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中秋這天發生的事

123.中秋這天發生的事

為保證劇情連貫性,本文已開啟防盜模式,跳章過多影響劇情理解喔練朱弦不知答案,也不回應。

一旁春梧君問道:「可需要我們提供什麼器物?」

練朱弦抬頭看他,順便瞧見鳳章君一臉漠然地站在旁邊,心知應當是鳳章君對春梧君介紹過自己的來歷。便也開門見山,長話短說。

「還請仙君命人準備瓔珞符紙,剪成紙人狀,數量按傷者人數來算。空碗、毛筆、一碗清水,還有一個大木桶,一罐鹽。」

他一說完,立刻有人下去準備。少頃,東西全都取來了,如數擱在練朱弦面前。

只見練朱弦再次摘下手套,咬破指尖將血液滴入空碗。隨後再往碗內加入自帶的高純硃砂,並將二者以少量清水拌和,用毛筆蘸著,開始為人形的瓔珞符紙畫上眼睛與咒文。

點了睛的紙人被黏貼在了傷者額前,不多不少數量正好。隨後,練朱弦再用剩餘的紅色混合物在木桶外沿畫上數道符咒,一直延伸向傷者腳前。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練朱弦命令所有人退到木桶之後。唯獨他自己端坐在桶前的蒲團之上,口中念念有詞,少頃,突然朗聲道:「開——!」

只見傷者們的嘴一張接著一張打開了,一片黑壓壓的霧氣從喉嚨里冒了出來。

倏忽間,黑氣全都依附在了紙人上面,像是在吮吸著紙人的血液。

當紙人的身體徹底變黑時,練朱弦再次下令:「起——!」

只見瓔珞紙人驟然站起,竟一步步跨下傷者的身軀,朝著水桶走去。

場面忽然變得非常詭異,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轉睛。

沾著劇毒的黑色紙人,沿著地面上硃砂與血液畫出的軌跡,一步一步爬上水桶,然後摔進了加滿鹽的清水裡。頃刻之間,符紙與黑氣盡皆融化在水中,無影無蹤。

差不多就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地上的傷者竟陸續醒轉過來。

「把人帶走。」練朱弦向等候在一旁的雲蒼弟子們叮囑:「扶去靜養,這幾日卧床少動。還有,無論傷者是否辟穀,一律多喝鹽水。留意觀察小解,不再出血才算沒事了。」

那些候命弟子之中,也有幾人是先前在山門殿外圍觀過瘋子辱罵練朱弦的,此刻卻都對練朱弦服服帖帖,立刻便將傷者全都轉移了。

又有人問起地上的那桶鹽水應當如何處理。練朱弦表示蠱毒入水即化,只需挖坑將水深埋。一年之內,土上不要種入口的蔬菜。至於木盆,燒了便是。

他正囑咐到這裡,突聽一陣腳步嘈雜。方才負責處理屍鬼遺體的幾名弟子闖將進來,卻是首先瞥了一眼練朱弦,然後才向春梧君及諸位殿主稟報——

經初步檢查,在屍鬼後背發現一處刺青,確信應是五仙教紋身。

屍鬼竟是五仙教中之人?

要說全然意外倒也未必。畢竟若論天下毒蠱之術,的確要以五仙教為尊。

然而練朱弦還是覺得奇怪——五仙教兩百年來不曾登上雲蒼,為什麼偏偏卻是在今時今日,出了這檔子事?!

他越想越蹊蹺,彷彿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當中。四周圍全是敵非友,虎視眈眈。

可越是窘境,就越不能露怯。

於是練朱弦抬起頭來,從容地與眾人對視,忽然發現唯獨只有鳳章君低著頭,若有所思。

他在思考什麼?

練朱弦無法繼續推斷,因為已經有幾名雲蒼弟子走上前來,將他團團圍住。

心知不妙,他正色道:「這是做什麼?!」

春梧君和顏悅色道:「還請毒仙見諒。蠱毒在中原畢竟稀有,如今這山上唯獨只有毒仙一位五仙教中人。還請毒仙配合調查,也好還仙教一個公道。」

練朱弦環視四周,殿內是雲蒼門人,殿外是各路門派。此事若不弄個水落石出,必定會讓五仙教的聲名雪上加霜。

再說,若這果真是一個蓄意構陷的陷阱,就更不可以負隅頑抗。古人尚有胯下之辱,這點小事若忍不得,跳將起來,反叫旁人看了笑話。

他左右一權衡,爽快道:「練某願配合調查,但待案情水落石出之後,也請仙君激濁揚清、以正視聽。也要叫那些心存偏見的人知道,今後莫要將那些歹毒之事,盡皆算到五仙教的頭上來!」

春梧君點頭:「這是自然。」

說完擺一擺手,監管雲蒼法度的凌霄閣閣主立刻上前,向練朱弦抱拳施禮。

「練毒仙,得罪了。聽聞南詔有以符咒驅使走屍的異術。不知你身上有無驅屍符?」

不待練朱弦回應,他又扭頭朝著兩名雲蒼弟子使了個眼色。

兩名弟子領命上前,卻又面露難色,顯然是不敢與練朱弦接觸,唯恐染毒。

練朱弦乾脆道:「我自己來。」

說著,他就除下了腰間的乾坤囊,將裡面裝的各種符紙、器物逐一取出,再倒轉囊袋以示徹底空無一物。

凌霄閣閣主盯著幾枚用金絲箍住的竹筒,問:「敢問裡面是何物?」

練朱弦道:「寵物」。說著拔去竹塞,稍作抖動,只見青蛇、蜘蛛陸續爬出,在他手臂上遊走,做親昵狀。

殿外圍觀的人群好一陣竊竊私語,無外乎又在感嘆旁門左道之術。

練朱弦不理他們,照舊將寵物收好。

「勞煩毒仙出示帽靴。」凌霄閣閣主又道。

練朱弦依言脫下腳上的勾頭靴,又取下頭頂的混元銀花冠,足下與帽中俱紋有避邪符文,此外別無它物。

凌霄閣主又道:「在下聽聞髮辮里也能藏匿符咒。」

二話不說,練朱弦伸手便將髮髻拆散。一頭微卷長發登時如長瀑垂落,襯著蒼白的膚色、妖異的綠瞳,紅馥馥的朱唇,可謂香艷。

殿外隱約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恐怕又有人要傳說他有一半狐仙血統的事了。

練朱弦的頭髮里顯然也沒藏匿任何可疑之物,但嫌疑並未解除。

果然,凌霄閣主又道:「中原科舉之試前,為證考生端正清白,需令其在眾人面前解發袒衣而視。如今不知毒仙可願效仿,以堵悠悠眾口?」

練朱弦心頭微慍,表面上卻連眉毛都不動一動。

五仙教地處南詔,氣候濕熱,教中人衣著輕薄、以金銀、紋身為飾,袒露上身並算不得什麼。更何況,若要他在一群令他厭惡的人面前露怯,那才是比羞辱本身更加羞辱的事。

於是他開始摘下項間銀飾,又脫下衣袍外層的罩紗——那其實是一張巨大的蛇蛻。然後是腰間的鑲銀革帶。再解開雀翎色的窄袖罩袍,只餘一件黑色中衣。

脫到這裡,練朱弦的手指稍稍停頓了一下。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左手邊不遠處似乎有人動了一動,不過練朱弦沒有看過去,因為他聽見春梧君又發了話:「罷了,不要再難為毒仙!」

「不必糾結,我們南詔人,沒你們中原這麼扭捏。」

練朱弦並不想領春梧君的人情,他用一種近乎於輕蔑的眼神掃過在場的眾人,然後大方地解開了中衣的繩結。

柔軟的黑色中衣滑落,其下竟再無白色褻衣。練朱弦的半身就這樣裸裎在了眾人眼前。

殿內的雲蒼諸人尚且沒什麼反應,殿外卻已經窸窣起來。

有人道:「南詔人竟然不穿褻衣?!」

有人感嘆:「脫光了瞧,倒的確是個男人,真是可惜了那張臉。」

還有更多的話沒來得及傳進練朱弦的耳朵里——陡然間,從左邊颳起一陣大風,竟將偏殿所有的隔扇門齊刷刷地合攏了。

練朱弦循著風向望過去,鳳章君甩了一甩衣袖,面無表情。

此刻,偏殿內只剩下雲蒼派的主事者。練朱弦繼續看向凌霄閣主:「我的衣服有沒有毒,不查驗一下?」

兩名雲蒼弟子這才上前,從練朱弦的衣服里搜出了碎銀、火折、木梳以及匕首一柄。此外,貼胸的暗袋裡還藏著一塊玉佩。

就連練朱弦自己都忘了這塊玉佩的存在。他心裡狠狠打了一個突,立刻抬頭去看鳳章君。

不知幸或不幸,鳳章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那塊玉佩;又或者他其實看見了,卻忘記了這塊玉曾是他自己的隨身之物。

衣裳檢查完畢,凌霄閣主再問:「適才在山頂靈廟前,我見你手持一柄軟劍,此劍如今藏匿在何處?」

練朱弦道:「就在我腰上。」

眾人這才往他腰間望去:只見裳衣之上、胯骨之下,有一圈符文刺青環繞腰際,彷彿靈蛇遊走。想來那柄軟劍竟是以人為鞘,不用之時便化為符文,纏繞在他的腰間。

「剛才我只不過是忘了自己身在幻境,因此作出了本能反應。」

聽完他的解釋,鳳章君不作評判,卻提了一個「尖銳」問題:「那你還怕騎鶴飛行?」

「誰會沒事飛到那麼高的地方!」

練朱弦脫口為自己辯解,說完了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御空飛行時的「醜態」早就被鳳章君看得清楚分明。

正當他懊惱之時,鳳章君也走下了鐵梯。

害怕與他面面相覷,練朱弦又開始沒話找話:「你以前也守過爐?」

「守過。」鳳章君點頭,「但是到了我那時候,已經規定必須兩人一起值守。」

「那你也見過爐膛之內的情景?聽見過那些聲音?」

這個問題實在不必回答,鳳章君反問練朱弦:「五仙教如何看待輪迴轉世之事?」

「輪迴轉世?」

練朱弦咀嚼著這四個字:「我們認為一個完整的人除去肉身之外,還同時擁有魂與魄。人死之後魂魄離體,其中七魄會慢慢散失,而三魂則投入受孕女子的腹內,完成輪迴轉生。」

「與中原的理念差不多。」鳳章君點頭,接著說下去:「人之三魂,主掌天性靈識;而諸如道德、情愛、記憶,乃至修士的法力修為,都統歸於七魄。換句話說,所有儲存在魄中的事物,都是人類後天習得、吸收的精華。當人生結束,這些東西便要歸還於天地之間,而它們也正是歸真丹的來源。」

「雲蒼練丹,實際上練的是魄?」練朱弦一語道破真相。

鳳章君重新轉向那高大雄奇的鼎爐:「這些鬼怪妖魔在世間虐殺無辜,理應受到懲罰。我們將其帶回這裡,煉取它們的魄,消弭它們的罪孽,然後將純凈的三魂投入輪迴,便是歸真二字的本意。」

正說到這兒,只見那懷遠也已從鐵梯上爬了下來。又轉身取來了一沓符紙,應該是要開始為爐口加固封條。

「這種做法與現在的流程不太一樣。」

鳳章君走近到懷遠身旁,觀察他的動作,很快就皺起了眉頭:「不行,他手上有血,會污染符咒。」

練朱弦同樣湊到懷遠的手邊觀察了一陣,果然在手掌溝紋里發現了一處細小傷口。想來應該是剛才雕刻木頭時受到曾善驚嚇所致,只是懷遠毫無知覺。

「傷口已經凝固了,這樣也不行?」

「不行。」鳳章君面色嚴峻,彷彿已經預見到了後果。

懷遠重新登上鐵梯,來到爐口處,將手裡的符紙直接按壓在原有的符紙之上。煉丹七七四十九日,這樣的封印便會有四十九層。

儘管鳳章醜話在先,可事情卻似乎進展順利。貼完了符紙,懷遠回到地面上,找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又開始刻他的木頭。

那是一根發簪,簪頭上堆著一簇小花,栩栩如生,應該很能討女孩歡心。

鼎爐殿內短暫地安靜下來,只有懷遠精心雕刻的輕響。

鳳章君又開口提問:「五仙教的修行是什麼樣子的。」

「……」

練朱弦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才回答他:「我們沒有鼎爐,也不需要抓妖魔回來練丹。不過正式成為五仙教弟子需要通過一系列極為嚴苛的考驗。至於入門之後,修行反倒並不是什麼難事了。」

聽他涉及到了一絲重點,鳳章君順勢追問:「聽說五仙教的入門弟子,都會接受一種異術的改造,讓自身與教中神靈融為一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並沒有什麼異術,那不過只是一種比喻罷了。」練朱弦不假思索地搖頭:「在冥想中達成與舊日神靈的對話——雲蒼峰的玉清真王祭典不也是類似的手段嗎?」

鳳章君顯然不相信練朱弦的說辭,但繼續追問也沒有意義,他乾脆沉默下來。

驟然冷場,練朱弦輕咳一聲,看看角落裡安靜雕刻的懷遠,再看看不遠處的鼎爐,突然變了臉色。

「不好!」他指著高處的爐口:「怎麼會變成那樣?!」

鳳章君的擔憂正在成為現實——只見懷遠新貼上去的符咒已經從淡黃變成了焦黑,而且黑斑還在朝著周圍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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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仙君種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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