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伏光轉渡(6)

47.伏光轉渡(6)

此為防盜章~小天使的購買比例可能不夠,請晚點刷新,謝謝支持!一個「呵」字轉了幾個哼斥之音,那婦人甩了下胳膊,背著手,惦著步子,腳步如風地往屋內颳去,看得花酌一陣嘆服。

一隻瘸腿的黑狗圍著她狂搖尾巴,花酌目光落在它那隻腿上,想到那小冊子上有記載一隻被打斷了腿的狗,心下道:「這隻狗就是那隻狗了吧,上面一筆提過原主把這狗送了人,看樣子,送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婦人了吧。」

這般看來,兩個人關係應當不淺。

花酌輕輕拍了下那隻往她身上膩歪的黑狗,那位婦人瞥眼看到一人一狗的「膩歪」勁,又是哼了一聲:「那狗對你倒是親得很,鼻子也靈得很,每次你打這附近經過,離得好遠,都能聞到你的味兒,嗷嗷扯著嗓子扒門,喂不熟的白眼狗!」

花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喂不熟的白眼狗」這個詞兒,當下又摸了摸那狗頭,進了屋。

那位婦人似乎對她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習慣了,當下眼不眨眉不皺,四平八穩地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那桌子腿兩個高兩個矮,兩個矮的還矮的參差不齊,下面墊著石子兒,撐起了一個不怎麼牢固的破舊桌子。

桌子上是沒吃完的小半碗面,那位婦人拿起筷子又哧溜哧溜吃了起來。吃了兩口,嫌棄地拿眼瞥了花酌一眼:「看什麼看?自己沒胳膊沒手還是沒腳,自個兒鍋里盛去,難不成還讓我這個老婆子伺候你?」

這話乍一聽,並不悅耳動聽,卻是好意暗藏。對於別人的善意,花酌向來很敏銳,當然,對於別人的惡意,她更是敏銳。

這具身體不具備辟穀能力,從早上到現在,這副身體就沒吃過任何東西,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當下,花酌也不客氣,更不講究,二話不說動作麻利地給自己盛了一碗面。

花酌坐在一個不知道經了多少歲月的小可憐板凳上,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吃面。她擔心那搖搖欲散的桌子,被她一不小心碰了,就一命嗚呼了去,便沒忍心將碗放在桌子上,只好自己端了。

她一邊吃面,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婦人說起了話,說話內容也是東一句西一句,那位婦人莫名其妙看了花酌兩眼,終於忍不住道:「你今天犯什麼邪乎了?」

平時陰沉孤僻的人,今天話怎麼多了起來,這不緊不慢心平氣和的語氣可不似「她」,雖然「她」一向也奇奇怪怪,但今日更奇怪就是了。

花酌不緊不慢隨口胡扯道:「忽然就覺得這個樣子挺好的。」

那位婦人也不知信沒信了這般敷衍說辭,兩個人倒是慢慢搭起了話。

這位婦人夫家姓劉,丈夫去世多年,膝下曾有一個小兒,得病去了,認識的人都稱呼她為劉老太,脾氣很擰巴。

九歌和劉老太的關係,要從九歌的母親九舞說起。九舞在世時,劉老太曾受過九舞的恩情,貌似是當時她孩子生了病沒錢看病,九舞借了她銀子之類的。九舞去世后,她時而會接濟下九歌,按照她擰巴的脾氣,接濟也不會煽情了去,再加上原主的性格,兩個人就擰巴相處著。

關於九歌更多的事情,劉老太也不知道,她平時並不怎麼過問九歌的事情。花酌想也是,一個平時靠收破爛飢一頓飽一頓的流浪孤兒,和一個孤寡多年年近半百的擰巴老太,其實並沒有太多可交流的地方。

從劉老太那裡也問不出九歌細里的事情,花酌便歇了這個心思,問起了這夜間的怪異之事。很快就從劉老太的言語間,梳理出了事情的大致脈絡。

要說這怪異之事,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半個月前的某個夜裡,一個酒鬼死在了小城外的山丘附近,屍體是第二天早上一個出城的老農發現的。這死者屍體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痕,卻是怪異地睜著一雙眼睛,合也合不上。因為那酒鬼生前總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的酒氣重的恨不得把整條街都給熏了去,喝過酒還總是神叨叨的不知所謂,不少人罵過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自己給喝死。是以,當時發現他屍體時,眾人除了唏噓幾聲,也沒有更多的情緒。

只是,誰也不曾想到,當天晚上又死了一個人,屍體是第二天清早城中一戶外出的人家在小城邊的路上發現的,那是位說書先生,只是行到此處,說上幾天書賺個溫飽錢和路錢,再行去別。這第二個死者死狀和那個酒鬼一模一樣,身上沒有任何傷痕,睜著一雙怎麼也合不上的眼睛。

一模一樣的死狀,很容易讓人聯繫在一起。這般想一下那般想一下,幾個人再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城中的百姓也就都知道了,那位酒鬼之死,並非偶然。既非偶然,那就是命案了,每個人的心頭開始籠了一層惶恐陰影。

接著便是第三天,當天晚上又死了一個人,死者是居住在城邊上的一位新婚沒幾日的新娘,死狀和前兩個一模一樣。

然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天晚上都會死一個人。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昨天夜裡,今天早上發現了兩個死狀一模一樣的人。現下已鬧得城中人心惶惶,驚恐如脫了弦的箭,滿城風雨。

再看那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貧有富,有美有丑,沒有規律可尋,唯一的特徵就是死狀一模一樣,很詭異很驚悚。

一來二去,便有了一個流傳比較廣的傳言,說這是夜間的凶邪在作怪。

答案是——

兩百年前的那場魑魅屠城!

兩件事情的時間,乍一看對不上,其實是對的上的。「拱手讓江山,不登封仙台」的典故發生在三百年前,並不意味著這城墓點墨也發生在三百年前。

想到這般,花酌一時之間更是心亂如麻,南星曾經在她身邊一段時間,學會操控伏光石也並不奇怪,她對伏光石的了解自然勝於蒹伽,再者兩百年前她又已修鍊成妖鬼,實力自然不可小瞧,在蒹伽背後動手腳也不是沒有可能。

兩百年前的那場魑魅屠城的幕後操控者竟然會是她么?!

這……

花酌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心中不知是何般滋味,手指動了動,抬手去按眉心,發現自己還帶著面具,便垂下了手,緩緩開口問道:「南星,兩百年前施安國的那場魑魅屠城與你可是有什麼關係?」

南星忽然跪在了地上,低低沉沉悶悶的聲音從地面傳了上來,她道:「是我。花姐姐,對不起。」

花酌現在聽到這聲「對不起」,再看到南星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地上,只覺得頭疼,她道:「南星,你若因為此事與我說對不起,其實並沒有必要。你先起來吧。無論兩百年前的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都沒有必要同我交代什麼,你交代錯了人。」

南星聞言從地上抬起頭,面具下的那雙眸子里都是淚水,她望著花酌,淚水中一片破碎,道:「兩百年前的那事兒確實是我所為。只是,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花酌聞言愣住,知道這其中事情不簡單,蹲下身子,看向南星,道:「控制不住,是什麼意思?」

南星依舊是伏在地上的姿態,道:「那時候,我剛帶上點墨人面具,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有人在操控著我。花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操控著她?

花酌一時怔在原地,這中間的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她目光凝然,落在那個點墨人面具上,是因為這個面具么?

南星微微直起身子,看向花酌,道:「花姐姐,我沒有騙你,也不是為自己開脫,當時,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好像成了另外一個人。」

花酌收回思緒,搖了搖頭,道:「南星,我並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事情恐怕不會簡單。」她微微嘆了口氣,目光落在南星臉上的面具上,「這面具,有辦法摘下來嗎?」

南星抬手摸了下臉上的面具,搖了搖頭,道:「我殺了上一個點墨人後,這面具就在我臉上了,我曾經也試過要把它摘下來,可是,摘不下來。」

花酌先前雖然是對點睛面具有些許了解,但也僅限於了解,在此之前從未接觸過,不曾想過殺了上一個點墨人,那面具竟會自行覆到新的點墨人臉上。還有失控……

花酌扶了下南星,道:「南星,你先起來,你這般我不好與你說話。我一無權二無立場可以審判你,所以你不必這般。」

南星道:「可是那伏光石是……」話說一半,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她及時把後面的話吞咽了回去。

花酌明白她的意思,無非是她從她這裡學了操控伏光石的法子,若不是從她這裡學了那法子,也沒有後來的事了,覺得有所愧疚。花酌覺得,能學去也是她的本事,沒有必要對她心存愧疚。能做到問心無愧已是不易,更別說無愧他人了。

說到伏光石,花酌又想起來了另外一件與伏光石相關的事情,順口問道:「南星,你知道巟水那件事情嗎?」

南星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它消失了,許多人說是自然變遷引起的,但是我想,應該不止。這中間的細節,我也不知道。」

花酌也想到會是這結果了,並無失望情緒,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她需要確認一下:「魑魅屠城事件后,蒹伽死於伏光石的魑魅咒術,這件事情,與你是否有關係?」

南星搖了搖頭,道:「花姐姐,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花酌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因為不是南星做的也鬆了一口氣。

魑魅屠城事件與殺蒹伽的不是同一個人,殺了蒹伽拿走伏光石的會是什麼人,目的是什麼呢?

兩百年後,那個伏光石,又為何會出現在她醒來的那個地方?這中間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若是有意為之,又是為什麼呢?

真是一團亂啊。

花酌一時半會解不開這團亂麻,便暫且先不糾結這一連串問題,繼續問了下一個問題:「南星,有一個問題,我還想問一下你,自這點墨人面具覆到你臉上后,發生過幾次失控事情?」

南星似乎頓了一下,道:「兩次。一次是魑魅屠城,另一件事情是,我找到了那個人,殺了他滿門,不過,那時我並沒有想殺人,但我還是殺了。第一筆「墨」就是這樣來的。」

第一筆墨嗎?

南星微微垂眸,繼續道:「魑魅屠城后,我就把城中的生屍都放進了那些陶俑裡面,然後開始了點墨賜福。後面的那些事兒,用旋渦颶風卷人下來,把人製作成『墨』,都是我做的。」

花酌聽完后,還是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南星,你不覺得奇怪嗎?」

南星聞言沉默片刻,肩膀似乎也耷了下去,幾分垂頭喪氣,幾分莫可奈何,道:「奇怪。但是我,停不下來。」

花酌手一頓,道:「停不下來?」

南星道:「嗯,停不下來,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停不下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措辭,怎麼解釋這個「停不下來」,道:「我身體里好像是有兩個人,除了我自己,還有一個人,這兩個人不能同時存在。一旦我想停下來,那個人就會有越位而上的趨勢,最終會取代我,只有把這件事情進行下去,才能消滅它。」

最終她自己也會死。

南星繼續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來掌控這件事情,還可以復活尉堯,把欠他的東西還給他。」

最後她與另外一個人同歸於盡。

花酌目光凝然,竟然是這般,這面具比她想象的還要古怪詭異。

她抬手扶了下頜,沉吟片刻后,道:「如果是,外力,破壞了這事件呢?甚至是完成了點墨事件的結果,讓這件事情在外力的作用下崩塌,會怎麼樣?」

存在於南星身體內的那個「人」,不進行城墓點墨就會越位居上,而完成城墓點墨后,那個「人」就會消失。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因城墓點墨事件而存在的。若是毀了城墓點墨搭建起來的境像,甚至是以別的方式達到了城墓點墨的結果,那城墓點墨是不是就不存在了,那個人也不能再繼續存在了吧。

南星聞言睜大眼睛,道:「這……」

「這般,眼前這個局就解開了。」此時,衡哥兒上前,悠悠道,「姐姐,你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別的不行,搞破壞,我還是很在行的。」

花酌聞言,忍不住扯了個淡淡的笑來,搞破壞,他可真敢說。這輕輕鬆鬆的語氣,與小孩子玩沙子城堡無異了。不過他既然這般說,想必是有這個能力的。

花酌看了看他,道:「好。不過搞破壞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衡哥兒暫且等一下。」

衡哥兒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決定,當下有些鬱悶地不說話了。

花酌倒是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鬱悶,目光落在了那個棺木上,對南星道:「這棺木,可以讓我去看看嗎?」

南星想到什麼,猛地抬頭,道:「花姐姐,你是要……可是,你現在……」

花酌沒有多言,只道:「先看看再說吧。」

救不救得了,是不是在她現在的能力範圍內,也要看了才能作決定。

棺木放在圓台中央的凸起處,用六層台階與圓台相連,棺木的蓋子在方才她與南星的打鬥中已經掀開了去,花酌看到棺木中的那個人。

與其說那是一個人,倒不如說那是一副皮骨分離的屍骨,完整的骨架,空空的皮囊,一絲不苟地躺在棺木中,令人心驚膽戰。因為有特殊的符咒和法力作用,幾百年過去了,無論是骨架還是皮囊都沒有腐化了去,骨架一塊不少,皮囊一絲不少。

相比較,當初南星當初的死狀,已經好得不要太多了。

花酌閉上眼睛,雙手覆在屍骨上方,淡淡的空濛之氣自她掌心指間緩緩流出,形成一朵朵很奇異的花狀,在屍骨之中遊走,所過之處,似乎有淡淡光澤傾瀉,那便是混沌之氣。

雖然六界皆知,生而帶混沌之氣者,是天煞孤星,大大的不詳,但她這混沌之氣卻屬性修復,可重塑身體、修復魂魄。也有混沌之氣,屬性是破壞,端看個人造化。

只是,她現下……

花酌皺了下眉,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

花酌道:「南星,你知道那位『王不留行』將施安國的皇城移去哪兒了嗎?」

南星搖了搖頭,道:「花姐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與那『王不留行』沒有什麼交情,而且近百年來也很少出城墓。」

花酌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此時,在一旁一直作安靜狀的衡哥兒,歪頭看向花酌,道:「姐姐,你怎麼不問我呢?我知道的啊。」

花酌這下是真的驚奇了,道:「衡哥兒,這鬼界的事兒你也知道?」

先前在破廟時,施安國皇城消失之事也是衡哥兒告訴她的,只是她當時並未往深了細問。

衡哥兒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恰好了解一些。即便不知道,也能打得他什麼都知道了。」

花酌聽到後面這句話,目光有些炯趣地看向這位少年,幾分好奇道:「衡哥兒,經常與人打架嗎?」

衡哥兒雙手抱臂,慢悠悠地道:「不經常。怎麼,姐姐看我像經常打架的人?」

若是在此之前的話,自然是不像的。現在么,挺像的。

花酌道:「我先前也經常與旁人打架的,適當的打架也沒有什麼,可以舒筋通骨強身健體。」

衡哥兒目光落在她身上,挑了下眉,道:「姐姐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少打架得好。有打架的差事兒,可以交給我啊,我保證不會丟姐姐的臉,讓打斷人三根肋骨絕對不會打斷三根半。」

「……」第一次聽說她打架還要找幫手的,這感覺還挺稀奇。她道:「好說好說,打架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現下還是先去找施安國的那座皇城吧。」

衡哥兒微微一笑,從善如流道:「好啊,我聽姐姐的。」

花酌道:「那就,有勞衡哥兒了。」

衡哥兒長身如玉的身形頓了一下,微微側目看向花酌,道:「姐姐不必與我客氣,同我客氣,不如多誇誇我。」

花酌聞言失笑,隨口接了一句:「衡哥兒,想我怎麼誇你?」

衡哥兒眸光閃了閃,道:「那就很多了,比如我長得帥,我很厲害,我身材很好,我很有錢,姐姐喜歡我,我皮膚很好,我很貼心等等之類的。」

花酌聽他列舉了一長串,微微搖頭笑了笑,什麼長得帥身材好,這不都是事實么,這般想著也說了出來:「這都是明擺著的事實,還用誇?」

衡哥兒聞言眼中聚起笑意,俊美的臉甚是靈動,然後哈哈哈笑了起來,道:「姐姐說的是。」

南星在心中默默罵了一句小人,故意把幾個字放在中間,混淆視聽。她敢打賭,花姐姐絕對沒有仔細聽他說什麼。

花酌確實沒怎麼細聽,她轉身去看南星。鬼界一向是個魚龍混雜之地,南星臉上有點墨人面具,自然是不方便露面的。

她想了想,道:「南星,你現下可有落腳去處?雖然真正見過點墨人面具的人,寥寥無幾,但這面具辨識度太高,此行你不方面露面。」

南星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這也是為什麼數百年來,她極少出那城墓的原因之一。

只是,南星拿出一個瓶子遞給花酌,道:「花姐姐,你將我收進這清心瓶中吧。我也擔心我哪天再失了心智被控制了去,釀成大禍。而且在這清心瓶中,也有助於我的修鍊。」

花酌眸光落在那個月色的瓶子上,沒想到南星還留著這個瓶子。

她自南星手上接過了那瓶子,緩聲道:「好。」

南星似乎鬆了一口氣,緩緩笑道:「花姐姐,謝謝你。」

花酌無奈的扯了下唇角,謝她什麼呢,她也沒有幫到她什麼。

打開瓶塞,花酌一手執瓶,默念了幾句咒語,把南星連同她身上的大小瓶一起收進了清心瓶中。

入目莽莽戈壁黃沙,也不知道哪裡是通往鬼界的路。

花酌方才說鬼界魚龍混雜,其實最魚龍混雜的當屬人界。表面上看,人界是天界的子民,但今時不同往日,妖魔鬼怪都能在人界分一杯羹。先前,妖界、魔界、鬼界並不敢明目張胆修建通往人界的路,現下已是家常便飯。

要去鬼界,自然是找從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是從人界通往鬼界的路,只有晚上才能看到。

花酌與衡哥兒商量,道:「我們先在這附近找個墳地吧,待天黑后,問小鬼打探一番情況,再出發。」

衡哥兒卻是微微一笑,道:「姐姐,不用那麼麻煩,我們直接去『王不留行』的地盤。」

這句話至少包含了兩層意思。

一,衡哥兒知道「王不留行」的老巢。鬼界各自為政,大鬼王就相當於是人界的國主。施安國的那座皇城被「王不留行」移走,自然是要去「王不留行」的地盤尋找那座皇城。只是鬼擅變幻,連帶著他們的地盤也都是九曲十八彎,外界的人想要摸到一個鬼王的老巢,並非容易。

二,衡哥兒可以使用跨界穿行之術。所謂「界限分明」,就是不同界之間,用一種特殊的結界分隔開來。比如鬼界和人界之間有一層普通人看不到的人鬼結界,修為不到一定的境界,是沒有辦法穿過這層結界的。是以,鬼界才通過特殊的方法修了通往人界的路,這般小鬼們也可以溜達去人界。

花酌卻不見驚詫,只是笑了笑,道:「如此甚好,衡哥兒知道『王不留行』的地盤在何處,那就可以省卻我們許多時間和麻煩了。」

衡哥兒聽到花酌這番話,眸中閃過微光,細細看向她。花酌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正要開口問他怎麼了,這時,衡哥兒忽然開口道:「姐姐,你現在還是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這語氣,聽起來,似乎是一直在等著她問他什麼。

「嗯?」這個問題,花酌道,「衡哥兒覺得我需要問你什麼呢?你的身份嗎?」

衡哥兒目光微斂,道:「難道姐姐就不覺得奇怪嗎?」

花酌點點頭,道:「奇怪啊。不過,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奇怪的人和事了,若是什麼都要問一番,不僅麻煩也是不可能。是以,有些時候隨緣就好。而且,身份這個東西吧,也是發展變化的,並非唯一,誰還沒幾個不可與他人道的『身份』。」即便問了,也端看別人告訴她哪個身份了。

衡哥兒目光幽幽如水,情緒有幾分莫名,道:「姐姐,對誰都是這般嗎?」

這怎麼可能,能讓她隨緣的人甚少,數來不過二三。

花酌莞爾道:「怎麼會。隨緣而已。」而且,她對這少年有種莫名的熟悉。

這般說辭,並非是她敷衍。而是,有時候,有些事,有些人,真的隨緣就好。

衡哥兒看著她,深色的眼睛似乎更深了一些,片刻后,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彎,當真是比奼紫嫣紅還要瀲灧,他緩緩道:「姐姐這『隨緣』二字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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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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