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忘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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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隨意「嗯」了一聲算作回復，手裡還在給毛團剝著葡萄,看樣子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顧錦年見狀惱怒更深,他緊緊攥住拳頭，但礙於顧立華在場,他強行忍下心裡的衝動,悶聲說：「既然你們有事要談,我去樓上！」說著就要轉身。
顧立華卻皺眉說：「給我滾回機甲學院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校里都是什麼做派？簡直丟盡了我的臉。」
高雅茹這時上前一步把顧錦年擋在身後,猶豫著說：「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就讓錦年留下來吧，我去準備做飯。」
顧立華冷哼一聲：「慈母多敗兒。」
高雅茹和顧錦年同時一僵,但沒再聽到后音,他們緊繃的情緒才終於放鬆了些。
兩人攜手離開之後,顧淮和顧立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陣子，而這段時間不算短的談話氣氛,出乎意料還比較愉快,直到高雅茹的圖像從兩人面前自動彈出告知飯菜已經做好,顧淮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
這個發現同樣也讓顧立華感到驚訝，他看到時間後起身的動作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繼續撐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不經意道：「想一想,我們也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聊過了。」
顧淮笑了笑。
顧立華當先一步抬腳走出去,「以後常回來看看。」
顧淮走在他的身後，看著對方花白斑駁的頭髮，眼前不由又浮現出上輩子死後見到的痛苦的臉，不過很快他回過神來，回了一句，「有機會的話。」
飯前的親切交談到此為止。
顧家的餐桌上向來沒有說話的規矩，顧淮也樂得不和另外兩個人打交道，一頓飯吃完，窗外抓取的投影顯示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天際有璀璨霞光透過重雲灑下來，鋪滿在天花板上。
顧錦年顯然很不喜歡這樣的自然風光，他掛著不耐煩的神色在信息牆上點按幾次，把天花板的景象換成了冷燈，讓顧立華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
顧淮假作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說：「看樣子我該回去了。」說完他對高雅茹微一頷首，「今天的菜很合胃口，阿姨辛苦了。」
高雅茹連連擺手，「應該的，以後記得多回來陪陪你爸。」但聽到顧淮的話，她臉上浮現的笑容也自然了許多，說完就回了廚房。
顧錦年在一旁低聲嘟囔一句：「偽君子！」
顧立華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這句話，神情不變拍了拍顧淮的肩膀，「我的書房裡還有一本書，我記得你小時候一直想要。我去拿給你。」
他說的這本書其實顧淮已經沒有印象了，正要回絕，顧立華就已經轉身往樓梯走了過去，顧淮無奈地摸了摸毛團的腦袋，只好站在原地等他回來。
然而就在顧立華上樓之後，顧錦年橫跨一步走到顧淮的身前，「聽說你的精神力能操控S級機甲？」他說著，嘴邊揚起一個輕蔑的微笑，「卻在返回星艦的時候從星際戰場掉下去了，這可不得不讓人懷疑，你在學院里留存的資料是不是有作假的痕迹？」
顧淮淡淡看對方一眼。他五官英挺深邃，神情冷峻，身形頎長，面對這樣低級的挑釁，聯邦軍人鐵血一般的磅礴氣勢陡然散開，只這一眼，就讓顧錦年心裡不斷湧出想要後退的念頭，須臾，他緩緩俯身，在後者耳邊道，「關你屁事。」
「你——！」
顧立華很快從樓上回來，他皺眉看了看兀自氣怒的顧錦年，才把手裡的幾本書遞給顧淮，「走吧，我送你出去。」
定好的計程車正停在門口的保護屏障之外，顧淮剛抬腳往前走，就聽到身後傳來顧錦年的聲音——
「明早十點，我在學院的機甲訓練場等你，你敢不敢應戰！」
顧淮唇角微挑，回臉看他，「你確定？」
顧立華這次沒有阻止，顧錦年見狀喜不自禁。他的精神力測試等級在聯邦屈指可數，又在學院學習了這麼長時間，現在連導師都不是他的對手，在機甲學院更是連續一年都沒有嘗過敗績，而顧淮就是他用來立威的最佳人選，只要打敗顧淮，破了學院的記錄，他就是所有人崇拜的偶像！到那個時候，他在家裡的地位也會截然不同！
想到這，顧錦年迫不及待上前一步，急切地問：「怎麼樣，機甲訓練場，一比一實戰！」
顧淮抬手摸了摸毛團的脊背。比起這個挑戰，實際上小東西在晚飯間的不對勁更值得讓他注意，它吃過水晶葡萄之後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可總覺得最近這小東西睡著的速度越來越快，時間也越來越長，這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好兆頭。
難道是整天吃葡萄導致它營養不良，所以才會整天睡覺節省能量？可是除了葡萄，給它別的東西它都不喜歡，不過也很有可能是不習慣聯邦的食物，畢竟他沒在德爾星系生活過，不很了解這隻『宇宙凶獸』的食物清單。
「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顧淮被這聲怒吼喊得回過神來，他挑眉掏了掏耳朵，「你才剛滿十八，比我小六歲，跟我比對你不公平，」說完這句，他在對方不耐煩的表情中加上一句，「而且，我也不喜歡跟太弱的對手打交道。還是算了吧。」
「你說誰太弱！」顧錦年攥緊拳頭，他費儘力氣才壓抑自己想要揪住顧淮衣領的衝動，嘴角抽搐著嗤笑一聲，「你該不會怕了吧，那也可以，只要你現在認輸，我可以接受。」
顧淮忍著笑意看一眼顧立華，後者眉間的刻痕久久沒有鬆開，「給他一個教訓也好。」
「好吧，」顧淮攤手說，「那麼明天十點，我們訓練場見。」
不等顧錦年有什麼反應，他長腿一邁跨出屏障，翻身躍進了懸浮車內。人工智腦在接到乘客的瞬間就完成路線規劃，載著他往家裡的方向行駛。
「喵……」
閉眼假寐的顧淮倏地睜眼，看向被他安置在座椅上的毛團。
它半睜開眼睛，那雙濃黑的瞳仁里倒映著顧淮慢慢放大的英俊面龐，他把它抓起來放在掌心，「怎麼了？」
毛團虛弱地動彈一下，它抬爪想要保住顧淮的手指，伸出的前爪卻力不從心地按在了顧淮的虎口，接著整隻貓都趴了下去。
顧淮看見它的小肚子隨著呼吸勻速起伏，可是比起之前要快了不少，不由再問一遍，「是不是生病了？」
毛團勉強抬頭看他，然而顧淮從這隻毛茸茸又可愛的小巧貓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呃，點頭或者搖頭？」
毛團垂下腦袋，它蹭著顧淮的掌心搖了搖頭，又輕輕叫了一聲：「喵……」
叫聲都顯得有氣無力，顧淮抬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慰說：「那就繼續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毛團咽了咽口水。
它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於是掩耳盜鈴地閉上了眼睛，抬爪蒙在頭上，窩在顧淮溫暖的掌心睡了過去。
他抬手滑開護目面罩，烈烈寒風伴隨著黃沙吹打在臉上，有細微刺痛，一縷烏色碎發在他額前散落，給向來一絲不苟的顧淮少將添了幾分壓抑了很久的不羈。
「保持安靜，」他把這個柔軟的小毛球捏到面前來，另一隻反握著刀柄的手伸出食指緩緩移到嘴邊，對它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被捏住脖頸的後者保持著四肢兼尾巴僵硬的姿勢被說教著，「如果不乖，就丟掉你。」
四目相對，白喵那雙被風吹過的濃墨色眼睛瞬間濕潤。
顧淮把它放進自己的防護面罩內側，帶著它打劫了德爾帝國的星艦能源倉。
三分鐘之後，噴射器帶著一人一貓往西南方向而去！
有了能源，顧淮切換模式全速前進，只用了十多分鐘就趕到了『尖刀』所在的位置。他下落的時候一眼就看盡了它的現狀，由於沒有能源支撐，它直接從太空墜落，現在機甲已經完全變形，四肢很大一部分也和主體分散、不知所蹤。
把報廢的機甲收入配套的機甲空間，顧淮漆黑雙眸微微眯起，臉上的肌肉線條緊繃，神情冷峭。剛才看到的『尖刀』的殘骸，讓他不由記起死前發生的那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爆炸。
任何人都不會相信有人能在那樣一場爆炸中全身而退，這任何人中，當然也包括他自己。更何況，那架「意外」自爆的機甲，是PTR公司生產的軍用重型機甲SS[SuperStar]超星系列，它們被聯邦民眾稱之為『重裝武器』，是聯邦對敵最主要的機甲部隊之一，作用於破壞敵方防禦，所以當『重裝武器』出現在戰場時，往往代表它正載有極其可觀數量的核彈，時常讓包括友軍在內的人心驚膽戰。
這是一場不出意外就一定能讓他永遠留在星際戰場的爆炸。而且他在爆炸后經歷的事也表明，他應該確確實實已經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