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山的手藝

五年後的一個周末。

初秋季節，萬物生機勃勃。陶家小院的幾棵槐樹已經發芽，吐出幽幽的清香，陶國棟五歲的兒子陶奇自個兒在樹下玩泥巴。他堆起一撮土，使勁尿了一泡，又從院子里敞著的水龍頭那兒接了半臉盆水，才把土和成泥。

陶明山和陶國棟在倉庫里忙著。陶明山試著用左手刨平一塊木頭，但力不從心，怎麼也弄不平。陶國棟說：「我試試，爸。」他接過刨子，像模像樣地干起活來。

陶明山樂了：「行啊，你。什麼時候學的？」

陶國棟笑笑，「從小看著您干。看會了。」他拿起刨好的木頭瞧了瞧，遞給陶明山，「師傅驗收吧。」

陶明山拿在手裡眯上眼瞅了又瞅，活兒真不賴呢。他嘆口氣：「早知這樣，還不如早早把手藝傳給你。」

「傳給我也沒用。」陶國棟說，「學晚了，半路出家，不是那回事兒。」他指著屋角放著的未上漆的木器，「您這手藝，我學到老也學不著了。」

陶明山眯著眼，瞧著自己的作品，笑了笑：「這樣的好東西，我自己再也做不出來嘍。」

「您怎麼老不給它上漆呢？漆好了，才算是個完整的東西吧？」

陶明山意味深長地說：「這你就不明白了。它不完整，我還能留在身邊。一旦成了個完整的東西，就留不住它了。該屬於別人了。」

陶國棟有點糊塗：「這麼說，不完整，反倒好？」

「也不能這麼說。手藝人嘛，就是用盡一生心血，為人家在忙乎。可這套東西，我就是捨不得。唉，就留給我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