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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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現代時,因為手機的存在,傳音符幾乎絕跡了。

謝嘉樹沒想到有將傳音符當手機使用的一天。

手中的黃符漸漸沉寂下去,謝嘉樹回想著方才黛玉期期艾艾的小模樣,眼角眉梢染上了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柔和。

看來,還是要想個法子,幫助她引氣入體。

第二天,謝嘉樹隨祖父進宮謝恩。

到了宮門,祖孫二人由一個小太監領著,沿著長長的宮道向里走,四周寂靜一片,只能聽到三人的腳步聲迴響。

金光漫天,遠遠望去,連綿一片的琉璃瓦頂熠熠生輝,匯聚成一個森嚴壁壘般的城堡。

浩瀚,卻無聲。

一路行至臨敬殿,殿外早有多名朝臣在等候陛見。大部分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偶爾有坐一處的輕聲攀談幾句。

靖安侯一直頗得聖眷,很快就被宣了進去。

聖元帝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身明黃龍袍坐在上首,雙眼銳利有神,彷彿能洞察一切。

祖孫二人一進殿,聖元帝就心情頗好地和靖安侯打趣道:「這就是你那寶貝孫子嗎?上前來讓朕瞧瞧。」

謝嘉樹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拜見陛下。」然後就微微低頭,作恭謙狀。

「是個好孩子。」聖元帝感嘆道:「讓朕想起了清書小時候……」

說到謝清書,君臣二人俱是一陣傷感。反倒是謝嘉樹這個為人子的,對父親的記憶已經模糊。

只記得是一名氣質極出眾的青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還親自給他抓過一隻蛐蛐?

君臣二人又敘了幾句,一名小太監上前稟報,皇後宮中的賈女史求見。

只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款步走了進來。她梳著宮髻,衣著素凈,唯雙耳上綴著一對瑩潤玉璫,襯得她瓷白的皮膚光華如玉,紅唇潤澤,半垂著眼眸,長睫輕輕顫動。

「拜見陛下。」她輕輕叩頭拜下,露出一截優美的脖頸,「皇後殿下聽聞靖安侯世子進了宮,恰巧九皇子在,就命臣來迎了世子過去,好讓兩人先見過了,熟悉一番。」

「是元春啊。」聖元帝顯然對這女史極熟悉了,和顏悅色地讓她起了身,轉而看向靖安侯,笑道:「只怕是那皮猴子嚷著要見自己的伴讀,皇后拗不過。」

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九皇子徒牟亦是帝后幺子,向來多疼寵幾分。太子更是年長他二十餘歲,待他極為縱容。

謝嘉樹聽說她是賈元春,頓時好奇不已。但他向來自控力極佳,所以極好地隱藏住了情緒。

聖元帝一無所覺,打發了他隨賈元春出去。

鳳梧殿是後宮,距離臨敬殿有段距離。但宮中的人大概都練出來了,賈元春步伐很是輕巧,反而擔心起謝嘉樹年紀小,走不動。

她對於靖安侯府存了交好之心,隱晦地提點了幾句皇后的喜好及覲見要注意的禮儀。

完全未因他的年齡而小覷他,一舉一動令人如沐春風,又細緻又周到。

謝嘉樹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不由暗暗想著,能一步一步走到封妃的,果然不是簡單之輩。

鳳梧殿很大,恢弘的殿門前,是一株長的極盛的梧桐樹。兩人穿過層層疊疊的長廊和院門,能看到忙碌的宮人,卻處處寧靜肅穆,不聞喧華之聲。

跨入主殿,遠遠就見到一身宮裝的皇后坐在上首,她的懷裡依偎著一個小男孩,長得很可愛,大眼睛、高鼻樑,皮膚是健康的麥色。

賈元春向皇後行禮,稟道:「回皇后,謝世子已帶來了。」

她的樣子恭謙極了。

皇后就像是沒看到她一般,也不叫她起身,揉了揉懷中小男孩的頭,看向謝嘉樹,笑道:「這就是我們小九兒的伴讀,看著是個好的。」

「母后看誰不是好的,就我不好。」九皇子哼了一聲,微抬了下巴看向謝嘉樹,眼神帶著幾分挑剔。

「凈瞎說。」皇后聞言哭笑不得,以指點了點幺子的頭。她讓謝嘉樹坐在她近處的位置,又讓人給他上了點心、果茶,和煦地詢問了幾句,最後笑道:「這孩子瞧著真是穩重,小大人一樣。」

皇後身邊的一個嬤嬤湊趣道:「我看這孩子進來至今,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對答清晰,不慌不忙的,以後定能和九皇子好好相處。」這是擔心他也是個淘氣的,和九皇子處不來。

九皇子百無聊賴地坐在那,一雙眼睛卻骨碌碌地轉動著,時不時偷瞄謝嘉樹一眼。

皇后並未注意,聽了嬤嬤的話更加滿意,「靖安侯府家教果然是一等一的,靖安侯當初也是陛下的伴讀,現在已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了。」

殿內氣氛一片和樂,好似無人注意到一直跪著的賈元春。

……

出宮后,靖安侯開了宗祠,祭告祖先,又擺了三天宴席。靖安侯府未來的風向定下,許多人彷彿找到了主心骨,到府賀喜的達官顯貴絡繹不絕,謝嘉樹收了不少禮物。

繼承人的確定,是舉族大事。這一次,謝嘉樹將旁支親族均也認了遍。

這幾輪下來,謝嘉樹也難免感到心神疲憊。這一日,他在府中花園躲清凈,突然聽到一陣獨屬於武人的細微腳步聲。

謝嘉樹抬眸望去。

來人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面貌看著很是尋常,一雙眼睛卻很深邃。他迎著謝嘉樹的目光,不避不讓,徑直走到謝嘉樹面前,單膝跪下,道:「屬下衛平,見過世子。」

謝嘉樹心中一動。他幾日一直在靜待謝清朗的動作,這是終於來了?

來人彷彿對他的疑慮毫無所覺,恭敬地繼續道:「屬下現任西山大營前鋒校尉,當年曾是您父親的部下,護衛他監管河道……」

父親的人?謝嘉樹錯愕。

衛平的陳述還在繼續:「當年您父親年少有為,深得陛下器重,是靖安侯府當之無愧的繼承人。他奉命監管河道,不僅使出雷霆手段,查處貪官,還心繫百姓,賑災工作全部落到實處,百姓稱頌,我們也都佩服他!」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幾分惶恐,「當時護衛兵士分三班,輪班保護謝大人,按理說不存在任何漏洞,屬下更是近身保護,眼睜睜看著謝大人憑空消失了……」

「這些,你當初可稟報了?」謝嘉樹心中警惕。若他是原身,年僅六歲,又身為人子,必然會傷心、輕信。但三年了,這個人不去尋祖父,這時突然找上自己,哪會沒有圖謀。

「稟報了,但當時督查此案的大理寺認為是推托之詞,不予採信。」衛平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精光四射,彷彿寶劍出鞘,鋒芒乍現。

這是正常的,子不語怪力亂神。謝嘉樹卻沒有吭聲。

衛平看著他冷淡的面色,額頭微微冒出汗來,硬著頭皮繼續道:「我並非不願求助靖安侯,而是只有我一人看見此景,大理寺的態度,讓我意識到,或許不會有人信我,反而會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你認為我年紀小,就會信你?」謝嘉樹的眼眸又黑又亮,卻彷彿深幽寒潭,沒有一絲的暖意。那絕不是一個孩子會有的眼神,讓衛平感到深深的毛骨悚然。

「屬下不敢。」衛平緊張地舔了舔嘴,不敢再有絲毫隱瞞,「屬下從大理寺出來后,進了西山大營。可一想到謝大人忠肝義膽,卻死於非命,心中惶惑,夜不能寐,終於回想起當初一些蛛絲馬跡,當時謝大人失蹤,屬下們自然傾巢出動,全力搜索,有一天,我回到驛館,就見到謝大人的箱籠擺放不對。當時急著找人,並未在意,現在想想,謝大人屍體多有傷痕,恐怕受過刑,有人是想從謝大人身上得到什麼,沒有成功,又去搜過行禮!」

謝嘉樹手指關節捏的有些泛白。這人,究竟是否可信?

他的面相,並非什麼忠厚善良之輩!

可若是謝清朗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心中猜測父親的死另有隱情,和直面這樣的事實,還是有些差別的。

「此話當真?」謝嘉樹語氣平穩,眉宇間卻閃過一絲戾氣。

他想起祖父祖母泛白的兩鬢,想起祖母日日吃齋念佛,惶恐不安的模樣,想起原主年少失怙,乖巧懂事,卻慘死在外……他的心中開始涌動起殺意。

「句句屬實。」衛平看見他的神色變化,終於鬆了口氣,「屬下開始暗中調查,為了自保,卻再不敢聲張。半年前,謝副參領忽然對我另眼相待,將我編入他麾下,屬下卻不敢輕信於他。一月前,我休沐之時鬼使神差撞了一名老人,沒過兩日,他竟死了……」

謝副參領就是謝清朗。

雖是無頭公案,但謝清朗鐵面無私,打了他三十軍杖,革職查辦,往日稱兄道弟的同僚全改了面貌,對他退避三舍,甚至有些人對他產生誤解,鄙夷他仗勢欺人。

但他至今一頭霧水,不明白當時是怎麼回事,撞人又是如何發生的。

所以剛剛報的職銜,也是革職之前咯?謝嘉樹明白了,這個暗中調查恐怕也有水分。

衛平越想越氣憤,道:「我想向謝副參領解釋,還我清白,但不得其門而入……」說到這裡,他的面色慢慢平靜下來,變成了極致的冷靜,但他的眼眸里,卻是極致的恐懼,「今日趁著宴請進府,本意是見機行事。但我卻在府中見到了一個丫鬟,一個三年前謝大人失蹤之時就見過的丫鬟!」

他幾乎驚駭欲絕。

謝清書竟是死於府中傾軋!

他如坐針氈,彷彿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何落到此番境地。但一股絕望卻籠罩了他,如果他猜測不錯,謝清朗是否已發覺什麼,所以要除了他?

在這種瀕臨死亡的恐懼中,他見到了獨自出來,一舉一動頗有章法的謝嘉樹。

如此肖父的孩子,幾句對話,更是讓他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他是靖安侯世子!若是站到了他的身邊,謝清朗是否還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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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當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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