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半唐遺址外誰在徘徊?

四、夜半唐遺址外誰在徘徊?

四、夜半唐遺址外誰在徘徊?

如今那裏在開、建設,我不便說出具體名稱,否則開商會生氣,因為我們認識,是在我們單位搬走前認識的,單位之所以要拆遷,正是為了遺址,我們單位正在遺址的前面。

那是二十多年前夏天的事,我在庫區保衛科工作,夜間值班是常事,有部隊駐守,我們只是到庫里轉轉而已。而在部隊時,我也經常在夜間上哨,腳下的犯人隨時都有逃跑的可能,那時便習慣站在高處,以便思考,我從未擔心過犯人逃跑,因為槍法較好是公認的。回到省城,我還是喜歡夜間工作,最開心的就是值夜班。我經常會上到北邊的哨樓上去,儘管武警告訴我:「科長,上邊早不用了,探照燈都取消了。」,我笑笑擺擺手:「我上去看遺址。」,小戰士感到不解:「黑忽忽的,什麼也看不清楚,白天您可以到裏面參觀嘛,那兒的官兵都知道您,我們進去還是借您的光呢!」,我問他:「你害怕嗎?」,他很誠實:「有點兒,要不是您來,我一個人真不敢在這兒多呆。大夥說您是蔫膽大,要不是您自己說,真看不出來您過去和我們一樣是武警,最多也就是個文藝兵。」。當兵的最怕寂寞,尤其是夜間上哨。可我卻是反常的,我喜歡一個人獨處。我知道他在磨時間,磨到凌晨1點就可以去睡覺了。我又不能趕他走,我問到:「你也上來看看?這裏風大,涼快。」,他不好意思:「我可不敢上去,聽說那牆根底下的井裏撈出過一堆死人的胳膊腿,都拍成電視劇了,嚇得外地人好長時間不敢來旅遊。科長,是真的嗎?」,我認真地告訴他:「是真的,殺人犯我認識,小時侯還在一起玩過。」,他的語氣有點不正常:「大哥,您不害怕嗎?」,我笑到:「怕什麼?我又沒殺人,再說他已經給槍斃了,怎麼你怕了?」他的語氣更加緊張了:「有點兒,我……」,突然一聲貓頭鷹鳴叫,他徹底崩潰了:「您能下來嗎?」,我打開手電筒:「行,這環境沒幾個人適應的,你不要怕。」,我下來,陪他到庫區門口,到了值班室,我現他臉色煞白,滿頭是汗,便到保衛科找到了小李:「去陪那個小兵說說話,他剛才嚇壞了。」,小李詭異地看看我:「大人,您給他講什麼故事了吧?要不我再接着講?」,我治他有一招:「我先領你到哨樓上給你講講?!」他求饒了:「好大哥,我的膽忘到家裏沒帶來,我這就去和他岔話。」,說完,一溜煙跑了。等我經過值班室時,二人正在抽煙呢,小兵斜着眼看了我一下,立刻回過頭和小李說話。真是的,我又不是鬼,至於嚇成這樣嗎?我便再一次來到哨樓上。

又是幾聲冷凄的貓頭鷹叫,她大概是小毛毛的爸爸或媽媽吧,去年夏天夜裏,我在庫區撿到了一隻漂亮的小貓頭鷹,小李把玩了一會兒,要帶回家給外甥,就聽見後面庫區里兩隻貓頭鷹在拚命地叫,小李嚇得聲調都變了:「大哥,它們怎麼這麼叫?」,我從他手裏拿過小毛毛,那是小李剛給它起的名:「它爸爸媽媽在找它,把它送回去吧?」,小李藏在我背後,頭一伸一伸地試圖再想逗小毛毛:「怎麼送?讓我上樹?我可不會,庫里那麼滲人,我也不敢。」,我笑了:「你不是要把它帶回去嗎?明天白天再送還,不就是上大庫房頂上嗎?!有什麼怕的?」,他的腦袋搖的象撥浪鼓:「不不,好大哥,勞煩您老人家現在就送它回家。」,我把小毛毛在他眼前一晃:「瞧,它喜歡你,不捨得呢!」,小毛毛稚嫩的翅膀煽動了一下,嚇得小李又藏的我背後:「老大哥,求您了!下班我請您喝酒。」,我拿上手電筒囑咐他:「你到值班室去找武警聊,等我出來。瞧你那出息!」。那晚,貓頭鷹一直在叫,吵得武警們沒法睡,小李到營房去解釋情況,我順牆上到了約有五層樓高的庫房頂上,把小毛毛放到了一棵高大的桐樹枝間,即使掉下來也不會摔死,下面是庫房頂,我躲在較遠的庫房頂背處觀察著情況,過了好久,兩個大黑影子飛到了毛毛那裏,不知道是靠嗅覺還是視覺,把毛毛弄走了,安靜了,不再叫了,我順着外牆,從武警營房上下來。幾個小子光着膀子在抽煙聊天,看見我感到驚奇:「老大哥,您怎麼從這裏下來了?」,我拍拍身上的土:「小子們,怎麼還不睡?明天不訓練嗎?」,其中一個黑大個回答我:「那怪鳥叫得人心毛,我們在等您制服它們呢?」我照他結實的胸肌上捶了一拳:「什麼怪鳥?看你又高又壯,膽子卻沒有鳥小!就是貓頭鷹。好了,睡去吧,不會再叫了」,他們伸著懶腰回宿舍了。

今天晚上,貓頭鷹叫,是對我致謝呢吧?!我拿手電筒向大桐樹上照了幾下,便沒了聲音。我獨自又回到了哨樓上,後半夜習習的涼風吹得我十分興奮,比現在的空調舒服多了,我向北邊的遺址處望去,真是黑忽忽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我在想唐朝時那個日本人怎麼在這裏為官並居住的,而腳下的井裏到底撈出多少胳膊腿,想着想,聽見遺址處有人向我打招呼,用的是秦音:「先生,你好?」,我順着聲音看去,有兩個穿日本和服的矮個子男人,在遺址前的野地里沖我打招呼,他們手裏提着日式白燈籠,一個燈籠上寫的是黑色的阿字,一個上面寫的是吉字。我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是拍電影的吧?」,他們似乎聽不懂我的話,他們仍用秦音問到:「你說啥?」,我感到好笑,演員太投入了,連陝西話都學會了,生活中也不改,難得。我便用陝西話回答:「二位好!你們是拍電影的吧?」,兩人互相疑惑的對視着,用日語交談起來,我學過幾天日語,但全忘了,可能聽出來他們說的是日語。做演員真辛苦,半夜得到野地里練陝西話,還得練日語。遠處村子裏傳來了狗叫聲,我朝西邊的村子望去,等回過頭再看北邊腳下的野地,那倆演員不見了,真快!大概是害怕了吧。我在猜他們要演的人物,根據燈籠上的字看,一定是演的日本在唐朝為官的阿配仲麻侶和吉備真背,可這兩個人怎麼能湊到一起呢?明天再查查資料,等核實了,打聽他們拍的什麼戲,如果是有失史實,得和導演理論理論。又一聲貓頭鷹叫,我感到有點頭暈,便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眼,現自己半躺在哨樓里。我站起來,朝北邊遺址望去,黑糊糊一片野地里,什麼也沒有。

回到宿舍,一覺睡到了中午,想找個人一起吃飯,便來到看守遺址的中隊,找到了王隊長:「老弟,陪我喝點?」,他十分壯碩,也很開朗:「冤大頭來了,我正愁自己營養不良呢!」,我一拳衝過去,他比猴子躲的還快,真是把擒敵拳練到家了。我要了一捆啤酒,買了一隻燒雞、兩隻豬踢、二斤臘牛肉、四個燒餅,這傢伙特別能吃餅,而我卻特別能吃肉,東西他全提着,不花錢就得幹活,難為他能說出口:「哥哥,還有貨沒有?」,我朝他擂了一拳:「不怕撐死?!除了燒雞和酒,全是你的!」,他拿我開涮:「我說哥哥,你那麼能吃肉,怎麼總也長不胖?身材比大姑娘還好。」,我沒好氣:「呸!沒正經,當心我閹了你小子!」,他提着酒抱着吃食,和我一同走進了庫區第一道大門,傳達室海大爺伸出頭:「喂!王大隊長,怎麼今天又成了小跟班了?哈哈!」,王隊長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大爺,吃人的嘴軟!」。到了我的宿舍,他用我的毛巾擦擦汗:「哥哥,你心可真狠,這麼大個坡,你老人家連一件都不幫,我要是累死了,可沒人陪你喝酒了!」,我笑到:「那敢情好,我省錢。」。他用牙先咬開兩瓶啤酒,二人開喝,開吃,我把雞屁股揪下來給他,他好這口,他把豬踢、牛肉都攬到自己跟前,好象有誰跟他搶。今天請他來,我是有目的的:「老弟,你怎麼象個餓狼似的?別光顧了吃,我問你個事。」,他頭也不抬:「我就是餓狼,不夠了,我吃你!說!啥事?」,我喝了口啤酒:「你們那兒這幾天是不是在拍電影或是電視劇?」,他仍不抬頭,認真地啃著豬踢:「那兒就是幾根唐朝宮殿的破石柱根兒,有什麼好拍的,再說,如果拍電影什麼的,我還能不過來叫你看熱鬧?行行,別耽誤我吃東西!不吃你睡去,沒人攔你。」。五瓶啤酒下肚,光廁所去了好幾趟,一隻雞被我吃得只剩下雞頭了。蛋白質一充足,我有點困,他還在吃,我躺在床上:「老弟,我困了,吃完了你自己走,我就不送了。」,他把屋裏的吊扇打開,把剩下的所有吃食裝在一個袋子裏,又在我的柜子裏翻出幾包速食麵,我囑咐:「看看日期,別吃壞了!」,他好象沒聽見似的:「睡吧,酒給你留下,我走了!」。娘的,就一瓶了,還說給我留的。不過,他真的喝不過我,他貪吃,我貪喝。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我想起昨晚的事,耐著性子和中隊的小子們閑聊到深夜,看到他們打哈欠,我便從營房出來,後半夜,我又上了哨樓,想看個究竟,我想證實自己昨晚是在夢裏,還是真事。(於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順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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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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