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晉文公的經歷

第十一章 晉文公的經歷

蕭頜死後,趙國內部迅速瓦解,文官武將各奔東西,趙王投奔了晉國,並把自己其中的一個女兒許配給了晉王。(注意:現在的趙國,並不是戰國七雄中的趙國,戰國七雄中的趙國,韓國,魏國,都是從晉國分裂出來的。)

公元前六七六年,晉武公的兒子姬詭諸繼承了君位,號稱晉獻公。晉獻公還是太子的時候,武公為他娶妻賈姬。

賈姬無子。後來他又娶過兩位夫人,一個叫狐姬,是大戎主的侄女,生子重耳,一個是小戎允姓女子,生子夷吾。獻公的父親武公晚年時,又娶了個年輕夫人叫齊姜,是齊桓公的女兒。這齊姜青春年少,過門不久,就和姬詭諸勾結上了,到武公死後,詭諸乾脆把他的繼母娶了過來,做了夫人,後來還生了兩個子女。男的就是申生,女的就是後來嫁給秦穆公的那個長女,名叫伯姬。這樣,獻公就有了三個兒子——重耳、夷吾和申生。若按年齡說,申生最小,但因為申生的母親是齊桓公的女兒,所以「子以母貴」,被晉獻公立為太子。

獻公五年(公元前六七一年),率兵攻打驪戎(即西戎族)。驪戎主又送給獻公兩個美女。這兩個人是姐妹倆,姐姐叫驪姬,妹妹叫少姬。那騙姬生得十分美貌,又會花言巧語,所以很得獻公寵愛。

過了幾年,驪姬生下兒子奚齊。獻公就想廢掉齊姜,更立驪姬為夫人。有一天,他召來了太卜郭偃問道:「廢齊美,立驪姬,好不好?」郭偃占卜后說:「不好啊,不吉利!」獻公一心寵愛驅姬,不信他的話。於是又請來了另一個太卜有另一種方法佔卜,誰知他也說:「先後不分,長幼無序,不應該立驪姬為夫人。」儘管如此,獻公還是選定吉日良辰,來到太廟祭告了祖宗,冊立驪姬為夫人。

驪姬被立為夫人後,在文武百官中引起了不少議論。大卜史蘇私下和大夫里克說;「不好了,晉國快要滅亡了,這可怎麼辦?」

里克大吃一驚,問:「亡晉的是難呀,」史蘇說:「還不是新夫人驪姬。」

里克搖搖頭,表示不信。

史蘇進一步解釋道:「唉,夏桀寵幸妹喜,夏朝滅亡;紂王寵幸妲己,使商朝滅亡;幽王寵幸褒姒,周朝崩潰。今獻公寵幸驪姬,晉國還能不滅亡嗎!」

里克聽了,邊點頭,邊感慨地說:「有理,有理。」

獻公把驪姬立為夫人後,還想立奚齊為太子,就和驪姬商量。驪姬一聽,感覺時機還不成熟,怕大臣們反對,便跪下假惺惺對獻公說:「申生早已立為太子,為天子、諸侯和世人所知。如廢申生立奚棄,妾寧願去死。」說罷聲淚俱下。

再說,晉獻公有兩個心腹大夫。一個叫梁五,一個叫東關五。晉國百姓都稱他們為「二五」。這兩人專會阿諛奉承、拍馬溜須。誰知獻公偏偏喜歡他們,委以重任,派在外地視察國事。驪姬想立奚齊,心裡早已火燒火燎,可是還得裝模作樣。她想把此事交給「二五」去辦,但又不便直言明說。驪姬身邊有個能說會道的優施,捉摸透了她的心事,便乘機獻計說:「夫人想立奚齊為太子,這還不容易嘛?以封疆為名,把三位公子封分在外,不就可以從中行事啦?!」

驪姬聽罷轉憂為喜,忙說:「誰能替我辦這件大事呢?」

優施說:「我聽人講,外臣『二五』辦事周詳。只要他倆肯出頭露面,還愁太子立不成嗎?」

於是驪姬準備了大量的金銀財寶,讓優施重賄梁五和東關五。「二五」接受驪姬的東西后,受寵若驚,他們合計向獻公進言說:「曲沃是晉祖始封的土地,又是先君宗廟所在處,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蒲地與屈地(在山西吉縣)瀕臨黃河,緊挨戎狄外族,是邊防要地,這三個地方應該派自己人去鎮守,如能讓太於申生去曲沃,重耳、夷吾去蒲地和屈地,主公居中指揮,晉國江山定能堅如磐石,固若金湯」。

獻公聽完「二五」的陳述,想了想說:「讓太子外出,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東關五說:「太子,是未來的國君;曲沃,是宗廟所在地。太子去曲沃是再合適不過了。」

獻公說:「蒲、屈兩地荒蕪凄涼,怎麼好守呢?」

東關五回答道:「不設防便是荒地。一建城池,荒野之地就變成熱鬧的都市了。」

獻公不知是計,聽信了「二五」的話,便命申生去守曲沃,太傅杜原款從行輔佐;重耳去蒲地,狐毛跟從;夷吾到屈地,呂飴甥相隨。為掩蓋眾人耳目,選派工匠到三地加固城牆,建築房屋。

三公於遠離晉都,只有驪姬的兒子奚齊和少姬的兒子卓子留在獻公身邊。驪姬大玩手段,獻媚取寵,越發得到獻公的喜愛。

在公子遠出以後,晉國常常發生戰事。公子申生等不免經常回到晉都來商議國家大事,問侯君父健康。驪姬本來就厭惡申生,一見他回來,就憂慮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獻公二十一年秋天的一個晚上,驪姬作了一場惡夢,夢見了申生的母親齊姜。

第二天一早,驪姬傳喚太子申生進宮。

驪姬說:「昨晚我夢見你生母進宮來了,想是我兒久沒祭祀了。」

申生馬上表示明天就返回曲沃祭奠。

第二天,申生匆匆忙忙回到曲沃,在宗廟裡大祭齊姜三天。祭奠完畢后,申生按照慣例,將祭奠用過的豬、牛、羊等肉類,派人送給獻公享用。這時,獻公正在外面打獵,驪姬便叫人把毒藥撒在祭肉上。兩天後獻公回來,廚師們忙把申生敬獻的祭肉烹調成各種佳肴美味,讓獻公品嘗。獻公正要夾肉,驪姬突然阻止道:「遠道來的食物,試試再吃吧。」

驪姬隨即潑了一碗肉湯,地上立刻燒起一個土包。又喚來一隻狗,餵了一塊肉,狗慘叫了幾聲就死去了。獻公還有點不相信,又叫來身邊的一個小官,叫他吃下祭肉后,也立刻身亡。

在驪姬的挑撥下,獻公大發雷霆,立刻發出詔命,要拿太子申生問罪。

申生得知這一消息,又驚又氣,手下人勸他逃走,申生說:「父親已經老了,沒有驪姬,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如果逃走,還要讓父親背上惡名。」不久,便自殺於曲沃宮中。

重爾和夷吾聽說申生死了,就前往晉都詢問。

驪姬又向獻公挑撥說:「申生撒毒藥,看來重耳、夷吾是知道的。」

兩公子得知驪姬又在暗算他們,就悄悄回到了各自的封地。多疑多忌的獻公見兩公子不辭而別,越發信以為真。立即派出軍隊,兵分兩路,去追捕重耳和夷吾二人。

追兵來到蒲城,進入宮中,抓住重耳。一個名叫勃抵的小官逼著重耳自殺。重耳掙脫束縛,翻身逃跑,勃抵舉刀便砍,結果只砍下了重耳的半截衣服袖子。

另一路追兵來到了屈城,夷吾跑到梁國(在陝西省韓城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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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里克除奸

公元前六五一年夏天,晉獻公在前往參加齊桓公主持召集的諸侯會議的半路上,突然得了急病,只好返了回來。

驪姬坐在獻公的病榻旁,傷心地說:「唉!您病成這樣,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重耳、夷吾假如打了回來,可怎麼辦呀?」

獻公當下傳令召荀息進宮。

獻公問道:「荀愛卿,你說什麼叫忠信呢?」

苟息立刻跪倒在地連忙說:「盡心為主公辦事是忠,至死不改變主意為信。」

獻公感到了安慰,就讓苟息全力輔助太子奚齊。

數日後,獻公去世。荀息遵照獻公的遺囑,扶奚齊做了新的國君,自己當了宰相,總管國家大事。外臣梁五、東關五也加封為左右司馬,率領晉兵。

晉國大夫里克和邳鄭,對荀息扶立奚齊大為不滿。里克說:「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也能做國君,那如公子重耳呢!」

二人見到苟息,直截了當地說:「主公剛去世,重耳、夷吾二位公子還在外邊,你身為國家大臣,不迎長公子就位,卻扶立了小老婆生的弱子,恐怕理上不通吧。況且晉國人民對驪姬亂政早已恨之入骨,假使秦國出兵,國內叛亂,你拿什麼辦法對付呢?」

荀息說:「我受失君遺命,扶助幼主,除了奚齊,我不知還有他人。如果力不從心,只有一死,以謝九泉下的先君。」

邳鄭勸說道:「這樣死去,未免太不值得了。我看還是改變主意吧!」

荀息說:「我以『忠信』向先君作過保證,寧可去死,也不改變主意。」

里克、邳鄭見荀息鐵石心腸,就告辭出來,另想別的辦法。

後來,里克、邳鄭收買了個大力士,給他換上晉君衛隊的服裝,混雜在王宮衛隊里,在給獻公辦喪事的時候,把幼主奚齊刺死在靈堂上。這時,靈堂內外一片哭喊聲。荀息苦心經營一場,落到這等地步,不禁伏在獻公柩前痛哭起來,說著就要碰柱而死。

驪姬急忙叫人攔住,勸說道:「幼主雖死_還有卓子,也可扶立為君嘛。」荀息聽著有理,重振精神,殺死了數十名守靈的衛士,另派可靠的衛隊守靈。

荀息把喪事草草辦畢,就趕快召集文武百官把九歲的卓子扶上王座,立為晉國新的國君。

左司馬梁五見大臣里只是缺少里克、邳鄭,便奏本說:「幼主的死一定與里克、邳鄭關連,今天眾大臣都來朝祝賀新君偏偏不見這兩個人,請立即派兵去捉拿。」

荀息說:「司馬不必疑心,里克邳鄭是先君的老臣,那會做這不忠不孝的事呢!」

退朝後,梁五很不滿地對東關五說:「我看荀息是個膽小鬼,做事謹小慎微。不除里克、邳鄭,晉國的大權怎能弄到咱們手裡呢!」

東關五說:「你說該怎辦好呢?」。

梁五便把自己早想好的一套計謀告訴了東關五。

當天晚上,晉大夫騅遄家裡,突然闖進來一個名叫屠岸夷的大漢,因他和騅遄自幼很好,就將梁五、東關五如何收買他,讓他在安葬獻公時,趁機殺死里克、邳鄭的計謀說了一遍。騅遄聽了大吃一驚,說:「你若不去,料定「二五』還派他人去干,不如將計就計。」

荀息一班文武官員為獻公送葬那天,屠岸夷拉住二五,揮刀結果了他們的性命。士兵們一見,隊伍大亂,四處逃竄,屠岸夷跳在一塊石頭上,高聲呼喊著:「大夥不要慌亂,公子重耳領著秦國的兵馬已到城下,我奉老大夫里克命令,殺除奸黨,為太子申生報仇,迎接重耳回國,願跟我的就站過來」

土兵們聽說重耳要當國君了,呼啦一下子站過一多半人馬。

屠岸夷立即領兵乘勝追擊,里克、邳鄭、騅遄等也紛紛率領家丁,一齊殺進朝里,摔死了卓子,刀劈了荀息和驪姬。

里克連殺奚齊、卓子兩個幼主和大臣荀息之後,暫時掌握著晉國的大權,派人去請逃亡在外的公子重耳回國。

重耳聽了晉國使者的話后,一時摸不清國內的情況,說:「父王在世的時候,我違命出逃;父王去世后我也沒有盡孝,那還有臉回去當國君呢?」

晉獻公二公子夷吾,從屈城逃到梁國后,和梁伯的長女結了婚,並且生下個孩子,取名叫姬圉。夷吾時刻在打聽晉國的動靜,獻公一死,,他就派跟他逃亡的大夫呂飴甥帶了一隊人馬,偷偷打回他的封他屈城。當時,獻公還沒有安葬,輔國大臣荀息也顧不上去討伐他。

不久,夷吾聽說里克殺了奚齊、卓子和荀息,重耳又不想當國君的消息后,心裡十分慶幸。這天,晉國派屠岸夷、梁繇靡兩位大夫來迎接夷吾回國為君。

跟隨夷吾的大夫隙芮說:「這事可不能輕信啊,咱們在外許多年,家裡情況不了解,匆匆忙忙回去,萬一上了當呢?!」

夷吾地說:「這該怎麼辦?」

隙芮獻計說:「依我之見,要做國君,應有賢臣、睦鄰這兩條。現在里克、邳鄭一班老臣在朝主事,西邊的秦國勢力最強。咱們先用厚利收買他們,取得內外的支持,才能返國。」

夷吾採納了隙芮的建議,命史官寫了兩封信,托屠岸夷帶給里克和邳鄭,信中讚揚里克身居虎穴,剷除奸賊,為晉國立了大功,然後又說,待自己做了國君,便封他為相國,並封給里克土地一百萬畝,封給邳鄭土地七十萬畝。夷吾還特意寫了一封長信,派人送給秦穆公,求他出兵助自己返國,答應事成之後,將晉國河西的五座城池劃歸秦國。

秦穆公接到書信后,就命大將公孫枝帶領三百輛兵車,護送夷吾返回晉國,做了國君,這就是晉惠公,時間是公元前650年。

夷吾即位后,秦國大將公孫枝住在晉都,索取晉惠公許給的河西五城的土地。這時,晉惠公卻有點捨不得了。

大夫呂飴甥說:「土地是祖宗留下的,怎能輕易送給別國呢?」

里克竭力反對他的主張,說:「主公是依賴秦國力量做了國君的,不能失信於秦國,我看還是給了為好。」

隙芮生氣地說:「若給秦國五城,晉國就失去一半疆土!」

里克抱怨地說:「既是先君打下的江山,當初何必許人呢?」

隙芮大聲喝道:「里克,你那裡是為秦國爭地,分明是向主公討要你那一百萬畝封地!」

邳鄭怕這樣鬧下去里克要吃虧,用胳膊推了下里克,里克便敢怒而不敢言了。

惠公聽從了呂飴甥的主意,並讓他給秦穆公寫了一封長信,信中說:自己剛剛為君,不敢驟以五城予秦,待國內稍稍安定后,再行劃撥。並派邳鄭帶了一些金銀財寶送往秦國。

邳鄭動身後,里克送了一程又一程。

隙芮暗中對惠公說:「里克不懷好意,說國君奪了他的大權,又不肯給他的封地,早就對主公不滿了。邳鄭臨走時,他倆又不知在嘀咕什麼,其中必定有鬼,不如趁早殺掉,以絕後患。」

惠公說:「里克有功,怎能將他殺死呢!」

隙芮說。「里克連殺兩君一臣,罪大惡極,君主念他回國保駕功勞,這是私事,清算他殺君亂政的罪行,才是公事。國君怎能以私利而忘公義呢?」

惠公猶豫了一會兒,說:「如此說來,你去殺死他吧!」

隙芮和里克早有冤讎,聽了惠公的命令,帶領人馬很快包圍了里克住宅。站在高處喊道:「晉公詔命,沒有里克,晉君難立,這是功勞,但里克連殺兩君一臣,罪不容誅。君不敢以私利廢大義。里克快自刎吧!」

里克據理駁斥說。「我不殺奚齊、卓子,惠公怎麼做國君呢?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說完,拔出寶劍含恨自刎。

後來,邳鄭從秦國返回晉國,隙芮又在惠公面前栽贓陷害。晉惠公輕信隙芮之言,將邳鄭等八位老臣統統殺死。這就是晉國歷史上有名的屠殺大臣事件。

晉惠公即位不久,晉國連遭幾年風旱蟲災,莊稼收成很少。

公元前六三六年,又遇一場大旱災,曲沃、絳州一帶莊稼大都旱死,幾乎一無收成。晉國難民扶老攜幼,背井離鄉,四處逃荒,國庫吃空,士兵挨餓,怨聲載道。

要熬過荒年,務必向秦國求借,可是許給秦國的五座城池,連一座也沒有給,怎麼好意思再張口呢?夷吾心中十分矛盾。

隙芮說:「主公不必憂愁,我們並不是拒絕割讓五城土地,只是說,待國內安定后再給,我們可向秦國借糧,它若不答應,就是秦國不是了,那時,我們拒絕割讓五城,他們也就沒啥說的了。」惠公於是就命大夫慶鄭帶著書信和珠寶玉器,前往秦國借糧。

秦穆公召集大臣商議,穆公很不高興地跟大臣們說:「夷吾許我河西五城土地,至今一座也不給,他倒借糧來了。你們說借還是不借?」

秦國大臣蹇叔和百里奚(百里奚原是虞國大夫,晉獻公假虞滅虢后在秦國任職)不約而同地回答說:「天災荒年,哪個國家也免不了。救災如救火,晉國的難處,好比秦國的難處,這是人情常理,主公還是借給吧!」

秦穆公說:「我給晉國的好處,已經夠多的了」

大夫公孫技說:「這怕什麼,我們借給他的多,他們還的也多,無損於秦國的富強,如果他不還我們,晉國人民就在對岸,人心歸秦,我國威望將會更高。」

剛從晉國逃跑出來的邳鄭之子邳豹,一心要為父親報仇,說:「晉君殘無人道,天災人禍一齊至晉,這是上天的懲罰。秦國可趁晉國發生飢荒,起兵伐晉,機不可失啊。」

穆公嚴肅地說:「負我的是晉惠公,挨餓的是晉國百姓。我們不能因為憎恨晉君,而得罪晉國百姓啊。」

於是秦穆公發出詔命,借給晉國糧食。他徵集車輛、馬匹、船隻,並派隊伍把糧食護送到晉國首都。那時,從渭水河畔,到黃河、汾河沿岸,到處是秦國運糧的車隊、船隊。晉國百姓聽說秦穆公送來了糧食,都十分感激。

不料第二年,秦國渭河流域也遇到特大旱災,大片麥苗枯死,所收無幾。說來也巧,這一年晉國的麥子反而獲得了大豐收。

秦穆公想起頭年蹇叔、百里奚所說的話來,深感欣慰:「真是豐歉難料呀!如果去年不借給晉國糧食,今日可怎麼開口向人家借糧食呢?」

邳豹頗知惠公的為人,就說:「晉惠公是個貪得無厭,不守信用的昏君,我看不一定借給。」

秦穆公不以為然地說:「人心換人心,我看晉君會借給咱們的。」於是,便命大夫泠至出使晉國,臨行時也帶了大量珠寶玉器等禮品。。

開始晉惠公想起秦國的好處,答應借給秦國一部分糧食。

大夫隙芮立即阻攔說:「君給秦國糧食,也將給秦土地嗎?」

惠公說;「我只答應借糧給他,誰說給秦國土地來?」

隙芮說:「君只報秦借糧的小恩,而忘秦君輔助的大德,是舍大報小,不合情理。」

大夫慶鄭說:「去年我奉命到秦借糧,秦君一無推辭,晉國人民都誇秦君的美德,如今我們不借給秦國糧食,不僅秦國埋怨,就怕連國內平民百姓也會反對的。」

呂飴甥說:「秦借糧給晉,是為求地。我借糧給秦,向他求什麼呢?」

大夫虢射對晉惠公說:「去年我們晉國發生飢荒,是老天爺讓秦國來消滅我們晉國,然而,他們卻借給我國糧食,真是愚蠢,今年秦國發生飢荒,是老天爺讓我們去攻打秦國,這個機會可不能錯過。咱們趕緊去聯合梁國,乘機討伐秦國,共分秦地,才是上策。」

晉惠公本是個忘恩負義的吝嗇鬼,聽了呂飴甥、虢射的話,正合自己的心意,於是連連點頭。秦國使臣泠至氣憤地說:「我們國君感念秦晉之好,不要晉國一寸土地,借糧食給晉國人民,現在你們不念舊情,恩當仇報,我回去將如實向我君報告。」

呂飴甥和隙芮等人大聲喝道:「要吃晉國糧食,除非用秦兵來取。」

泠至氣憤地離開普都,回秦國去了。

晉惠公背信棄義,沒有借給秦國糧食,使秦穆公大為惱火,他決定調集三軍兵馬(一軍約萬餘人),攻打晉國。

秦穆公同宰相百里奚親自率領中軍,大將西乞術、白乙丙保駕,大將公孫枝統率右軍,公子縶統率左軍,殺奔晉國而來。

邊境告急,可急壞了晉惠公和一班文臣武將。

大夫慶鄭說:「秦國發兵,還不是因為我們沒借給糧食,不割讓城池。依臣所見,還是把河西五城交給人家吧,省得再動干戈,晉國遭殃。」

晉惠公大怒,要將慶鄭斬首,經過虢射求情才免去死罪。

晉惠公組成戰車六百輛,率領三路大軍,向西進發,準備迎戰秦國。途中,慶鄭見惠公乘坐鄭國送來的「小駟馬」,好心好意地勸說道:「今遇秦國大敵,主公乘坐異國的馬,它不熟悉晉國道路,恐怕於君不利吧!」

惠公非但不聽,還訓斥道:「你還敢多話!」

這時,秦軍已東渡黃河,連戰連捷,長驅真入,一直打到了晉地韓原。晉惠公命令部隊在離韓原十里處安營紮寨,並讓大夫韓簡前往秦營刺探虛實。韓簡回平后報告說:「我看秦軍兵精將勇,人數雖然比我軍少點,可土氣和強我軍十倍!」

惠公聽了非常生氣,說:「這是慶鄭的言語,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誓與秦軍決一死戰!」就令韓簡到陣前請戰。

雙方在龍門山下,擺開陣勢,撕殺起來。頃刻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混戰之中,晉惠公乘坐的「小駟馬」,氣力已盡,又遇秦國大將公孫枝,惠公讓大將家僕徒接戰,公孫枝有萬夫不當之勇,家僕徒那裡是他的對手,不多會兒便敗退下來,「小駟馬」被驚得狂奔亂跑,終因不識途徑,陷入泥潭,拔不出腿來。正在十分危急的時刻,晉將慶鄭衝殺過來,惠公高聲叫道:「慶鄭將軍快快救我!」

慶鄭看了惠公一眼,說了幾句風涼話:「國君乘小駟馬挺穩當,你就等著別人來救你吧!」說著揚鞭策馬而去。

戰鬥以晉軍大敗而告終,秦國俘虜了晉惠公和家僕徒、虢射等一批晉軍將領,六百輛戰車,逃脫的只有一百來輛。

秦穆公點視將校時,只是不見大將白乙丙一人,便派兵到處搜尋,原來白乙丙與晉將屠岸夷交手后,扭打在一起,滾入窟中,兩人力氣用盡,還抱著互不放手,軍士只得將他們拆開,抬到兵車上。屠岸夷做了俘虜,被秦軍斬首,好一員勇將,落了個可悲的下場。

秦穆公押著俘虜回到秦國,想把晉惠公殺掉。大將公孫技卻認為:殺了,對秦國也無多大好處,驅走,還會有人收留,可能留下後患,倒不如仍立他為君,讓晉國歸還河西那五城土地,讓太子圉作為人質,留在秦國,使秦晉兩國世代友好相處。

秦穆公稱讚說:「公孫枝有卓識遠見!」於是他把晉惠公暫時安置在靈台山的離宮裡,派了一千名秦兵嚴密看守著。

晉君被俘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秦國。穆公夫人穆姬(晉惠公的同父異母姐姐)聽說捉住了她的弟弟,整日哭哭啼啼,讓人們在後花園裡壘了個高台,台下堆上許多柴草。她和太子身穿素服,往在台上的小屋裡,不吃不喝,發誓說:如果不把惠公放歸晉國,她就在台上自焚。伺候她的待女慌忙向秦穆公報告。

穆公聽了大為震驚,立刻吩咐侍女,回去報告夫人,很快就釋放晉君回國。穆姬這才脫掉素服,下了高台,回到宮裡。

晉國吃了敗仗,惠公終於刻讓了河西的五城土地,把太子圉作為人質留在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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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耳逃難

晉獻公的長子重耳,四十三歲那年,因驪姬陷害,被武士勃抵追趕到蒲城,砍了一隻袖子,逃到狄國(在今陝西渭水一帶)。當時跟隨他逃難的,還有晉國的一幫文人武將,較有名的是狐毛、狐偃、趙衰、魏仇、狐射姑、顛頡、介於推、先軫等人。

狄國是個小國家,國君熱情好客,聽說晉國公子重耳和一幫有名望的人到了,特意用厚禮接待,把這一夥「難民」安排得舒舒適適,狄君還把征服咎如(赤狄別名,隗姓)時,收納的兩個漂亮女子嫁給他們,小的叫季隗,嫁給了重耳,生下兩個兒子,取名伯鰷、叔劉。大的叫叔隗,嫁給了趙衰,生了個兒子取名趙盾。他們找下這個好靠山,一住就是十二年。那時,重耳覺得自己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哪裡還有出頭的日子呢?

就在第十二個年頭,狐毛、狐偃兄弟收到重爾的舅父、狐氏兄弟的父親狐突寫來信,上面說,晉惠公從秦國回到晉國后,立即下令,把韓原沒有救駕的慶鄭斬首,他又把寵臣隙芮叫到身邊,認為重耳在外面籠絡諸侯,遲早是晉國的禍害,不如趁早把他們除掉,邵芮推薦勃抵除掉重耳。

於是,惠公便把勃提召來,賞以重金,並答應說,殺死重耳後,還可給他個大官做。

重耳把這事給人們一說,大夥都勸他快快離開狄國。

狐偃、趙衰說:「現在天下數齊國最強,各國諸侯紛紛依附,還是去投奔齊桓公吧!」

重耳回到家裡對夫人季隗說:「晉國來人要殺我,我在這裡已經呆不下去了,你跟孩子們可要好好保重,如果我二十五年後還回不來,你就不必等我了。」

季隗哭泣著說:「男子漢志在四方,何況你是晉國的公子,就放心走吧,什麼二十五年,那時我都成老太婆了,還改嫁什麼……」

重爾一行上路不久,掌管盤纏行李的頭須就一個人偷偷溜了。

重耳要去齊國,先得經過衛國,他們沒盤纏,一路上吃盡了苦頭,走了幾天,才來到衛國。守城門的人問他們是哪裡來的,趙衰說:「車上坐的是晉國公子重耳,要到齊國,請開門借個道兒。」

守關士兵聽說是晉公子重耳,便飛馬快報衛君,衛文公固嫌當年衛國修建國都時,晉國沒肯幫忙,又聽說重耳是逃難來的,所以不肯開關計路。守門的士兵說:「我們國君不知道重耳是什麼人,請你們往別處去吧。」

魏仇怒道:「衛毀(衛國國君)真是個小人,等著瞧吧!」

趙哀嘆息道:「蛟龍失水,還比不上蚯蚓呢。我們就咽下這口氣吧。」

這幫「難民」,只好兜了個大圈兒繞過關去。

這一天,他們餓著肚子走到中午,來到一個叫五鹿(在今河南濮陽東北)的地方。他們看見一群農夫正蹲在地邊吃午飯,重耳讓狐偃跟他們要點。農夫們說:「我們哪有多餘的給你們吃呀?」

狐偃說:「不給飯吃,就把碗借給用一下好嗎?」

一個農夫說:「倒是怪可憐的。」說著他就捧過一塊土坷垃來,笑著說;「吃這個吧!」

魏仇大怒,揮拳就要打,狐偃趕忙拉住魏仇,並且接過那塊土坷垃來,露出笑臉說:「公子啊,這可是個吉祥的兆頭。咱們弄點糧食還不容易嘛,要想佔領土地,可就難了,老伯把這土給我們,還不是上天賜給我們土地嘛!快快拜受才是。」

重耳聽了這番話語,便拜領了這塊土坷垃。

沒有要到飯吃,重爾幾乎餓昏,介子推割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塊肉做了一罐肉湯,重耳吃完后,大家又繼續逃難。這就是介子推股啖君的故事。

就這樣,重耳一行飢一頓,飽一頓地總算到了齊同。當時,齊桓公正在籠絡各路諸侯,建立霸業,重耳是個挺有名望的人物,齊桓公就派大臣到關外迎接,又人擺酒席給他們接風,還把一個名叫齊姜的遠房侄女嫁給了他,並撥給他們二十多輛車馬,派專人接待。這幫『難民」有吃有住,就象在狄國一樣,又過上了安安穩穩的好生活。

可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年,齊桓公病死後,齊國眾公子爭位不休,國內發生了混亂。狐偃、趙衰等人感到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就打算到宋國去。

可是重耳卻滿足於現在這種安逸的生活,不願再四處流離顛沛。

於是,狐偃、趙衰叫了幾個人,在一棵老桑樹下,商量讓重耳離開齊國的辦法,卻被幾個採桑葉的侍女聽到了,她們回去就告訴了齊姜,齊姜雖然也捨不得和重耳分開,但一想,總不能讓晉國公子無所作為呀,於是暗暗下了決心,準備送他回國,便和狐偃等人一塊想了個辦法。

一天晚上,齊姜設宴,乘機把重耳灌醉,叫來魏仇、顛頡把重耳抬到車上,然後朝宋國(在今河南省商丘)走去。

走了幾十里后,重耳被顛簸醒了,發現自己躺在車上,才知道是上當受騙了,他跳下車來見人就打,狐偃、趙衰好說歹說,總算使他回心轉意,繼續趕路。

走了幾天,到了曹國(在山東省定陶縣西北)。曹國國君曹共公,見重耳等一幫「難民」來投,便有些討厭,曹大夫僖負羈說:「晉公子名聞天下,重瞳駢脅(肋骨連在一起)。不同尋常,我們應當好好接待他」

曹共公便讓人把重耳他們領到傳舍里住下。

就在重耳沐浴洗澡時,曹共公領著他的愛妾、侍女一群人,嘻嘻哈哈,擠到門口,觀看重耳的駢脅,重耳是個愛面子的大國公子,十分厭惡曹共公行為。

僖負羈對曹共公的行為也表示不滿,親自向重耳賠情道歉,又偷偷給重耳他們送來食物和玉壁。重耳把這些都記到心裡,匆匆離開了曹國。

宋襄公聽說重耳來了,以國賓之禮接待了他們。可是,宋國正在與楚國交戰,國家又小,沒有力量送他們回晉國去,送了好馬二十匹,宋襄公又特意送了一程又一程,晉公子重耳非常感激。

重耳一行離開宋國,又來到了鄭國(今河南省鄭縣),鄭君乾脆不理他們。重耳這伙「難民」,只好忍氣吞聲,繞道向楚國進發。

楚國國君成王,非常好客,見重耳來投奔,把他們當作貴賓熱情招待,重耳慢慢成了楚成王的好朋友,常常同桌飲酒,並騎打獵。

一天,楚成王和重耳一起喝酒,楚成王跟重耳開玩笑說:「公子要是回到晉國,做了國君,將來怎麼報答我呢?」

重耳聽了,感激地說:「託大王的洪福,要是我能返回晉國當國君,一定要與楚國世代友好下去,報答大王的恩澤,要是不得已兩國發生戰事,我一定退避三舍(古代三十里為一舍,三舍即九十里),以讓大王。」

楚國大將成得臣聽了重耳的話,對成王說:「重耳語出不遜,將來一定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不如趁早把他殺死。」

楚成王說:「重耳素有賢名,連上天都保佑他,我那敢違背上天的旨意呢!」

重耳在楚國居住期間,晉國發生了一件大事。原來,晉惠公把太子姬圉抵押在秦國后,秦穆公想讓太子國回晉做國君,就把女兒懷嬴嫁給了他。

公元前六三八年,公子圉聽說他的父親病重,生怕別人搶了君位,也沒跟秦穆公打個招呼,就偷偷跑回晉國去了。第二年晉惠公一死,太子圉做了國君,即是短命的晉懷公。懷公一上台,就和秦國斷絕來往,秦穆公罵他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同時派出人打聽公子重耳的下落。

一天,楚成王對重耳說:「咱們楚晉兩國,遠隔萬水千山。楚國要送你回國,困難很大,現在秦國派大將公孫枝來迎你入秦。秦晉相鄰,只隔一水,是你最好的去處。」

重耳對楚成王的這一安排,感激萬分,於是便帶著那一班謀臣,跟著公孫技到秦國去了。

重耳到了秦國,拜會了秦穆公,穆公見到重耳後非常高興,不僅熱情款待,還提出要把女兒懷嬴改嫁給他,這下可把重耳難住了,一來,自己已經老了;二來,公子圉是自己的侄子,怎能娶侄媳婦呢?懷嬴也哭著不肯,說:「我是公子圉的妻子,還能改嫁給他的伯父嗎?」

秦夫人說:「只要兩國和好,這有什麼關係呢!」

這門親事就這樣說成了。公子重耳稀里糊塗又一次當了新郎。

就在這時,晉懷公害怕重耳復國,下了一道命令:凡是跟隨重耳的人,限三個月返回晉國,過期不歸,全家問斬。狐毛和狐偃的父親狐突,也就是重耳的舅舅,不肯召兒子回來,被晉懷殺死了。

公元前六三六年,秦穆公決定派兵護送重耳回晉國做國君。穆公和百里奚、公於縶、公孫枝等率領兵車四百多輛,一直送到了黃河邊上,秦穆公分一半人馬送公子過河,留一半人馬在對岸接應。穆公夫婦向重耳揮淚告別說:「公子做了國君,可別忘了我們的女兒啊!」

登船的時候,掌管行李與雜物的壺叔,把那些不值錢的破爛東西都搬到了船上。重耳見了說:「我要回去當國君了,還留這些東西幹什麼。」

說完,他就要讓手下的人們,把這些破破爛爛的東西,扔到岸上,有的還丟到波浪濤濤的黃河裡。

狐偃和壺叔都十分難受,就手捧秦穆公臨走時送給的白玉,跪到公子重耳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說:「公子呀,現在就要渡河了,回老家,你就是晉國國君,那時內有大臣輔助,外有秦國支持,顯然十分穩妥,我想繼續留在秦國,做您的外臣。這塊白玉是我的一點心意!」

重耳聽罷,忙問道:「我流浪在外全靠舅舅和你們兄弟二人協助,你們理應回去,為什麼要留在秦國呢?」

狐偃說:「我自知有三罪,所以不敢跟從公子回國,古人說:『聖臣可使君主尊嚴,賢臣可以保君主安寧』。我沒有作到這一點,使公子困在五鹿,這是一罪;後來咱們到了曹國、衛國,受到人家的歧視,這是二罪;趁公子酒醉,拉你離開齊國,這是三罪。過去,你在難中,我不敢辭去。今日重返晉國,我已精疲力盡了,好比這殘羹剩飯不能再吃,又如這些破爛不能再用一樣,留我無用,不如棄去好些。」

重爾聽后,流著眼淚發誓說:「這些事情都怪我不好,你們眾人的功勞,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讓老天爺作證吧!」同時讓人們把扔到岸上的東西,又全部都撿了回來,

後來,重耳在秦的幫助下,回了晉國做了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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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代八百諸侯國紛爭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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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晉文公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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