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場長跑,目標是開心和快樂

人生是一場長跑,目標是開心和快樂

小時候,他是那種人見人愛的乖孩子,模樣長的討人喜愛,性情又柔順聽話,腦子還不笨。所以無論走到哪裏,他都能得到大人們的稱讚和認可。那時,他自己真覺得他這一生差不了,一定會在人們的羨慕和讚揚中渡過的。

可是,剛上初中他就失落了。因為無論他怎麼努力,成績卻再也不能名列前茅了。儘管他品行依舊優良,可卻再也領不到「三好學生」獎狀了。一個受人矚目的好學生,跌落成了普通群眾中的一員。

然而,打擊這才是剛剛開始。等上了高中,他的成績下滑到令他崩潰的地步。無論他怎麼努力,他始終是全班排名最後的幾名學生之一。那些在別的同學可以輕易解開的題目,對他來說卻像破譯基因密碼一樣艱難。後來,他翻閱課本就如同翻閱天書一樣毫無頭緒,每天他都是硬著頭皮坐在教室里,老師講的課十之八、九都聽不懂。由於學習成績太差,他曾一度被學校取消了高考報名資格,後來雖說恢復了資格,但落榜是毫無懸念的結果。就這樣,他十年寒窗的奮鬥,終以高考的慘敗而結束。

走出校門就不再是孩子了,就應該過自食其力的生活。於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個暑假才開始幾天,他父親就為他找了一份臨時工。雖說高考成績還沒出來,但鑒於他一向低劣的學習成績,父母顯然也沒抱任何希望。於是,他的打工生涯從他走出校門幾天後便開始了。

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家改革開放之初的日子。改革的號角已經在沿海地區強勁地吹響,而在他們這個內地小城,人們依然過着以公有制經濟為中心的生活。人們就業的首選仍是進國營企業當正式工,其次是進集體企業當正式工,幹個體戶那是萬般無奈的選擇。可是當時的國營企業、集體企業都已人滿為患,想當正式工,父母沒有點關係是辦不成的。他的父母就屬於那種不會拉關係的人,所以他離開學校的頭幾年裏一直在四處打臨工。

後來,他父母好不容易才在一家企業辦的勞動服務公司給他找到一個名額,他總算成了一個小集體企業的正式工。

他在這個小企業中的工種是車工。雖然說他上學時學習成績不好,可畢竟是高中生。在當車工學徒的日子裏,無論是學看圖紙還是學操作車床,他都毫不費力。很快他就成了一同進廠的青工們的大師兄,幫着老師傅教導青工們。

然而,出徒后獨立操作時,他的弱點就曝露了出來。他雖然對車工技術接受的快,可他操作車床的動作卻不快。但車工實行的是計件工資制,是以實際完成的工作量計算勞動報酬的。做的多掙得多,做的少掙得少。他動作慢,自然做的不多,所以掙得錢也少。起初,他和別人的差距還並不明顯,但隨着一同進廠的青工們技術越來越熟練,工作效率越來越高,他和別人的收入差距也越來越大。而這時他的各種弱點也相繼曝露了出來,比同齡人成熟晚,木訥且直性,不會討好人。各種弱點彙集在一起,使他很難再適應那個小集體的生活,最後他不得不放棄了父母費盡艱辛為他找的工作。

離開那個小集體后,他又恢復了從前四處打零工的漂泊生活。在工地上當過小工,既要為工頭出賣苦力,還要協助工頭從工地往出偷東西,還得替工頭去幹家務活。在化工廠當過苦力,化學藥品刺鼻的氣味,常常嗆得他喘不過氣來。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回到他在農村的老家,在一家鄉鎮企業里加工塑料泡沫包裝箱。那家鄉鎮企業並不在他老家,而是在離他老家十幾里地的另一個村子裏。那時還施行半夜交接班,他經常在午夜時分一個人騎自行車穿行在田間道路上,路上會經過一個飛機場。機場跑道邊安裝着整齊排列的導航燈,在夜晚會有節奏地向天空打出一束束光柱。每次路過飛機場,看着那如夢如幻的光束,他心裏想的卻是:活個人咋這麼難呢?

就在那段漂泊不定的日子裏,有一天在街上,他偶然碰到了他高中時的班主任。像他這種差學生,在學校時都不招老師待見,如今混的這麼落魄,就更不奢望得到老師的讚許了。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和班主任打了個招呼。班主任也禮節性地和他寒暄了一下,等轉過頭,班主任忽然「呲」地一聲就笑了,那笑聲自然是嘲笑他的。

他知道班主任不是在嘲笑他上學時的愚笨,也不是在嘲笑他今天的窘迫,他嘲笑的是就他這麼樣的一個人,居然還想當作家!

是的,他的理想是當作家。他上學時的考試成績雖不怎麼樣,但他對中華傳統文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熱愛。上中學時,唐詩宋詞的許多經典篇章他已爛熟於胸,以至於同學們不知道某個名句的出處時,就會來問他。另外他對聽故事,講故事有濃厚的興趣。很小的時候,他就能把聽來的故事,再講給旁人聽。長大后他雖沒有迷上給人講故事,但卻記住了許多故事和歷史典故。當人們看歷史影視劇看的一頭霧水時,他卻能把劇情的背景講的一清二楚,以至於有人奇怪地問他:「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他當然不是什麼都知道,只是比一般人略知道的多一些。

由於他有這個天份,當他發覺自己沒有希望上大學后,他便把當作家確立為自己的人生目標。甚至他在高三時就寫了一部短篇,並且投了出去。設想當別人從高考中收穫成績時,他也能從報社收穫成就。然而,小說卻被退了回來,但他的志向卻由此樹立起來。

不過,要想真正成為一個作家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倒不發愁寫不出來,只是寫出來的文章水平怎麼總和報刊雜誌上的文章差的一大截呢?當時真想找個同道一起奮鬥,最起碼可以相互鼓勵。可是他所能接觸到的卻儘是些連他這個高中差等生都不如的人。他的工友們都是些初中畢業或連初中都沒畢業的人,他的師傅們都是些小學畢業或沒有學歷的人,偶爾遇到一半個有學歷的人,也因多年不學習,學過的知識大都忘光了。在那些年他連高考落榜生都沒有遇到幾個,後來他才知道,他當年做的那些工作連高考落榜生都不願做。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人像他一樣想當作家,似乎也不奇怪。

他雖處在這樣的環境,卻並不隱瞞自己的志向,他的工友們都知道他是想當作家的人,他也把他寫的東西給他們看。可即便是這些學歷比他低的多的工友,對他寫的東西也看不上,客氣點兒的說他是白費勁,不客氣的則直截了當說:「你這東西根本發表不了!」他在沮喪之餘也只能暗自安慰自己:「和這些人根本不能談文學!」

可不能和他們談,總該找些能談的吧。他剛走出校門的那幾年,文學在社會上還是比較吃香的,各級刊物辦的也比較活躍,可是他除了通過郵局向編輯部投投稿外,卻從不敢親自去編輯部登門拜訪,請編輯老師給指點寫作,因為他太木訥和不善應酬了。他曾有過一次名師指點的經歷,指點他的老師是位已經成功的作家,當老師點評完他的作品回過頭去時,他看到老師在強忍着偷笑,不知道老師是在笑他的作品太幼稚還是笑他的表情太獃滯?

不過,這些來至外部的打擊,時間一長也就淡忘了。最讓他感到鬱悶的是,他的父母反對他搞寫作。他們雖然沒有公開阻止他寫作,但從他們的態度中他知道他們是不贊成的。他當時就想不明白他搞寫作有什麼不好呢?首先這是積極上進吧?比那些下了班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年輕人強吧?也比那些外出打拚的年輕人安穩吧?至少不會遇到什麼風險或是惹下什麼禍事吧?可他父母就是固執地不喜歡他搞寫作。這樣困惑了他數年之後,有一天他忽然似乎破解了其中的原因。他隱隱約約感到他父母不喜歡他寫作,是擔心他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就會離他們遠去。當時他還說不清其中的原因,只是憑直覺感到是這樣。後來隨着他對人生體驗的加深,生活告訴他真的是這樣!

因為我們中國人的親情是沒有界限的,父母會包辦許多本該由子女抉擇和承擔的事情,也會把自己的一些意願強加給子女,在父母的人生規劃中會把子女的人生也計劃在內。雖然他學習不好,沒有給父母帶來榮耀。但他性情溫順,最適宜實踐中國人的這種親情規則,父母把他們的意願施加在他身上,不會遇到強烈的抵觸。雖然他們家的孩子不止他一個,但父母已經計劃好晚年是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他們怎麼能讓他遠走高飛呢?

而事實上,在這種家庭環境中長大的他,當時也沒有離開父母獨立生活的能力。當時的真實情況是,父母不希望他離開他們,而他實際上也離不開。他四處打零工的那幾年,也正是內地人南下廣東淘金的高潮期,他雖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聽說了不少內地人在廣東掙大錢的故事。他羨慕之餘心中卻始終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這些內地人是通過什麼關係去的廣東?許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這些人哪有什麼關係啊,全是憑自己出去硬闖蕩出來的!可是從小習慣了由父母安排生活的他,卻根本不能想像沒有人安排或引領的生活該怎麼過。

他的這種心理狀況,嚴重影響了他的發展。他在勞動服務公司當車工的那兩年,曾得到一個去北京參加文學筆會的機會。由於父母不便公開阻止他的追求,於是他得以如期參加了筆會。在那裏他見到了一批和他同齡的文學青年,雖然當時他還拿不出成功的作品,大家還是把他當作同志一樣認可,他也有找到組織的感覺。在短短几天的聚會中,甚至有姑娘主動向他示好,而且他們幾乎不用熟悉的過程,就可以很自然的交流。這在他窘迫的現實生活中,可是從來沒有的情況,然而他卻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對方。當時他給他的解釋是,那姑娘的形象還不符合他心目中理想的標準。可是後來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氣質和素養與他相當的姑娘,他還是莫明其妙地錯過了!然而他在一些氣質和素養與他有很大差距的女孩子身上,反倒下了不少功夫,但結果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成不了」。直到多年以後,他看到他的妻子在素養和觀念上每每能與他的父母達成默契時,他恍然大悟。當年表面上看,他是在煞費苦心地給自己找對象,實際在潛意識裏他是在給他父母找兒媳婦。因為在潛意識裏,他清楚他是離不開他的父母的,所以他娶的老婆必須他們能接納。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實際在潛意識裏他一直在受着他父母的暗示和影響,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在他們安排下生活。想明白這些以後,他曾仰天長嘆:「人啊人,你真的了解你自己嗎?」

這種對父母強烈的依賴心理,對他的生活,猶其是對他的文學追求造成很大限制。在那些年,他曾經參加過一個文學社,但他不敢讓他的父母知道。因為他父母不贊成他參加任何社會活動,在他們的眼裏那些活動組織者,都是居心叵測的騙子。所以他只能在方便的時候去參加一下文學社的例會,文學社舉辦的外出活動他從未參加。因為長時間不回家,他是要向父母說明原因的,而且外出活動也是要花錢的,這兩點父母都是不會同意的。他那時每月掙的工資都是要交給父母的,再由父母給他幾元零花錢。父母是不贊成他花錢去搞文學的,甚至都不贊成他花錢買書,他們認為那還不如買點好吃的吃了划算。所以他是不敢因為參加文學社活動或買書問父母要錢的,看到想買的書,他得等把零花錢攢夠書價才能去買。他之所以能去北京參加一次筆會,他想一是他父母不願落下他們不讓他搞寫作的話把,二是他當時已經工作好長時間了,除了每月的幾元零花錢再沒提過任何花錢要求,弟妹們都能花錢,怎麼可以不讓他花?讓他去一次也就算他們支持過他了,對他也公平了,他再有什麼要求也就好拒絕他了。等他從北京回來后,他再提什麼學習要求,他父母就以他北京之行一無所獲而拒絕了他,而他從北京筆會帶回來的文友通訊錄,莫明其妙地就找不見了。後來,他曾對他去北京參加筆會和參加文學社的行為做過反思,以他當時的寫作水平在這些活動中想取得成績還做不到,但是他通過這些活動拓展人脈,結識志同道合們朋友還是做得到的。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無論是對他提高寫作水平還是開拓寫作事業,都是有幫助的,甚至就是對他當時艱難的打工生活也是有幫助的。可是由於他在心理上和生活上都受到制約,不能全身心地投入這些社會活動中,也就沒能成為一個廣交五湖四海朋友的人。

他終於發現家庭是他事業追求上的一大障礙,於是他開始在內心盼望着自己能早點結婚,期望自己結婚後能擺脫家庭的束縛。為什麼是靠結婚來擺脫家庭的束縛呢?因為這是他擺脫父母管束的唯一正當理由。他是個性情溫順的人,他不能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和父母起巨烈衝突,他也不可能通過去外地工作的方式離開家,因為父母不允許。後來他曾在雜誌上讀過一篇關於一個文學青年的報道。這個文學青年為反抗父親給他包辦的婚姻而離家出走,過着四處流浪的生活,飽償了人世間的各種艱辛和苦難,最終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才找到穩定的工作,並走上了寫作之路。看完報道之後,他曾經設想如果他遇到這個青年的情況會怎麼辦?他會不會離家出走?想來想去,他認為他不會走。首先從小養成的依賴父母的生活習慣,使他不知道離開家該怎麼生活。再有就是他的父母都不是極端人物,雖然他們希望子女順從他們的意願,但子女實在接受不了時,他們也不會用過激的方式強迫。其實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離家出走呢?離開家後生活多艱難啊!一定是留在家裏的痛苦已經遠遠超過了流浪的痛苦,家裏已冷酷的找不到一點溫情,人才會狠下心離家出走的!比較起來他們家還是有溫情,儘管這溫情里常夾帶着父母的意願而有些變味,但終究還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所以他沒有選擇用離家出走這種極端方式離開父母,而是計劃用結婚這種比較合情合理的方式離開父母。然而,由於他在潛意識裏考慮的是他找的妻子能不能被他父母所接納,結果他找的妻子無論是價值理念還是行為方式,都和他父母有某種類似。婚後,他並沒有按他設想的那樣獲得更多自由,相反失去了更多自由。

結婚前,他已經結束了四處漂蕩的打工生活,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在一家水泥廠當了一名工人,這是一份不需要多少技術,只需要吃苦耐勞就能勝任的工作。這正符合他的特點,所以這份工作是他打工以來做的最出色的。憑這份工作的收入,他支撐他的家庭開支綽綽有餘。他那時在心裏感覺很慶幸,能在他結婚時找到這樣一份工作,讓他可以比較輕鬆地承擔家庭責任,不必再四處漂泊,這樣他就可以安心寫作了。可是婚後他才知道他妻子並不贊成他搞寫作,原來他父母還不便公開阻止他搞寫作,而他妻子卻公開阻止他寫東西,在家裏他甚至連書都不能看了。他原來堅持多年的業餘時間搞創作的習慣,竟硬生生被終止了。

可是經過多年的積累,他的寫作水平和思想認識都日漸成熟,到了該出成果的時侯。成熟的故事和構想在他腦中湧現,可回到家他卻不能把他們寫下來,迫不得已,他開始一邊工作一邊寫作。

水泥生產使用的都是那種比較高大笨重的設備,製作精度不高,運轉起來會產生震耳欲聾的雜訊和厚重的灰塵,生產環境是非常惡劣的。但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設備啟動后即可自動運行,不需要工人再繼續操作。工人可以坐在控制室里,隔一陣兒出來查看一下設備是否正常運轉就行了。坐在控制室的時間,為他寫作提供了可能。他把稿紙撕成巴掌大小裝在工作服里,呆在控制室的時候,他就掏出來寫上一段。然後他再出來檢查設備運行情況,確認一切正常,他便返回控制室繼續寫。那時他的寫作功力還很淺,一天也寫不出多少字,有時因某個情節不會描寫,一天都寫不出一個字,有時因設備運行不正常,連續幾天都不能寫作。但是他沒有放棄,這樣寫寫停停,終於完成了他的第一個中篇。

第一個中篇的寫作成動,極大地增加了他的寫作信心和熱情,隨後他又完成了幾個短篇,感覺一篇比一篇好。就在他在寫作上即將有收穫的時候,他所在的水泥廠卻破產了,他成了下崗大軍中的一員,面臨着重新擇業的問題。

對這種情況,應該說他還是早有預見的。當他還在水泥廠乾的順風順水的時候,他就想再學一門技術。這倒不是他那時已經預見到水泥廠要破產,而是水泥廠的強體力勞動和惡劣環境,實在不適合人們長期從事這樣的工作。於是他就想學門技術,以便在適當的時候能轉到其他工作上去。他選擇的是學習電腦操作,那時電腦在人們生活中還不普及,電腦操作還是一門比較稀缺的技術。可是他和他妻子一商量,就被否決了。那時他還在新婚期,妻子有什麼願望他盡量滿足,妻子不同意的事他就不做,可這無形就又給自己的發展套上了枷鎖。前面說過,他妻子和他父母的價值理念是比較相似的,任何不能立即產生回報的投入,他們都是不能接受的。他後來也反思過,如果他剛離開學校的頭幾年,父母不是急着讓他掙錢,而是選擇讓他學一門適合他的技術,他可能就不用那樣四處漂泊的打工了,收入會比那高卻沒那麼辛苦。可那時他剛入社會,還什麼都不懂,父母卻不能為他做出這樣的計劃。如今他懂了,卻又因妻子的阻攔不能實施,可選擇的仍只有打工一途。

於是,下崗后的他立刻又陷入找工作的困境。他先是去保險公司去賣保險,但現實很快就告訴他這不是他能勝任的工作。不久之後,他就改行給人送水送報紙了。最後幾經周折,他又進一家企業當了工人。

工作穩定下來之後,他自然而然又想起了寫作。不過有了這麼多經歷的他,學會了如何擺脫父母妻子的限制,來實現自己的目標;也學會了如何拒絕父母妻子強加在他身上的意願。他開始跳出家庭看社會,卻驚訝地發現社會早已進入網絡時代,網絡為人們提供了更廣闊的展現自我的平台,像他這樣喜歡寫作的人,可以把自己的作品發佈在網上,而不用在擔心編輯部退稿。可這時他遺憾的發現,他還不會操作電腦不會上網。前面說過他早就有學習電腦操作的想法,所以他不是剛剛知道有網絡,也不是買不起電腦,可就因為家庭的阻撓,他一直無緣接觸這些。如今他不管家人的想法了,他從書店買來電腦入門書籍學習電腦的基本操作,家裏沒有電腦就去網吧的電腦上練習,遇上疑難問題就向懂電腦的人求教,這樣他終於學會了電腦操作和上網。然後,他在網上註冊了自己的帳號,把自己的作品一篇一篇地發到網上。幾年下來,竟然累積到幾十萬字!

這時,喜歡他的人看了他的作品會連聲說好,敵視他的人看了他的作品則會默默的放下,一句話也不說。而一種更有趣的現象是,一些久不聯繫的同學忽然發來短訊或打來電話向他表示問候,還有同學通過旁人委婉的邀他見面,可所有這些同學和他的談話,或含意模糊、或模稜兩可、或欲言又止,把他搞的莫名其妙。時間久見的多了,他才忽然想通了其中奧妙,原來這些同學找他只有一個意思,就是想讓他把他的作品轉讓給他們。他真想不到生活中還會有這樣的事情,這些人可都是當年的好學生啊!(可能差學生混的不好,所以用不着)他不知道當年嘲笑他的高中班主任,如果得知他引以為傲的好學生,如今淪落到抄襲他這個差學生文章的地步是何感想?在這些想抄襲他作品的人當中,也並非全是人品低劣的卑鄙之徒,他們想抄他的作品又說不出口,說明還是有廉恥心的。可能實在是生存的壓力太大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吧?

如果他答應了那些同學的請求,應該可以馬上獲得一些實際的利益,甚至可能改變他的生活境況。可是他沒有那麼做,一則他不願意以這種方式為自己謀取利益;二則那些作品都是他的心血之作,就如同他的兒女一樣,他實在不忍心把它們送人。

他還是願意通過自己實實在在的努力去爭取成功。這時,他已經是一個對網絡文學比較熟悉的人,看到別人在網上寫作獲得成功,他也決定朝這個方向發展。他選擇了在網上創作長篇大書這個比較費時費力的路徑,由於受到家庭的制約,他仍然是一邊工作一邊創作,因而寫作進度很慢。這對十分注重更新速度的網絡文學來說,是致命的缺陷。但他當時毫無辦法,只能咬牙硬挺,最後作品竟然也頗具規模。

可就在他的作品故事進入高潮,內容精彩紛呈的時候,他打工的企業又倒閉了,他再次回到了到處打零工的狀態。然而,這時他已經不是剛走出校門的少年郎了,社會也不是當年那樣了,打工者中大專學歷也比比皆是。在應聘工作的行列中,他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只能去選擇那些一般人不願意做的工作,而且還很不穩定。寫作只能被迫中斷,也看不到可以繼續的希望。

他沒有放棄,一直在尋找適合自己的機會。一天,他從招聘廣告上看到一則報社招聘記者的啟示。他心裏怦然一動,那可是他嚮往的職業啊!但是,當時他已經年過不惑,更重要的是他只有高中學歷,人家會用他嗎?他猶豫再三,終因不願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鼓足勇氣前去應聘。報社負責人一看他的年齡,再聽他的學歷,馬上皺起了眉頭。等他在報社的電腦上打開登載着自己作品的網頁,報社負責人才答應讓他試試。對他的工作,報社負責人只留下一句話,每星期寫五篇稿子,能幹就干不能幹就算了。

一星期五篇稿子,那就是一個工作日一篇稿子。自從工作以來一直當工人的他,都不敢問問該去哪裏採訪,只能自己跑到街上去找目標。一星期下來,居然如數把稿子交齊了。就這樣,當了二十多年工人的他,忽然做起了記者,而且越做越順手,很快他寫的報道就上了頭版頭條。連他自己都在內心讚歎自己,真有做文化工作的天分啊!就在他以為自己終於走出人生的困境,實現了人生理想的時候,報社卻關閉了。原來這個報社是與某大報社合作開辦的,使用的是大報的刊號。大報社更換領導后,決定不再搞這種合作,他所在的報社沒有了刊號,只好關閉了。

他又恢復了四處打零工的狀態,但他沒有灰心,他從當記者的經歷中找到了自信,也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他把當記者時收集到的一個古村景區的民間口頭傳說,進行加工整理和創作,使這個民間口頭傳說成了一個完整故事。通過這個故事,他應聘到了那個古村景區做了文案。

到了古村景區后,他有了如魚得水的感覺。每天所從事的文字工作是他能勝任的,更是他喜歡的,他可以在工作中把自己的聰明才智發揮的淋漓盡致。很快他就成為了景區公眾號的編輯,雖然說他只有高中學歷,對電腦操作一知半解,但憑着他對工作的熱愛和鑽研,很快就學會了對公眾號的編輯。長期的寫作經歷為他積累了深厚的文化素養,他編輯的公眾號新穎別緻很受歡迎。漸漸的,他引起了當地文學圈的關注,開始參加各種文學活動。

他發現他竟成了在這個社會過的比較自在的人。由於他一直堅持過最簡單的生活,雖然他收入不高,卻並沒有太大的生活壓力。而他卻又確實可以算是成功的人,有着可以驕人的作品。他的生活是那樣的有滋有味充滿生機,不像那些毫無目標的飲食男女,整天泡在麻將館里,耗到午夜也不肯回家。他不僅自己沒有被利慾誘惑,由於他的影響,他的家人也很少被利慾誘惑,他的日子過的平靜而充實。

回顧所走過的人生歷程,他發現人生真的是一場長跑,但目標既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能夠開心快樂地生活。實現了目標你不一定就多麼富有,但你一定能獨立生活、懂得滿足;實現了目標你不一定就無憂無慮,但你一定能看淡煩惱、放下憂愁;實現了目標你不一定就沒有傷害和災禍,但你一定能一次次地戰勝傷痛,重新站起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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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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