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不及你(2)

80.不及你(2)

晉江獨家發表,訂閱比例不足,補足訂閱可見。晚上九點半,時吟坐在工作室里,手裏筆一丟,數位板一推,哼哼了兩聲,靠回到椅子裏,開始玩手機。

明天周日,剛好有部新電影上映。

時吟翹著二郎腿,眼珠子一轉,心下有了決定。

手邊草稿隨意丟在一邊,她慢條斯理站起來了,走出了工作室,回手關門,踢踢踏踏跑去浴室卸妝去了。

卸完,時吟泡了個玫瑰牛奶花瓣浴,敷了個面膜,躺在床上哼著歌,一邊拿着平板看視頻,一邊發微信。

時吟是A市人,遍地是朋友同學,高中時期閨蜜方舒剛從新西蘭留學回國,目前還沒有找工作,每天家裏蹲待業混吃等死,吃喝玩樂必備人選。

時吟二話不說給她發微信:【姐妹!姐妹!你說,我們是不是好閨蜜。】

方舒回的也很快:【我只有三塊錢。】

「……」

人情冷漠,物慾縱橫的社會。

時吟面無表情,只嘴巴動了動,臉上的面膜貼了差不多十多分鐘,此時已經有點幹了,稍微緊繃繃的感覺。

她捏著面膜紙一邊兒撕掉,隨手丟進垃圾桶,和方舒定好了明天見面的時間,又在高中的同學群裏面狂轟亂炸了一通,約了幾個許久沒見的朋友晚上一起,才爬下床,去洗手間洗面膜液。

*

時吟跟方舒初中同校,不過兩個人當時不怎麼對付。

方舒是小才女,多才多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學校里有什麼活動都能拔得頭籌,人很傲,幾乎不怎麼跟其它同學說話。

時吟當時算是她的一個強有力競爭對手。

沒有想到高中,兩個人考進了同一所,還同班。

同班也就算了,還同桌。

同桌也就算了,方舒無意當中發現,這個她初中時期以為的強勁對手,是個嘴巴逼逼逼逼停不下來的傻逼。

方舒覺得,如果時吟是個反派,那麼她一定是個死於話多的典範。

而對於她高中時期的那點兒破事兒,方舒也自然是最了解的一個。

包括顧從禮。

周日是個好天氣,日頭大,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原稿畫是肯定畫不完了,時一老師乾乾脆脆地放棄,不僅一張不準備畫,還像個中二時期的小孩兒似的開始跟顧從禮玩起了叛逆。

她行程安排的滿,中午和方舒吃個飯,下午看場電影,晚上參加一下同學聚餐。

十點鐘回家,洗個澡睡覺,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床跟顧從禮正面剛。

完美計劃,滿分操作。

正午時分,兩個人坐在商場泰餐廳里,一個懶得像是渾身沒骨頭,一個腰板挺得筆直一絲不苟。

時吟軟趴趴地捏著叉子戳盤子裏的香蘭包葉雞,無精打采。

方舒一臉刻板精英樣:「他現在是你主編?」

時吟鬱悶地點點頭。

方舒沉吟了片刻,理智問道:「那他認出你來了嗎?」

「……」

時吟一臉無語:「我難道是毀了容了嗎?」

方舒搖了搖頭,冷靜說:「你變好看了不少,你高中的時候——」她頓了頓,上上下下掃了她一圈,似乎是在回憶她以前的樣子,最後,微微嫌棄,「可太丑了。」

「……」

時吟手裏叉子一丟,憤怒地抬起頭來:「你怎麼回事兒啊你,我找你出來是為了聽你說我長得丑嗎?」

方舒「哦」了一聲,一臉淡定:「不是嗎,那你想聽我說點兒什麼?你跟顧從禮這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啊,你要好好把握,不要錯失良機,爭取和他再續前緣。」

她這一番話說得刻薄,完全沒有給時吟留任何情面的意思,話畢,她等著對面的人跟她炸毛。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

姑娘垂着眼,長睫低低的覆蓋着,咬了下嘴唇,又很快鬆開。

然後很輕鬆的勾出一個笑來。

時吟重新拿起叉子,叉子尖插進雞肉里,濃郁的油汁從裏面溢出來,粘上外麵包着的深綠色的葉,聲音淡淡的,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哪門子的續法,」

她戳著雞肉舉起叉子,啊嗚一口咬下去,燙得舌尖發麻,只得咬着雞塊,嘶嘶哈哈的呼氣,口齒不清,「我倆又沒前緣。」

飯後,兩人去看了電影。

電影是個好電影,星際特效大片兒,演到最後,男主角死了,女主角瞎了。

時吟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散場的時候抱着方舒的細胳膊哭。

給方舒煩得不行,抬指推了她兩下沒推動,時吟哭得安靜又投入,沒擦乾的眼淚順着眼角滑到唇畔。

好一會兒,她才眨眨眼,舌尖伸出來舔掉,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濕漉漉的眼眶,抬眼看向方舒,可憐巴巴地吸了吸鼻子:「我妝花了嗎,是不是應該補個妝?」

方舒神情複雜的看着她。

時吟點點頭,轉頭就往洗手間走:「看來是花了,還好我帶了化妝品過來。」

大學以後,時吟很少和高中同學聯繫了。

後來她們班班長也搞過幾次同學會,時吟也都沒去,這次本來是她主動提出來的,結果群里話音剛落,幾個狂熱聚會分子就立馬扛起了接班的大旗,最後負責討論的都是他們,時吟看起來反而變成了被拉着邀請的那個。

飯店選在離商場不遠的一家,淮揚菜很出名,時吟和方舒是第二波過去的,人到的時候幾個人正站在門口聊天。

少年郎褪去了稚氣,夾着煙站在酒店門口,看到學生時代熟悉的舊友驚喜萬分,相談甚歡放聲大笑。

方舒一下計程車,門口站着的兩個人就認出她來了。

男人笑嘻嘻地小跑過來:「哎喲我們方大美女,上次見面也兩年前了吧,怎麼樣,海的那邊空氣不如祖國好吧?」

方舒哼哼了兩聲:「空氣沒怎麼注意,男人是比祖國強多了。」

她一向這個性子,大家都了解,男人也不在意,看到時吟跟着下來,側頭,眨巴着眼,做作的驚呼:「時咕咕!見到你真高興啊!」

時吟非常配合他:「二狗!你又長高了!」

學習委員二狗,本名苟敬文,高中時期是個自稱發育不良的矮子。

現在依然是個矮子,看來確實不是發育不良了。

幾個人說着邊往門口走,二狗說笑了兩句,湊過頭來,神秘兮兮:「今天有神秘嘉賓。」

方舒挑眉:「有多神秘?」

二狗雙手合十,一臉虔誠:「我求佛求來的。」

時吟笑了:「那看來是妹子。」

二狗啪啪鼓掌:「還真是妹子,隔壁班的那個秦研,還記得吧,就高三那會兒去參加那個什麼女團出道了那個,人家現在紅著呢,前兩天不是剛參加了一個那個什麼綜藝么,剛好那個節目的策劃我認識,大家高中又都熟嘛,就叫來一起玩了。」

方舒笑了一聲:「你跟美女都熟啊。」

二狗笑嘻嘻地擺手:「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此時幾個人已經走進了飯店大廳,方舒翻了個白眼,一抬眼,愣了一下,腳步頓住了。

時吟就走在她旁邊,還在聽二狗說現在秦研有多多多仙女,沒注意到她。

方舒一把拉住了她。

時吟停下來,扭過頭看着她:「怎麼了?」

方舒不確定的眯眼,往前揚了揚下巴:「你看那個,是不是顧從禮。」

時吟一愣,順着看過去。

最先看見的是他的腿。

顧從禮很高,學畫畫的對人體敏感,目測就八九不離十了,他差不多一八八的個子,腿看起來比別人長了一截,黑色的長褲裹着修長的腿,腿型勻稱,襯衫的衣擺塞進褲腰,腰線處扎出利落的褶皺。

方舒在她耳邊小聲繼續道:「和他說話那個女的誰啊,戴墨鏡的那個,秦研?」

時吟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不轉,彷彿沒聽見。

周末的飯店大廳人滿為患,四周的聲音喧囂,他低着頭,站在飯店休息區旁邊,看起來是在聽人說話。

側臉線條鋒利又冷漠,像是沸騰塵世間唯一的寂靜。

彷彿有什麼奇怪的感應似的,顧從禮抬起頭來,正對上她的視線。

時吟朝他眨了眨眼。

顧從禮微眯了下眼,眸光微沉。

二狗完全沒意識到這邊的風起雲湧,昂首挺胸走過去,大著嗓門道:「人到得差不多了吧?還差誰啊?要麼秦研帶我們顧老師先進去吧,」他又壓低了聲音,幽默道,「不然國民女神一會兒被人認出來了該脫不開身了。」

時吟默默。

聽這意思就是顧從禮還是秦研帶過來的。

秦研聞言笑了一下,巨大的墨鏡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紅潤的嘴唇和小小的一個下巴尖兒。

她側過頭來,看向顧從禮,聲音也溫溫柔柔地:「那我們先進去吧?」

顧從禮沒理。

秦研等了幾秒,抬手,似乎是想去拉他袖口。

幾乎是同時,顧從禮站直了身,不著痕迹錯開了她的手,往前走了兩步。

已經有幾個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看過來,秦研手指停在空中,有點兒尷尬。

時吟心裏有一丟丟小開心,也不知道在開心些什麼,無意識彎著唇角,偷偷摸摸地笑。

還沒反應過來,顧從禮已經走到她面前,垂眼看着她,淡道:「作業寫完了?」

「……」

時吟唇角的笑意僵住了。

顧從禮以前是做老師的,功力自然毋庸置疑,時吟曾經見過他的畫,是真正有才能的人才畫得出的東西。

但是這並不表示,他能兩天畫出三十四頁原稿。

漫畫和普通的畫、人物肖像不同,是需要利用分鏡鏡頭來講故事的,職業漫畫家在有助手的情況下每天差不多可以完成兩到三頁原稿,彩漫則要更慢一些。

顧從禮當然畫不完了。

除非他有二十雙手。

時吟覺得自己穩操勝券,像個大爺似的翹著腿兒癱在計程車後面,斜歪著身子,周身都充斥着一種強者的氣場。

她已經無敵太久了牛逼太久了立於不敗之地太久太久了。

現在連顧從禮都無法奈何她分毫。

這個無趣的世界到底還有什麼意思。

時吟在後面一個人嘚瑟得沒完沒了,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天了,顧從禮從後視鏡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本來也沒覺得你能畫完,」他頓了頓,「也知道你不會畫。」

時吟一噎。

怎麼說那種感覺呢。

就好像是初中生跟三十歲的老男人說話。

你當真的事情,你特別認真計較的事情,他四兩撥千斤就過去了,結結實實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全是無力感。

偏偏他還衣服雲淡風輕,不想跟你小朋友計較的樣子。

時吟安靜了三秒,肩膀一塌,咬牙道:「沒覺得你說什麼?」

顧從禮:「你罵我。」

「……」

我不就罵了你一句傻逼嗎?

你幼兒園剛畢業嗎?

時吟差點沒被自己一口口水嗆著,她坐在後座中間,腦袋伸過去,從駕駛座和副駕中間的空處看她,表情看起來既可憐又憤怒,一臉憋屈着想發火又不敢發的表情:「那你也不用……今天一直提作業什麼的吧,」她委委屈屈壓低了聲,「我那麼多同學都在呢,我不要面子的啊……」

顧從禮手肘撐住車窗框,單手撐在耳畔,微側着頭,許是因為受了酒精的影響,聲音松懶:「人多才能讓你長記性。」

「……」

你說你問他這個幹啥,他總是有理由。

時吟翻了個白眼,再次靠回到後座,不想再說話了。

她不說話,顧從禮自然也不會主動跟她說話的,飯店到她家不算遠,車子停在小區樓下,時吟開門下了車,轉身跟他道別:「主編,今天麻煩您送我回來了。」

顧從禮「嗯」了一聲。

時吟頓了下,又試探性問道:「那您明天還……來嗎?」

顧從禮側頭:「新連載準備得怎麼樣了。」

時吟連忙道:「第一話分鏡草稿畫完了!」

「《ECHO》的完結篇呢。」

「……」

時吟目光遊離:「還差幾張……」

她一副心虛的不行的樣子,垂著腦袋,看都不敢看他。

結果顧從禮也並不多問,只點點頭:「《ECHO》畫完給我,新連載原稿先不用畫,第一話的分鏡草稿今晚傳給我看一下。」

時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小區里路燈昏暗,小蟲飛蛾盤桓。

他說一句,她就乖乖答一句。

顧從禮抬眼。

她今天穿了件白裙子,昏黃的燈光給她描了一層毛絨絨的邊兒,大眼睛明亮水潤,看着他認認真真地樣子,像藏在森林深處樹叢里的食草動物。

他收回視線:「上去吧。」

時吟如釋重負,長出口氣,朝他揮了揮手:「主編再見!」

一路小跑着顛顛顛跑走了。

白色的一個小影子兔子似的一竄一竄逃進樓里。

計程車司機聽了他們一路,此時看着也覺得好笑,打方向盤轉了個圈兒,笑道:「這小姑娘怎麼看着這麼怕你呢。」

顧從禮沒說話。

司機四五十歲,可能也是第一次看到有小年輕是這樣的相處模式,打趣道:「你可要小心點啊小夥子,對姑娘不能一直這樣,我看那小姑娘長得漂亮,你對她那麼凶,以後別把人嚇著,到時候被別人一哄就跑了。」

「……」

這算凶嗎?

顧從禮終於有了反應。

他眼皮子微掀,彎了彎唇角:「不凶一點她就上房揭瓦了。」

*

差一點點就能上房揭瓦的時吟睡得不怎麼好,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一片汪洋大海,她踩着衝浪板魚似的在浪花見穿梭,突然一個大浪撲過來,她整個人都被淹在裏面了。

又咸又苦的海水順着鼻腔口腔不要錢地往裏灌,酸澀痛感刺激著淚水跟着嘩啦啦往外滾,巨大的浪花拍得她渾身疼得近乎沒有知覺,只覺得整個身體都散了架,時吟閉着眼,跟着海流不知道衝到了什麼地方。

耳邊全是聲音。

哭聲,罵聲,尖利又放肆的笑聲,還有男人低低淡淡的嘆息。

海水中彷彿蘊含無數靈魂,前仆後繼往她的耳膜里鑽。

再睜開眼睛,面對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時吟怔怔地一動不動,覺得還有種在海水裏飄蕩沉浮的錯覺。

好一會兒,她才坐起來,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濕漉漉的。

這夢做的也太真實了點兒。

滿身的汗黏着睡衣,時吟爬下床進浴室洗了個澡,整個人才從那種混沌的狀態里清醒過來,擦著頭髮出來,剛好接到方舒的電話。

「怎麼,昨天和顧老師發展如何。」方舒劈頭蓋臉就問。

「……」

時吟一陣無語:「什麼叫發展如何。」

「昨天我們走了就剩你們倆了啊,你別告訴我他自己走了把你丟在那兒了吧,喝醉了的,漂亮的女學生?」

「……」

時吟疑惑道:「你今天是不是被人魂穿了啊,你昨天喝的是假酒?」

「別人關心你你還不適應了?我關心一下你感情發展不行嗎?」

「那不好意思啊,要讓你失望了,並沒有什麼感情發展,也不會有的好嗎,」時吟趿拉着拖鞋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手機丟在一邊按了免提,兩隻手抓着毛巾擦頭髮,「他現在算是我責編,我們倆除了工作以外的話半句都沒多說。」

時吟做了漫畫家這事兒她從來沒說過,同學里也就只有方舒知道,二狗也只以為她是做什麼設計之類的工作,甚至因為時吟朋友圈什麼的經常中午還沒起床,所以也很多人都以為她現在無業遊民每天在家裏啃老。

已經被親戚朋友們打上了啃老標籤的時一老師倒是覺得也無所謂,倒是時母十分在意這件事兒,每次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親切地表示她實在是太慣着時吟了,畢業一年了,就只靠着父母養哪行,並且開始給她介紹工作的時候,時母都會非常無奈且煩躁。

時吟和方舒有一句沒一句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毛巾隨手搭在門把上,撈了沙發上筆記本開電腦。

她昨晚實在累,乾脆躺在床上給顧從禮傳了新連載的分鏡草稿,傳完筆記本隨手就放在了一邊。

此時差不多上午十點,郵件已經讀過了。

時吟想了想,站起身來,從床頭拿了手機過來,點開微信。

她微信常年有一大堆東西,公眾號推送未讀消息之類的,紅色的消息提示幾百上千條,她懶得點,就那麼放着,多一兩個新消息根本不知道,有時候過個四五天,她才會發現。

但是這個消息如果是顧從禮發過來的,那麼晚一分鐘看到,時吟都肝疼。

看着那個紅色的小小的阿拉伯數字1,時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小心肝顫顫悠悠地點開。

早上七點半的消息:【醒了過來一趟。】

再看錶,十點了。

時吟屁滾尿流地爬下床,飛奔到衣櫃前拽了套衣服出來套上,梳子隨手扒了兩下半乾的頭髮,拉起包就出了家門。

《赤月》是搖光社旗下月刊漫畫,她家過去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到那不到十點半,也可以假裝自己其實起了個大早,優雅地喝了早茶才過來的。

巨大寫字樓玻璃幕牆映着碧藍天空,門口立着大大的Alkaid字樣LOGO,時吟不是第一次過來,前台也認識,給顧從禮打了個電話,領着她到了漫畫部的樓層會議室。

她進去的時候,顧從禮已經在裏面了,面前一張牛皮紙袋。

他視線落在她半濕的發梢半秒,移開,朝前面沙發里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

時吟在他對面坐下。

「你這個不行。」顧從禮開門見山道。

「嗯?」

「題材還可以,也不是頭一個,想畫出新意要下功夫,設定相對出彩,但是故事核很單薄,再擴一下,」他閉了閉眼,揉了下眼角,「而且分鏡問題大,節奏可以變一變,回去改完再那給我看。」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對她說這麼多話。

時吟靠坐在沙發里,單手撐著腦袋,指尖一下一下點在臉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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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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