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孽畜

整整一個下午，肖晨都獃獃坐在那裏。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半個月前自己的夢想就是賣出去更多棺材，改善一下生活。

世界巨變，他從最初的期盼，到最後只求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棺材中的乾屍，讓他稍微多了一點奢望，要變得更強，去看一看更上面的世界。

說到底，一個普通人的心態還是沒能扭轉過來，人類是群體動物，當你擠進了一個群體后，逐漸被同化，輕易就不會生起離開的念頭。

只是……如果真的被趕走，仔細想想貌似也沒什麼打不了，不過有些丟人罷了，自己這輩子丟過的人也不算少。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肖晨開始收拾東西，背影有些蕭瑟。

其餘人看着他，想要說點什麼，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肖晨沒有怪他們，畢竟大家都是新兵蛋子，誰也沒法做更多的事情，他當然也懶得去解釋，自己獨自修行總比被抓去切片好一些。

想必那些大佬對自己的蓮台還是很有興趣的。

「走了，各位保重。」

心情釋然，對着大家笑着揮了揮手，肖晨拉開門走出去，輕輕將門關上。

「嗚……」

裏面傳來輕微的啜泣聲，他能聽出來這是葉子的聲音，女孩子總是要感性一些。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搓搓臉皮，肖晨正想朝樓下走，只見一道黑影從樓梯走上來，靜靜站在了自己面前。

「跟我來。」

聲音有些冷淡，肖晨卻沒有在意。

風控局說大不大，但也有幾十上百號人，哪能個個都對自己客氣。

跟着黑西裝朝着最裏面的一棟大樓走去，肖晨有些好奇的四處打量，他倒沒有感到奇怪。

連普通公司離職也要辦一下交接手續，風控局這種隸屬官府的組織，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就這麼走出去。

說不定還要簽一大堆文件，再給自己一筆封口費什麼的……

話說這都上了半個月班，也不知道會不會算一下工資……

想着，肖晨有些不舍的捏了捏身上的黑色西服，這算得上是自己穿過面料最好的衣服，裏面的白襯衫穿了整整半個月，每天下班就洗來吹乾，只因為自己那些廉價T恤套在裏面總感覺有些不般配。

「一會兒問問能不能送給我，工資就不要了。」

肖晨習慣性神遊天外，身前壯碩背影突然停下，然後替他敲了敲門。

咚咚——

「蕭局長？」

裏面沒有回應，反而傳出了蕭瀟的聲音，嗓門放大，似乎很憤怒的樣子：

「他是為了救我，現在要趕他走，你腦子出問題了吧？」

「幼稚。」

伴隨一道冷哼聲，成熟中年人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

「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蕭瀟耍起了脾氣。

「風控局可不是我開的，也不是你開的，我們不可能留下一個不符合條件的人。」中年人有些憤怒，抱怨道：「而且當初我就要求把他調特辦組，是你不守規矩，鬧成現在這樣，你至少要負一大半責任。別說他，讓局裏損失一個花綻一分的天才，傳到上面去……連我也保不住你。」

「現在只能讓他儘快走，當做無事發生過，你到底明不明白？」中年人壓低了聲音。

……

屋內沉寂了一會兒，然後傳出玻璃摔碎的清脆響聲。

「明白他老妹兒，老子不幹了！」

「你個狗曰的，你是誰老子……你給我回來！」中年人氣急。

隨着話音落下，肖晨看見門猛地被推開，砸到了面前黑西裝的臉上……嘖嘖，這力道真酸爽。

然後蕭瀟氣沖沖的走了出來，推開黑西裝，陡然看見肖晨清秀的臉，皺眉，一言不發的又走了進去。

「你回來幹嘛，滾出去！」

順着縫隙，肖晨這才看見了那道磁性嗓音的主人。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西裝被撐的鼓鼓囊囊，突顯出恐怖的肌肉曲線，胡茬遍佈的臉皮微微抽動，對着蕭瀟就是一腳踹過去。

蕭龍本以為自己這個兒子會摔門而去，沒想到他居然硬生生挨了這一下，然後面無表情的拖了根凳子坐在旁邊，不禁有些奇怪。

作為父親，他十分了解自家這頭小犢子，脾氣比牛還倔，平日裏木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連自己這個做老子的都說不得一句重話，今天這是怎麼了……

然後他就看見門口探出一個腦袋，獃獃的看着自己問道：

「我能進來了不？」

肖晨其實還是個很機靈的小夥子，他主要是在想，為什麼一頭老熊卻能生出一個娘炮……莫非蕭阿姨也愛做頭髮？

「你就是小肖吧。」蕭龍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卻對上一枚大大的白眼。

肖晨可不會忘記這老傢伙剛剛使怎麼算計自己的，果然不愧那護犢子的名聲，自己可不能被騙了。

想黑我工資，門兒都沒有，窗戶也沒有！

蕭龍哪裏知道他的腦瓜子在想什麼，叫他過來也不過是走走形式，再檢查一遍，然後給點好處讓他安穩離開，別鬧事兒。

這想法倒是與肖晨不謀而合。

「余……特辦組說你散靈了，過來讓我看看。」蕭龍說着，粗糙手掌已經探了過來。

果然是那小子，等我成了修真大佬，看不把你草個一萬遍又一萬遍。

肖晨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瞪着蕭龍，將怨氣全部發泄在他身上。

待手指靠過來的一瞬間，肖晨居然又有了那股奇怪的錯覺，彷彿就連練氣八層的蕭龍也能被自己一口氣吹到太陽上去。

「難道我自帶抗拒光環？」

正想着，就見蕭龍也是一臉可惜的睜開眼，他們用的術法都是探靈術，檢測出來的結果自然相差不大。

黑漆漆的識海里空空如也。

但他比蕭瀟感覺到的更多些，肖晨的身軀里彷彿蘊藏着巨大的靈力波動……他習慣性的將這個情況歸結於散靈后暴增的實力得不到控制，所以開始溢散。

畢竟肖晨是他們見過的獨一個花綻一分的「天才」，渾身先天靈氣突然迸發，有這種氣息應該也算正常。

「哎。」

嘆了口氣，蕭龍組織著語言，他想讓這個曾經的天才乖乖離開，又不想讓其獅子大開口。

「你……」

剛剛起了個頭，一直沉默的蕭瀟突然冷笑着盯着老爹，一字一句認真道：

「他走，我走。」

語氣堅定，不似玩笑。

聞言，肖晨看過去，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絲感動被臉上殘餘疼痛打消，心裏碎碎念：

我肯定會打回來的，你給我等著。

不管肖晨，蕭龍這邊有些怒其不爭的甩了甩手。

這特么造了多大孽，生出這麼個狗東西，真想一巴掌拍死算了。

不過他即便不管肖晨，也要考慮一下自家崽子的心情，思索片刻，看向肖晨緩緩道：「你散靈以後，還有一段時間……願不願意加入外勤組？」

我願意你奶奶個頭！

肖晨正想拒絕，就聽到他繼續說道：

「只要你能完成一個任務，我保證給你爭取一個三等功，想清楚，是風控局的三等功，至少保你從現在每月領五千補助金。」

「……」

五千塊錢就想收買我，做夢。

肖晨內心的堅定不受任何誘惑動搖。

「直到你去世，每個月都有五千。」蕭龍晃着巴掌，肖晨家裏的情況他是知道的。

「等等，外訪組……他根本沒經過訓練，這不合規矩。」

蕭瀟想到外訪組的死亡率，渾身發涼，站起來便想要阻止，然後他的屁股挨了一記重踹，趴在地上有些惱怒的回頭看去，卻對上一雙放光的眸子。

「成交！」

肖晨舔著嘴唇，搓着手，一個月五千，一年就是六萬。

十年就是六十萬，一百年就是六百萬，自己要是能活到一千歲……

六千萬……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吶！

「呵呵」

蕭龍面帶得色，他對這些小年輕的心態把握還是很準確的。

臉上的得意還沒褪去，就見蕭瀟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揮着手：

「我也要去！」

「……」

孽畜！

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