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隻查爾斯

蜘蛛俠收下了玫瑰。

然後把手機放進兜里。

艾麗卡：「……」

好孩子竟然學壞了！

「你要把這個禮物收回去嗎？」艾麗卡微微睜大眼睛，目光中流露出刻意的委屈和無辜：「我擁有它還不到半天。」

關鍵是賬號里還有錢沒提出來呢，就這麼放棄了感覺很可惜。

蜘蛛俠清清嗓子，抬手把艾麗卡腦袋上罩著的破爛紙袋子轉了半圈，遮擋住她的視線，然後才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說之後跟我詳細解釋的，這個等你解釋完了再給。」

眼前一片漆黑，艾麗卡一把拽掉紙袋，無奈地擺擺手：「好吧，你說了算。」

彼得和艾麗卡在垃圾桶邊找到了靠著牆差點兒睡著的內德，三人一起坐地鐵回了彼得家。

這一路上兩個孩子非常默契地左右分散跟在艾麗卡身邊，以實際行動毀滅了所有能讓她迅速消失在人海中的機會，不管她什麼時候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一張面帶微笑的臉。

一次兩次還好，一直這樣……真的很魔性啊！

艾麗卡特別想對這對活寶說別折騰了，我真的沒有逃跑的想法，如果要跑就憑你們是攔不住的，蜘蛛俠不行，蜘蛛俠加他背後的男人也沒用……

但看兩人玩得不亦樂乎，儼然在COS諜戰片，艾麗卡除了縱容還能怎樣呢。

剛進家門，彼得那要命的手機鈴聲就又響了，他低頭一看，發現來電顯示是「斯塔克先生」。

「哇哦，」彼得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彷彿星星綻放光芒，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整理了一下並不亂的衣襟，轉過身端端正正坐進沙發里，然後才鄭重地按下了接聽鍵。

「……那是音頻通話不是視頻通話吧，」艾麗卡吐槽：「他整理衣服做什麼？」

「斯塔克先生～」內德掐著嗓子模仿彼得的小奶音，他嘖嘖搖頭，往艾麗卡的方向湊了湊，把手攏在嘴邊小聲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打電話的人是他女朋友。」

艾麗卡感覺這話說的太正確了，完全沒法反駁。

「嗨～斯塔克先生！日安！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做嗎！我現在特別有空！」

彼得用活潑可愛的小奶音熱情十足地推薦自己，這副模樣如果被粉絲們看到，肯定會有一大群人狂歡著升上天空炸成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男孩的甜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上漲，剛才還是摩卡，現在已經變成了焦糖瑪奇朵。

在他的影響下，整間起居室都瀰漫著輕鬆快樂的氣息，彷彿春日陽光下鮮花盛開。

艾麗卡心中升起一股憂傷：「他剛才還說要聽我解釋，現在看來是沒這時間了。」

內德用過來人的滄桑口吻勸道：「追星男孩都這樣，習慣就好，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艾麗卡裝模作樣嘆了口氣，然後無比自然地轉移話題：「內德，手機借我用一下唄。」

「好，稍等，」內德打開書包拉鏈，包里東西有些多，他費勁兒地翻找著，隨口問了一句：「你要做什麼？」

艾麗卡欲言又止：「嗯……」

內德掉線的警惕感重新登錄，他動作一頓。

艾麗卡露出乖巧又無辜的微笑：「開個直播？」

我們家小蟲可愛炸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好！

內德默默把手機塞回包里，還往旁邊蹭了蹭，遠離艾麗卡。

「別這樣，」艾麗卡試圖挽救：「打賞我們五五分。」

內德意志堅定，將頭搖成撥浪鼓：「我可不想半夜醒來發現蜘蛛俠扒在窗戶外面盯著我看，那場景跟噩夢一樣。」

有嗎？

艾麗卡認真思考片刻，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

明明是天堂啊。

「我幫你解決彼得，他不會反對的啦。」

「不了不了，我是不會背叛蜘蛛俠的！」

「開個直播而已又不是要曝光他的身份……」

「什麼你還想曝光他的身份？」

「……」

彼得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好基友正跟小魔女鬥智斗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電話那頭的托尼·斯塔克身上。

他就像一台設置了循環工作模式的印表機般咔噠咔噠連續不斷地往外吐紙，而把所有印在紙上的內容精簡提煉，只用一句話就能高度概括，那就是——我今天很閑，求分配任務。

換成一般人恐怕早就不耐煩了，鋼鐵俠卻異常淡定，他認真聽完了彼得的全部發言，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我以為你今天很忙——摩根銀行的事情我看到了，幹得不錯！」

樸實無華的誇獎，但由於是鋼鐵俠親口說的，所以在彼得眼中這句短話一下子就勝過了千言萬語長篇大論，他激動地握緊拳頭：「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我有個小小的疑問……」

熟悉托尼的人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就會明白，總裁這是閑得無聊準備要搞小破壞、或者挑個人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活躍氣氛了。

但彼得並不清楚這些，他還在期待著新任務，只是沒想到會等來一句：「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孩是誰？我喜歡她的頭罩，很有創意。」

彼得：「……」

彼得：「…………」

內德和艾麗卡就在彼得身旁不遠處鬧騰著，因為顧及正在打電話的他，所以兩人的聲音並不大，從距離上來講應該無法被手機麥克風捕捉到，進入托尼的耳朵中。

但……永遠不要低估鋼鐵俠的敏銳程度。

彼得慢吞吞地說：「呃……我也不知道她是誰，碰巧在銀行遇到的。」

「是嘛，」托尼不置可否：「沒要她的號碼？」

彼得硬著頭皮繼續撒謊：「……沒有。」

「嘖，真是一點兒都不像我，」托尼恨鐵不成鋼地教育道：「你錯失了一次難得的機會。」

話題無比自然地從「神秘女孩的身份」過渡到了「怎麼追女孩成功率高」，托尼就像個擔心自家養的小豬太傻乎乎、學不會拱別家白菜的老父親，恨不得把畢生經驗都傳授出去。

但所謂傻人有傻福，彼得根本不需要用什麼小花招，人在家中坐就有小姐姐主動上門。

……儘管來的是個目的不純的小魔女。

托尼東拉西扯地說了好久，直到有人找他，才結束了這次通話。

「你的格鬥訓練課程下周開班，記得來報道。」托尼俯下.身湊近攝像頭連啵三下：「周末愉快，小蜘蛛。」

彼得從沉思中回過神，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你也一樣，斯塔克先生。」

一雙大長腿搭在扶手上囂張地晃來晃去，躺在沙發里的黑寡婦把蓋住臉的時尚雜誌挪開，朝托尼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你的小粉絲學會撒謊了。」

托尼發出不滿的哼聲，他抬起手做了個拖拽的動作，將飄浮在半空的虛擬光屏拉到身前。

打開的頁面隸屬於一個著名的視頻網站，很多超級英雄都擁有該站的認證賬號，沒事開個直播發發小視頻。

今天的網站異常熱鬧，因為連續三個月佔據熱度榜首的「瓦坎達大型農業科普類真人秀節目」的霸屏神話被終結了，屠神者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小主播，作品沒有構圖、不講光影、清晰度還堪憂，之所以能打敗前輩，完全是因為視頻里出現了國民親兒子蜘蛛俠的身影。

真的蜘蛛俠，活的蜘蛛俠，不是電腦P出來欺騙粉絲感情的，後面還說話了呢！

托尼再度按下播放鍵，盯著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視頻發獃。

娜塔沙像貓一般悄悄靠近，她雙手撐在托尼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當看見腦袋上套著紙袋的女孩扭動身體從衣服中滑出來落在地上這一幕時，她挑起了眉。

「身體的柔韌度很高，」黑寡婦評價道：「她一定專業系統地學習過格鬥術……這飛刀的姿勢有點像投擲苦無。」

托尼：「苦無？」

「一種日本忍者經常使用的小型暗器，」娜塔沙解釋：「……這裡停一下！」

賈維斯立即按下了暫停鍵。

娜塔沙將屏幕一點點放大，然後把飛在半空中形狀模糊的短.刀單獨截圖。

托尼敏銳地問：「有問題？」

「別緊張，」娜塔沙說：「我只是覺得似乎在哪兒見過類似這種設計的匕.首。」

托尼：「賈維斯？」

「正在對比，」忠心耿耿的管家回答：「預計兩小時后得出結論。」

視頻後面還有透露出不少信息的地方。

比如紫光炸開后改裝.槍的槍.口長出了一朵花那段。

娜塔沙：「網上有人猜測這小姑娘是個變種人，我看分析的挺靠譜的，你要是真的在意，不如去問問X教授。」

托尼：「已經問了。」

娜塔沙：「或者直接跟你的小粉絲攤牌。」

托尼：「……不。」

我要等著他自己來找我承認錯誤。

竟然會撒謊了！到底是跟誰學壞的！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托尼的臉上浮起一片陰鬱，心中非常不滿。

彼得完全不知道自己隱秘的小心思在托尼那裡已經徹底暴露了，他正全神貫注地聽艾麗卡的解釋。

艾麗卡：「其實我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彼得滿臉冷漠，掏出手機準備撥打911報警。

「別別別！」艾麗卡一把抓住彼得的手：「我錯了我好好說……」

內德打了個哈欠：「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這不是不知道怎麼開頭嗎，」艾麗卡也很崩潰，她抓起靠墊按在臉上，悶悶地說：「讓我醞釀一下啊！」

又得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免給彼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要求太高了，艾麗卡愁得掉頭髮。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平靜地生活。」艾麗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找上你是車炸了之後忽然升起的念頭，不是蓄謀已久；知道你的身份是因為我跟了你一個下午，一直跟著你回家，親眼看到你換了裝備……」

彼得打斷了艾麗卡的話：「不可能，我沒感覺到有人跟著我。」

艾麗卡嘴角一彎，勾出抹溫柔的笑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篤定，但我確實做到了這點，就像今天在銀行里一樣。」

想起戰衣姐姐的提醒，彼得沉默了。

「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是我考慮不周。」

艾麗卡站起身對彼得鄭重地鞠了一躬。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會為你保守秘密，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我的名字……」

「我叫艾麗卡·古爾。」

「請你不要將見過我的事情說出去，也不要提起我的姓氏，這會給你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決定碰瓷時產生的那一抹不安與愧疚在心中藏了一整天，它漸漸生長著，終於在此時長到了令艾麗卡無法忽視的地步。

如果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路，出問題是早晚的事。

彼得預感到了什麼，他的心微微一沉。

艾麗卡做了個深呼吸：「那麼我就——」

「砰砰砰！」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艾麗卡的告別，令她瞬間警覺起來。

這個時間點太巧了。

比了個手勢示意內德藏起來、彼得保護好自己，艾麗卡翻出匕.手捏在掌心中，避開窗戶能看到的地方，伏低身體朝著門潛行過去。

彼得和內德面面相覷，不明白艾麗卡這是要做什麼。現在的她和幾秒鐘前相比判若兩人，反差大的就好像平時溫柔可人的軟妹子忽然從裙下掏出一把衝鋒.槍對著四周無情掃射。

晃了晃腦袋驅散奇怪的念頭，彼得低聲道：「應該沒事，我沒感覺到危——」

艾麗卡握住門把手，猛地回頭看了彼得一眼，目光幽深如無波的古井。

彼得：「……」他乖巧地閉上嘴，拽著內德躲去了沙發後面。

艾麗卡做好了迎接一切危險的準備，正要打開門時，忽然聽到腦子裡響起了一句禮貌的問候。

【你好，我叫查爾斯·澤維爾，澤維爾天賦學校的校長，或許你聽過我的名字，是我敲的門，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談一談。】

艾麗卡愣了一下，脫口而出：「X教授？」

【對，】男聲溫潤柔和，語速緩慢，令人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大約兩個小時前，我的精神力捕捉到了從皇後區傳來的變種人能量波動，並據此查到了摩根銀行搶劫案。】

【在觀看過視頻后，我冒昧決定前來拜訪，因為你現在很需要我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