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報恩的貓妖15

此為防盜章皇城內，殘陽西撤。小皇帝低頭看著手裡的一份戰報,不發一言,像座石像一般,長時間的矗立在窗邊。直到夜幕星空，小皇帝才像是受不住的踉蹌了一下，一旁的太監急忙上前扶住小皇帝。

「陛下！當心！」

小皇帝微微閉起泛紅絲的眼睛，將顫抖的手收進袖中,干啞的聲音響起：

「都出去吧。」

「是。」

不到片刻,這殿內只剩下小皇帝一人,空空蕩蕩。他一點點緩慢的蹲下身子,環抱住自己,眼淚悄然無聲的順著臉龐落下。

我錬國,不會滅亡在這裡的。對吧,宇辰將軍。

那張戰報被小皇帝緊緊的攥在手裡，上面隱隱能看見一行墨跡模糊的話：

『陛下,武城已安,莫念。』

羅國將軍帳篷內，幾名大將聚在一起，對著鋪在桌上的一份戰報緊鎖眉頭。

他大羅國一路向南討伐沿路大國,打算一鼓作氣統一天下，這一路上幾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算是樂國這種大國,也在他們的大軍之下化為歷史。在許威計劃中,壓根不屑去考慮的一個弱小到不堪一擊的國家,錬國，不過是耗費個吹灰之力的功夫，便能攻陷的國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弱國，竟然抵擋住了羅國大軍的鐵蹄。

許威簡直不敢置信，預計中1月便能攻陷的國家，如今已經生生耗了2月，還沒有攻陷錬國的內城，甚至於之前攻下的城池在被人一點點的收復回去。他們每一次的進攻，就像是被人預知了一樣，總有各種各樣的埋伏等著他們。除此之外，就好像老天都在幫著他們，一會兒颳風一會兒下雨，他們的士兵被這鬼天氣搞的狼狽不堪，錬國的士兵卻鬼一樣的出沒詭異，打的他們防不勝防。幾次下來，他們損失慘重，而錬國的士兵滑不溜秋的，愣是幾乎沒有損失。

長久以來，定是要出事的。攻不下錬國事小，若是讓上頭知道了，這事兒就……許威心中閃過萬般思緒，這營中必定有了內奸，而且……

對每一個指令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必定是在這裡中的一位，亦或是幾位。

許威狐疑的眼神在幾位將領中來回遊盪，最後鎖定在一位將領身上。

這人的身影，似乎與那晚的人有幾分相似啊……

錬國邊城內，數位身材魁梧的將領坐在桌子兩側，桌子的主位上，卻坐著一位身材消瘦，面色慘白的青年。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對此表達異議，一張張充滿煞氣的臉上，是一雙雙充滿狂熱與崇拜的眼睛。

四周站立著的的士兵們也如同那些將領一樣，看著那青年的眼神，就像是看著自己的神一般。

被眾星拱月的那個青年看著桌上的那個沙盤，一隻手輕輕掩在嘴邊，喉中傳出幾聲抑制不住的咳嗽，隨後把幾顆石子看似隨意的投擲進那個沙盤裡面。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

「差不多該亂起來了。」

「將軍！那我們是不是該趁此一把將我國的城池全部拿回來！」

「不，還不急。」

「報！」

軍帳外的一名通訊兵對著眾位將軍行了個軍禮后，快步走到那名青年身邊，俯下身子輕聲說著話。片刻之後，青年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那名小兵退了下去。

面色蒼白的蕭沐看著底下一片盯著他的將士們，神色肅穆，輕閉雙眼后，又睜開了雙眼。此刻他的眼中全是堅決與不顧一切。

「你們先出去吧，劉凱留下。」

片刻之後，軍帳內只剩下他們二人，劉凱二話不說，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將鐵質頭盔抱在懷裡，一隻手攥成拳頭抵在心口。

「將軍，我劉凱，願為錬國獻出性命。」

蕭沐站在他的身前，低下頭看著劉凱：

「聽聞劉凱將軍學過機關術？」

「是的！」

蕭沐不再說話，半跪在地上，伸出左手將劉凱的抵住心口的手握住，右手同他一樣死死的抵住自己的心口。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沙啞著聲音開口：

「此去定不復回，望將軍保重。」

「錬國永存！」劉凱抬起頭來，眼眶赤紅，眼中卻全是炙熱和如火一般燃燒著的信念，那團不滅的火焰中照應著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一個只用了2個月，卻成為他生命中最耀眼的存在。他，就是信仰。

是夜，一支數量不過千的軍隊趁著夜色離開了錬國軍營。而他們走向的方向，正是羅國大軍補給的城池。

劉凱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錬國的方向，隨即毫不留念的騎馬離去。

哈，真是瘋狂。他就帶領著這區區幾百號不怕死的兵，赴死一樣的撲向羅國兵馬完備的補給主城。

哈哈哈，死亦何妨。最重要的是，錬國一定能存活下來！因為，有那個男人在啊。

蕭沐站在軍營邊，目送著這一支軍隊的離開，夜風疾疾而過，帶動他的衣袂飛舞。他的背直直挺著，唇上毫無血色。突然，蕭沐皺了皺眉頭，將一隻手掩在嘴邊。

「咳，咳咳咳咳……」

該是時候回去了。否則……

「將軍！將軍您在哪啊？將軍！」

蕭沐聽著遠處那一聲又一聲越發顫抖甚至帶著點點哭腔的呼喊，嘴角不禁抽了抽。

雖然我知道我的身體沒過多久就要嗝屁了，但是你們這些奇怪的人類不要總是一副我一離開你們視線就會嗝屁的樣子好么？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將軍！您在這裡啊！晚上風大，您快回帳篷裡面休息下吧！」小兵三步並成兩步的沖了過來，蕭沐甚至能透過他那滿臉的鬍子中窺見那個小兵含淚的雙眼，以及那個瞬間從天塌地陷轉換為重獲新生的表情變化。

「一起回去休息下吧，你值夜也結束了吧。」蕭沐不忍直視的拍了拍小兵的肩膀，大步走回了軍帳里。

「將……將軍……」小兵怔愣在原地，眼角的那滴淚突然滴落下來。被蕭沐拍過的肩膀，透過那生冷的盔甲，似乎還能感受到將軍的體溫，一點一點的滲入他的全身，讓他疲累的身體瞬間又充滿了活力。

他用力的握了握拳頭，今後他一定會更努力的照顧好將軍！

「不用管這個人，我們從旁邊繞過去。」

「是，將軍。」聽聞蕭沐的話，張鴻鵠毫不猶豫的放棄了上前探查的想法。將軍自有自己的道理，他無需質疑，而且這裡風大，待久了對將軍的身體不好。

「走吧，快些回去。」蕭沐又掩嘴咳了一聲，皺了皺眉頭，與張鴻鵠騎著馬從那個人旁邊疾馳而去。這內城的防備還是不夠啊，竟然讓羅國的將軍都混了進來，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來幹嘛的，大刺刺的趴在這裡，要不是他用的這個身體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藥罐子，他早就上前兩刀將這個所謂的羅國戰神給捅了，提前將這次的任務做完了。

哎，蕭沐又嘆了口氣。曾經的他是一個解決一切問題都用拳頭的好魔，而如今的他只是一個嚶嚶嚶連人類都欺負不起的孤寡老魔，真是歲月不饒魔啊。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逐漸遠去。

趴在地上的白玄軻聽著逐漸遠去的馬蹄聲，半撐起身體，一隻手的手肘抵住地面，手掌撐住下巴，毫不在意地上的土塵，就這麼趴著看著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

「他可真好看呀。」白玄軻微微一笑，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他突然有點不想殺了這個人了。

金色的日光灑在那個人身上，映襯得馬上那個身形修長的青年好看的像是在發光一樣，病態的臉色也稍稍紅潤了起來了，那狹長的眼睛看人像是漫不經心一樣，羽翼一般的睫毛卻好像能夠掃進人的心裡，讓人心口發癢。

宇、辰。白玄軻喉結滾動，傳出一聲低沉又短促的笑聲。你給我的意外還真是多呀。

雖然他一時心血來潮，擋在他們路前，想看看他們有什麼反應。在這個敏/感點上，若是旁人，肯定會出於謹慎上前探查，更多疑一點的人，也許就直接下令就地格殺了他。他猜測了對方的萬般反應，但他卻沒料到宇辰直接選擇繞開他走。就憑著宇辰看著他的那一眼，白玄軻就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就是那一眼，猶如一道電流，電的白玄軻渾身發麻。這種一個照面，就好像被人看透的感覺，令他著迷不已，他們就好像是心靈相通，一個眼神，他們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這可真是讓人慾罷不能呢。白玄軻單手一撐地，利落的起身，隨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任性的戰神大大參觀完了人家錬國的將軍大人，大發慈悲的準備回去自己的軍營了。

白玄軻嘴裡哼著不著調的曲兒，悠悠哉哉的去找他的馬兒去了。他可要抓緊回營了，這樣才能早日見到他呀。

想起那個好像全身都散發著光芒的青年，白玄軻愉悅的如是想著。

等到白玄軻溜溜達達的騎著馬回到了自己的軍營，那幾個副將已經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了。等看到消失了好幾天的主將白玄軻終於回來了，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急出來的汗。

羅成業不滿的看著白玄軻，一把攔住白玄軻的路，擋在他的身前大聲說道：

「白將軍，你這些天去了哪裡，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么？」

白玄軻斜瞥了羅成業一眼，似笑非笑的樣子看的其餘幾個將軍心頭髮毛，心裡默默同情這個仗著自己有皇室血緣就沒了眼力見的人。還要個什麼交代，這祖宗自己記得回來就好了，反正在大事上白玄軻是從來沒有任性過的。

「白玄軻！戰前無故失聯，我們有權利懷疑你的行為！」羅成業看著愛答不理的白玄軻，心中氣極，正義凜然的將手指向了白玄軻。

「哦？」白玄軻看著指在自己面前的這根手指，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的拉長了語調，掃視了眾位副將一眼。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沒有們沒有們！我們不懷疑不懷疑不關我們的事情！

副將們冷汗直冒，僵硬著背，尷尬的笑了笑：

「既然白將軍回來了，我們也就回我們自己的營去了。」

溜了溜了，大兄弟你要找死可別拉上我們。

不過一會兒，場上就只剩下白玄軻與羅成業二人。白玄軻笑眯眯的看著羅成業，右手伸出，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像你這種不遵守軍紀的人，根本不配當我大羅國的主將！」羅成業氣的咬牙，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逞逞口舌，用力的一甩手，氣急敗壞的走了。

白玄軻好心情的當做沒看見這個人的臉色，若無其事的走回了自己的帳篷。

該拿什麼試探一下他呢？不如就用這個人吧。他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個好將軍呢。對於羅成業這句話，他可是深刻贊同呢。

想到這裡，白玄軻又一次哼起不成調的奇怪曲子。

……

「轟隆隆——」粗/壯的閃電在厚厚的烏雲層裡面若隱若現，沒過幾秒就響起了巨大的雷聲，就像是在人的耳朵旁邊響起的一樣，直震的人鼓膜生疼。

天空上飄落著毛毛的細雨，滴落在瘋狂廝殺的士兵身上，帶著他們身上的血一併落在了這片土地上。

蕭沐站在戰場的後方，安靜的看著戰局，身旁被眾位鐵甲士兵包圍著，形成一個牢固的保護圈。他眯著雙眼，看著廝殺的士兵們，快速在心裡演算著戰局，對著身邊的傳令兵下達一個又一個指令，傳令兵迅速的通過戰旗戰鼓等物品對著士兵下達指令。

雨快變大了。雨絲順著他的臉頰落下，頰邊的碎發緊緊的貼著他的臉龐。蕭沐皺著眉頭，感受著風的疾烈，再等一等，還不是時候。

風聲漸漸急促，雨點也慢慢變大，打得人臉生疼。

好了！就是這個機會！

整個戰場在不知不覺間往一邊挪動了很大的距離，直到完全移到蕭沐預計的地方后，蕭沐微微頷首，讓等待已久的小兵們回不遠的隱蔽地取來他們製作的火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