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什麼,你再說一遍？」傅瑾南一張臉黑成鍋底，瞪著眼睛問。

白阮已經化好了妝，換了件米色毛衣，開始整理衣領,語調很輕,滿不在意的：「我要去約會啊,和裴衍約好的。」

突然窒息的傅瑾南：「……」

白阮回過頭問小胖子：「昊昊，你說媽媽穿這件好看還是那件酒紅色的好看呀？」

小胖子邁著小碎步跑過來，圍著媽媽左看右看：「媽媽,這件好看。」

白阮給他額頭點了個贊,美滋滋的：「媽媽也覺得。」

母子倆就衣服飾品包包討論了半天,留下孩子他爸在一旁快要心肌梗塞。

自從王曉靜走後，他和白阮就開始了陪娃模式，玩拼圖、積木、小汽車,替小胖子修理壞掉的玩具,以及贏得他「哇！」「爸爸好厲害！」這種滿滿崇拜的誇獎,真心覺得幸福感爆棚。

結果，還沒爆出來，就聽到白阮要去和裴衍約會的噩耗，一顆飄飄然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盯著白阮，眸色漸冷，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白阮。」

「嗯？」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調。

「你覺得合適嗎？」他的嗓音低且沉,「親子鑒定報告上面寫得一清二楚,你還約會？合適嗎？」

白阮回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瞳，頓了下，俯身對著小胖子，輕柔的：「寶貝，你先去玩爸爸給你修好的小挖掘機，媽媽和爸爸到房間里說會悄悄話哦。」

接著把人拉到書房，關上門的同時，語調突然一轉，淡淡的：「第一，以後如果要找我吵架，請避開昊昊。第二，沒什麼不合適的。該探討的我們下午已經討論過了。昊昊先住在這裡，隨時歡迎你過來陪他，等時機合適，昊昊自己也願意的時候，還可以把他接過去住一段時間，這些都沒有問題。至於我媽那裡，我會儘快解釋清楚。還有什麼疑問嗎，傅先生？」

傅先生？

好，很好。

不愧是白阮，他媽的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軟聲細語，這一刻卻冷冷淡淡地說著無情的話。

室內空調溫度不低，傅瑾南卻彷彿置身冰窖，他定定地盯了她幾秒，在她欲轉身離去之時，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有。我現在對你來說，算什麼？」

「兒子的爸爸。」白阮根本沒有猶豫，「就這樣，沒別的。」

傅瑾南勾唇，怒極反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只差沒上床你他媽跟我說沒別的關係？白阮，你說這話不心虛嗎？」

「為什麼要心虛？」白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甜軟，說出來的話卻透著一股子離經叛道，「讓你親讓你抱是因為我的身體喜歡，就算上床了又如何，頂多就是大家交換體檢報告約炮的關係，你依舊無法干涉我的私生活。你不能，兒子同樣不能，我的身體和感情全由我自己做主。懂？」

傅瑾南死死盯著她，薄唇緊抿，卻說不出一個字。

白阮也看著他，可想的卻是，這男人……真特么帥啊。

特別是現在，生氣的時候脖子上青筋綻露，喉結上下滾動，渾身散發的荷爾蒙讓她有點蠢蠢欲動。

帥得她有點心軟呢，捂臉。

但是，面上依舊冷冷淡淡地笑著：「傅瑾南，我們以前根本就沒有相愛過，對嗎？只是單純的啪啪關係，對嗎？你看，我什麼都沒想起來，卻依然能夠猜出這些，是因為我了解我自己，我不可能愛——」

手腕上的力道一緊，白阮頓時止了聲，低頭看了眼男人根根發白的指節，皺著眉小聲的：「傅瑾南，你弄疼我了。」

男人的手本能鬆開，卻在她的手腕快要抽離之際再次緊扣，將她細嫩的胳膊帶過頭頂，一個大步。

白阮猝不及防地往後退了幾步，背抵在冰冷門板的同時，男人膝蓋往前一頂，整個人毫無徵兆地壓了上來。

他看著她，背脊微弓著緩慢湊近，停下的時候，那對緊盯她的黑眸幾乎佔據了她的全部視線。

起伏不定的呼吸滾燙，和她清淺的氣息相互交織在空氣中，曖昧得令人浮想聯翩。

男人的高大和女人的嬌小，在力量懸殊的對比下，變得格外明顯。

白阮仰起小臉看他，勾唇：「這算什麼？不想聽是嗎，那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你聽好，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媽的。

傅瑾南歪頭，幾乎碰到一起的鼻尖帶出一絲輕微的電流，下一刻便狠狠地咬上她的唇，將她那句戳心的話堵在唇齒之間。

他的呼吸灼熱，唇瓣微涼，舌頭不管不顧地沖開她的齒關，與她的舌尖糾纏在一起。他發了狠地啃咬著，動作毫無章法，卻讓人意亂情迷。

白阮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還帶著一點輕微的眩暈感，身體里的小火苗被他接二連三地點燃，開始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吻，情至深處，她伸出小手，一點一點地牽住他的衣角。

空調打得足，男人僅著一件薄T，白阮食指一轉，從他的衣擺輕輕鑽了進去。

指腹順著腹肌的線條往上攀爬，一寸寸的，愛不釋手地來回遊走。

這個男人的身體，她真的很愛啊。

白阮默默嘆息，手上卻兀地用力一掐。

傅瑾南吃痛，嘶一聲放開她的唇，便聽她輕輕喘著氣，上挑的眼尾微抬，柔柔地望著他，尾音軟糯：「親夠了嗎？」

「親夠了就放開我，我的約會要遲到了。」她淡淡道。

傅瑾南渾身一僵，像被人在心口刺了一刀似的，他冷笑著吐出幾個字：「真夠狠。」

她用力把他推開，開門。

「白阮。」他再一次叫住她。

白阮腳步頓住，「嗯？」

傅瑾南咬咬牙，終於憋出一個理由：「今天不行。我們得帶昊昊去見我爸媽。」

「你帶昊昊去爺爺奶奶家我會很贊成，可是我不會去，也沒有立場去。」說完，她沒再猶豫，直接走出書房。

他緊盯著她的背影，看她走到昊昊面前，彎腰柔聲道：「媽媽出去約會了哦，爸爸在家陪你玩好不好。」

「媽媽~」小胖子把頭埋進她懷裡撒了會兒嬌，抬頭時，小眼晶亮，「好的媽媽，那你好好約會吧。我和爸爸也約好了去踢足球呢！」

*

白阮走後，父子倆在客廳大眼瞪著小眼。

小胖子眨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呀，他覺得爸爸現在看上去不太好說話。

他抱著積木，默默走遠了一點點。

傅瑾南現在的面色的確不太好看，煩躁感如同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摸出煙盒卻頓了下，看一眼小胖子，默了會兒：「爸爸……上個廁所。」

小胖子歡快的：「嗯嗯。」

結果，他的積木都搭好了，玩具車沿著積木開了好幾遍，爸爸的廁所卻還沒上完……

洗手間里，煙霧瀰漫。

傅瑾南伸手，打開換氣扇。

抽完第一根煙，這兩天如同過山車一般直上直下的心情，才慢慢平靜下來。

什麼叫得意忘形，他現在終於感受到了。

那女人有多翻臉無情，又不是第一次體會。

如同五年前一樣，明明大早上還來了個晨炮，晚上就他媽笑嘻嘻地親別的男人……他怎麼就得意忘形地以為，有了兒子她就一定會和自己在一起呢！

真他媽操蛋啊！

更操蛋的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低入塵埃，卻從未有過一絲放手的念頭。

水流澆滅煙蒂，他點燃第二根。

她和裴衍發展到哪一步了？

是像自己這樣，樓樓抱抱親親，還是……更進一步？

傅瑾南的心猛地一抽，疼得他眼眶微紅。

吐出一口青煙，不敢再往深了想去。

第三根煙叼在嘴裡，他悶頭吸著。

良久，嘩嘩的水流聲中，鏡中的男人眯起眼，幾下洗完手，抽出紙巾擦兩下，狠狠揉成一團，砸進垃圾桶中。

操，愛咋咋地。

他以後就跟她橋歸橋，路歸路，她浪她的，跟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打開門，傅瑾南低聲：「昊昊，走，爸爸帶你踢球去。」

……

兩小時后，小胖子有點憋不住：「爸爸，你一直看手機幹嘛呀？」

傅瑾南回過神：「有嗎？」

片刻，他輕咳，「兒子，那個、你說你媽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

小胖子想了下：「媽媽每次和裴叔叔約會都很久啊。」

「每次？」傅瑾南抓住關鍵詞，瞪眼。

「嗯嗯！」小胖子掰起指頭，開始算起來，「一次、兩次……」

傅瑾南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兒子的胖手手，直到他奶聲奶氣比劃出來，「三次！」

傅瑾南突然鬆一口氣，「每次」這個詞，害得他以為……

小胖子抱著足球，跟著爸爸走著，快到家時，就聽爸爸慢吞吞開口：「昊昊，你想媽媽嗎？」

小傢伙點頭：「想呀！」

傅瑾南拿出手機，勉為其難的：「那好吧，我幫你給她打個電話好了。」

*

白阮今天有點心神不定。

出門前她轉身和昊昊告別的時候，恍惚看到傅瑾南還直挺挺地站在書房門口，她有一點近視，距離又有點遠，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哎，那些話……會不會說得太重了呀！

她一般不說這種傷人的話，可又怕他拿著昊昊爸爸的身份不放，然後嬉皮笑臉地登堂入室什麼的，畢竟他臉皮超級厚的。

以他厚臉皮的程度，這會兒應該打電話來了啊，至少要發個微信吧。

小提琴的聲音悠揚動聽，黑暗中，白阮摸出電話看了眼，又默默放了回去。

耳邊有聲音湊過來，低低的：「怎麼？」

白阮瞄了眼裴衍，笑：「沒什麼。」

乖乖裝好手機，認真聽起演奏會。

散場的時候已經九點半，白阮戴著口罩跟在裴衍身側。

身旁的男人一身正裝，西裝筆挺，正巧一群小姑娘從二人身邊經過，其中兩個嬉笑著回過頭偷偷瞄他，又紅著臉推推嚷嚷地轉過去。

白阮笑了笑。

「笑什麼？」清冷的聲線揚在夜色中。

白阮瞟他眼：「就覺得你挺招女孩子喜歡的，上回醫院裡也是，我看你們醫院的小護士都在看你。」

她聲音越來越弱，事實上話還沒說完，她便已經意識到不妥了，這句話聽上去有點曖昧，但她其實只是突然想到而已，裴衍一問就下意識脫口而出。

嗯，看來她是很有浪浪的天賦呢。

裴衍頓了下，聲音帶了點淡淡的笑意：「那你呢？」

白阮：「……」

果然，來了啊。

「那你喜歡我嗎？」像是不許她再模稜兩可，男人開口，直接乾脆地逼問她。

喜歡嗎？

當然呀！這麼帥的男人，身為顏控的她根本無法抗拒好嗎！

就這麼約個會，放在身邊養養眼她挺願意的，只是、好像不怎麼想睡，也不怎麼想戀愛啊。

白阮老實回答：「喜歡……你的臉。」可是，也只有臉。

裴衍淡著嗓，勾了勾唇：「這就夠了。」

「那你還喜歡別人嗎，像我這種的喜歡。」裴衍問。

白阮想了下：「挺多的。劉昊燃、彭魚晏、吳一凡、王亦博……」

身旁的男人氣壓越來越低，最後卻化作一聲嘆息。

沉寂的夜裡，兩人一路無話。

裴衍垂下眼瞼，心動微動，大手默不作聲地靠近她的小手。

兩隻手的距離一點點拉近……

手背傳來微妙的熱度，白阮低頭看了眼。

在即將被牽住之時，她微微皺眉，鬼使神差地縮了下手，完美避開了裴醫生的牽牽。

氣氛，有點尷尬。

為了緩解尷尬，白阮摸了下手機。

咦，企圖用兒子捆綁她的厚臉皮打電話了？！

微信里還躺著三條未讀：

【兒子說想你了。】

【還不回來？】

【這麼晚都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兒子等你都等得睡著了？】

裴衍側頭看過去，白阮看著手機，微微揚著唇，笑容好看卻刺目。

眼風朝她脖子上的圍巾掃了眼，低聲：「白阮。」

「嗯？」白阮收起手機，看向他。

男人不緊不慢地將她的圍巾拆下來，又把自己的圍巾給她套上去，淡聲：「這圍巾和你衣服顏色不太搭。」

白阮低頭看了眼，好像裴醫生這根是要搭一點。

*

裴衍驅車載她，小區門口停下：「不用進去嗎？」

「沒事，我們小區登記挺麻煩的，就這裡下吧。」白阮笑著，開車門，「今天的演奏會我很喜歡，謝謝。」

說著，便下了車。

剛走沒兩步，腳尖卻突然頓住。

路邊樹影里，一個頎長的身影斜斜立著，掩在其中，幾乎與樹影融為一體。

窸窣的腳步聲中，男人迎著光緩慢走過來，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瘦且長，光和影同時打在輪廓分明的俊臉上，襯得五官愈發立體。

手指夾煙，青白的霧繚繞在他身側。

白阮感覺自己又被他帥到那麼一下下，想親他。

她抬腳，細高跟的聲音有節奏地碎在夜色里。

篤、篤、篤……

擦肩而過之際，她淡淡的：「等人呢？」

男人默了下，含著煙嗯了聲，不著痕迹地往車的方向掃一眼，目光幽黑。收回視線，接著一聲不吭地跟上她的步伐。

「大半夜還抽煙？」白阮皺眉，。

男人哼笑，聲音是冷的：「你也知道大半夜了？」

說完，到底伸手，夾住還剩大半截的煙，順手摁在垃圾桶上，杵滅。

然後，兩個人就不說話了。

……

身後的黑色轎車一直停在路邊，駕駛室里的男人一動不動地盯著漸行漸遠的兩個身影，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卻透著絲黑沉。

副駕位上，空蕩蕩的，只剩一根紅色的圍巾，安靜地躺在原地。

*

白阮住的那棟樓離入口不算遠，可到底是寒冬的深夜，走幾步就被吹得冷得慌。

她搓了下手，往兜兜里揣去，還沒伸進去，便被一隻大手截了胡。

傅瑾南的聲音有點凶：「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帶雙手套。」

說著，抓著她的手，塞進自己兜里，冷聲，「我的兜比較暖和。」

「哦。」白阮小聲，愧疚感開始發芽。

今天她說話好像的確有點過分啊，他還因為替自己背鍋，讓她媽給打了……

「晚上頭沒再疼吧？」她輕聲問。

「什麼頭疼？」傅瑾南愣了下，但還是很機智地反應過來，連忙嗯一聲，沉著冷靜地撒謊，「怎麼不疼，也就比之前好點。」

「……」

說話間，已經到了白阮樓下，她默默把手拿出來：「我進去了。」

傅瑾南點頭，目光不經意地落到她脖子上，瞬間變了臉色，「等下，我圍巾呢？」

白阮一怔，突然想起一件事。

被裴衍說不搭然後扯下來的那條圍巾，好像是……傅瑾南的。

白阮：「……」這就很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