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琸雲沒叫醒她,換了衣服洗漱過後才出了營帳繞著營地走了兩圈。

南邊兒的伙夫在弄早飯,淡淡的粥香隨著風一路飄過來,勾得琸雲肚子咕咕作響。她循著香味往南邊走,剛巧在半路上遇著了端著早飯往回走的小山和小橋。二人顯然並不曉得她到了,猛地瞅見她,很是嚇了一跳,傻乎乎地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於喃喃出聲,「師父?」

琸雲板著臉朝他們倆點點頭,盯著他二人碗里的饅頭和稀飯看了兩眼,問:「這是哪兒拿的?」

小山趕緊回道:「就那邊——」他轉過身朝伙房指了指,一旁的小橋掐了他一把,笑眯眯地把手裡的早飯往琸雲手裡塞,道:「師父您先用,我們一會兒再回去拿。」

小山這才傻乎乎地反應過來,也學著小橋把早飯遞給琸雲。琸雲沒有推,從善如流地接了,又點點頭謝過,這才轉身往自己營帳方向走。待她走遠了,小橋才用胳膊肘撞了撞小山,小聲道:「我就說呢,石頭大清早起來精神就特別好,居然還衝著我笑了一下,差點沒把我給嚇趴下,原來是師父來了。」

小山抹了把臉,一臉欣喜地道:「師父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我們可算是熬到頭了。」事實上,這兩個月來受苦受罪的可不止燕王世子他們,小山和小橋跟在賀均平身邊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當然,有賀均平在,他們也不曾被旁人欺負過就是,相反的,眾人曉得他倆是「賀將軍」的心腹,平日里對他們很是客氣。可是,小山和小橋還是很想念以前與賀均平和睦融洽的日子啊。

琸雲端著早飯回了帳篷,吳元娘終於醒了,抱著被子坐在榻上發獃,見琸雲回來,一臉茫然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開口問:「阿雲,你昨兒是怎麼了?」

琸雲面色如常地笑笑,把早飯仔細放好,就地盤腿坐下,回道:「許是在外頭著了涼,生病了,燒得人迷迷糊糊的。」說罷,又轉過頭來朝她招招手,「你趕緊的,一會兒粥都涼了,不好喝。」

吳元娘「哦」了一聲,卻不動,托著腮繼續盯著琸雲看,眨了眨眼睛,小聲道:「你跟賀公子吵架了嗎?」

琸雲抬眼朝她看,緩緩搖頭,一臉的啼笑皆非,「你怎麼會這麼想?」

吳元娘咬著唇不說話,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琸雲臉上看,猶豫不決的樣子。琸雲卻不追問,自顧自地盛了一小碗粥,又拿了個大饅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吳元娘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壓低了嗓門神神秘秘地道:「我們營地里還有個姓孟的姑娘,就是那個詔安牧場的主人,阿雲你知道吧。」

琸雲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粥,一臉淡然地點點頭,「知道啊,我昨兒還見過。個子挺高的,長得也還好,聽說她擅於御馬。」

「阿雲你怎麼這麼沒心眼兒啊!」吳元娘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頓時就急了,抱著被子跳到她面前來,疾聲道:「你就一點也不擔心嗎?我可是聽說那個姓孟的丫頭有事沒事兒就圍著賀均平打轉,你不怕她別有所圖?別以為你跟賀均平定了親就有了依仗,到底還沒成親了,婚約也能毀的,她若真使個什麼壞心眼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你連哭都來不及。」

琸雲斜著眼睛看她,哭笑不得地道:「什麼生米煮成熟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吳元娘氣急敗壞地直跺腳,急道:「阿雲你別不聽我的話。這種事兒我可見多了,我家裡頭,家裡頭——算了,我就這麼跟你說吧,男人沒幾個好東西,你看宜都城裡那些官宦子弟,誰不是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只要有女人往上撲,他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把人往外推。賀均平年紀輕,正是沒有定力的時候,要是哪天沒把持住,你就等著哭吧。」

琸雲能感受到她語氣中的關切之意,很認真地點點頭,一臉鄭重地回道:「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你放心,我會仔細看著平哥兒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果真那麼輕易就被人給勾了去,這婚約解除了不是更好。」

吳元娘忽然就不說話了,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臉上露出微妙的尷尬的神情。琸雲頓時猜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果然瞧見賀均平陰沉著臉站在門口。

「哈哈——」琸雲乾笑了兩聲朝他打招呼,「你來啦!」

賀均平沒說話,徑直走進帳篷里,靠著琸雲坐下,目光冷冷地在吳元娘身上掃了一眼,吳元娘頓覺腳底板升起一陣涼意,尷尬地笑了笑,艱難地小聲提醒道:「賀……賀公子,我……還沒起身呢。」她攏了攏身上的被子,呲著牙咧著嘴朝他討好地笑,示意自己衣冠不整。

賀均平沒理她,一隻手端起矮几上琸雲沒有吃完的早飯,另一隻手將琸雲拉起身,道:「我們出去吃。」說罷,連看也懶得看吳元娘一眼,便拉著琸雲出了門。吳元娘目送著他倆消失在門帘后,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賀均平拉著琸雲去了自己的帳篷。雖說二人早已訂婚,但軍營里知道這事兒的卻不多,陡地瞧見這素來冰山一般嚴肅冷厲的賀將軍牽著個美貌少女從面前走過,營中眾人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使勁兒地揉了半晌再看,賀均平已經拉著琸雲進了帳篷……

「哎喲我的天,我這是昨晚上沒睡好,所以今兒腦子有些暈乎吧,這都看到什麼了?」

「恐怕我也看到了。」

「……」

進了帳篷,賀均平立刻就不高興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氣呼呼地沖著琸雲道:「阿雲你剛剛跟吳元娘說什麼?什麼解除婚約,你腦子是不是昨兒燒糊塗了,這種話也能隨便說么?」

琸雲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小聲反駁道:「我什麼時候說解除婚約了,這不是假如么?又作不得數!」

「什麼假如,根本就不可能有這種假如,你想都不要想!」賀均平的臉上露出琸雲印象中常見的氣急敗壞的樣子來,反倒讓琸雲愈發地覺得親切。

「方琸雲——」他怒氣沖沖地大聲喝道:「你以後離吳元娘遠些,別總聽她的,她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也能當真嗎?別被她給帶壞了!」

琸雲眨了眨眼睛,有心想故意逗一逗他,一本正經地回道:「可我覺得她說得還挺有道理的呢。元娘說那位孟姑娘跟你走得挺近的?」

「胡說!她簡直就是污衊!」賀均平臉色微微泛白,眼睛閃過一絲慌亂與不安,但很快又恢復常態,堅決否認道:「沒這回事。」他又生怕琸雲不信,耐著性子解釋道:「她是詔安牧場的主人,帶著牧場過來投奔的,大將軍很是看重,留了她在營地里幫忙馴馬練兵。我攏共只見過她三四次,說了不到十句話,哪裡就算走得近了。阿雲你……」他眼睛一亮,嘴角慢慢勾起來,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其實你是吃醋了吧。」

琸雲也不遮掩,睜大眼睛瞪他,「怎麼,我不能吃醋嗎?」

「能,能,太能了!」賀均平使勁兒地點頭,因為興奮以至於臉都漲紅了,「吃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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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從良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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