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郡主番外(完)

96.郡主番外(完)

陳大夫怔住,對他的疑問很是驚訝,「你不知道嗎?」頓了頓,看着眼前面色如紙的男人,他繼續說:「郡主昨兒請我過來看病,我把完脈才知道,她啊根本不是生病了,而是懷了孩子,她她她她竟然沒同你說么?」

陸書言清瘦的身軀晃了晃,頭腦疼的不行,蠕動着嘴唇,此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沒有其他人告訴你嗎?」

哪裏來的其他人呢?他昨晚奔着她的命而來,回去都沒人知道。

陸書言腦仁疼得厲害,閉上眼睛就想起來昨晚她蠕動嘴唇很想說話時的樣子。

她當然不可能說的出話來,他下的可是□□啊。

事實上,趙行樂能撐那麼久已經超出他的想像了。

陸書言彷彿聽不懂陳大夫的話,滿面茫然,面白如紙,「說什麼……她應該跟我說什麼……」

陳大夫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若是妻子孩子都還活着,他說出來是好事一樁,如今郡主同她肚子裏尚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一起死在了大火里,而此時陸書言的樣子也不像是知道這事。

他既然已經說出了口,也就隱瞞不下去了。

陳大夫表情沉痛,「郡主懷有身孕了。」

懷孕……懷孕……真的懷孕了。

方才有一瞬,陸書言以為自己聽錯了,事情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呢?

他神情恍惚,喉嚨沙啞,「什麼懷孕……你不要騙我……陳大夫你……」

「我怎可能騙你!就在昨日我親手診的脈,確實是喜脈,絕對不會錯的!」陳大夫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生怕他懷疑自己在撒謊。

陸書言的喉嚨火辣辣的疼,靈魂深處彷彿在震蕩,問道:「幾個月了?」

陳大夫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回道:「兩個多月。」

語罷,他又語重心長的勸道:「我瞧你臉色不好,你這兩天可千萬要保重身體。」

陸書言已經聽不見他的說話聲了,手指顫抖,拖着沉重的身軀,渾渾噩噩跌跌撞撞的走了。

寬大衣袖下一雙修長的手指,止不住的在顫抖,他快步走回那個被他親手燒沒的屋子前,筆挺挺的站在原地。

一雙眼睛茫然又無措,他抬起雙手似乎在回想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麼。

他不僅親手毒/死了她,他還用她送的匕首親自捅了她一刀,那個位置……那個位置……如果他沒有記錯,分明就是……

陸書言這輩子也沒見過趙行樂哭沒見過她服軟,難怪……難怪昨晚她眼眶裏的淚珠就跟泉水一樣往外涌。

死之前她是不是想告訴他,懷孕這件事呢?

不知不覺,陸書言的臉頰好像濕了,他伸手抹了把臉,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他以為趙行樂就是他的夢魘,只要殺了她就再也不會做噩夢了,不會夢見表叔和表妹一家鮮血淋漓的畫面。

陸書言忽的扯起一抹笑來,沒關係,他本來就活不久的,這句身體這麼差,肯定活不長。

一命還一命,他殺了她,會拿自己的命賠。

只是那個孩子,他原本還不知道的孩子,就那麼死了,被自己活活捅死了。

一定很疼吧。

陸書言眨眨眼,什麼都流不出來了,眼眶乾澀,胸膛好似被人用手掏出個大洞,太疼太疼了。

怎麼會這麼疼呢?

回憶一點點在腦海里閃過,他想起來成親那晚,趙行樂羞紅的臉色,想到她明明疼的不行卻還說沒事的模樣。

那雙亮晶晶的眼,望着自己時好像在發光,璀璨如星。

這三個月確實很平淡,但是那些細枝末節好像已經侵入他的腦子,甩都甩不掉了。

原以為趙行樂同傳言一樣,張揚跋扈,草菅人命,可事實好像不是這樣,她懂事聽話在府上也有手段,獎罰分明。

陸書言覺得她其實也沒有那麼壞。

如果……如果不是聽見了表妹慘死那段,他……不至於……不至於下那樣的狠手。

砰的一聲,陸書言跪在地上,雙手掩面,他沒有哭,只是沒有辦法再繼續直視這片廢墟了。

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也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趙行樂的葬禮很快就過去了,宮裏來了很多人,甚至出喪那天,皇后都親自過來了。

所有人都告訴他,不要弄垮的自己的身體,勸他節哀。

陸書言苦笑,若這些人知道是他親自動的手,恐怕會震驚的吃不下飯。

入土的瞬間,陸書言忽然上前,一雙手死死扒著棺材一角,任其他人怎麼說都不鬆手,他的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後悔了。

他不該這樣做的。

可是陸書言哭不出來,也沒有眼淚可流,眼眶裏爬滿了細碎的血絲,他被人拉開,所有人都不讓他靠近。

陸書言眼睜睜的看着棺材被埋進土裏,屍體是他親手燒的,棺材裏只有她生前的衣裳還有她的骨灰。

他喉嚨叫的啞了,可是沒人聽得懂他在叫什麼。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悲傷過度才會做出那樣出格的舉動。

他不難過,他只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再抓住她。

能不能讓她……回來。

從這之後,陸書言一直在等死,他覺得他這具身體活不過多久了,可大夫看過幾次后卻說他的病見見好了起來。

也是,沒人給他下/毒,他的身體自然就好了。

陸書言總是做夢,夢見趙行樂穿着嫁衣甜膩膩的對着自己笑,她的懷裏還抱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

那嬰兒睜開眼懵懂的看着他傻笑,夢裏的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們兩個。

一湊過去,畫面就像碎了。

陸書言每每醒來,心口都是撕心裂肺的疼,五臟六腑沒有哪一處是不痛的。

才過去了不到一年,他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陸書言站在窗邊,靜靜地往外看了很久,等到腿麻了,他才拿起斗篷戴在身上,然後推開門,在風雪交加的夜裏獨自一人離開了家。

他去了趙行樂的墳前,眉間落滿霜雪,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陸書言伸出手輕輕的摩挲著墓碑上的字跡,他緩緩坐了下來,頭靠在上面,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趙行樂,你恨我吧。」

「記着我對你狠,下輩子一定要找到我報復回來。」

「趙行樂,我忽然有點想你了,我去找你好不好?順便下去看看我們的孩子。」

「趙行樂,對不起……」

夜裏的風將他的話帶向遠方,誰也聽不見。

陸書言的屍體是兩天之後才被人找到的。

他倒在趙行樂的墓碑旁,額頭磕了一個大洞,成了一個血窟窿。

他的死相很寧靜,唇角彷彿還帶着笑意。

他再也不會做噩夢了。

他再也不會夢見她們母女兩個,不會伸手什麼都碰不見了。

死前的陸書言還是很難過,她的一生被他弄的這樣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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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妾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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