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二病

開學第一天她就注意到白石寺了，這個冷淡但畫畫卻相當厲害的學生。她了解到，白石的父母才剛去世不久，他現在的監護人是他的舅舅，明明他可以靠舅舅撫養，但他卻拒絕了，一個人搬出來住，就連社會上的一些慈善救助他也拒絕了。生活費、學費都是他自己靠畫插畫賺來的。

她當時便以為這可能是個自尊心非常強的男生，可是隨着慢慢的相處，她發現這哪裏是白石的什麼自尊心，他整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想幫他，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個男孩有時候比她還要成熟。他可以對你冷淡，也可以對你嬉皮笑臉，可以和你暢談心聲，但你卻怎麼也接近不了他的世界。對，就是這種感覺，就是這種令人煩躁的感覺！

「還有比企谷同學，你的作文完全不合格，給我重寫。」

「咦，為什麼，連白石都及格了，為什麼我的卻要重寫。」比企谷不滿地說道。

「你還說，雖然白石同學的國文成績比不上你，但人家好歹觀點清晰，可是你看你寫的是什麼？」

「——孤獨若不是由於內向，便往往是由於卓越。太美麗的人感情容易孤獨，太優秀的人心靈容易孤獨，其中的道理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他們都難以找到合適的夥伴。太陽是孤獨的，月亮是孤獨的，星星卻難以數計······你這算什麼？後半段開始就完全像是在證明說你有多優秀，你白痴嗎你？」

白石也無語地看向比企谷，你還真敢寫啊！

「你這是想再吃一發我的『鐵拳制裁』啊！」平冢靜惡狠狠地說道。

「不敢不敢，我重寫，我立刻重寫。」比企谷立刻慫了。

「真是的，你差不多也該從高二病畢業了吧。」平冢靜搖了搖頭道。

「老師，什麼是高二病啊？」白石問道。他知道中二病，但他還真沒聽說過什麼高二病的。

「你喜歡看漫畫嗎？」

白石愣了愣，怎麼突然就問起自己來了？不是他在問平冢靜老師嗎？

雖然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白石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喜歡。」

「為什麼喜歡？」

「為什麼喜歡？應該是因為有趣吧！而且看漫畫我也能從中學到作者畫畫的一些技巧······」

然而白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平冢靜打斷了，「好，你的話完全沒有參考價值，下一位。」平冢靜把頭扭向比企谷。

白石：「······」

「漫畫嗎？嗯，應該算是喜歡吧。」

「為什麼喜歡。」

「因為······那畢竟是瀛州文化之一，又是享譽全球的大眾文化，不肯承認反倒才是奇怪的吧？而且從經濟層面來看，動畫帶來的龐大商機也是不容忽視的。」

「嗯，那一般文學呢？我是說東野圭吾或伊坂幸太郎之類的。」

「是有在看，但老實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他們成名前的作品。」

「你喜歡孤獨嗎？」

「嗯，畢竟要麼庸俗，要麼孤獨。」

「非常好，以不好的角度而言，你完全沒有違背我的期待，患有不折不扣的高二病。」

「所以說高二病究竟是什麼······」

「高二病就是高二病，是高中生常有的思想型態，例如覺得耍彆扭很帥氣、常把【工作就是輸了】這種適合他們的網絡流行語掛在嘴上、提到暢銷作家或漫畫家又會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他們成名前的作品】，他們瞧不起大受歡迎的東西，欣賞一些小眾玩意兒。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盲目崇尚『孤獨』，認為只有孤身一人才是優秀的體現。總而言之就是一群討厭鬼。」

「討厭鬼······可惡！完全無法反駁，我竟然幾乎完全符合。」

看着一副被ko了樣的比企谷，白石投以憐憫的目光。

「這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那麼喜歡孤獨？孤零零一個人有什麼好的？還有你們不是朋友嗎？」平冢靜捂著額頭說道。

「老師，沒有人會喜歡孤零零一個人的。只不過要是朋友真的容易那麼找到，也就不會那麼珍貴了。我說的不是那種意志薄弱的人為了擺脫孤獨而去尋找的安慰和刺激，那種朋友一旦畢業后就很難再聯繫上了吧？更何況比企谷並不是沒有想過融入他們，只是他們拒絕了。」

白石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比企谷八幡，他和比企谷國中時就是同學，但卻沒什麼交集，雖然說白石那時候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畫插畫上，但也是因為那時比企谷是被孤立的存在。如果不是快畢業時班上的那群傢伙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可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叫比企谷八幡的人。

不過比企谷八幡就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明明只是有一雙不討喜的死魚眼，自身的性格也說不上有多糟糕，但從小到大卻總是會莫名被人孤立，不斷受傷，不斷黑暗，和所有人都會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就連對白石也是一樣。

「人們常說天才都是不合群的，但我其實更喜歡另外一句，【不是天才們不合群，而是天才們合群的人裏面沒有你。】。如果是為了想要朋友就放縱自己去迎合別人，那這樣的友誼也未免太膚淺了。就像老師你明明那麼優秀，卻也沒什麼朋友。雖然老師現在總是說想要結婚的話，但我覺得以老師你的性格，如果另一半不是你愛的話，最後關頭你還是會逃掉的。」白石認真地說道。

「······能不能不要說這種令人胃疼的話？」平冢靜一副被打敗了表情。

然後，在白石和比企谷的亂帶節奏下，原本比企谷和白石的批判大會就歪成了哪裏的拉麵量大又好吃，哪部新出的漫畫又有令人無語的劇情。然後，然後白石和比企谷就被趕出去了。

呵，區區女人。

ps：高考成績總算出來了，雖然比估分低，但好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