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們老爺子這樣的，現在就是寶哇！

陶國棟所在的這家私人公司，經營各色雜品。他跑推銷，整天忙亂得很。陶國棟肯吃苦，又動腦筋，業務做得活絡，總經理李三毛開始賞識他了。今天，李總的客人想逛逛小城的商品市場，就叫陶國棟陪著。

走到一個衚衕口，陶國棟對李總說，「這兒有一家賣工藝品的。進去瞧瞧？」

「好啊。李總給客人說了，都有興趣。」

陶國棟小聲對客人說，「您看中什麼，先別吭氣兒，讓我跟他們談價錢。」

陶國棟沒想到，店主就是自己的老同學三兒。三兒滿臉堆笑，握住陶國棟的手直搖晃，「好傢夥！你可真發福啦！看樣子，混得可以？」

陶國棟好不容易才抽出手，「哪兒啊！在李總手底下跑個腿兒。李總，太巧啦！這家老闆是我小學同學。」

三兒趕忙上前招呼，派發名片：「歡迎光臨，請多關照。看上什麼，只管說，價錢什麼的好商量。」

客人點點頭，走到展櫃前看東西去了。

三兒把陶國棟拉到一邊，小聲地問：「哎，老爺子最近還好？」

「好多了。」

「還能幹嗎？」

「怎麼著？想打我們老爺子的主意？」

三兒一笑，臉上的贅肉抖動個不停，「現在仿古傢具走得特好。你知道像這樣一套仿明的桌椅多少錢？十萬打不住。」

陶國棟並未動心，他說，「那你還不快去找你爹，讓他給你找人干？他不是廠長嘛。」

三兒嘆道：「他那個廠子，老師傅早跑光了，像你們老爺子這樣的，現在就是寶哇！」

「老陶！你過來一下！」李總叫道。

「哎。」陶國棟應了一聲，小聲對三兒說，「待會兒咱們再細聊。他遞名片，這是我BB機，有事兒呼我。」

陶國棟和李總陪客人向包房走去。客人四下看看，讚歎道，「裝修得很有品味嘛。」

李總接話道：「是啊。現在時興這種裝修。人們追求了幾年洋的，又開始復古了。」

在回公司的汽車上，李總說，「老陶啊，我看，基本上就這麼敲定了。你後天去趟南京，住它十天半個月，一定要看著那批貨發出來了，你再回來。」

坐在前排的陶國棟回過頭，為難地說：「李總，能不能讓小王去？我家裡還有點事兒。」

李總的臉沉了下來：「小王要能行，我還用叫你嗎？」

陶國棟解釋道：「我真的是有點特殊情況，我老婆她……」

李總不耐煩地擺擺手，加重了語氣：「老陶！當初，你們主任就跟我講，你這個同志，什麼都好，就是家庭觀念太重！你看現在市場競爭那麼激烈，不比以前大鍋飯，你這麼個狀態怎麼行呢？」

陶國棟不再說什麼，回過身，沉著臉，望著車窗前的街道。

李總好像言猶未盡：「你回去安排一下吧。明天訂票，後天出發。實在不行，早點說話，我好找別人。」他看著窗外，吐出一句讓陶國棟難受的話，「哼，現在找個人還不容易！」就是這句話，讓陶國棟下了決心。他對司機說，「停車。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