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這段日子沈嫵算得上是風光體面,而沈妙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至於沈嬙卻是憂思成疾,本就一張清秀的小臉,這一病就瘦得只剩皮包骨了。闔府上下皆道,這五姑娘以後是康王世子妃,而六姑娘是尊貴的祁王妃,如此喜事,整個定國公府在晏城的地位都會往上撥上一大截,的確是闔府上下與有榮焉的好事,便也鮮少有人關心這位庶出四姑娘的事兒。

沈嬙躺在弦絲雕花架子床上,身上蓋着厚厚的被褥,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卧房內皆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就算綠釉狻猊香爐內的熏香也掩蓋不住這股味道。

沈嬙突然想起那日在玉茗山莊,那個年輕俊朗的大將軍在沈妙差點摔倒的時候虛扶了一把,她站在一側,便對這位年輕將軍一見鍾情。說實話,霍承修的容貌、身分都不及祁王,可她偏偏就對霍承修上了心。

溫月蓁今日穿着一身淺碧色妝花緞襦裙,隨雲髻上插著一支玉蘭花簪子,裙擺逶迤、蓮步姍姍而來。她瞧著榻上病怏怏的小姑娘,不露痕迹地蹙了蹙眉,之後才坐到沈嬙的榻邊,目露關切道:「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嗎?」

沈嬙點了點頭。

這段日子,溫月蓁看她看得最勤。她是府中的庶女,就算溫月蓁真的有意巴結,自然該巴結沈妙和沈嫵,而不是自己。所以她對這位蓁表姊心存好感,甚至將她當成了親姊妹一般。

「好些了,我娘說再過幾日就可以下榻了。」沈嬙彎唇笑了笑。除去別的不說,眼下沈嬙的確算是一個楚楚可人的清秀佳人,可這份容貌就算不和明艷照人的沈嫵比,只同眼前這位嬌美的溫月蓁比,也是不夠看的。

再好看的美人,若是病成這副德行,也不會好看到哪裏去,何況是一個本身容貌並不絕色的小姑娘。如此一來,唯有這份嬌軟無力尚有可取之處。

溫月蓁替沈嬙掖了掖被褥,說了一些貼己的話,又微蹙娥眉嘆道:「五妹妹、六妹妹皆是春風得意,讓人羨慕不已,可是在我眼裏,四妹妹才是才貌俱佳的晏城貴女……」

沈嬙的眸色一頓,知曉溫月蓁話中有話,可偏生溫月蓁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溫月蓁故作後悔,笑道:「我這是擔心壞了,這才替四妹妹抱不平,我素來性子直,四妹妹別往心裏去。」

沈嬙想,這闔府上下,還有人會說沈妙、沈嫵的不是,也唯獨只有這位表姑娘了。可溫月蓁的身分特殊,實在不宜嚼舌根,這個她心裏自然是明白的。

沈嬙忙握住溫月蓁的手,一雙眸子晶晶亮的,急切道:「蓁表姊是不是知道什麽?」

溫月蓁露出一副為難之色,垂了垂眼道:「四妹妹,我早就將你當成親妹妹一般,只是、只是我瞧着你眼下這副模樣,可是日日心疼。四妹妹是個有才之人,雖是庶出,可品性德容卻比定國公府的嫡女還要高出一截。若是外人不知身分,肯定以為四妹妹才是尊貴的嫡女,而像祁王和霍將軍這般的青年才俊,配妹妹才是最佳……」

沈嬙沒有說話,只是被戳中了心思。的確,她做得再多,再怎麽努力,終究是個庶女,她的身分根本配不上康王府世子妃之位。

溫月蓁道:「我曉得我不該這般說五妹妹和六妹妹,可是我信四妹妹你。」溫月蓁撫上沈嬙的手,認真道:「你可知道,五妹妹這個名滿晏城的第一貴女,會做出私會外男的勾當。」

沈嬙愣了愣,目露詫異,顯然是不相信這話。

大抵是曉得沈嬙會是這般的反應,溫月蓁繼續道:「上回在華澤山,我親眼瞧見五妹妹同霍將軍私會。」

沈嬙愣了愣,心中一時激起驚濤駭浪,只翕了翕唇喃喃道:「這、這不大可能吧。」以沈妙的品性,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溫月蓁明白沈嬙的心思,一字一句緩緩道:「五妹妹的確是個品性端良的姑娘,可六妹妹卻不是。你可曉得,六妹妹早就與祁王暗中來往已久。」

沈嬙信沈妙的為人,卻不信沈嫵的作風。這沈嫵小小年紀就生得一副狐媚容貌,從小到大圍在她身邊的男子數不勝數。每每沈嫵在玩的時候,她卻只能默默地用功讀書和學習女紅。

沈妙同沈嫵走得近,這一點是不爭的事實,若說沈妙是因為沈嫵才近墨者黑,那麽此刻溫月蓁的話,沈嬙是信了一大半。

她只能私下愛慕,而沈妙和沈嬙卻是不顧女子的矜持,私會男子,那會造成眼下的這種結果也是理所當然。

沈嬙閉了閉眼睛,擱在錦被之下的手緊緊抓着身下的褥子,心裏是滿滿的恨意,而後才睜開眼睛著對着溫月蓁道:「蓁表姊,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她喜歡霍將軍。從小到大,沈妙樣樣比她高出一截,眼下就連心上人都要和她爭,她不甘心!

瞧著沈嬙這副模樣,溫月蓁稍稍彎唇,似是憐惜般撥了撥沈嬙額間的碎發。

另一頭,回到了明瀾小築,沈嫵坐在綢榻邊的綉墩上,先是同元宵玩鬧了一會兒,之後又想到了什麽,將元宵放到了地上。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欲將腕子上的赤金石榴鐲子摘下來,腦海之中卻突然想起傅湛那番無恥的威脅話語。一時沈嫵的耳根子紅了紅,斟酌了一番還是將鐲子拿下來,遞給了一旁的穀雨,然後繼續逗著元宵玩兒。

穀雨是專門伺候沈嫵梳妝打扮的丫鬟,這幾年在沈嫵的身邊,亦是見過不少名貴的珠寶首飾,算是頗有見識,可這會兒瞧著這隻赤金石榴鐲子的模樣,還是愣了愣,遂小聲對沈嫵道:「奴婢將這鐲子放在桃木多寶格密鎖櫃里吧。」

沈嫵卻淺啜了一口茉莉花茶,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擱妝奩就行。」

穀雨倒也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移步將這鐲子放進了妝奩之中。

她家姑娘的用度一貫都是最好的,的確不缺什麽稀罕物件,只不過這鐲子分明是皇家之物,姑娘倒是心思淡定。今日她雖未跟着去,卻也從立夏的口中知曉姑娘在相元寺遇到了綰妃娘娘。

皇上賜婚,將姑娘指給了祁王,那綰妃娘娘日後是姑娘的婆婆,送個鐲子亦是不為過,不過此舉還是可以看出綰妃娘娘是十分中意姑娘的。

畢竟這鐲子是石榴圖案,石榴象徵多子多孫,不是綰妃娘娘送的,還會是別人不成。

身為下人,穀雨也忍不住替姑娘感到歡喜。前陣子姑娘因為賜婚之事鬱鬱寡歡,可自打祁王救了姑娘之後,姑娘的心情也漸漸開朗了一些,臉上的笑意便多了起來。那會兒她也曾偷偷看過祁王殿下一眼,祁王殿下容貌無雙,是大齊罕見的美男子,配她家嬌花一般的姑娘自是頂頂好的。

再說了,那話本上多的是英雄救美的戲碼,而祁王生得這般的好相貌,她家姑娘會喜歡也是極正常的。

次日早晨醒來,沈嫵發覺自己手腳冰涼,小腹有些難受,這才想到這幾日是她的月信日。沈嫵自小被嬌生慣養,可身子骨還是不大健康,每每一來月事就小臉蒼白疼得厲害,自然只能在榻上多休息幾日。

換了一身乾凈的衣裳,白露就做了一碗紅棗蓮子羹,替她補補血氣。沈嫵喝完之後,用銀制湯婆子焐著肚子,這才好受了一些。而小滿怕她煩悶,便說了一些趣事給她聽。比如晏城哪家姑娘成親了,比如誰家又添了一個哥兒、姐兒。

以前沈嫵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嫁人生子離她還極遠,可這會兒聽到這些事情,還是忍不住憧憬,只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夫君是傅湛,沈嫵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最是明白,皇家的女人皆是悲哀,沒有子嗣傍身的,一旦失勢,興許連個下人都不如。

這麽深的水,她能不擔心嗎,沈嫵有些發愁了。

瞧著自家姑娘蹙了蹙眉,大抵是不喜歡聽這些,機靈如小滿很快就察覺到了,忙眨了眨眼說了另一件事,「聽說前些日子老祖宗給表姑娘挑了好幾個人選,可表姑娘卻一個都沒看上。」

是什麽人選,沈嫵當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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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要當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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