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三)

安靜(三)

平淡的生活里也會有些趣味。例如我每次光臨那間韓國餐店的時候,生意總是格外地好,老闆說我是他店鋪的貴人,頓頓飯都給我八折優惠;又例如本月中國聯通居然沒扣我二十八元的月租費。電影院里——我拉住蘇梅的手,她忘記掙脫,順勢撲入我的懷抱,我低頭吻她,她輕輕移開頭:「就這樣吧。」肯德雞內——蘇梅說:「南安第一間肯德雞開業的時候,你請我喝了第一杯可樂。」公車上——我們如同情侶般吵著鬧著,車開過終點站,又返回起點站。這一天過完以後,蘇梅要我將一切全都忘記。晚上猴子喝了一點兒酒。猴子說:「你這傻丫。怎麼能說忘記就忘記?你們兩個寂寞的人,想要打發無聊的時間,就算最後需要不歡而散,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你還有你的安綺,她還有她的男友。」我想要說些什麼,猴子喊著困,睡去了。不知道猴子會不會娶相戀三年的女友為妻。年輕的我們,每人有一段不願放手的記憶。面對必須分離兩地的現實,在一天天里寂寞下去,捨得去尋找一個寄託來繼續擁抱,同時還能對著電話那頭遠方的戀人強顏歡笑。和蘇梅一天天在一起,當憂傷蔓延的時候,我和她把對方抱緊。從她嘴裡,聽她談起男友的消息。和安綺的關係,微妙起來:十多天的失去聯絡,而後有一次徹夜長談,兩人的對話中常會段段沉默。沉默過後,她說:「想你。」習慣了西番的生活后,我再沒回南安。很少想起安綺,但兩人依然存在著不濃不淡的情感。不知安綺是否和我一樣?「你的存在,究竟是現在還是過去?我不知道。」蘇梅沒有看我的眼睛。「什麼?」她鼓起勇氣,忽然問:「你喜歡我嗎?」「你呢?」四周變得很靜。「喜歡你。但不知道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深秋來臨了嗎?蘇梅雙手放在唇邊呵著暖氣,「我不能確定。」我拉住她的手:「無論如何,請不要放開。」「就這樣走下去?」「就這樣走下去。」程浩在舊襯衫外套一件灰色夾克,林偉提著黑色旅行包,他們一臉疲憊地站在我面前。程浩說,在最近的一次突擊檢查中,店鋪被人封了,所以逃到西番來避風頭。林偉從包里拿出一盤裂開的磁帶,說磁帶內錄了安綺親自彈奏的鋼琴曲。「可惜被我弄壞了。」他遺憾地。自程浩和林偉來后,租的房內熱鬧許多。他們和猴子,老枯混熟后,我們五人常會圍坐著喝茶,抽煙,到川菜館吃五斤重的水煮活魚。我不太說話,看著他們愉快的笑容,重新適應熟悉的感覺,又像回到從前,一喝酒後便神志不清,被四人罵著抬回家,丟在沙發上任我睡眠。我拿著文章送去報社給編輯。她稍稍看了看,說寫得不錯,可惜由於報業競爭激烈,總編決定多增加半個版面的娛樂新聞,將原先的網路文學取消。「來杯咖啡嗎?」她起身。我離開。程浩決定東山再起,改做二手鞋的買賣。他說走私船這兩天會到,要和林偉趕回去看貨。我說,你個奸商小心斷子絕孫。林偉伸伸懶腰,拿起行李,「沒辦法。瞎混。」告別的時候很平常。我們知道都會再見面,只是我開始擔心,再見面的時候,會不會有更多的改變。老枯的多次應聘失敗后,去了間桑拿店做服務生。猴子讓老枯別去,他說那種地方龍蛇混雜,不想看老枯吃虧。老枯說:「我是靠勞力賺錢,沒什麼好怕的。」猴子的聯合會規模越做越大,常去附近歌舞廳幫忙看場,收入豐厚。他見我失去了報社的工作,問我要不要加入?我還能從外地的雜誌社得到稿費,錢夠用,便拒絕了。「什麼簽?」「中上籤。」「你呢?」「中上籤。」「求姻緣?」「嗯。你呢?」「也是。」離開寺廟的時候,我將那支中上籤握得很緊。回頭看一眼蘇梅,她也在若有所思。如果一切都變幻成真,這段姻緣究竟是指我和蘇梅,還是彼此原先的戀人?……小和尚和奇異果女孩沒有再回頭。和尚回到寺廟,師父幫他剃去短髮,不聞不問。奇異果女孩回家,母親為她準備好晚飯。第二天,兩人又在喧嘩的集市相遇,小和尚摸摸頭,奇異果女孩繼續叫賣……幸福來得過於突然,害怕失去。再見面,已回不到從前。有沒有完美的幽默,被觀眾討好的結局,來代替不歡而散。看見老枯的時候,他的眼角腫起,右臉刮傷,他問我和猴子要怎麼辦?老枯說他被一個服務員狠揍了一頓,那人走時候說:「看到一次揍一次。」猴子聽了火冒三丈,說:「我現在就帶幫人過去把他砍了。」老枯搖搖頭,說他辭了桑拿的工作,息事寧人。猴子罵老枯:「孬種。」老枯沉默不語。「你還記得嗎?我二十歲生日那天,一起去看雲。」蘇梅裹著大大的毛衣。我說:「雖然回不去南安那片海,尋不到從前那片雲,可是,我們依然沒變。」廣場上的人開始稀少,停歇的鴿子一隻只飛翔起來,渲染著昏黃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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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西元前――周杰倫歌詞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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