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多謝郡主提醒,我等自當全力找到完顏宗弼的下落。還需再委屈您一段日子。」顧行簡說道。

趙韶嘆了口氣:「二十年都過來了,等就等吧。但是顧相,別讓我等太久了。」臨走前,趙韶懇切地望了顧行簡一眼。

顧行簡目送她離去,獨自站在院子里沉思。當初朝廷初定,很多大臣想讓皇帝將被擄走的皇室宗親給贖回來,一方面是朝廷真的沒有錢,另一方面皇帝也懼怕那些人回來會動搖江山社稷。畢竟皇帝是倉促登基,並不是太子,只不過算是金人鐵騎下的漏網之魚。

最初這個皇帝並不是他要做的,但一旦登上那個位置,哪個人又願意主動讓出來?所以被擄走的二帝相繼死在金國。後來時局越來越穩定,皇帝也如願迎回了太后,卻再不提其餘被困金國的皇親國戚。

這些人渴望回到宋土,就猶如所有南渡的人渴望收回中原一樣。

無論如何,顧行簡想要將自由還給趙韶。這是大宋皇室欠她的。

「相爺!相爺不好了!」一個士兵從外面跑進來,跪在顧行簡的面前,喘氣如牛。

「何事,慢慢說。」顧行簡從容地說道。

士兵緩了口氣,說道:「跟英國公世子同去採石村的人回來報信,完顏宗弼和普安郡王都出現在那裡!世子留下來與他們周旋,但普安郡王好像落入完顏宗弼手中,他們人多,世子人少,眼下情況危急!」

顧行簡皺眉,事情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吳將軍現在何處?」

「將軍已經在點兵了,正要趕往採石村。將軍要小的來詢問,您是否與我們同去?」

顧行簡當然要去,但他剛邁步,又停住了。昨夜夏初嵐吐了半宿,今天幾乎吃不下東西,在他懷裡難受得直哭。早上他才答應過不離開她,可這個時候,偏偏普安郡王和完顏宗弼……

「夫君。」夏初嵐在旁邊都聽見了,她扶著思安走出來,「你去吧。」

「嵐嵐……」顧行簡看著她沒什麼血色的臉,想到她可憐無助的模樣,話都哽在喉頭。她懷著他的孩子,是為他受的這些苦。

夏初嵐輕輕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早上我是開玩笑的。別擔心,思安她們會好好照顧我的。國事為重,平安回來就好。」

顧行簡伸手把她抱在懷裡,收緊手臂。他已經做了決定。縱然不舍,也要將她舍下。縱然抱歉,他也不得不離去。他是大宋的宰相,然後才是她的夫君。

時間不能耽擱,他放開夏初嵐,果斷地轉身出門。崇明追出來,顧行簡道:「你留下來保護夫人的安全,不用與我同去。」

「可是萬一遇到危險……」崇明不放心地說道。完顏宗弼如今是亡命之徒,金國也容不下他,很可能會斗個魚死網破。

顧行簡跨上馬,對他說道:「我跟吳將軍在一起,不會有危險。你將夫人給我護好,不能出半點差錯。」

「是!」崇明不再堅持。這個時候,相爺最挂念的就是夫人了。他留下來,相爺也能安心一些。

顧行簡不再多說,勒馬韁調轉馬頭,跟那個來報信的士兵一起策馬狂奔而去。

崇明回到驛站里,正好陳江流挎著菜籃子走出來,對崇明說道:「老爺剛走,夫人便有些不舒服。新來的婆子走不開,交代我去買菜。」

崇明點頭道:「你路上小心點。我去看看周圍的守衛。」

「放心吧。」陳江流乖巧地應完,轉身出門了。

他走到大街上,漸漸收起臉上的笑容,看了看手心裡攥著的紙條。那些人還是找來了。

他本來可以躲著不見,但這張紙條既然能傳到他手裡,說明附近有他們的人。躲是根本躲不過去的,不如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陳江流走進路邊的一座茶棚里,只有稀疏的一兩個客人。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夥計過來招呼他。他隨意點了一種菜,夥計就下去準備了。

這時旁邊那桌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陳江流與他四目相對,心驟然收緊。這個人不是恩平郡王的幕僚高益嗎?他也來了成州?

高益沒說話,站起來走出茶棚,陳江流連忙掏出銅錢放在桌子上,一路跟著他。

高益拐進一條窄巷裡,等陳江流跟進來以後,他轉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陳江流,你好大的膽子!你別忘了自己來此處是什麼目的,你是不是找死!」

他的力氣很大,陳江流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個孩童,一下子被他提了起來。

陳江流手中的菜籃子瞬間掉落在地,雙手抓著高益的手腕,腿不停地踢蹬,臉漲得通紅。

他想過不跟都城聯繫的後果,回去以後,這些人肯定不會放過他。但他沒想到,這些人居然也一路跟來,這麼快就要下手了。

就在陳江流以為高益要活活掐死他的時候,高益鬆了手。他無力地滑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脖頸幾乎要被掐斷的恐懼還盤桓在心頭,高益丟了一包東西在他腳邊:「今日不過是小小教訓,暫且放過你。你設法將這包葯放入驛站侍衛們的飲食里,別的就不用管了。」

陳江流抬頭看他,神情恍惚:「你想做什麼?」

「問那麼多幹什麼?照做就是了!」高益俯下身子,捏著陳江流的下巴,陰惻惻地說道,「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就是個細作。若是被顧行簡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你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乖乖聽我的話,殿下還能保你一命。」

陳江流垂著頭,手護著脖頸處,沒有說話。

「事情辦妥之後,搬一盆花在驛站門口,我們便知道了。」高益看了他一眼,大步走出去了。

陳江流撿起掉落在旁邊的菜籃子,還有那包葯,默默地走出了巷子。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路邊的小販不停地招攬著過路的行人。陳江流漫無目的地走著,不小心撞到了行人,那人剛要罵他兩句,看他唇紅齒白,十分漂亮,年紀又小,欲出口的罵聲又改為叮囑:「小傢伙,走路看著點啊!」

陳江流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依稀記起崇明那日對他說:「相爺是這個世上對我最重要的人,現在還多了個你。」

他的眼淚不自覺地奪眶而出,嚇了那行人一跳。

「我,我沒罵你啊……」

高益要他毒倒驛站的侍衛,是沖著夫人去的吧?相爺那麼愛重夫人,崇明哥哥又那麼在意相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聽高益的。

……

夏初嵐喝下一碗安胎藥,思安拿帕子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嘀咕道:「懷孕也太辛苦了吧?這樣下去,姑娘都要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王二家的在旁邊說道:「頭胎都會有些辛苦,過了頭三個月應該就會好很多了。我去廚房燉點雞湯,把油沫去了,放點蟲草花,那個補身子。夫人就是身子太虛了。」

思安點頭道:「那你快去吧。」

王二家的便行禮退出去了。思安又對夏初嵐說道:「老爺挑的這個婆子真是沒話說,經驗豐富,手藝好,話不多,做事也勤快。有她在,奴婢都覺得省心不少。姑娘要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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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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