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廝

第十章 小廝

回到家,養母明顯神情恍惚,鬱鬱寡歡。養父也受到情緒感染,心情不佳。郭松上前詢問,「爹,咱家裡還有人蔘嗎?」

「有,在架子上。」養父應答了一句,伸手想要拉住他說什麼,卻又收了回去,自顧自的嘆息一聲。

郭松裝作啥都不知道,去找了人蔘裝好。悄悄走到養母身邊說:「娘,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養母愣住,郭松對她豎起大拇指,便快速離開。養父並未過問他要人蔘幹什麼,依然默默地看著外頭。

郭松並沒有去找張婉芸,而是直接到大門通報,自稱是來送人蔘的。不多時,上次陪在甄逸身邊的文士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他拿的人蔘,問道:「這是你爹採的?年份夠了?」

「對。爹有事情耽擱了,我來送。」人蔘的藥用元素可不會因為年份增加,什麼狗屁百年千年,還不都是那點東西構成的。除非它長個幾百年後就成了粒子對撞機,撞出新元素。

文士看他髒兮兮的樣子,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郭松。」

文士不解道:「你娘取的?」

「爹不識字,我自己取的。」

文士露出一絲嘲諷,「你娘當年可是花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看來全忘了。連個名字都不會取了。」

郭松不理會他的譏諷,今天來是打探消息的,不能衝動。「老爺教訓的是。」臉上儘可能的露出無知小孩的表情,寫滿呆傻。

文士啐了一口,轉身道:「跟我過來。」

甄家的聚居區看上去很複雜,實際上分區非常明晰。甄氏族人、丫鬟僕役、工房、藥房等都在固定的某一區域。

走到藥味極重的一處院子,裡頭有僕役在忙活著,幾個老師傅敲著棍子監工。文士小心翼翼,用腳尖走路,避開地上泥土。眾人見到文士進來,都紛紛行禮,「王總管。」

原來他就是馬三口中的王義?郭松暗自記下來。目光打量著藥房,他來這裡的目的,是想弄清楚張角到底開了什麼葯,居然能讓甄逸對他馬首是瞻。

王義指著一個老頭說:「這是給老爺的人蔘,好生處理。」言畢掉頭就走,絲毫不想在這裡多逗留。

郭松依言上前奉上人蔘,老頭道:「跟我來。」

走進藥房,按照老頭的指示把人蔘放好。聽到老頭在嘀咕,「神氣什麼東西!也就是一個種地的,天天把自己當老爺了?」

一旁的小廝附和道:「就是老爺都沒這些講究。他也有臉嫌我們藥房?」

老頭咬著牙,惡狠狠道:「等他得了病,我們也嫌。葯死他!」

王義的舉止的確令人討厭。處處透露著高人一等的神態,把嫌棄寫在臉上,走到哪都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沾了灰。

老師傅吩咐小廝熬藥,自己又跑去嘮嗑了。郭松見狀,抓住機會,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問小廝:「師傅,這葯是幹什麼用的?」

小廝揀著葯,朝他搓了搓手指,道:「想打聽消息,得給錢,五個銅錢。」

郭松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給了五個銅板,一副寫滿求知慾和崇拜感的臉,看的小廝心花怒放,高興的說:「求子的葯。城裡來三個天師,給老爺開了個方子。」

郭松一邊暗自記一下那些葯,都是補品,人蔘、當歸之類的,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邊裝作啥都不懂,一臉天真的問:「求子是幹什麼?」

「就是生個帶把的。」小廝一副過來人見得多的姿態,優哉游哉的嘮嗑了起來,低聲道:「老爺之前生了一個兒子,可偏偏命短。大夫人肚子又幾年沒動靜了,現在病急亂投醫了。」

郭松大為驚訝,「光靠吃藥就能生兒子?」

小廝神秘道:「聽說是大夫人身上陰氣重,要找個女人回來吸陰氣。」

「這麼玄乎?」

「嘿嘿。你個沒長毛的懂個屁!」小廝賊笑起來,猥瑣的比劃了一個鑽洞的手勢,道:「你還別說,看過天師后,老爺天天把夫人搞得哇哇叫。嘿嘿,大夫人嗓子真不錯,老子這輩子能讓她叫一次,死了也值啊。」

敢情這張角是賣偉哥的?郭松心裡一萬頭羊駝飛過。看來在任何一個時代,胯下那檔子事都是男人的重中之重。若是這些葯真有作用,取得信任也是很簡單的。

但郭松搞不懂張角的腦迴路,說句實在話,要對付一個人,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暴力摧毀。不管是張角還是甄逸,要收拾郭松家這種賤民,都是可以直接全武行,滅了滿門也無人喊冤。可張角偏偏要這麼拐彎抹角的整他,浪費功夫不說,還未必能成功。任何計策,環節越多,失敗的概率就越高。因為人心是難以預測的,一念之差就會導致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同。

「那老爺看中了哪家的女人啊?」

小廝道:「聽說是天師指明的,一個從良的花魁。大夫人急著呢,跟老爺鬧著。昨天我去送葯,都聽到他們吵架了。」

郭松眉頭一挑,張婉芸不會又挨打了吧?臉上還是一副啥都不懂的表情,問道:「他們不是夫妻么?為什麼要吵架?」

「娘們都這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廝炫耀著自己的肌肉,道:「以前老爺經常把大夫人打的哭天喊地,咱們藥房開的最多的就是跌打化瘀的葯。自從她從娘家被接回來幾個月,沒挨打了,馬上就不聽話了!」

郭松皺了皺眉,問道:「這應該不礙事吧?老爺本事大著呢。」

「好像是那花魁的男人不行,可花魁卻有個兒子。大夫人疑心是不是野種嘛。」小廝露出神往的笑容,咂吧著嘴,碎碎念道:「大夫人那乃子,真白,真大,揉起來肯定爽翻了。我家婆娘那破玩意,還不如摸我自個的。」

「哦哦。」感覺情報差不多了,郭松便想撤離。

小廝叫住他,道:「小子,聽了這麼多,不孝敬孝敬?」

郭松一臉天真,「什麼是孝敬?」

小廝的臉色冷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聲道:「給我一兩銀子。我就把其他的都告訴你,不然,我現在喊人,信不信能打斷你的腿?」

郭松試著掙扎了一下,小廝是干體力活的,力氣大得很,自然不可能被一個小孩子掙脫。見躲不掉,只好繼續裝傻,「我沒錢啊,嗚……」

連眼淚都擠出來了幾滴。小廝可不上當,冷聲道:「你爹挖一顆人蔘,拿了五兩銀子,這藥房誰不知道?你娘要是當了老爺的小妾,那還不是榮華富貴?你會沒錢?」

郭松恍然大悟,難怪這廝說個沒完,原來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了。迅速冷靜下來,低聲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小廝冷笑,「我一個月的工錢不過五十文,平日里還非打即罵。打探點消息,賺點油水,有何不可?」

郭松明白了,便道:「大哥,我現在沒帶錢。」

小廝道:「不給錢,你走不了。」

「蠢!」郭松先罵一句,在語言上奪回主動權,冷聲道:「你今日幫了我,我以後就幫你。說實在的,等我娘過門了,這藥房師傅的位置,還不是吹幾句枕頭風就行了?至於錢,你當了藥房師傅,還怕沒錢?」

「真的?」小廝畢竟文化水平低,見識也不多,而且貪得無厭、急功近利是這一類人的通病,一旦有了更大的利益,立刻就變了臉。

郭松引導著,「你看。我想要我娘當正室,你想要當藥房師傅,甚至當總管。咱們聯手豈不美哉?」

小廝聽了頗為心動,咬著牙瞪了一眼外頭嘮嗑的老師傅,低聲問:「你小子膽子大,腦子靈光,你說怎麼辦?」

郭松給了他幾個銅板,道:「此處人多眼雜,明天午時,我們城南村頭見面。」

小廝毫不猶豫收了錢,「好。」

離開藥房,發現王義並沒有在等著。郭松在甄氏聚居區轉悠,路上遇到了甄氏的子弟,也都對他視而不見,他們當中混的最差的,那也是讀書的士人,當然不會把下等人放眼裡。

郭松就一教書匠。教書育人還行,搞陰謀詭計實在不擅長。想要阻止養母被害,只能讓甄逸放棄這件事情,可他們之間的量級差太遠。

甄逸在甄家絕對是說一不二的,張婉芸堂堂正妻,之前被打的那麼慘,居然也沒人阻止,家族也沒有反對聲,可見其對族人的掌控力度。

腦子裡冒出了通過張婉芸來阻止的想法,可是考慮到她的處境,大概是沒轍的。雖然不清楚她和甄逸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是絕對不能再阻止甄逸納妾的。

「嘿!葯二!」馬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你又來找老爺?」

郭松笑道:「老爺大發雷霆,我不敢進去。」

「跟我來!」馬三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走,從小門離開甄氏府邸。繞了一個大圈,來到了甄逸宅邸的圍牆后,牆角邊有一個狗洞。馬三得意洋洋的指著狗洞說:「我去年發現的。叫聲哥,我就讓你過去。」

「算了吧。」郭鬆掉頭就走,他進張婉芸的房間可不需要鑽洞。

馬三趕緊上來追,「你跑什麼啊?叫聲哥又不會少塊肉。」

郭松道:「鑽狗洞進去。被抓到了豈不是要被打死?」

馬三不以為然,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么?藥房里那個比較高個的叔叔是壞蛋,騙過我的錢。我看見他夜裡爬到了老爺的房頂上,不也還活的好好的?」

「嗯?」郭松腦子裡迅速把藥房的人過了一遍,個頭最高的,就是和自己商定合作的小廝。奇怪道:「他爬老爺的屋頂,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三道:「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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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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