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朵純白如蓮的白月光6
幾日來兩個人心照不宣偽裝出來的平靜被打破了。
可實際上，只有溫拂自己知道，他盛怒的行為下，是他無法控制、被觸動的心弦……他說謊了，儘管一再告誡自己，可當再次面對柏斂樺故作關心的把戲，他還是會無法自抑陷入這種虛偽溫柔的表象。
這種激烈的反應，未嘗不是一種拙劣的掩飾。畢竟如果根本不為柏斂樺所動，他又哪裡來的怒火？
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溫拂心頭更為煩躁。
他眯起眼睛，吻上柏斂樺。
在現實世界是個妥妥的單身狗，後來不斷穿梭於任務世界，按理說歲數也不小，但卻連初吻都還在的「清純少年」柏斂樺，被反派這種一言不合就吻人的操作給驚呆了。
什麼鬼！
雖然十分想繼續自欺欺人，但終究不是真·無可救藥的傻白甜，柏斂樺從溫拂眸中不再加以掩飾的情緒里，不得不驚恐的承認一個事實……
溫拂大概、也許、可能……喜歡他？
不，應該是恨意中摻雜著喜歡吧。
果然，接下來溫拂就開口了。
「真想把你這朵柔弱的白蓮摘下來，精心養在花瓶中，只有我能欣賞，也只有我能觸碰。」
「來日就算枯萎，也只能凋零在我的手中。」
面對這兩句令人背後發涼的話，還有剛才那個猝不及防的吻，柏斂樺一時之間竟然分辨不出究竟哪個才是最糟糕的。
不對，最糟糕的，明明該是溫拂這個人吧？
柏斂樺簡直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有問題，他和溫拂在那一百年間真的相處十分融洽嗎？是不是他記錯了，其實自己是個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在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對溫拂始亂終棄過？
柏斂樺主動認慫，重新開啟了和系統的聯繫。
「系統，這個任務我不做了，我放棄，不管有什麼懲罰我都接受。」
「誒，為什麼啊？宿主你任務做的好好的呀？」
「哪裡好好的了……溫拂都黑的不能再黑了，你沒看出來嗎？再留下來，別說清白了，我怕是小命都不保。」
「可這是正常的。」
「哈？」
「噫，是這樣的，之前為了照顧宿主心情，我對白月光回歸任務的解說比較簡略，宿主可能對任務了解的不夠深刻，本系統特地在此做出重要補充說明。」
「白月光回歸任務的實質，是需要宿主在前置白蓮花任務打下的良好基礎上，回歸成為每位反派心中那片揮不去的白月光，重新拯救世界不遭反派魔爪。」
「經系統檢測，反派溫拂百分之百把宿主當做心中白月光無疑，任務進程正在穩步推進中，沒有發現需要系統強制干涉的異樣情況。」
「還請宿主再接再厲，成功消除反派溫拂心中怨恨之意，為世界消除隱患……一回生二回熟，宿主上次將此任務完成的十分出色，想必如今第二次會更得心應手，系統看好你喲！」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之前完成的任務都失敗了，反派們都又變歪了？」柏斂樺被系統話中「每位」這個詞嚇壞了，不可置信的開口。
「是這樣沒錯。確實，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宿主離開世界以後，反派們又重新成為了影響世界秩序的關鍵因素……還請宿主不要氣餒，充分發揮白蓮天性，將純白治癒的月光重新照射在反派心間，感化他們回歸正途。」
我可去你的吧！
宿主就沒人權啊？任由你們黑心繫統欺騙壓榨啊？
辣雞系統，簡直是系統屆的敗類，要是有投訴通道，你看我不投訴的你反過來喊我叫爸爸！
柏斂樺很想硬氣十足的撒手不管，讓這個任務愛怎樣怎樣，可惜看著眼前邪魅十足的溫拂，他的豪情壯志只燃燒了一秒就自動熄滅了。
沒辦法，形勢比人強，他連安撫緩和自己心情的功夫都沒有，只能繼續往下尬演。
柏斂樺面上驚駭的表情淡去，留下的是一片無措，面色蒼白如紙：「這樣不對……你怎麼可以這樣想？」
「有什麼不對的，我覺得很對。」溫拂挑眉，「我喜歡你，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你。想把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不再離開，有什麼錯？」
這都什麼歪理邪說？
「……可我不喜歡你，至少不是你說的那種喜歡。」
溫拂笑的漫不經心：「那又怎樣？我說了，我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喜歡你，你缺少的喜歡，我幫你補足以後還綽綽有餘。」
柏斂樺此刻很想祭出白蓮花的經典金句了：我們只當朋友不好嗎？
我當年費那麼大心力，把你當成我菜園子中需要悉心照料的小菜苗，不遺餘力的幫助你不要長歪，將來好變成一顆正直討喜的大白菜，結果到頭來，你竟然想辣手摧花，對我下手？
柏斂樺被氣的已經開始胡亂用詞，真把自己當成了一株柔弱嬌花。
講真，他雖然說扮演的是純白無瑕小蓮花，但柏斂樺覺得自己拿的其實更像是聖父模板，根本不走尋常畫風，除了諸如善良、溫柔等通用特質以外，從來不沾染正統白蓮那些情啊愛啊的部分，是以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面對這種尷尬局面。
就連之前猜測溫拂可能已經看透他身上異常時，他擔心的也只是溫拂會感覺自己受到欺騙，心生怒意而已。
就在這時，溫拂話鋒一轉，面帶微笑說起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死的時候，我很難過……我甚至恨自己，為什麼直到你死去才放下私心，沒有趕在你還活著時為你延壽。我是輔壽之體啊，我本可以的。」
「這種想法冒出來以後，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我從來沒有想過，性格自私自利的我竟然還有這樣自願奉獻自己的時候。」
「尤其還是在有關輔壽之體這種事情上，你知道這是我的心魔，我對自己這種體質恨之入骨，曾發誓絕不會成為任何人延壽的材料，但是想想如果是為了你，我居然沒有什麼不甘心。」
「柏斂樺，你把我變成了我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你不會理解我那種懊悔，明明不是沒有能力救你，卻直到你死後才追悔莫及，然而你已經死了，我連重新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我那時甚至思想偏激到覺得是我的自私害死了你。」
「是不是很可笑？」溫拂拉長了聲音，「我居然蠢到把一切相關不相關的，都歸咎為自己的錯，然後反覆自我折磨。」
柏斂樺幾次顫動嘴唇，卻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搖頭。他萬萬沒有想到溫拂會因為他的死亡產生這種想法。
「直到……」溫拂古怪一笑，「我後來做了一個夢，夢裡聽見你死後和一個叫奚通的人在說話。」
「修士在結丹修為以後，就絕不會再做無關緊要的夢，除非借夢中之景預示真實……需要我把你們當時的對話再複述一遍嗎？」
奚通……系統？
不是吧，溫拂居然能聽見他和系統的對話？！
柏斂樺睜大眼睛，努力回想他在這個世界脫離軀體以後，和系統究竟說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具體語句。
系統這時非常善解人意的出現，調出當時畫面出現在柏斂樺眼前：
「唔，真的死了啊。」柏斂樺驚訝的看著已經沒有生息的「自己」，感嘆出聲。
「對呀……咦，宿主你這樣問，不會還沒活夠吧？」
柏斂樺：「……」誰說的，一百年夠夠的了。
「嘿嘿，沒活夠也沒關係，回去以後把溫拂煉丹，你還能再活好多個一百年噠。」
柏斂樺：「……」他毫不猶豫的翻了一個白眼。
他有病吧？把辛辛苦苦養成的反派放進煉丹爐？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好啦，宿主別不理我嘛，回頭你就又活啦……就是，下次不要這麼心軟啦。」
「嗯，我知道了，不會了。」柏斂樺明白系統的意思，是說他不要因為捨不得讓反派難過，所以不及時脫離世界，平白拖延浪費時間。
這是第一個世界，所以系統願意遷就他，但是後面的世界顯然就不可能次次如此了，他必須要學著冷下心腸。
……
渾身發涼的看完整段畫面，柏斂樺忍不住在心中痛呼：系統誤我！
他當時不想理會系統的沉默，還有系統缺心眼的調侃，這些放在溫拂面前，還只有聲音沒有畫面，要被誤會成什麼樣子啊？
怪不得溫拂對他為什麼會重新活著出現並不驚訝，想來是因為系統那句「回頭你就又活啦」。
而最要命的，恐怕是他們最後那段有關「心軟」的對話，聯繫上下語境，溫拂會不會覺得所謂的心軟，就是沒有拿他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