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虎不在家
面前的五三封面前後已破爛得不成樣子，一條條的懸掛在哪兒，似掉非掉。書籍四角還有細小的尖牙反覆啃過的痕迹，不過實在太厚，除了留下小尖牙的印子和些許磨損外，倒是沒什麼太大破壞。
十二道長拿着被當成貓抓板和磨牙棍的五三看了半響后，才慢吞吞的抬眼看向蘇卻。
默默。
一本正經道骨仙風很有長輩架勢，保持雙手背在身後的蘇卻瞄了眼大侄子的曾曾曾……曾徒孫后，沉重嘆息輕撫額角，「都怪我沒留意，讓小黑把十二你買給我的書撕扯成這個樣子了。」
「……」十二道長。
蘇卻見他沒動靜，又長嘆一聲，背着手望着窗外，壓着渾身上下透出來的興奮，一本正經的眺望遠方悠悠開口，口氣慶幸，「還好我畢竟也是有奇遇的人，早就過了讀書寫字的年齡，現在又無身份。這樣……十二你也能暫時放下這些小事，繼續專心觀里的事了嘛。」
現在觀中大事就是：賺錢。賺錢。和賺錢！
十二道長聽了，又默默的看着一本正經長輩臉的少女，微嘆了口氣後轉眼看向自己手上破破爛爛的五三，信手翻了翻后說，「……還好小黑就撕了封面和前幾頁，後面的內容倒是沒什麼問題，還能接着用。」
「(●—●)？？？？！！！」這麼勤儉持家的？！
蘇卻聽了，扭頭看向十二道人，依舊保持着老幹部式背着雙手，……眨了眨眼。
「其實我覺得……」蘇卻艱難的開口，還沒說完就被十二打斷。
「聽小雲說最近很流行包書皮，剛好還剩了些材料，等小雲放學了讓她包一下，明天給您送回來。」說完，沖還想說點兒什麼的蘇卻微微頷首后，補充，「十二就不妨礙尊駕修行，暫時退下。」後轉身出門。
「……」剩蘇卻看着已經從外帶上的房門半響后，眨了眨眼。
媽耶……這是擺脫不了義務教育的節奏了嘛？
大能大佬開始懷念當初自己一掌下去就能移山平海的時候了。要是現在也有這本事……她是不是就能一手一學校了？
憂桑了兩秒后蘇卻又重新振作起來，反正先不管明天如何，至少今天的「劫難」算是順利逃過了。
寄幾果然很棒棒。
很棒棒的蘇卻收回「高人」般的視線，決定暫時不寫新的符紙，晃到前院的練武堂看看道觀里近十年來唯一收的一名弟子過得怎麼樣。
他們這座屬於師徒相傳的「子孫廟」，和隔壁屬「十方叢林」的佛寺不同，前者廟小、人少，能收徒弟但卻不能傳戒，也不能懸掛中板，也就是不留宿雲遊道人的意思。
當然要是私交好就無所謂。
隔壁屬於「十方叢林」的佛寺就不同了，懸掛中板就能收留來自各方的雲遊和尚，而且還會根據情況給長期掛單留在自己寺廟裏的雲遊和尚安排一定的職位和做要求等。廟大，香火旺，同樣的規矩多不說，屬「十方叢林」的寺廟所有財產全屬共有。
大意上，就是一家人一起做生意的小店，和飯店和酒店合併的上市股份公司的區別。
但除此以外，還有一種屬性為「十方子孫」的廟宇，就是介於兩者之間，除了不能收徒外能掛中板留雲遊僧、道士等，比子孫廟規模更大，算升級版。
類似旅遊景點裏的私人客棧吧。
所以半年前蘇卻拐了個原本去隔壁佛寺，想學少林武功的歪果仁回來時，身為館長的紅楓道長是相當頭痛的。
罵吧？
那可是輩分比自己高了不少多少輩的小祖宗。
打？
呵呵。
除非紅楓道長想百年後到了下面被自己的師門圍着罵臭頭。
原本想着就教很常見的太極和《道德經》，時間久了總能打發掉這位熱愛華夏文化，千里迢迢跑來拜師學藝的歪果友人吧？沒想到人家性格相當不急不躁。
最最重要的是，帶他出去還能砍價哦~！
這可是讓時常被請去看風水的紅楓道長感到這個學生的好處，後來時間久了去鎮上置辦東西、採買什麼的事就都交給這位歪果學生來辦了。
就這樣，自稱華夏名是「齊華華」的歪果仁學生就這樣在道觀落了腳。
蘇卻晃悠到外堂，就見齊華華正在天井中央，圍着擺放在中間的一個大水缸轉悠。
腳划星脈，手走游龍，旋身抬足之間倒是有了些章法。
看得蘇卻在一邊微挑眉角，她還以為紅楓道長會一直敷衍下去呢，果然時間久了有了感情還是沒忍住，教了他一些真才實學。
蘇卻做的簡單陣法可不是虛的，常人自然看不出出來，但在她眼裏，齊華華一些手勢之間，已有極淡的靈氣隨着他的動作露了痕迹。像劃開水面時，跟在後面的無色水紋。
齊華華右手伸出，手掌內護，左手曲起虛護胸門，手心內扣呈現擋勢，右腳曲起，獨立左腳隨腰身一扭，手划弧度而出，手掌隨勢外翻欲做撥開空中迷障之態，曲起的右腳隨即邁出，正要變化成一字馬時，變故驟生。
手未成形，腳未踏實時，養在天井中央大水缸里的錦鯉突然從睡蓮蓮葉下躍出，甩了一尾巴水到齊華華臉上后，圍着大水缸歡快的快速遊了兩圈后，才美滋滋的又沉到水缸中部。
好開心好開心~
蘇卻在旁邊看着高鼻樑綠眼睛相當帥氣的齊華華閉眼僵在那兒，不由就笑了一聲。
齊華華應聲回頭，老實站好沖蘇卻行禮，「蘇老師。」
「你這套游龍到是打出些味道來了。」蘇卻隨意的揮揮手，笑嘻嘻的走過來，背手站在大水缸邊朝里看。只隱約看見一游而過的金黃錦鯉，一面和齊華華閑聊。
「最近十二師兄都有幫我糾正動作。」齊華華笑着回答，「我也覺得這幾天越打越有種……氣很順的感覺。」
蘇卻點點頭，扭頭看齊華華笑問，「今天沒喂它？」
它，大水缸里的錦鯉。
齊華華點點頭，「十二師兄說它太胖了，以後不能天天喂。」
「哦……」蘇卻點點頭，瞭然。
怪不得扇你一臉水呢。
嘖嘖嘖……真可憐，被錦鯉欺負。
又閑聊了幾句后，齊華華見時間不早，去後院幫忙十二師兄去了。道觀後院自己開了個小院子，種了些容易活的蔬菜，談不上自給自足，但種植的過程卻也算修行的一部分就是了。
等人走遠后，蘇卻才扭頭看着大水缸，曲起手指在缸邊輕敲了兩下后，笑語，「哎，我們道觀唯一的學生你也欺負？信不信扣你口糧？」
哼。
隔着水顯得有些縹緲的金黃色身影圍着水缸轉了個圈后，慢吞吞擺動魚尾巴重新浮上水面，露出胖乎乎又帶點兒氣鼓鼓的樣子，看了眼蘇卻，一轉身就不滿的用尾巴扇出水花來。
好氣哦。錦鯉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可愛啊！居然不給人家東西吃！嫌棄人家胖！
哼！詛咒泥萌全部變成瘦紙！
「喂喂。我就是個吃閑飯的人，你有本事朝十二撲騰水呀~」蘇卻往後退了一步，恰好躲開濺出來的幾顆水珠子，哭笑不得的又敲敲水缸邊緣。
敢扇十二一臉水，你就等著被下鍋吧。
被迫減肥中的胖乎乎錦鯉重新沉到水底生氣，並不想理外面另一個吃閑飯的。
蘇卻又敲了幾下，確定錦鯉不準備浮上來后，才背了手打算晃悠回後堂去寫符紙，才欲舉步就「唔？」了一聲抬頭朝被圈成四方形的天空看去，約過了不到幾秒，就見幾隻漂亮的大鳥展翅飛過，拖着斑斕的紫藍色長尾。
其中一隻通體雪白的最是好看，姿態優美不說，還有幾分飄逸。
蘇卻見了一拍腦門，提着道袍趕緊往後堂沖，一邊跑一邊高聲，「小黑！爪下留鳥啊！那可是隔壁野生動物園的保護動物！你吃了我們道觀賠不起啊啊啊！」
嗯。趁著風高氣爽，距離道觀有十里地左右的孔雀又無聊展翅一飛，來道觀晃悠了。
估計再過不久，動物園的人也得開車到小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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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孔雀？」剛爬上山，即將進入佛寺偏殿的柏方暫停腳步，扭頭看着在隔壁山道觀上方盤旋的幾隻鳥，有點兒不確定的開口。
這次跟着副局長前來的左右手之一艾峰聽了，也跟着扭頭一看，隨即有趣的「嘿~」了一聲，「局長，還真是孔雀呢。」
領路的護院僧通圓笑着解釋，「你許久沒回來估計不知道，自從開春后野生動物園的孔雀就老愛往道觀方向飛。有時候還有其他林鳥盤旋上空，也是很有趣的一景。」
柏方和通圓是師兄弟，不過他是方丈的俗家弟子，但小時候也是和通圓朝夕相處過的，知道他不是多嘴的人。而且柏方這個「副局長」的職位可不是簡單的稱謂。頓時明白通圓是在暗示什麼。
「看樣子是有高人。」柏方笑，「師父和紅楓道長是莫逆之交，希望以後我也能沾師父的光，被引薦一下。」
通圓聽了，但笑不語的輕輕搖了搖頭，「估計是這些花花草草突然中意起紅楓道長的道觀了吧。」
未正面回答，但已經隱晦的說明並無結果了。柏方聽了，點點頭后不再言語，帶着左右手艾峰，跟在通圓避開遊客的通道，從旁邊小徑直接前往後院去見自己師父。
一想到這次來請的事，柏方也心裏微沉。
誰會想到塵封了這麼久的特級文物，剛取出來打算第一次首展，就出現這些事呢。
另一邊，小祖宗正手腳並用爬上屋檐，準備再次阻止小黑和孔雀的大戰。
「小黑啊！我們沒錢啊！沒錢！」
殷切呼喚，試圖喚回自家胖橘的小良心。
不為良心。就算為了肚子也不能打呀呀呀……
大能大佬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