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中山之狼
「吼！」
狼形的陰獸狂嘯著，雙目之中赤紅光芒迸發，充斥著可怕殺意，一股陰風在它爪牙之上湧起，如同利刃一樣射向盛茂。
盛茂雙手緊握劍柄，一股真氣油然而發，透過劍尖，籠罩周身三尺之地，一道道鋒芒的劍氣如同一片片葉子周遊在體外，任憑狂風呼嘯，利刃穿梭，屹然不動。
「渾元劍經?密葉留香護境天！想不到他已經練成這一式了。」不遠處，隱藏在暗中的高飛瞳孔一縮。
渾元劍經是八百旁門之中的劍之一門的一種高深劍訣，屬於天滅武學。
三千大道、八百旁門之間，其實沒有什麼等級之差，只有類別不同。
三千大道是一種抽象的事物，先天就有，如時間、空間、命運、因果、混沌等等；而八百旁門則是後天誕生的，如劍、刀、槍、蠱、巫、酒、畫、筆等等。
二者之間有著本質區別，卻無高下之說，更能彼此融合。
如「生殺刀經」這部絕學，就是三千大道之中的生死之道、殺戮之道與八百旁門之中的刀之一門的融合。
渾元劍經也容納了三千大道的一部分，不過沒有生殺刀經那麼多，關鍵還是以劍為主，用劍演繹三千大道。
眼下這招「密葉留香護境天」就包含了「守護之道」「空間之道」等等，成就一式強大的防守劍招。
不過盛茂只是初步練成它，根本沒有觸摸到其中的大道真意，使得原本的天滅之招只發揮出人極之招的威力。
不過縱然只是這樣的威力，對付只是堪比秋殺境的狼形陰獸也是足夠了。
它的陰風根本破不了盛茂的防禦。
狼是一種非常有耐性的動物，但這頭只是狼形的陰獸，顯然不具備這種優點。
見自身的攻擊無法奈何盛茂，它頓時有些著急了，於是它狂吼一聲，四肢張開，越上虛空，以自下而下的衝力，撲向盛茂的頭頂。
就在這時，盛茂眸眼一動。
他等的也就是這個機會！
事實上，「密葉留香護境天」這式防守的劍招雖然厲害，但等級高達天滅的它，根本不是盛茂目前能夠長時間動用的。
但他更知道，陰獸在北邙山附近具備天然的地利，若是不在一開始就取得壓倒性的優勢，拼耐力自身根本不可能拼的過有源源不斷的陰氣支持的對方。
所以與之對戰的戰略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一擊必殺！
這一點，他早已想清楚。
所以在陰獸躍上空中展開攻擊的那一刻，他果斷收起身上用於防護的劍招，將全部的真元灌注在手中的劍上。
此劍也是牧均賜下的，名曰：純陽！集天地至陽之氣打造，無堅不摧，是對付陰獸這種陰氣凝聚的生命體的最佳武器。
陰獸撲來一刻，盛茂毫不猶豫的挺身一刺，直指陰獸的咽喉，身上沒有留一絲一毫的真元防禦。
渾元劍經?天翻地覆慨而慷！
不留餘地的絕殺之劍，慷慨赴死，以求後生！
陰獸鋒利的爪子也向他的胸膛抓去。
本來以陰獸的速度與靈活，是能夠在他把劍刺入它的咽喉之前，抓破他的心臟的。
但是在生死一刻，純陽劍尖部，赫然逼出三尺劍罡，剛好刺入它的咽喉。
然後，它倒下了。
「好險好險，不愧是堪比秋殺境強者的存在，若非純陽劍能把我原本只能逼出三寸的劍罡放大十倍，這一次就危險了。」盛茂喘著粗氣，以劍支撐著身體，轉頭看向後方。
赫然發現，那少年與少女已經跑到數里之外的地方了。
他不由苦笑一聲：「兩位不要跑了，它已經死在我的劍下了。」
他的真元消耗過大，此刻說話有氣無力的，好在那二人修為不弱，一下子就聽見了，在確認那頭陰獸真的死了之後，二人馬上迴轉過來。
那少女一臉歉意的對盛茂道：「這位大哥，實在對不住，我們剛剛不是故意跑的。對了，還未請教你的姓名？」
盛茂擺手道：「沒關係的，我能理解你們的做法，至於姓名那就算了，老師教導我，做好事不留名。」
「大哥你真是高風亮節，風光霽月！」少女一臉欽佩的說道，秀美的臉上充滿了羞澀，眼波之中隱隱有著傾慕。
那少年也道：「大哥哥，我以後也要做你這樣的人，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盛茂看著這個只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笑，想到了自己與師弟遇到老師的時候，那時師弟也說要做個像老師那樣的人，而自己卻說想做單先生那樣的人……
就在他陷入回憶的時候，一旁的少女與少年對視一眼，走到他的身前，少女微笑道：「看大哥臉色有些蒼白，是不是受了傷，小妹我略通醫術，讓我替你診治一下。」
說著她舉起自己的柔荑，抓向盛茂的脈門，盛茂有心拒絕，卻不忍辜負她的一番好意，只好任由她了。
突然，那隻纖細玉手之上傳出千斤巨力，鎖死盛茂渾身力量，這讓盛茂心中大驚。
卻見一旁那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陡然露出猙獰，拿著一柄匕首捅入他胸口。
「啊！」鮮血迸濺之下，盛茂一下子懵了。
身上疼痛，心裡更痛。
「為什麼……」他無法理解這二人的作為，明明是自己救了他們，縱然他們不感謝，也不應該害自己才對。
看著他的目光，那個少女冷冷道：「不明白是吧？天真的人啊。真不知道你這種蠢貨是怎樣練成這一身修為的，還有這種神兵利器。」
她拿起了盛茂的純陽劍，仔細打量著，笑的如同一朵花：「好一口神劍呀，至少是三品以上的神兵，落在你手上根本是明珠暗投，落在我們姐弟這裡，才是真正的歸宿。」
說著她看向那少年，溫柔地說道：「小弟，自從孫家堡滅了我們滿門之後，你我就一直流浪天涯，數次險象環生，甚至被追殺的不得不躲進這危險的北邙山之中，好在如今遇上了這個蠢貨，有了這口神兵，再套問出他的功法秘笈，咱們就有報仇的資本了，帶時候姐姐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少年乖巧的點了點頭，自盛茂身上拔下那口匕首，冷漠的站在少女的身後。
少女捧著純陽劍，居高臨下的望著癱倒的盛茂，平靜道：「告訴我你剛剛用的劍法還有你修鍊的所有武學，我就饒你一命，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盛茂看著她如玉的臉龐，只覺這是比蛇蠍還要可怕的事物，喃喃道：「你恩將仇報，就是為了這些？」
「否則你以為呢？」少女冷冷喝道，「你以為誰都像你這種老天爺的寵兒，有父母有師長寵愛？我的父母早就被人殺了，仇家一直不曾放棄追殺我與弟弟，若是不夠狠，我們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你不是要救我們嗎，那不如救人救到底，把你的武學全部交給我，這樣我就可以有報仇的能力了，能讓自己與弟弟活的更好！」她大吼著，臉上充滿猙獰。
盛茂看著她，不斷搖頭，眼神之中充滿憐憫。
這讓少女更加憤怒，一把將之舉起，咆哮道：「你為什麼還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我明明對你恩將仇報，明明是我害了你！你不應該仇恨我才對？」
盛茂還是搖頭，用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胸口，他嘆息道：「姑娘，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要讓自己活成這樣？仇恨與生存的壓力固然可怕，但這世上最可怕的魔鬼卻是自己內心的惡毒啊。你為了躲過一個魔鬼，就把自己賣給另一個更可怕的魔鬼，何其悲哀？」
「你說什麼？」少女臉上充滿了憤怒，然後這表情永遠的凝固了下去。
一記刀光割碎她的咽喉，青春的鮮血帶著芬香灑滿大地，澆灌人間。
「姐姐！」那少年不敢置信的上前抱住了她的身體，瘋狂痛哭著。
高飛冷漠的走出，淡淡道：「人總是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所以在面對選擇的時候，我們要慎重，世上是沒有後悔葯的。」
「是你殺了姐姐，我要替她報仇！」少年臉上充滿悲憤，拿起匕首刺向高飛。
「看來你沒有明白我的話呀。」高飛搖了搖頭，又是一刀，收割了生命。
「師弟，你下手太狠了！」看著短短片刻就已然消逝的兩個生命，盛茂不忍道。
高飛冷冷望著他：「你是夠溫柔善良，所以你現在躺著，而我救了你。」
盛茂為之沉默，艱難的站起，凝望著那少女凝固的憤怒面孔，自她手上掰下純陽劍——即使是死的那一刻，她亦緊緊的拿著那劍，不肯放手。
「何苦來哉啊！」
盛茂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