後,早已一身清爽,哪裏用得着醒酒湯,他走過去將雙手搭在衛蘅的肩上,垂眸往下看了看,那寬敞的領子裏露出半截兒嫩峰之瑰麗來,看得他都險些醉了,這下倒真的是需要解酒湯了。

衛蘅只覺得肩膀上的手似烙鐵般的燙,她越發感到不安,轉頭嗔道:「人都走了,誰來給我烘頭髮?」

陸湛摟了她坐下,讓她將頭擱在自己手臂上,抬手替她將一頭青絲在引枕上鋪散開來,這才低頭在衛蘅臉上啄了一口,「小沒良心的,連洞房花燭夜也不讓我好過?」

衛蘅一把握住他不規矩的手,「她們還要進來的。」

陸湛冷笑一聲,卻也沒再進一步,只用手指繞了她一縷頭髮來把玩。

「哦,對了,我拜託你幫大姊姊打聽的事兒有眉目了嗎?」衛蘅假裝忽然想起這事問道。

陸湛的手一頓,狠狠地掐了她的腰一把,「今晚,你就跟我說這個?」

衛蘅「哎喲」一聲,撐起身子看着他,「你是不是都忘了?這麽久也沒有迴音。」

陸湛順勢捧住她的臉,咬牙切齒地道:「你就不心疼心疼我,燒着龍鳳蠟燭跟我說你姊姊的事兒?」

她心裏惱羞,覺得陸湛這人就只惦記這種事,她偏偏就是不順他的心,掰開他的手道:「我心疼你,你卻沒將我放在心上。二姊姊回去托二姊夫幫着打聽,不到半個月功夫就有了回信,你倒好,我拍著胸脯跟大姊姊保證的,你卻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衛蘅越說越委屈,真真假假的,她自己都開始閃起淚光了。

「你怎麽拍胸脯的?拍給我看看。」陸湛的眼睛都盯到她的雪峰上頭去了。

「陸湛!」衛蘅伸手去撓陸湛。

因着動作大,她大袖衫的衣袖就順勢滑到手臂上,露出嫩藕似的潔白臂膀來,被陸湛一把捉了去,放在嘴裏又吸又咬的。

好在念珠兒的聲音及時在外頭響起,衛蘅這才脫離魔爪。只是念珠兒也太懂事了一些,放下碗盞就立刻退了出去,留都留不住。

這個念珠兒,又沒有鬼在追她!衛蘅腹誹著。

等屋子裏的一切都歸於寂靜後,衛蘅這才發現陸湛的臉色有些難看。

「怎嗎?我要是沒查出你姊姊的事情,是不是今日你就不跟我過了?」陸湛問。

衛蘅心肝兒一顫,摟了陸湛的腰仰頭看他,「我只是覺得如今我這樣過得好,不想大姊姊一個人孤零零的擔驚受怕。」

陸湛的臉色和緩了一些,捏了捏衛蘅的臉道:「今晚若是早些安置,你就更能知道我的好處了。」

衛蘅還是不依不饒的,「你對我,不如二姊夫對二姊姊那樣上心。」

陸湛真是被她氣笑了,「你就再繼續鬧吧,小心把自己鬧死。」陸湛說完就起身往外走,到了外間直接拉開了門。

衛蘅拉好衣服並披上一件披風,便急急地追過去,她還以為陸湛氣得連洞房都不過了。

來到外間,她剛跑到陸湛的身後,就聽見他道:「來人。」

片刻後在倒座廳值夜的青雀就跑了過來,「三少爺。」

「你去和氣堂,叫映月將我昨日收到的汝寧府的信送過來。」陸湛道。

青雀愕然,完全不明白這位爺怎麽洞房之夜還要忙公務看信,不過她也不敢多問,應聲就去了。

「相公。」衛蘅可憐兮兮地在陸湛身後叫道。

陸湛轉身看也沒看她一眼,逕自回了東次間在榻上坐下。

其實衛蘅的原意不過就是說說話多打發一些時間,但是陸湛一生氣,她自己先就蔫了,儘管她也在心裏腹誹他實在太小氣了一些。

「醒酒湯好像涼了,我再讓念珠兒給你煮一碗吧?」衛蘅陪着小心道。

「不用,給我沏一杯釅茶來。」陸湛冷冷地說。

衛蘅皺眉,「這麽晚喝釅茶不怕傷神嗎?」她關心地問。

陸湛冷嘲,「三少奶奶今夜不是打算跟我徹夜長談嗎?我是怕打不起精神來應付你。」

衛蘅的心思被說破,立時就心虛了,脫了鞋爬上榻,向陸湛倚了過去,一對渾圓剛好貼在陸湛的手臂上,撒嬌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我知道是我小心眼誤會了你,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派了人去祝舉人的家鄉汝寧府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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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貴女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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