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毛孩子【今天二更】
「救命啊!」遠處的茅草屋傳來呼救聲。一個瘦骨如柴的小孩驚恐的逃竄,佝僂的老人拿著柴刀追趕。
「小畜生,你站住。爺爺就砍你一隻手吃,不殺你。別跑!」
小孩哇哇大哭,奪路狂飆。看到郭松二人,急忙道:「快跑!我爺爺瘋了。快跑!」
就沖這句話,郭松決定幫他一把。「來這邊。」
「啊呀!」那老頭腳下拌蒜,摔倒在地,一下就沒了動靜。李英提著刀過去查看,發現老頭居然斷氣了,「他死了!」
小孩並沒有悲傷,平靜的說:「爺爺老說死了好,他死了,應該好了。」
郭松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爹姓陳,我是老二,村裡人都叫我二狗子。」
「陳二狗!很好!」郭松忍不住笑出聲,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陳二狗道:「都死了。」
郭松道:「那你要不要跟我們走?」
「你們那有飯吃嗎?」
「有。只要你幹活,都有飯吃。」
「好!我去。」
郭松取出乾糧和水給他,吩咐道:「慢點吃,別噎著。」
陳二狗接過食物,立刻蹲在地上狼吞虎咽了起來。郭松環顧整個村子,已經沒有人家了,或是逃荒,或是餓死。冀州是糧倉,連這裡的百姓都難以為生,可想而知天下是個什麼樣子。這樣下去,漢朝的財政必然崩潰。
封建社會,一旦中央應對危機的能力下降,那就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李英對於多一個小孩子沒有提出異議,寨子的財政是郭松負責,他也是靠郭松考核業績、發工資的。
「我們接下來去哪?」
郭松道:「去九門縣城。這個村是九門縣的轄區,稅吏也必然在縣城內。」
一行三人來到九門縣。有李英這麼個漢子陪同,的確省去了不少麻煩。至少那些地痞流氓都不敢靠近。郭松可不希望他需要一路殺到九門縣。
租了一間民房住下,先休息一天。
李英問房東,「老漢,你可知城裡誰是收稅的?」
老漢道:「收稅的當然是稅吏。」
上下打量了李英一遍,老漢嘿嘿笑著,淡然道:「你若是想找他們,去縣裡的春風樓,他們平日里都在那喝酒買春。」
「春風樓在哪?」
老漢道:「就在西坊內。」
「西坊又在哪?」
「出門,往北走,走過三個坊,第四個坊,就是西坊。裡頭三層高的樓,就是春風樓。不過,老漢要告訴你,那是本地豪族修的房子,可別去那兒惹麻煩。」
「多謝老漢。」李英給了老漢幾個銅板,回房間把情況告訴郭松。
「我們明天就去看看,若能看到人,那我們明天就能解決問題。」
李英道:「只怕不行。他們去買春,肯定已經宵禁了。到時候我們也出不了城。」
「早晨動手。」郭松道:「只要找到人,跟到他家。就能在第二天早上解決問題。」
「好。」
不覺間,到了晚上,老漢端來了飯菜。陳二狗眼巴巴的看著,等郭松示意開飯。
李英卻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取出一根銀針,在飯菜里試了一下,確認沒有問題了才表示可以吃。
郭松驚訝道:「原來世上真有銀針試毒這種東西。」
李英卻有些無奈,嘆息道:「不過是圖個安心。其實銀針也很難試出毒物,除非對方的毒藥放的很多。」
吃過飯,陳二狗很快就睡著了。郭松倚著窗戶,看著外頭的明月。李英熄了燈,和衣而眠。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郭松對著清冷的月光一聲嘆息,過去幾千個夜晚,他都曾遙望明月,寄託情思。少年時想的是走出山村,青年時想的是滿園桃李,如今所想,唯有生存二字。
殺人、復仇、恃強凌弱,他走向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但這條道路,卻是如今唯一的活路。他偶爾會想,殺了那人,那人的父母、妻兒如何自處?但這念頭轉瞬即逝,就算冤冤相報不得了,他也必須報。他必須將自己的慈悲心控制在一定的範圍,而仇敵及其家人,決不在這個範圍內。
第二日,白天郭松李英分頭行動,踩點逃跑路線。到春風樓開門迎客了,郭松李英二人便進門點了壺酒。
買春的地方,只要你給錢,不論你出身、年齡,都能得到女人的笑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二人就選擇聽小曲,郭松裝作啥都不會,趴在窗戶邊觀察來往的人。
郭松心裡其實沒底。不知道這幾年那個稅吏是不是死了,或者容貌改變了,或者被調離了。但他總是要試一試的,不然對親生父母沒有交待。
一更天過了,門口熱鬧了起來。穿的像模像樣的人陸陸續續走向了春風樓。
李英對這些咿咿呀呀的曲子沒興趣,喝了一壺酒,又點了一壺,注意力也在賓客身上。突然,看到郭松做了一個戒備的手勢,立刻起身來看。兩個穿著布衣的壯漢正一臉諂媚的圍著一個穿著綾羅的富貴人。
「哪一個?」
郭松平靜道:「右邊那個。鬍子更長,肚子也稍大一些。」
「記住了。」李英盯著看了幾眼,便回了自己的座位,盡量不引人注意。
郭松也回了座位,默默地擦拭著慎獨。
這一大一小的組合,實在有點顯眼。買春,雖然是男人的千古愛好,可終究是上不來檯面的,長輩也不會帶著小孩出現。四下里的人自然對他們多了一份矚目,很快便發現他們不是本地人,看著裝,也不像是富貴之家。
李英一臉肅殺之氣,顯然是刀口舔血的人。郭松卻寫滿稚嫩,頗有書生氣。一人拿刀,一人佩劍,亦顯示了兩人身份上的差別。從細微的舉止上看,郭松顯然是負責發號施令的一個。
春風樓的歌妓已經就位,馬上要開始暖場表演。一個士人模樣的人走過來,拱手道:「鄙人姓趙,看兩位面生,不知是哪裡人士?」
李英道:「我家少爺只來聽曲,不必這些禮節了。」
士人也不惱,笑著接過話茬,「敢問兩位尊姓?」
郭松道:「我姓郭,真定縣人氏。」
士人眉頭一挑,大喜道:「原來是真定郭氏。久仰大名。」
郭松微笑道:「我要聽曲,煩請兄台讓一讓。」
「當然,當然,先聽曲。」士人面露尷尬,快步回了自己的桌子,和同伴聊了起來。不多時,郭松的名頭就滿座皆知,眾人紛紛側目。
李英低聲道:「這樣是不是太顯眼了?」
「顯眼才安全。」
暖場表演沒啥看頭,無非是露點胳膊大腿,這玩意現代的大街上遍地都是。李英雖然冷峻,這會兒也忍不住一些男人的反應。
暖場節目過後,凡是有些牌面的人都挑了中意的姑娘作陪,喝酒聊天,全是風花雪月的高雅事。沒牌面的就趕緊找了人就進屋辦事,速戰速決,目的簡單,行動純粹。
老鴇得知了郭松的來歷,熱情的過來推薦姑娘。郭松興趣淡淡,李英倒是有點把持不住了,對他使眼色。
「曲子就免了。我這位朋友想找個姑娘接待。」郭松回過頭,取笑道:「一個夠不夠?要不來兩個?」
李英已經喝完了第二壺酒,道:「兩個就兩個。」
郭松笑道:「安排。」
老鴇趕緊給李英安排了兩個豐乳肥臀的姑娘,攜手上樓辦事去了。又見郭松一個人坐在這,便道:「公子,要不給你彈個小曲,解解悶?」
「彈吧,閑著也是閑著。」郭松看到那稅吏已經進了屋,一路上咸豬手不停,心中不由得冷笑,這斷頭飯,也算香艷了。
一個年紀尚幼的小姑娘坐在一旁,用三弦彈著小調。顯然她的技藝不高,技法相當生疏。
「來,小爺教你!」郭松有豐富的樂理知識,也繼承了養母高超的技藝,拿過三弦,撩撥幾下,試了試音,便彈奏起了「茉莉花」的曲調。「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一曲畢,把三弦還給姑娘,笑道:「你還是別彈了,水平還不如我。」
姑娘張皇失措的愣在那,郭松給了她一塊碎銀子,道:「退下吧。」
老鴇趕緊過來把人帶走,歉意道:「公子見諒,她剛來不久,技藝不熟。」
郭松道:「你讓我清安一下。等我那朋友完事了,我們就走了。你跟我推薦女人,我也沒法用。」
「是。」老鴇嘴上答應著,可話音還沒落,又開始打聽,「公子見多識廣,不知方才這曲調是哪裡的曲子?」
郭松道:「不過是揚州小調而已。」
正說著,稅吏出來了。女人只送他到房門邊,又朝著下一個男人招手,繼續自己的工作。
稅吏坐下喝了一杯酒,緩緩神。
郭松指著他問老鴇,「此人是誰?這麼快?」
老鴇道:「城裡的稅吏。他下面那活計早就不行了,每次來就是裝模作樣混著。」
「看他這麼健壯,怎麼會不行了?」
老鴇道:「銀槍蠟頭而已。聽人說,幾年前他們把一家子人逼到了太行山上,結果遭了狼,一夥子人就他一個回來了,從此就害了病,也是活該。」
「哈。」郭松大笑,問道:「他可有子女?」
老鴇道:「去年兒子害風寒死了,媳婦也跑了。」
好!郭松心裡拍手稱快,這樣自己動起手來就毫無心理負擔了!「其他死在太行山上的人怎麼樣了?」
「這妾身可就不知道了,不過死了男人,估計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人已經死了,他們的家人和自己也沒有直接聯繫,就不去找了。見稅吏準備走了,郭松提前起身,避開老鴇,「我出去透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