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平棊

24.平棊

「周掌柜是什麼時候出城的?」崔清不答反問。

崔暄數了數指頭,「好像是前兩日。」

盧絢和周家的人在外頭守著,若有人出入定會被發現,所以,要麼周五娘的丫頭和周掌柜一起出城被抓走——可能性極小,畢竟抓到了丫頭,就不用再守著了,要麼,她趁亂逃走,要麼,她還在裡面藏著。

三間茅屋,那丫頭到底藏在哪呢?

崔清手上的蠟燭快燒到手上,她一口吹熄,瞥向崔暄手上的燈籠,「我再進去看看。」

他們這一番耽擱,已近凌晨兩點,研究小組們都在打哈欠、泡濃茶,專家學者們大多上了年紀,身體經不起折騰,陳仁早讓年老的回去睡覺,年輕點的排班守著。

「這裡頭會不會有地窖什麼的?」茅屋的布置很簡單,坐南朝北的大屋正中間是廳堂,供奉關公像,廳堂左側為居室,右側堆積一些雜物,東茅屋為卧室,估計供周富住的,西茅屋是廚房——把廚房和茅房放在一起,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

「不可能!」跟在後面的崔暄迫不及待地道,「地板、牆壁,我都敲過了,沒有中空的聲音。」十七娘頻頻點頭,很是贊同。

她細細轉了一遍,實在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床榻、椅子、綉了一半的綉樣、廚房裡開著蓋子的黑陶罐……如原樣般擺放,彷彿這間屋子的主人只是去鄰居家借東西,馬上回來。

「那她到底藏在哪裡,」燭光實在太過微弱,很多東西看不清楚。

退休的老刑警精神抖擻地分析著方才截屏的圖片,一張一張彩打出來,仔細揣摩,其他沒睡著的人都過來幫忙,突然,他好像發現什麼似的,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們來看看,」他叫道,「關二爺的身上,是不是有灰?」

「他們出門兩天了,這茅屋那麼破,」一個小年輕不置可否,「落點灰沒啥啊。」

「這你就不懂了,」老刑警直起腰來訓道,「關二爺可是財神爺,凡是家裡經商的,定要請尊關公像回去,現在人們不信這些,但是在古代,敢讓關公身上落灰?還想不想賺錢了!哪怕整間房子都漏雨,關公像也決不能有事!」

這話鏗鏘有力,落地有聲,其他人只有垂頭聽教的份。

「關公像?」崔清舉起燈籠,湊近去看,這尊關公像大概她胳膊肘那麼高,銅鑄的,被香火熏得微微發黑,仔細一看,其上的確蒙著一層薄灰。

她又點著蠟燭去看地上的灰,似乎只限於廳堂關公像這一小塊,木板上的其它地方的灰塵都沒有那麼厚,有手去摸,搓搓手指才能發現。

崔清抬頭向上看,蠟燭光範圍太小,僅能勉強看到其上的輪廓,原以為會看到房梁,沒曾想眼中所見卻是一小格一小格的木質天花板。

[這是平棊,以前的天花板,]歷史小組道,[古代人晚上睡覺,一睜眼看到主梁次梁在眼前橫著,一大堆木材陰森森對著人,很害怕,裝修的時候就安個天花板,有的用板子覆蓋,有的用紙糊,看來周掌柜賺了不少錢,雖然買不了長安的房,卻能改善一下居住環境。]

「我記得,後面好像有架梯子?」崔清轉頭問崔暄。

三人去主屋屋后,把竹梯抬進房,斜靠在牆上,研究小組測過窗戶和灰塵的距離、天花板到地上的高度,以及崔清反饋的——把頭髮吹起來——的風速,結合天氣的變化,計算出灰塵從天花板落下的位置,就在關公像頂上左上方的角落。

崔暄自告奮勇地爬著竹梯向上,兩個娘子兩邊幫扶,以免這吱呀作響的竹梯倒下來,一片昏暗中,他敲敲打打天花板,灰塵從上方縫隙里滑落,直落到她們頭髮上,彷彿下了場雪。

「這裡是鬆動的,」崔暄大喜過望,他摸到一處,用力一推,灰塵簌簌往下落,燈籠燭光照過一塊塊小木格,陷進一塊黑洞。

崔暄不顧自己上好的袍子,兩臂向上撐,如一隻毛毛蟲般蠕動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爬進那塊黑暗裡。

「要不要蠟燭?」十七娘清脆地喊道。

「不用,我摸到人了!」崔暄的聲音穿過天花板傳出來,又叫道,「去叫表兄來……算了,指望他來接還不如我自己背下來。」

沒過多久,滿身灰的他背著個昏迷的、同樣滿身是灰的女孩出現在天花板的方塊洞里,他喘著粗氣,嘿喲嘿喲地順著梯子滑下來,十七娘接過這個灰頭土臉的丫頭……唔,有股尿味。

崔清攥著香囊,默默退開一步,不是她有潔癖,實在是因為方才的陰影還沒消退。

找到了丫頭,崔暄迫不及待地宣布打道回府,他笑容滿面,整個人好像biubiu發光的小太陽,看來,挽救一條——甚至兩條生命,對他來說,都是件極了不起的事。

崔清鬆了口氣。

周五娘的屍身是她叫破的,無形之中多了幾分責任,見丫頭已被尋到,案件有望告破,她臉上也掛上了淺淡的微笑。

「她還好吧?」崔清站在一旁問。

「還活著,」十七娘笑道,「嘴唇乾裂,有幾日未進水食了,要好生調養一番。」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從這裡到崔府至少半個時辰,那時候得到凌晨三四點——凌晨四點,長安城鐘鼓齊鳴,崔清擔心黃鸝被吵醒發現自己不在床上,和墨香不同,她睡得淺,容易驚醒。

三人抬著丫頭,一溜煙跑出周富家,眼見盧絢竟然坐靠在院牆邊打盹,白衫黑髮,黃土牆銀月光,猶如一幅妙手天成的畫卷。

「糟了,」崔暄低聲叫道,「他睡著了。」

見崔清面露不解,十七娘輕聲解釋道,「盧七郎最討厭別人叫醒他,已經為此換了三個丫頭,四個小廝,斷交兩個好友。」

「那現在怎麼辦?」長期睡不著的人被人叫醒的心情,她能體會一二。

三人面面相覷。

而就在此時,不知是不是盧絢感受到他們的怨念,他撐著腦袋的右手慢慢往右邊滑,眼看就要撞到院牆,他猛地驚醒過來,一臉懵比,還打了個小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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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大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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