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礦洞
北山礦場是奎木狼宿邊緣的一處重地，這裏處於三宿接壤之地，故此這裏的駐防軍務由奎木狼宿和其他兩宿輪流換防。
本來兩年前就該輪到奎木狼宿派遣軍隊駐防，但被駐軍統領一直拖到了現在，黑天剛一到任就被發配到了這裏。
黑天換上了一身漆黑的麟豹戰衣，寬大的戰衣背後綉著一頭威風凜凜的麟豹，頭生雙角、豹頭環眼，肩胛兩側生出雲翅，臀后拖着一條粗長的麟尾，修長四肢末端的爪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麟甲，看上去相當神駿。
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剛剛到手的海鯊皮刀鞘，纏繞着烏絲的刀柄末端一個獸頭張著大口，似乎在仰天咆哮，透過刀鞘，依稀可以看到藏在裏面的是一柄長而略帶些弧度的刀。
身下一頭足有丈長的麟豹咆哮著揚蹄狂奔，四隻覆著鱗甲的豹爪凌空虛踏在半空之中，黑天身後尾隨着上百麟豹騎，颯沓如流星一般衝鋒到了北山礦場的閘門外。
「止步！！！」礦場箭樓上隱隱有幾縷寒芒對準了下方的黑天一行，直到在黑天的示意下出示了換防手令后，礦場的閘門才緩緩打開，黑天這才在四周麟豹騎兵的簇擁下進了礦場。
「印信勘驗無誤。」「換防手令勘驗無誤。」
……
北山礦場大廳中。
參水猿宿駐軍副統領在勘驗完畢黑天的身份牙牌之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礦場的中樞令牌塞到了黑天手中，然後帶着一眾麾下揚長而去。
等參水猿駐軍走後，黑天一邊把玩著礦場的中樞令牌，一邊打量著大廳中整整齊齊列成四行的黑衣麟豹衛。
雖然駐軍統領說的大方，但黑天初來乍到，誰會跟他來北山礦場這種地方吃苦。
本來黑天可統轄五百麟豹騎，但是前前後後讓黑天拉來的還不到三百，而且全都是實力最差的一批。畢竟每個統領校尉都有自己的嫡系，怎麼可能大方的分給黑天？
不過對此黑天也沒有什麼失望之色，他想要的就是找個地方閉關修鍊，像駐守北山礦場這種封閉的地方，既有黑獄城上方的雷獄大陣守護，又不容易被打擾，正是黑天心中最理想的閉關之地。
至於駐守軍務？在黑獄城中誰敢衝撞這裏？
因此黑天一上來就當了甩手掌柜，在將一個刺頭校尉當沙包一樣揍的半死不活之後，這些麟豹騎都被鎮住了。
後來黑天聽說這個刺頭校尉是青龍榜上排在第九十三的高手，也是這幫麟豹衛中的最強者，收拾了最強的那個傢伙，剩下的都聽話多了。
不用黑天吩咐，這些麟豹衛各自明確職責，很快就分赴各個礦道駐守，巡邏礦場，最主要的還是防備礦奴的暴動。
但是讓黑天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潛修大計還沒開始就夭折了。
「黑潮？」黑天盤坐在一間石室中，緩緩睜開眼睛，看着一個常年留在這裏處理交接事宜的麟豹衛，皺着眉問道。
他才來這裏不到三天，就被這些瑣事打斷了修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戾氣。
「是的。」這個麟豹衛是一頭白猿，已經上了年紀，臉上已經垂垂老矣，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是近幾十年才出現的，最初是有礦奴無緣無故失蹤，後來不僅是礦奴，就是守衛也經常失蹤。先前有幾任統領親自進礦洞查探，結果一去不回。屬下記得當時將這事上報了掌宿使，後來懸夜司來這裏巡查了一番之後，封死了幾條礦洞，並佈下了封印，嚴禁任何人踏足，這些手段最初的時候的確遏制了失蹤的事情。」
「但是……」老白猿摸了摸嘴角已經折斷的一根獠牙，「往往過一段時間之後，黑潮就會重新爆發，屬下當時親眼目睹了一次黑潮，當時從地下突然湧出了一股漆黑的氣潮，然後被這些氣潮淹沒的礦奴和守衛都紛紛消失不見。」
「北山礦場每年都要上繳足額的黑磁鋼，用於打造軍械。如果沒有黑潮的話，按時按量完成問題不大，但是這些年每出現一次黑潮，礦奴都要失蹤一大片，礦石根本就達不到要求，每回都是駐守在這裏的統領自己掏腰包從別處購買原礦，或者親自外出抓來大批的礦奴，將這個缺口補上。」
話說到這兒，黑天也聽明白這老白猿的意思了，他就是這倒霉的統領，想要按時完成任務，得他自己掏腰包填這個缺口。
「這些多年下來，黑潮是怎麼來的你們還沒有搞清楚嗎？」
「統領大人，懸夜司的特使前前後後來過這裏好幾撥了，其中還有一位歸元境統領，但是對黑潮他們也沒辦法。據說這裏是上古時期一場大戰的遺跡，當時雙方戰死的將士被埋在地下無數年後形成了魔怨，每次開採的時候不小心就會挖出這些魔怨，一般的礦奴沾染上這些魔怨必死無疑，但是要清理這些魔怨耗費的代價太大了，相比之下，礦奴的命就……」
老白猿的話點到為止，但黑天明白其中的意思，說白了，黑獄城認為礦奴的命不值錢，相比耗費大代價將地下的怨氣清除，還是每年抓來一批礦奴頂上這個缺口更划算一點。
「這麼說，黑潮就要爆發了？」黑天沉聲問道。
「沒錯，統領大人，就在前幾天就已經出現了礦奴失蹤，前任統領已經下命封死了礦道，正準備上報，結果輪到您來換防……」
「具體如何處置，還請統領大人示下！」
「將黑潮爆發的情況跟我詳細說說。」
「是。」
……
來北山礦場快一個月了，黑天還真沒好好巡視過這幾十年裏屬於自己的地盤。
出了礦場中唯一一棟石堡，黑天騎在自己分到的那頭麟豹上，在眾多麟豹衛的簇擁下繞着北山礦場轉了大半圈。
到處都是荒蕪的戈壁岩石，還有裸露出來的黑曜色原礦，以及無數衣衫襤褸的礦奴臉色麻木的扛着一筐筐原礦石從一個個漆黑的礦洞中進進出出。
黑天隨意瞥了一眼，發現這些礦奴各族都有，但最多的還是人族，他們處於礦場中的最底層，遠不如其他妖族那樣體魄強悍，往往不到兩三年就會死去。
而在一旁，一個個監工的妖怪手中握著長滿了荊棘的長鞭，大馬金刀的坐在一旁搭建的涼棚中，看哪個礦奴不順眼就一鞭子甩出去，長年累月之下，這些鞭子上沾滿了漆黑的血跡。
「屬下礦場總管蛇骨，參見統領大人！」
就在黑天騎着麟豹巡視完大半個礦場之後，一個臉頰上生著綠鱗的妖怪領着礦場中大大小小的監工頭目半跪在地上，以拳撫胸，恭敬的說道。
「免了。」黑天一拍麟豹的肩膀，身下丈許長的麟豹低吼一聲，甩著麟尾駐足在了原地。
北山礦場雖然以黑天這個駐軍副統領地位最高，但是真正做事的還是眼前這個地頭蛇。
駐軍副統領負責整個礦場的安危，握有生殺大權。但是礦石的開採和裝運這些庶務，都由礦區總管負責，不像駐軍統領每幾十年換防一次，像礦場總管往往就在這裏紮根下來，一輩子在這裏做事，熟悉各種情況，上任的駐軍統領們對這些地頭蛇都是以拉攏為主，直接放權下來，地頭蛇也識趣，按時完成產出任務，一般都是彼此相安無事。
但是北山礦場又不一樣，因為這裏不知是什麼緣故，經常出現黑潮，導致每次礦石產量都不夠上繳的份額，結果就是駐軍統領逼總管，總管逼監工，監工逼礦奴，礦奴累死累活完不成任務，乾脆就暴動，然後被血腥鎮壓，這樣一來任務就更完不成。駐軍統領和總管就像一把手和二把手一樣互相推諉，每每都會爆發衝突。
「蛇骨總管，本統領就開門見山了。」黑天摩挲著懸在腰間的海鯊皮刀鞘，看着站起了身子的蛇骨，「年底要上繳的礦石份額現在完成了多少？」
「回統領的話，屬下帶着一眾監工們兢兢業業，日夜督促，但是這些礦奴疲懶，如今也不過完成了四成。」
「加上最近可能要爆發黑潮，若是繼續開採，這些礦奴怕是又要折損，更完不成今年的份額了。」
「所以……」蛇骨看了一眼黑天，咬咬牙說道：「屬下拚死也只能完成七成的份額，還望統領明鑒。」
「那剩下的三成呢？」黑天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蛇骨搖搖頭，「屬下卻是有心無力了，若是統領認為屬下瀆職，那大可上報掌宿使，撤了屬下的職好了！」
「撤職？」黑天瞥了一眼蛇骨，「總管言重了，此非你之過，本統領也不會強罪於你。」
「好了，讓他們都散了繼續監工，蛇骨總管陪本統領去礦洞查探一番吧。」
「這……」蛇骨臉上浮現一抹為難之色，「統領萬金之軀，親自進礦洞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用多說了，我意已決，蛇骨總管難道想要抗命嗎？」
「是，屬下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