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日，陸怡貞剛策馬到衛蘅旁邊不遠處，衛蘅忽然聽得馬嘶叫了一聲，再看時，陸怡貞和魏雅欣的馬不知為何都瘋奔了起來。
衛蘅的腦子還來不及想任何事就駕著馬追了上去，教騎術的蔣師父，還有其他幾個騎術好的姑娘也都跟著追了上去。
衛蘅一邊策馬一邊想，這打馬球還真是作孽，當初女學不給女學生備馬學騎術，其實就是為了防止出事，這些千金大小姐誰出了事，女學都討不了好，可是如今風氣使然，女學一向開明，自然也得順應時風。
因為驚了兩匹馬，整個騎術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其他姑娘的馬也嘶叫了起來，彼此慌亂地互竄，搞得雞飛狗跳。
好在陸怡貞當時離衛蘅不遠，衛蘅的火焰又是千里良駒，很快就追了上去，只是陸怡貞的馬和魏雅欣的馬一前一後擠在一起，這時候親疏之別立即就顯現了，衛蘅策馬到了陸怡貞的左邊，向陸怡貞先伸出了手。
可是陸怡貞對魏雅欣也不知是哪輩子的緣分，她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卻還不忘伸手拉魏雅欣，當然也可見陸怡貞的確是個心性純良的姑娘，危難之中還不忘朋友。
這卻苦了衛蘅，兩個人的重量她哪裡受得住，她也沒預料到這當口陸怡貞居然還會去拉魏雅欣，於是三個姑娘齊齊地跌下馬去，滾作一團。
衛蘅就算身手再靈活，此時也發揮不了大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體將陸怡貞一托，自己給她當了肉墊子，她的稟性還做不到拿陸怡貞當肉墊子這種事情。
可惜衛蘅雖然只想幫陸怡貞緩衝一下，但三個人一起打滾，可憐她就做了最下面那個肉墊，幾個翻滾下來到最後還被壓在最下面，腿又撞上了一塊石頭。
等後面救人的人趕上來將她們扶起來，魏雅欣在最上面倒是沒什麽事，下頭可有兩個肉墊子，陸怡貞也還好，只是一點皮外傷。
衛蘅可就慘了，郭樂怡趕上去要扶她，卻被她一下拂開手，「別動我，我的腿可能折了。」她的額頭已經滿是冷汗，全是疼的。
好在蔣安南早就有防備，就怕上騎術課的女學生太多，萬一有個閃失，所以上課時特地帶著治跌打損傷的大夫一塊。
那大夫叫人用板子將衛蘅抬到棚舍里，給她正了腿骨，然後用木板固定了腿。
等衛蘅被抬回家時，何氏當時險些暈了過去，全靠葛氏忙裡忙外地支撐著，連帶著老太太也掉了好多淚。
何氏一有了精神，清醒過來就罵衛蘅，「就你有能耐，凡事都要出頭，你們騎術課難道沒有夫子，怎麽就要你去救人？」
衛蘅腿疼得不得了，還不得不反過來開慰何氏，「就在我旁邊出的事，我這不是腦子沒反應過來，就衝出去了嘛。」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只是好像每次她英勇救人，都沒落得什麽好，她自己也有些鬱悶。
【第二十三章墜馬有蹊蹺】
傷筋動骨一百天，衛蘅女學是去不了了，至於祈福舞自然更是跳不了了。
郭樂怡來看衛蘅時，忍不住撇嘴，「你救魏雅欣做什麽呀？她摔死了還好些呢，你瞧瞧，你跳不了祈福舞，她倒補了進去，你說你是不是傻？」
衛蘅眉頭一擰，卻有些不確定，但心裡也已經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當時陸怡貞的馬出事也太巧了，就在她旁邊，她怎麽也不可能見死不救，若是有人算準了她的性子，安排這一齣戲是完全有可能的。
陸怡貞和魏雅欣的馬都出了事，她若是只救陸怡貞的話，完全不會出事，她對自己這點信心還是有的，但偏偏多了魏雅欣這麽個變數。
衛蘅越想越不對勁，這馬都受了驚，怎麽兩匹馬偏偏還擠在一起跑，當時如果魏雅欣不在陸怡貞身邊，也不會有現在這等事。
衛蘅倒不覺得陸怡貞會設局來害自己，可是最後的受益者魏雅欣會不會出手，衛蘅就有些不太確定了。
其實這也不怪衛蘅沒有防人之心，她從小生活得順風順水，哪怕上頭有一個衛萱，可是兩個小姊妹頂多是心裡有些隔閡，並不會使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來爭鬥。
何況衛家又太平，二房連個姨娘都沒有，通房丫頭就只是丫頭，大房那邊雖然有姨娘，可是木氏管得像鐵桶似的，也沒有糟心事兒。
衛蘅從小到大，哪怕是上輩子經歷的都是小打小鬧，姑娘之間使點小心眼是有的，可是狠毒到要傷人，甚至要人命的事情卻是絕對沒有的。
而衛蘅也絕對理解不了，魏雅欣那種人在出人頭地的強烈慾望下可以如此有狠毒的手段。
待事情過後，若非聽郭樂怡提起祈福舞的人選，她還想不明白這件事，可是一旦起了疑心，她心裡就跟被貓爪撓了一樣難受。
救人受傷，衛蘅可以自認倒楣，但被人牽著鼻子當傻子玩，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只是如今事情已經過了好幾天，那些蛛絲馬跡肯定早就被有心人收拾乾凈了，衛蘅躺在床上，什麽也查不到。
「你說貞姐兒和魏雅欣的馬怎麽會突然就驚了？」衛蘅問郭樂怡。
郭樂怡回道：「我還正想問你呢。」
衛蘅道：「當日那麽多人，你這幾日私下替我問一問吧，看有沒有人發現什麽。若真是有人故意而為，我也不能吃這個暗虧。」
「我當時就覺得不對了，這幾日私下也在問呢，都沒發現有什麽不妥。」郭樂怡道，她年紀雖然比衛蘅小，可是家裡父親的妻妾多，裡面的腌臢手段她見多了，對人心黑暗的體會可比衛蘅要深許多。
衛蘅有些悶悶不樂，事情的真相她大概永遠也查不出來了，但她心裡懷疑魏雅欣，對這人就多了層厭惡。可事情若真是魏雅欣做的，她就覺得魏雅欣太可怕了，不僅算準了她的性子，也同時算準了陸怡貞的性子，還不惜搭上自己的安危，萬一陸怡貞當時不拉她，魏雅欣自己豈不就危險了？
身邊有一個這樣心思縝密又大膽的敵人，的確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郭樂怡剛走不久，木魚兒便進來傳話道：「姑娘，齊國公府的三公子和二姑娘想進來看您。」
陸怡貞在衛蘅受傷的第二天就已經隨著陸大夫人楚氏來看過衛蘅了，還送了不少藥材，今日再次上門，衛蘅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陸湛怎麽會跟著來，還要見自己？
衛蘅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到了十二月就滿十三歲了，同陸湛雖然是表兄妹，可也是要講究避嫌的，但陸湛又格外有些不同，他這樣的人本就得老太太和太太們的喜歡，誰都恨不能他能當自己家的女婿，有時候長輩們難免會裝傻。
「把鏡子拿來我看看。」衛蘅道。
木魚兒趕緊拿了把鏡子給她。
「不要這個，要大鏡子。」衛蘅擺手，這是嫌棄鏡子太小，看不清楚。
木魚兒又趕緊捧了衛蘅那雕葡萄紋的黑漆描金繪美人梳妝圖的妝奩箱過來，支起鏡架，讓衛蘅看。
見自己面色紅潤，頭髮也還整齊，衛蘅拿起抿子，抿了抿鬢髮，因躺在榻上，她連耳環也沒戴，嫌棄那些珠子硌得耳朵疼，這會兒又挑了一副紅寶石耳墜子戴上，想將臉色再襯得紅潤些。
「姑娘要不要再換件襖子？」木魚兒瞧著衛蘅身上的素銀綉忍冬花的夾襖。
襖子自然是要換的，家常小襖見客怎麽能穿，尤其還有外男。
只是木魚兒這樣特地問出聲，好似衛蘅極在意在陸湛面前的妝扮一般，這讓衛蘅有些心虛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