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現在她好好地在這裡,在他懷裡。他覺得像做夢,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顧行簡吻著她,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夏初嵐抱著他的腰,感覺到他的吻漸漸往下,忽然停住了。她睜開眼睛,低頭看他。他緊閉著雙眼,呼吸均勻,好像睡著了。

從他離開的前一天夜裡,就因為照顧她而整夜未眠。昨夜趕回來,到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了。

夏初嵐小心地把他抱在懷裡,拉過被子將兩個人蓋好,自己很快也陷入夢境里了。

……

顧行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屋裡有微弱的燭光,床帳也放下來了。他發現自己靠在夏初嵐的懷裡,她的雙手還環抱著他,像是母親保護孩子的姿態。他微微一笑,身體往上挪了挪,與她平視。

她睡著的時候,毫無防備,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只是臉上的傷痕著實明顯。他皺眉摸了摸,那紅痕像是被草木之類的所划,應該不至於留下痕迹。他又將她身上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多是這樣的傷口,別的外傷也沒有了。

他安心不少,側頭輕輕咳嗽了兩聲,掀開被子下床,利落地穿上衣裳,開門出去。

思安正站在門外守著,看到他出來,連忙行禮。

廊下掛著紅色的縐紗燈籠,院子里有士兵在來回巡邏,守衛森嚴。顧行簡目視前方,淡淡地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從頭到尾說一遍。」

思安應是,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說給他聽。思安心想,那個冷靜理智的相爺好像又回來了。

整個過程,顧行簡始終一言不發。思安常常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聽,還是在想別的什麼事情。

等思安說完了,顧行簡說道:「我離開片刻。你讓廚房將晚飯熱好,一會兒端來屋子裡。」

顧行簡穿過院子,廊下疾走出一個人,跪在他的面前。顧行簡看了他一眼,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

崇明跪在搖晃的燈影下,頭低垂著,無比沮喪。這麼多年,一直是他跟相爺相依為命,彼此之間應該是最信任的人。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著了魔般地信任陳江流,大概是陳江流身上,有他幼年時走失的那個弟弟的影子。

他太思念弟弟,也太想補償弟弟了。

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沒指望顧行簡能夠輕易原諒他。但他不能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否則他心中難安。

可他沒想到顧行簡居然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清冷聲線在他背後響起來:「抓到的那兩個金人在哪裡?帶我去。」

崇明立刻爬起來,跑到顧行簡的身邊,聲音有些顫抖:「相爺,這邊走。」

顧行簡也沒說什麼,神情淡淡的,舉步往前去了。

再說那兩個被抓到的金人,此刻被關押在柴房裡。昨夜,他們本來要去追逃走的夏初嵐,可途中被蕭昱的手下抓到,直接綁了帶回來。蕭昱暫時還顧不上他們,只是吩咐不給飯吃,他們餓了一夜一天,飢腸轆轆的,但心中還存著一些念想。料定這些宋人應該不會把他們如何。

畢竟宋金剛剛議和,事情鬧大了,宋人也沒辦法收場。

「兄弟,你說他們準備怎麼對付我們?我這肚子餓得不行了,一會兒叫叫外面的人,要點吃的如何?」其中一個金人靠在柴火上,用女真語說道。

另一個輕蔑地說:「他們敢把我們如何?顧行簡是主和派,最是親近金人。沒看到他們抓了海陵王,也只是困在州府衙門裡嗎?你我怎麼說家裡也是有些地位背景的,他們不敢亂來。」

「那也是,你阿爹是部落首領,我阿爹在朝為官。宋人畏懼金人,不會把我們如何。」那個金人放下心來,越想越覺得是如此。馬車上跟夏初嵐短暫的接觸之後,他便有些念念不忘。畢竟那個美人,差一點就得手了。

他正想入非非的時候,柴房的門開了,有人進來。他用蹩腳的漢語說道:「你們準備關我們到幾時?快給我們弄些吃的!」

一盞燈籠慢慢移過來,兩個人影立在昏暗的燈光里。那金人抬頭看,只見兩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表情和長相,只有一種壓迫感自頭頂而來。

「你們是什麼人……」

不等他說完,顧行簡已經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沉聲問道:「說,是誰指使你將我夫人擄走的?」

顧行簡的女真語說得極好,那金人恍惚了一下,呼吸都凝滯了,艱難地說道:「你,你是誰?你是顧行簡?」

「別廢話!是誰指使你的!」顧行簡手中用力,那人幾乎喘不上氣,張著嘴如同一尾脫水的魚。身旁的金人見狀,有些害怕了,用腳拚命地往後挪。都說大宋的宰相顧行簡是個翩翩君子,對金人十分親善。可眼前這個人,分明有滿身的殺氣!

「你敢這麼對我們,你可知道我們是誰!你就不怕無法向金國交代嗎!」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顧行簡的手上絲毫沒有鬆勁,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誰。但今夜我會讓你們記住,動我的女人是什麼下場。」

那被他掐住的金人因為無法呼吸,胡亂起去扯他的手腕,要把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掰扯下來,可徒勞無功。金人那麼高大的個子,力氣卻抵不過顧行簡。

猶如被掐住了七寸的蛇。

「我說,我說……是……是完顏將軍……他要我們混在營救海陵王的人裡面……事成之後,將從宋朝搶來的銅錢……分我們……」

顧行簡沉默地聽著,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金人發出的慘叫聲,把守衛的士兵都吸引過來。他們站在門外,看到屋中的情形,又不敢進來,只小聲道:「相爺,這兩個人……」

「去做你們的事,不用管這裡。」顧行簡頭也不回地說道,聲音里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幾個士兵面面相覷,不敢得罪當朝宰相,乖乖地退下去了。其中一個士兵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向蕭昱報告這件事。

蕭昱這會兒正在廚房裡看王二家的熬藥,關於女子懷孕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經歷,便事無巨細,一一過問。他一個大男人追問這些事,也不覺得羞恥。

王二家的戰戰兢兢地說道:「夫人的身子本就有些虛弱,這次真是太幸運了,才能保住孩子。之後得多進些補湯補藥,好把身子調養過來。藥方面的事我不大懂,食膳我還是知道些的,所以大人就放心吧。」她其實有些怵蕭昱。這個男人十分高大英俊,卻穿著一身玄衣,面色陰沉沉的,冷若冰霜,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她知道這些人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朝中那些複雜的頭銜官位她一個小老百姓搞不大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得小心伺候著。萬一夏初嵐出了差錯,她連命都要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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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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