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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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這一分心,修鍊突兀中斷,體內看似乖順運轉的內息霎時失控,她只覺經脈劇痛,再也無暇細想。

這時,一隻溫熱柔軟的手連拍她身體幾處大穴,體內橫衝直撞的內息慢慢重新匯入丹田,蟄伏起來。林黛玉大鬆口氣,無意識地伸手攀住身邊的人,大汗淋漓地喘著氣。

「修鍊切記心神守一。」

耳畔響起輕輕的提醒聲,黛玉抬眸看他,就見謝嘉樹抓住她的脈門,查看她體內情況。他的眉宇間帶著些許凝重和擔憂,卻唯獨沒有責備之意。

隱約的念頭終於變得清晰,她也明白了為何覺得謝小哥哥這麼熟悉。

他與自己一樣,體內靈氣屬木,帶著令人身心舒適的生機。而謝嘉樹的內息含有若有似無的蓮花清氣,與夢中仙人毫無二致。

原來救了自己的仙人真的存在!

他真的太好了。

林黛玉的心中連續下定了兩個結論。

謝嘉樹見她不發一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卻睜的大大的,彷彿凝結了一層水霧,水汪汪、濕漉漉地望著他。

謝嘉樹自然認為她又疼又怕,把即將脫口的教訓之語又咽了回去,開始仔細檢查起她的經脈情況。

「她激起了我的父愛。」單身二十多年的謝嘉樹默默想著。

靈力謹慎地在林黛玉體內走了一遭,謝嘉樹意外地發現,林黛玉體內的經脈雖有損傷,卻也更加寬廣通透了,之前阻滯的穴位也隱隱鬆動。

只要好好休養幾日,離真正引氣入體,僅一線之隔了。

這就是仙子轉世和肉體凡胎的區別嗎?

因為這個小插曲,這一天的教學提前結束了。

告別時,謝嘉樹看著黛玉眸子里的孺慕、不舍之意,有些茫然。

或者說,受寵若驚?

但林黛玉的眼神十分具有感染力,謝嘉樹不自覺伸出自己的短胳膊,拍了拍黛玉的發頂,叮囑她好好休息。

……

走到張真人居處時,謝嘉樹還在回憶林黛玉那彷彿暈著漫天星光的眼眸,其中的信賴之意,讓他的心也跟著微微一顫。

這就是師門傳承的喜悅嗎?

張真人正滿心歡喜地摩挲著靖安侯府送來的玉器、擺件,見謝嘉樹心神恍惚地走進來,不由輕咳一聲,正了正面色。

「這些厚禮,我真是受之有愧。」張真人這話絕對發自肺腑。他與謝嘉樹都清楚,到底是誰救了誰。儘管心中不舍,張真人還是打定主意將這些禮品還予謝嘉樹。

「你暫且收著吧。」還了他,他也無處存放。

張真人知他意思,默契地不再多言。

房間里有一張書桌,上面放置著一個漆黑的匣子。張真人將匣子遞給謝嘉樹,「喏,你托我打聽的消息有結果了。」

謝嘉樹接過匣子,取出裡面的信箋,一頁一頁細看過去,眉頭慢慢擰緊。

這是他當初回侯府之前就讓張真人查的,關於靖安侯府的信息。原主畢竟僅六歲,很多事都糊裡糊塗的,謝嘉樹卻是要一一弄清楚的。

太上皇在位時,專寵貴妃安氏,幾次流露出廢后之意。皇后謹言慎行,從未出過大錯,加上百官死諫,方沒有成。

當今聖上親見自己母后受盡太上皇冷落,安貴妃侮辱,一直隱忍不發。他畢竟貴為太上皇嫡長子,多年經營,深受朝中重臣及宗親支持。太上皇病重之時,聖元帝聯絡親信,趁機逼宮,太上皇無奈之下,禪位於他,卻為安貴妃安排了後路。他封了安貴妃所出四皇子為西北王,安貴妃隨子就藩。

鎮守西北的李家是太上皇死忠,安貴妃和四皇子漸漸在西北站穩了腳跟,逍遙自在,一直是聖元帝的心腹大患。

謝嘉樹的祖父靖安侯是當今聖上的伴讀,於他有擁立之功,深受重用。謝嘉樹的父親,自然也被聖元帝放在心中,特許入上書房讀書,儼然當作子侄一般。

也是因為這樣,謝清書從小學習的是忠君愛國,君子六藝。而謝清朗、謝清平卻是在軍中混跡長大,學的一身武藝本領。

三年前,洛湯江水患,謝清書奉命監管河道。謝清書到任一月,連上三道密折,稟明已查出當地官府貪贓枉法、偷工減料,致使河道決堤的證據。

聖元帝大怒,給予了他先斬後奏、轄制當地之權。

這件事到此本應落幕了,誰知三日後,謝清書卻突然失蹤,了無音訊。

按理說,貪官已伏法,反撲也為時已晚,謝清書身邊更是守衛森嚴,不應如此離奇失蹤。但事實就是如此,謝清書失蹤一月,再尋到時,屍體都已腐爛。

聖上下令徹查,卻也只能查出是貪官親族復仇所為。

謝嘉樹看到此處,心中已瞭然。此事,恐怕非人力可及。

再往下翻,看到謝清朗的信息時,就更有趣了。

靖安侯有一親妹,嫁了書香門第的何家。何家世代詩書傳家,這何家表小姐從小聰慧機敏、知書達理,性格又柔順可人。更難得的是,她的長相集了父母優點,分外美麗動人。

靖安侯之妹早逝,何小姐不過六七歲就沒了母親,靖安侯夫人於是做主,將她接到家中長住,一應待遇,皆比照自家嫡小姐。

何小姐正好與謝清書同齡,也就是說,她比謝清朗大兩歲,比謝清平大九歲。

謝清書因入上書房讀書,常年不在家中,這何家表小姐幾乎是與謝清朗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女方雖稍長兩歲,這親事卻也不是不能做的。

尤其,謝清朗非常執著。生機勃勃的年輕人,無懼無畏,跪在父親面前,將頭都磕破了,雙目赤誠火熱。

靖安侯重情,終究慈父心腸,為他謀了這門親事。

定親后,謝清朗如同所有得償所願的年輕人,愈發奮發努力,像一株抽枝發芽的樹木,挺拔、鬱鬱蔥蔥。

也是在這時,他在軍中表現搶眼,深受上峰賞識。

謝清朗十六歲那年,即將迎娶十八歲的何姑娘,何姑娘卻一病死了。

四年後,謝清朗路上偶遇驚馬的丁氏,出手相救。他極有分寸,縱身飛躍上馬,及時勒住了馬,手都被綳裂了,血流不止,也未衝撞到馬車中的丁氏。

丁氏對謝清朗一見傾心,最終成就姻緣。

至於三叔謝清平,相較兩位出色的兄長就乏善可陳了。他年僅十七,才剛剛娶親,文不如謝清書,武不如謝清朗,勝在還算踏實努力。

謝嘉樹細細看過,就將信箋置於掌中,雙手一合,信箋一點一點化為灰燼,落入匣中。

他這才重新看向張真人,思忖道:「你繼續幫我留意謝清朗。」

張真人見他竟是連二叔都未叫,不禁驚訝道:「你懷疑是他要殺你?」

對一個稚童屢下殺手,如果真是自家二叔所為,未免太過喪心病狂了。不過張真人也多少知曉,俗世中的豪門爭鬥,向來血腥。

謝嘉樹對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懷疑我父親的死,和他也脫不了關係。」畢竟幕後之人兩次出手,都展現出了非人手段。

「若是如此,靖安侯……」張真人瞪大了眼睛,不敢說出未盡之語。能對自己的長兄出手,弒父也並非不可能。

「我已有準備。」謝嘉樹早已想到了此節,故而他才會用自己的精血畫符。若祖父、祖母遇到危險,不僅可以擋上一擋,他也能有所感應,及時支援。

張真人想起另一事,提醒道:「九皇子伴讀之事,不日聖旨將下,恐怕你在這裡也待不了多久了。」

……

因林黛玉體弱,家中諸人總是盼著她多吃一點。

林如海進屋的時候,王嬤嬤又拿著小點心逗林黛玉。

林黛玉卻坐在矮凳上,眼帘半垂,一邊專心致志地做著什麼,一邊無意識地將遞來的小點心含進嘴裡,腮幫子微微鼓起而不自知。

林如海定睛一看,發現向來不愛女紅的林黛玉懷中正捧著一摞紅色絲線,手忙腳亂地打著絡子,因為不甚熟練,一舉一動憨態可掬,令人忍俊不禁。

雪雁、白鷗侍候在一邊,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旦發現黛玉將那一摞絲線抽的打了結,就幫忙整理好。

林如海見到如此陣仗,不禁稀奇,問道:「玉兒何時會打絡子了?」

林黛玉這才發現父親來了,細細軟軟地喚了一聲,機智道:「我……我學了,給父親打個扇墜。」

林如海聞言心中歡喜不已,不由走近一些,坐在旁邊圍觀。但他越瞧卻越覺得不對,小心詢問起來:「會不會做的太小了些?」

「是、是嗎?」黛玉彷彿也才察覺一樣,她把絡子拿起來反覆打量,紅著臉,別彆扭扭道:「這個好像做壞了,那就送給謝小哥哥吧,我再重新做個更好的給父親!」

畢竟是女兒第一次打絡子,毫無所覺的林如海自以為體貼道:「不用了,小了可以做玉佩墜子。」

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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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當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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