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分紅(一)
柳家上房內,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再說一遍。」
「我買酒的時候,遇見柳姑娘……」
「被發現了。」
「啊?嗯。」
凌絕原以為重點在果酒上面,沒想到自家主子在意的,是自己被發現了。
「你還敢應。」
「可是爺……」
「沒用。」
凌絕苦着一張臉,他就知道雲冥會為此遷怒自己。可又不是他不給買酒,是人家柳姑娘非不讓他買。還好爺沒說「的東西」,證明他還不是特別生氣。
良久,斜倚在炕柜上的人側目看向鵪鶉一樣的凌絕。
「你方才說什麼酒?」
「……」
凌絕心裏苦:感情爺剛才光在意被柳姑娘抓包的事,根本沒細聽我的話?
「說。」
「是果酒。」
「在哪?」
「……」
某侍衛總管暗暗地看了看雲冥,十分懷疑自家主子是不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被人掉包了。他家主子素來詭譎,什麼時候這般聽東忘西的,不尋常。
「說。」
「爺!我買酒的時候遇見柳姑娘,她說喝酒促進…促進,反正就是活血通脈,恐蛇毒攻心,不讓我給您喝酒。我說沒法交差,她就想到了以果子釀酒的法子。」
「她留我?」
雲冥的話音裏帶出一絲絲訝異,轉而就覺得依著此間柳紫印的性子,大抵不會做出這麼一反常態的事。他蹙了蹙眉,審視着自家這個關鍵時刻就犯憨的傢伙。
「姑娘說,果酒釀成需待時日,到時爺的蛇毒清了,自然能喝。」
「……」
所以,這還是不讓他喝酒的意思。凌絕可是從小跟他到大的,平時也很機警、懂應變,怎麼一到這丫頭身上就犯傻,真是費解。
「她都讓你買了什麼?」長出一口氣,雲冥無奈。
「……」被抓包了,有點緊張。
「說,我不罵你。」特赦。
「葡萄,還有紅莓,食用的糖。」凌絕立即作答。
雲冥聞言,先是疑惑還能用果子釀酒。隨後他便扶額,不知莫大的疏漏,是那丫頭故意的,還是根本就沒有果子釀酒這回事。見到他扶額,凌絕的心又是一緊。
「爺……」
「去。」
「什麼?」
「罈子,難道釀酒不需要罈子么?」
「……」
凌絕深覺自己被坑了,也不敢吭聲,立即頷首出門指揮手下去辦。
是以,當柳紫印志得意滿回到柳家時候,就見到上房的窗下,放着一排小酒罈。柳來娣本在餵雞,見她背着簍子進院,馬上轉身要屋裏去。
「來娣。」
「你說。」
「那些,是怎麼回事?」
「貴客叫人搬來的。」
她原以為小炮灰會拔腿就跑,沒想到小炮灰不但定定地戳在原地,而且十分流利地應了她的話。柳紫印默然,自己遇到的不僅是渣男,還是一個專門喜歡欺負女人的對手型渣男。可她就讓凌絕買了那些水果,也犯不着買一排酒罈子。
渣男這是……打算在柳家長住?
她對小炮灰點點頭,表示知道,小炮灰就進屋去了。她方起步上房去找渣男說清楚,就見到幾個人忽然半空落下,將好幾擔葡萄擱在院子裏,轉而縱身一躍,就不見了。
「……」這是要絕她的後路。
柳紫印攥緊拳頭,這不是後路的問題。渣男總是喜歡壞她好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旁的都不打緊,他一直糾|纏不清的話,萬一以後耽擱了她帶走初吉,該如何是好?
遂而,某印氣勢洶洶地沖向上房。
還有一些距離的時候,只聽屋裏雲冥和凌絕的對話。
「話都放出去了。」
「放出去了,福順樓現在客滿為患,不愁姑娘的野兔賣不出去,只怕她逮不到那麼多野兔。」
「……」
她驀然停下腳步,不敢置信一直和自己對着干,總想報復自己的渣男,居然是散佈傳說的源頭。怪不得那樣不像話的傳聞,一|夜之間便傳遍望山鎮。
忽然有點小感動,怎麼回事呢?
「那就告訴掌柜想想法子,不然是要虧本賺吆喝的。」
「爺,我們又不在這裏久留,為何您偏要買下福順樓?」
「……」
「呼——」一陣風吹過,方才的感動蕩然無存。
她就說前一日還吃得起兔宴的渣男,怎麼就忽然嚷嚷着沒錢。買個宅子都要百八十兩,要想買一個福順樓,可不是得下點血本?
她只覺得着了雲冥的道,卻不知,樓是樓,酒還是掌柜的。
「哐啷」她粗暴地推開上房的門。
「誰?」
「我。」
凌絕驚覺地開了內室的門,恍然見到她,表情很是「意外」,隨後呵呵一笑。
「姑娘有事?」
「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家爺不是缺個營銷方案么?這法子,那掌柜未見得能想出來,我倒是有個現成的法子說給他聽。」
聞言,裏面炕上的雲冥默然揚起唇角。在凌絕回眸看他的時候,面色如常,沖凌絕點了點頭。
雖然那個什麼「案」的他聽不懂,但是只要自家爺能聽懂就行,作為爺的侍衛,他不需要那麼聰明。
「姑娘請進。」
「好說,你站這兒別走。」
「為何?」
「一會給掌柜傳信的又不是他,你不站這兒聽,難道他會給你再說一遍?」
柳紫印進門,扭頭望着凌絕,話說到這裏,雲冥驚喜地微微睜大雙眼。見到憨仆向自己徵求意見,不由得抿著嘴角,默默頷首。
「那姑娘請說。」
「在我說這事之前,渣…他家爺,咱們來談談吧!」
「談什麼?」
「我的好主意,可不是白出的,自然要拿些分紅。」
聽了她這話,雲冥驀然笑了。
「你笑什麼?」
「難道我的酒錢,沒進你的錢袋么?」
柳紫印有點心虛,聽他這麼說,回頭看凌絕。凌絕大搖雙手,表示不曾向自家主子打過小報告。這會,她扭回頭,天經地義地與雲冥對視。
「釀酒不耽擱工夫嘛?人工不算錢么?」
「什麼人工值十兩?」
「外面那二十壇若都是酒,不值二十兩?」
雲冥再次默然,他眯著美目淺笑望着柳紫印:此時,若說你不是她,我倒是有幾分相信了。她何時敢這樣看着我?何時敢這般與我頂撞?何時又敢如此算計我?不過,有點意思。
「你只說給不給我分紅?不給,我就走了,主意你們自己想去!」
說罷,她真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